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男人的手扣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微微用力,迫使班馥将头抬高。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女每一个呼吸的起伏,甚至能在这样的黑暗中看到她明眸璀璨,那里面除了被拼命掩盖的害怕,竟还有一丝愤怒。
    愤怒,让她眼中的光烧得更亮。
    元君白玩味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跟孤说话的人,头身早已分离。”
    他声音暗哑,指腹在班馥脖颈上摩挲:“便是从这儿,一分为二。”
    察觉到女孩儿抖了一下,他愉悦地轻笑出声。
    班馥闭了闭眼,快速理清着思绪。
    虽然不知他为何性情大变,且还一副认不出她的样子,但眼下还是要顺着他的毛捋,把小命保住要紧。
    脖颈被卡着,呼吸愈发不顺畅。
    班馥的手按在元君白的手臂上,推了推,示意他松开一些,有话要说。
    元君白考虑了一会儿,手上的力度轻了些。
    新鲜的空气涌入,班馥咳嗽了两下,喘息着说:“殿下,我知道你现下认不得我了……可是……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没了我,谁来为殿下驱挡狂蜂浪蝶?多年来,殿下都不近女色,可是现在阖宫上下皆知,殿下极为宠爱我,若是我突然在此处出了事,怕是连陛下都要问两句的罢,平白让殿下增添了不少麻烦。”
    元君白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轻笑:“他的麻烦,与孤有何相干?”
    话虽如此,他却慢腾腾地退开了。
    班馥松了口气,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元君白斜睨了她一眼,淡声道:“孤且看在你血的味道还不错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今日之事,若敢声张出去……”
    他勾了勾唇:“只怕死得比我捏死还惨。”
    班馥极力忍住了想要退后的步子,默不吭声地与他对视。
    元君白回收目光,踱步到窗边,猛地伸手,将窗户推得更开,细雨携风全面扑面砸在他脸上。
    他闭上眼,静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孤问你,楚越可在外面?”
    班馥脑子转得飞快,不答反问:“……殿下要找楚大人吗?我去帮你将他叫进来?”
    元君白突然转身,盯着她看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
    班馥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在他再次朝面前走来时,若不是咬牙靠意志力站定在原地,简直恨不得撒腿就跑。
    他居高临下,垂眸她,毫无征兆地揽臂勾住她的细腰,将人锁在怀中,食指抬高她的下颚,轻声说:“孤问你答,只需说是或不是,莫要耍你的小聪明。美人。”
    *
    大雨倾盆而下。
    楚越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往同乐镇的方向走,而是往京城而去。
    说去同乐镇接杨太医,不过是故意讲给班馥听的说辞。一揽芳所在就在京郊,他骑行千里宝马,最快半个时辰即可往返。
    可是当他勒马行至京城城门口时,他披着蓑衣在暴雨惊雷之下驻定不动。
    守城官兵在城楼往下望,喊道:“底下何人?!报上名来!”
    坐骑在暴雨中不安地踏着马蹄。
    楚越咬牙,握紧缰绳,毅然决定掉头回去!
    今日出了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这夜半的雨势竟会突然变得这么大。
    若是小雨,殿下心绪应尚算平和。
    若是眼下这般的暴雨,仅靠施针怕也是无法抑制头疼。若是昏迷过去,另外一个“殿下”只怕就会苏醒。
    别说设局小试班馥了,真要让她撞上,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另说。
    最重要的是,若他不在,“殿下”是否能够履约不在人前出现都成问题。
    这是离国太子身上最大的“秘密”,万不可泄露。
    楚越一路疾奔回去。
    到了别庄门口,翻身下马,直往竹屋而去。
    而此时此刻。
    班馥被元君白紧紧掐住腰,揽在怀中。
    她扯出一个笑,缓缓伸手,将元君白抬住她下巴的手轻轻拨开:“方才进来的时候楚大人是在的,现在人在不在外头,我都进来这么久了,属实不知。”
    “……殿下,不如您先放了我。”班馥尽量不刺激他,温声细语地说,“我给您烹茶喝?歇息一下,静心凝神,如何?”
