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漾着抹苦涩的笑, 没有再说话。
    谢之砚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缓和了些?。
    没再过?多和他纠缠,直接抱起?颜清, 让她稳稳地趴在自己怀里?, 转身离开了这里?。
    颜清似乎察觉到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垂落的手臂缓缓攀上谢之砚的脖颈,异常亲昵地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陈景朝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羡慕着颜清对谢之砚的依赖。
    有些?感?慨,心底苦涩无人诉说,心底秘密无人知?晓。
    七岁那年的暑假是陈景朝第一次遇见颜清。
    他跟着妈妈来松榆看亲戚, 在松榆短暂住了一周,他性子爱玩, 整日?溜出去在街巷里?玩弹珠。
    因为没有认识的朋友, 这几天他总是独来独往,不知?不觉被几个小毛孩盯上, 硬要?抢走他手里?的弹珠。
    他小时?候很瘦很小,身高比同龄人矮了一截, 面对三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完全无法控制内心的害怕。
    以至于自己被推倒在地,被他们抢走自己心爱的弹珠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直到颜清出现。
    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白裙子正义感?满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指着那几个男生喊了一句:“余婆婆来啦!”
    瞬间,那几个男孩被吓得撒手丢下弹珠,灰溜溜地跑开了。
    颜清得意走到他身边,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弹珠。
    告诉他,余婆婆是这条街巷的管事?员,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喊一声余婆婆,他们就会立马逃跑的。
    陈景朝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她帮自己整理好的弹珠,呆呆地看着她。
    女孩很爱笑,一直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大方自我介绍。
    “我叫颜清,住在附近。”
    “如果?没有陪你?玩,你?可以找我,我喜欢交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玩!”
    陈景朝缓缓露笑,送给了她一个友谊弹珠。
    接下来的两天是陈景朝在松榆最快乐的时?候,因为他有了颜清这个朋友。
    离开的那天,松榆下了一场雨。
    湍急的大雨如同他和颜清的这段关系匆匆相遇,匆匆离别?,连一次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之后的几年里?,他来过?几次松榆,来过?松尾街。
    却再也没有遇到颜清,恍如自己做了一场梦。
    可是梦会惊醒,他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七岁那年的相遇是夏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窒息般地淹没自己。
    没有挣扎,没有求救,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困在了那场雨季里?。
    ·
    车内,静悄悄一片。
    谢之砚抱着颜清坐在后排,手臂搂着她的肩膀,任由她靠在自己身边静静睡着,耳边与脑海久久回荡着刚刚那句:“我只要?你?。”
    心底似融化了一颗黑巧,苦涩地弥漫整个口腔。
    他自责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自责没有在她一遍遍叫喊自己的名字时?给她带来安全感?,自责在她如此坚定的选择自己,自己却无法没能及时?给到回应。
    低头垂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贴在自己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将她身上的灼热传递到自己的肩上,手臂抬起?,掌心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彼此肌肤相融的瞬间像是冰与火的摩擦。
    谢之砚眉间不自觉皱着,低低喊了一声:“颜清?”
    颜清睡着了但没完全睡着,听到谢之砚的声音,下意识轻轻哼了两声,脑袋蹭着他的肩膀,轻轻眨着眼,吐字不清地呢喃:“痒,难受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小声呜咽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委屈。
    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缓缓滑落至他的胸膛,在他怀里?不停的蹭着。
    谢之砚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开始着急,更加搂紧了她的肩膀,低着头看着她:“哪里?难受?”
