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两个也紧随其后:“求叶大人垂怜。”
    叶峥其实还没展示完,但不用费更多口舌那也是好的。
    不过,所谓攻守之势异也,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提出,叶峥也得拿拿乔了。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转而说起另外事情了。
    “年前那徭役,我紧急抽调了民夫去修路,才发现我们雁云穷的地方太多了,不知几位听过一句话没有,想要富,先修路,如果能把路修得平坦了,村民方便从那山坳坳里出来了,那村中特产、村里手工都方便弄去市集交易了,村民的日子自然要好过许多,你们觉得是不是这样?”
    “是,那是自然的。”
    “自古那造桥铺路都是有益民生的善举,叶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好官吶!”
    不管怎么说,那马屁先拍足了。
    “好官不敢当,王爷和本官,只是想为当地百姓做点事情罢了,你们既然说本官是好官,造桥铺路是善举,那么这路,本官是修得对喽?”
    “对,当然对!再对不过了。”
    那么叶峥就笑了:“既然路修得对,本官就继续修,只是现在有个问题,这都快二月春耕了,总不能还打着徭役旗号让村民做白工吧,那么多材料要起出来运上去,那么多村民要吃喝,每日这花费,若都从财政里走,本官可是有点吃不消了。”
    叶知州这意思……三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
    修路要银子,叶知州在问他们要银子。
    若刚来时候叶知州表现出这个意愿,三人定要咬死了哭穷,说没钱,可到了这份上,这叶大人手里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已经不是叶知州请他们拿银子出来,而是叶知州手里有这些筹码,是待价而沽,完全可以明码标价价高者得,反正雁云州做生意的又不止他们三家。
    这样筹码随意拿出一样来,就可使雁云的商界,乃至整个大启商界天翻地覆。
    若别的商人也得了这样消息,事情就太难办了。
    趁现在消息还没有流传开,他们务必要先一步与叶大人达成合作,把这块大饼收到自己口袋中才是,哪怕倾家荡产呢,也能赚回来。
    想到这里,张海潮冲其他二人使个眼色。
    三人同时再上前一步,恭敬跪拜:“叶大人,造桥铺路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大人有愿,我等自然不甘其后,愿一家出两千两两银子,造福当地百姓!”
    “两千两?”叶峥神色微动,一家是两千,三家就是六千,前阵子的财政亏空是可以填上了,还有得多。
    见叶峥沉默不语。
    三人心里开始打鼓,莫非是嫌少,不够?
    这胃口可是真大,但他们已经被吃定了,也是无法,再大的胃口,也得试着填。
    张海潮咬牙:“大人,若不够,我愿再填三千两!”
    “草民也愿意再出三千。”也是束老爷。
    “草民,草民也愿意再出三千!”这是郑同和。
    叶峥睁大眼,他不过就是在心里记了个数,转眼六千就翻了番还多,变作一万五?
    有这一万五,不仅能把财政银子填上,那路也可以修成了。
    叶峥早就算过,若和之前修官道那样大量使用糯米浆和炒土,那修路成本自然蹭蹭上去,可若换成三合土替代,则大大降低成本节约时间,有这一万五千两银子,那雁云大部分村庄的和县城通联的那条路都可以修得很好了,若后期还有什么添减,一旦生意做起来,是不怕后续没有银子的。
    现在瞧着三位大商人,叶峥就觉得他们顺眼多了。
    第104章
    以一万五千两银子开道,三位商行主从叶知州那领到一个承诺,那香皂和蜡烛的中端和平价线产品,将交由他们三家的商行负责代理出售。
    是中端和平价线产品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则,三位商行主虽然在雁云地界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但放在全大启那就不算什么了,太高端的人他们也接触不到,给了也是积压浪费。
    二则,这些东西的利润,便是只在雁云和雁云周边州府售卖,那利润已是不可胜数,他们能将中端和低端线运营起来,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再有就是叶峥也有考验他们的意思,瞧着谁好,谁不好,时间长了总能展现出来,到时候好的往上提一提,那差的就让他掉下去,另提好的。
