不敢掉以轻心,等看见娘娘备受折磨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嬷嬷也急得一头都是喊,她知道娘娘现在疼得恐怕意识不清,喊着说:“娘娘胎位很正,请娘娘再使点力气!”
    产房内的情景其实有点不堪入目,锦被只盖住了女子半个身子,下半身全露在外,两条腿疼得发软,却只能撑起,鲜血不断往下留,有嬷嬷攥着她的腿,不断观看。
    这一幕,叫人望而生畏。
    不知过了多久,云姒隐约记得有人让她含住了参片,紧紧咬住,是怕她疼得咬住舌头,身下疼得她一阵发昏,才有了嬷嬷惊喜声。
    她只当是一切都结束了,下意识地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一松劲,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嬷嬷陡然一惊:“娘娘?!”
    秋媛也是一骇,断没有想到才听见嬷嬷说看见小皇子的头了,这边娘娘就泄了力气,她一时顾不得尊卑,拍了拍娘娘的脸颊,惊恐:“娘娘醒醒!”
    接生嬷嬷都是一阵惊惧,忍不住对视一眼,有人低声:
    “派人去问问皇上,如果……该是要保哪一个。”
    秋媛听见这话,她陡然抬眼看向说话的嬷嬷,谁不知帝王家重视皇嗣,一到问这话时,其实根本是没有第二个选择。
    被看向的嬷嬷一脸苦涩,她也是没有办法。
    产房外只听得见内里忽然一阵慌乱,谈垣初蓦然变了脸色,忽然,有人从殿内出来,人未站稳,就砰一声跪在谈垣初跟前,皇后站在谈垣初身后,看得格外清楚,男人在这一刻似乎站得有点不稳。
    宫人的惊惧声吞吞吐吐地传来:
    “嬷嬷让奴婢问皇上,如果有意外,该是要保娘娘还是保皇嗣?”
    几乎在她话落时,产房的门就响了起来,宫人迷茫地抬头,眼前早没了皇上的人影,只看得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仿佛早有所预料,她看向宫人:
    “起来吧。”
    谁都没想到谈垣初会突然闯进来,他一身冷意,进来后,没有看向任何人,众人只见他两步跨到了几乎没有意识的娘娘跟前,喊了娘娘的名字。
    他压抑着声音,背对着众人,众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碗汤药被送了进来,谈垣初掐住女子下颌,强迫地使她张开嘴,在药汁要淌出来时,他低头封住了女子的嘴,不顾这是在产房中,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些许发颤:
    “阿姒,醒醒!”
    女子孕期沾不得凉水,但如今却是顾不得,一张浸了凉水的帕子被敷在女子脸上,凉意下,床榻上的女子艰难地睁开眼。
    云姒其实听见了谈垣初在喊她。
    当听见谈垣初的声音时,她心底就浮了上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谈垣初什么都不顾地在这时闯进了产房?
    云姒不敢想。
    她只想赶紧醒过来,她不能睡!
    她拼命地想睁开眼,却怎么都做不到,人未清醒,眼泪却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待一阵凉意陡然袭来时,她仿佛窥得一点光线,借助这一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男子的脸,他在她睁眼的一瞬间低下了头。
    但云姒看得清清楚楚,他眼底似有一片殷红。
    汤药起了作用,云姒四肢一点点恢复了力气,她听见谈垣初说:
    “……阿姒,你振作点……”
    他声音有点往回咽,然后告诉她:“一旦……一旦……还有皇长子……”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他心心念念地期盼她腹中孩子,甚至一直看重的皇长子都要替其让路,但在他闯进产房的一刻,他的选择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他会心心念念,是因这是她的孩子。
    两者择其一。
    那他要女子。
    许久,谈垣初才仿佛找回声音,他像女子进产房前一样和女子保证:
    “阿姒别怕,你会没事的。”
    云姒其实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眼眶忍不住地发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让她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她哭着冲谈垣初摇头。
    但谈垣初却是头一次对她的要求视若罔闻。
    下身的疼痛一直都持续,云姒四肢陡然生出一股力气,让她不敢有片刻松懈,她知道,她没有了退路,一旦她真的出事,即使能够再醒来,她也接受不了到时的结果。
    有人握住她的手,云姒哭着骂他:
    “……你、混蛋……”
    她知道,他就是想逼她。
    他明知道,她将腹中孩子看得有多重,怎么能够容忍他的言下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骂谈垣初,谈垣初却是仿若听不见一样,低头亲了亲女子的手背:
    “你便当我心狠。”
    这番疼痛持续得太久太久,久到云姒觉得永远都不会结束,忽然,下身一阵紧缩撕扯,疼得她脸色倏然一白,她控制不住地惨叫了一声,但这一阵剧痛后,便似有了片刻轻快。
    但这一次,云姒不敢再掉以轻心,直到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
    “出来了!”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位皇子!”
    随即,一阵婴儿啼哭声在房间中骤然响起,哭声急促洪亮,似乎是憋得太久。
    人人都在惊喜皇子的诞生。
    但没人注意到产房中的一角,有人一直不曾放松,等婴儿啼哭声传来时,他才蓦然回神,似是有点趔趄,有人及时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刹那间,他稳住了身形。
    那只手心还残余了黏湿的汗水,谈垣初却是控制不住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云姒看见了他,于是及时拉住了他。
    她有点哑的声音哽咽传来:
    “……您吓唬臣妾。”
    她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格外狼狈,他却看不见,怜惜地亲了亲她,他声音也有些低哑:
    “是我不好。”
    他向她道歉,似乎承认了那时的话只是在吓唬她。
    但她们都心知肚明——谈垣初那一刻的话全是真的。
    她不知他是不是早有了准备,德妃病逝已经半年有余,她曾经还有过疑惑,小公主都有了去处,皇上怎么将皇长子遗忘了。
    直至今日,她才知晓,原来他一直都给她留了后路。
    云姒心底仍有着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涌,让她鼻尖不停地发酸,她闭着眼,没让人看清她眼底的情绪,浑身出来止不住的疲倦,她和那人说:
    “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他替她挽过被浸湿的青丝,低声:
    “睡吧,我守着你。”
    彼时天际晓亮,暖阳也终于突破层层云霄,透过楹窗照进了殿内,驱散了许多阴霾,洒落在女子身上,也落在二人互相交叠的手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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