    颜清低低呜咽着,好像有些?说不出话。
    慢吞吞抬起?手臂想要?挠自己的脖子,却因为衬衣的娃娃领完全遮掩了脖颈间的肌肤,她碰不到丝毫,呜咽声更大了。
    “谢之砚……呜呜呜。”
    “阿砚,我好痒,好难受。”
    颜清支支吾吾地开口,不断扭着脖子,拽着衣领去触碰自己的脖颈。
    谢之砚见状,连忙拦下她的动?作,攥住她的手腕控制她要?伸手的冲动?。
    另一只手轻触她的下巴,犹豫了半秒,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领口散开露出大片肌肤,这才?发现她白皙的脖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甚至看不到她原来的肤色,密集得实在吓人。
    谢之砚显然被吓到了,他第一次见颜清这般模样。
    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过?敏了,提高了音量对前面的司机师傅开口:“师傅,改去医院,最近的一家医院,麻烦快一点。”
    颜清许是感?觉到自己衣领的解开,瞬间无比凉快舒畅。
    小手再次自觉攀过?来,抓着自己的脖子就要?挠,好在谢之砚视线一直盯着她,在她重新触摸到脖子后立马摁住,牢牢地按在一旁,声音低哑:“别?抓,忍一忍。”
    颜清不乐意,在他怀里?蹭着,委屈哭诉:“我真的好痒,让我碰一碰。”
    谢之砚知?道她难受,但也不能让她去抓。
    这种过?敏的痒意最容易上瘾,越抓越痒,一不小心还会伤到自己。
    只好柔着声音细细哄她:“我给你?轻轻摸一摸,你?绝对不可以抓。”
    “红疹很多,可能是过?敏了,稍微忍一忍,我们现在去医院。”
    话音落下,谢之砚的手指已?经停留在她的颈肩,借着指腹肌肤轻轻柔柔摩挲着她的脖颈,以此来缓解些?许痒意。
    颜清强忍着自己内心的躁动?,眼底情不自禁氤氲了些?湿润,睫毛轻颤着晕染一层薄雾,低低絮语:“我……我没有吃洋葱。”
    言下之意,她不知?道自己是吃什么引起?的过?敏。
    “不用害怕,待会我们去看看,没事?的。”
    “如果?累了可以先睡会儿。”
    谢之砚目光格外深情地落在她身上,极致温柔地哄着她,好像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于此刻,颜清再一次感?受到谢之砚强大的内核,他的情绪与态度间接感?染到自己。
    倘若他有一点烦躁或者不安,自己会比他更加烦躁委屈。
    但是此刻的他温柔耐心,收起?了平日?里?的棱角,细心呵护着自己,不动?声色地抚平内心的焦躁,甚至渐渐有了困意,眼皮逐渐耷拉下,似乎快要?睡着。
    距离医院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这段时?间里?,颜清身体虚弱地犯困睡着了,谢之砚则一直重复一个动?作,温柔地触碰她的肌肤,来回摩挲来回轻触,只希望能缓解她的痒意。
    到医院后,他轻声叫醒颜清,陪着她排队挂号检查。
    经过?检查医生诊断酒精过?敏。
    好在喝得不多,症状不是很严重,配了一些?抗过?敏药,叮嘱多喝水多休息,不要?用手去抓,慢慢自抗下去。
    颜清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目光无神地点了点头。
    谢之砚还是放心不下,主动?开口询问:“那她出现浑身难受,头昏恶心想吐也是正常症状吗?”
    医生听着倏然笑了出来:“这些?症状是因为她喝醉了,和过?敏无关,不用担心。”
    颜清坐在旁边害羞地低下了头。
    第一次喝酒,喝了一点点就过?敏成这样,还醉醺醺地恶心想吐,实在是太?丢人了。
    诊断结束离开医院,谢之砚带着颜清坐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休息,给她买了瓶矿泉水,让她先服用抗过?敏药,随后开始思考待会儿去哪儿这个问题。
    学校自然是回不去了,因为十一点门禁,现在还有十分钟到十一点,毫无疑问是赶不回去的。
    颜清乖乖吃完药,双臂伏在桌面,趴在上面休息。
    生着病的她已?经没有了精神,惨白的脸色,耷拉着脑袋,睫毛轻轻颤着,盯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场景发呆。
    过?了几秒,缓慢转头,视线落在谢之砚身上,蜷缩的手指往他身侧移了移,戳着他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呀?”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只听见外面的车鸣声。
    谢之砚转头凝视,声线极低:“今晚开个房吧。”
    “啊?”
    颜清被他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吓到了,眼神里?尽是惊讶,手指下意识往回缩。
    接着,谢之砚补充了两句。
    “门禁回不去。”
    “在周围找个酒店将就住一晚,可以吗?”
    颜清这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不知?不觉中,谢之砚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从饭店接到自己,到陪自己去医院检查,再到现在这个时?间。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格外耐心地照顾自己。
    微微缩回的手指再次伸出,主动?勾缠着他的手指,覆上他的掌心,贴合着他的肌肤,小声应下:“好。”
    谢之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没推开,自然反握她的手,将她扣在自己掌心里?,指肚轻轻摩挲。
    脸上透着些?倦怠,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柔:“现在有没有舒服一些??”
    颜清脸颊泛着酒后红潮,软乎乎点了下头,细声细语:“不头晕了,只是身上有些?痒。”
    “那我们现在去酒店?周围好像挺多的。”谢之砚提议。
    颜清应下:“好。”
    两人纷纷从椅子上起?身,谢之砚正要?拿起?桌面的矿泉水,恍然意识到他们还牵着手,轻笑着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要?我继续牵着你?的手吗。”
    声音松散,看似漫不经心却无形勾着某处的跳动?。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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