    元君白神色冰冷:“孤不喜欢喝茶。”
    骗人吧你!到哪儿都在烹茶喝,就连马车上的茶具也周全得不行。
    “孤爱喝酒。”
    才怪!殿下才不喜欢喝酒!
    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干嘛?
    班馥咬唇,纠结地望着他。
    两相对视,元君白忽而一笑,神色温柔下来,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缓缓低头,靠过去。
    “孤记岔了,孤最爱喝你烹的茶。”
    班馥有些恍惚,竟好似看到了之前的元君白。他的眉眼出尘,温柔中带着一丝清冷。
    气息交错,仅在咫尺。
    班馥的心怦怦跳得厉害,脸颊的热度飞快攀升,眼见他越靠越近,她也不知为何,居然没有想到要躲开。
    反而是元君白突然顿住,眼眸微眯,恶劣地低声说:“你喜欢孤?”
    班馥反应过来,急急从他怀中挣脱开:“殿下在开什么玩笑?”
    元君白由着她退开,也不再扮演温柔,懒懒开口:“似他那等薄情之人,也懂男女情爱?喜欢他不如喜欢孤。”
    “……”
    班馥默然无言,一时竟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个为好。在她心里,他们就是一人。
    只是眼前这个殿下,脾气差很多,动不动把杀人挂在嘴边,有些叫人难以应对。
    “孤在同你说话,因何不答?”元君白觉得今夜的自己真是出奇的有耐心,换作旁人如此怠慢,他只怕早将她的舌头拔了下酒。
    班馥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正要回话,外头突然传来踏水而来的急步声。
    紧跟着,楚越的声音响在外面:“殿下!属下有急事求见!”
    听到楚越的声音,元君白眉眼瞬间阴郁下来,神色极为不悦,他对班馥淡淡道:“你滚吧。”
    他喜怒不定,这副模样终归是近不了身,身子看起来也无碍,与其无效周旋下去,随时担心小命呜呼,倒不如先离开。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班馥应了声,行礼退下。
    走到门口,班馥回头望了一眼,元君白又走到了窗边观雨,背影看起来寂寥冷清。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班馥抿了下唇,伸手去拉门,手刚碰到门把手,元君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美人,记住了,孤喜欢喝酒,最讨厌喝茶。”
    班馥怔了下,呐呐应了一声:“我知道了,那我下次给殿下带酒。”
    “下次?”元君白轻笑。
    他伸手去接雨,没有再说话。
    班馥拉开门,走了出去。
    廊下,楚越浑身湿透,雨水沿着他的衣衫下摆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看到班馥出来,他眼眸一动,快速上前,目光扫过她的脖颈上,眉头一皱。
    只见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青痕,靠近锁骨之处破了一道口子,有零星的血迹散布在衣领四周。
    楚越低声开口:“今日之事……”
    班馥接过话头:“殿下头疼发作,现下心情还有些不好,不肯让我诊脉,楚大人快些进去看一下殿下罢。”
    楚越顿了下,说好。
    “朝云,送姑娘先回去吧。”
    泰安匆忙拿了把伞过来,朝云暼见班馥脖颈处的血迹有些心惊,但见班馥神色如常,便也不敢多言。
    风大雨大,班馥将双手圈住自己,刚好盖住血迹。她躲在伞下,低头走了出去。
    楚越推门进去。
    风雨携带的潮湿之气在屋内盘桓不散。
    元君白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窗边,幽暗冰冷与之跟随。
    楚越默不吭声地跪下。
    约莫跪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元君白才折身而返。水珠从元君白隽丽精致的眉眼处滑落,他的眼眸黑沉沉的,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
    “楚越,擅离职守是什么罪?”
    楚越低头跪着,没有丝毫辩解:“此事是属下之过,请殿下责罚!”
    “嗯,那就自去领三十鞭。”
    “是!”
    元君白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慨地说:“楚越,你知道孤最讨厌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永远唯他的命是从,在孤面前却阳奉阴违。”元君白唇边带笑,手上却在用力,几乎能听到肩胛骨咔咔碎裂的声音。
    楚越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直流。
    “说罢,今日你们又在谋划什么?”
    楚越双手紧攥,咬牙忍痛:“回殿下,并无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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