    叶峥也给他们定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其余东西你们去市场上竞争,去运营,只要买得起价,站得住在那市场上都可以,只有棕榈皂的定价是给他们定死的,比那猪胰子最多贵两三文,务必要使当地百姓买得起,这条不止在雁云,适用全大启,若有拿了棕榈皂卖高价的被他知晓,无论是怎样的经商奇才他都是不认的,翻脸无情的时候,可不要怪他。
    三人得了香皂和蜡烛的生意,自然是满口答应说好。
    于是,在雁云郡王的见证下,拿出契约书,规定好条款和分成比例,签字按了手印,就达成了代理合同。
    这合同一签定,还不到一星期,叶峥那边的制皂工坊就给出了第一笔货物,瞧着那些喷香扑鼻颜色形态各异的香皂,三位商行主都是高兴极了,当即召集全雁云的商会成员,将东西拿出来大家看了,又把合同上约定的条款读了,让各家商会成员取了货物铺下去。
    不出三天,那雁云的各大用品铺子里就上了那香皂开始售卖。
    这就是叶峥愿意与这些大商会领头的合作的原因,基本上各个县城从商的都是商会会员,把这些底下商人们集合起来一通知,自由他们内部的办法,什么章程什么规矩清清楚楚,底下的店主也不会敢去随意违反商会的制度,这可比叶峥一家家约谈要来的快得多,这货物铺下去的速度也快。
    找了个休沐日,叶峥约了云清出去逛街。
    余衡牵着马只管往那下头县城犄角旮旯里钻,官道是新鲜加固过的,马儿嘚儿嘚儿地跑起来,不用半天功夫就离了雁云城,往那偏僻地方去了。
    用马而非骆驼,主要是骆驼的目标太明确,消息略有灵通的都知道叶知州家从北地带了两头骆驼来,那骆驼一上街和表明身份没两样。
    叶峥今天是暗访来的,那身份自然是越隐蔽越好。
    二月里的雁云当真是处处鸟语花香,一路说着话就到了涉林。
    叶峥和云清今日的穿著打扮也很低调,特意弄了两套松江布料子的衣服来穿,头上也没束冠,而是扎了发带,那高马尾垂在脑后瞧着越发减龄,不像夫夫出行,倒像一对刚成年的兄弟似的。
    叶峥也乐意装嫩,牵着云清的手黏糊糊叫他:“哥哥,你可要牵住弟弟,不要让弟弟走丢了。”
    云清替他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又拢了拢马尾:“只要阿弟别顽皮乱跑让我担心,为兄总能牵住你的。”
    余衡和阿坤在后头牵着马车偷笑。
    叶峥在涉林一处集市上东张西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装得和没出过门似的,老板见他对香皂感兴趣,招呼他:“小郎君,你手上的是本店新到的香胰子,又叫香皂,你闻闻看可香?”
    叶峥拿起闻了闻,又给云清闻了,冲老板比了个大拇指:“真香,竟然是柠檬味儿的。”
    老板说:“这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比胰子和澡豆都好用,尤其擅长去油污,小公子的手若沾上油腻,打上些香皂搓出泡沫,再用水一冲就干净了。”
    叶峥故作不信:“这么神奇?我不信。”
    老板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指着一处架子上说:“小公子,那边有清水和毛巾,信不信的一试便知。”
    叶峥拉了云清兴冲冲过去,果然见盆里是清水,架子上放了一块用过的香皂,一盒油腻腻的猪油。
    这老板还挺聪明的,竟然还提供试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自用过好了,可不就要买去了。
    店主指点他们:“小公子将手沾一些猪油,用这香皂试试看。”
    叶峥依言试了。
    就是他工坊里出的,他当然知道是洗得干净的,不过脸上还是露出惊讶神色:“哇,真的好干凈呀,手上一点油腻都没了。”
    云清满脸宠溺地看他表演。
    余衡和阿坤觉得大人的演技也太好了,这从他手里鼓捣出来的东西,竟然能装得当真毫不知情一样。
    “老板,这香皂怎么卖?”
    老板伸出手指:“小公子,这羊奶香气的三百文一块,这些水果香气的三百五十文一块,这些花香气的四百文一块,小公子要哪种?”
    竟然还是不同定价?
    其实大批量生产的话,成本在叶峥的工坊里并不差多少,羊奶是基础添加物,果香用的是量大容易提取的果皮精油,花香主要用的是提取完精油后的花水。相当于处理废弃物了。
    叶峥好奇:“为何价格不同?”
    老板一摸山羊胡:“香气不同,里头添加的对象自然也有不同,依照添加香料的贵贱不同,自然价格也有不同,小公子可以理解的吧。”
    叶峥点点头:“可以理解。”
    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可怜巴巴看着店主:“即便如此,这香胰子也太贵了点,店家你别看我们兄弟长得这样,其实手头略有不便,店家可否便宜些卖一块给我呢?”
    听了这话,店家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一圈,见他们虽长得好,但身上穿的是平价的松江布,头上扎的是普通的青发带,又无玉佩等装饰,的确不像什么富余人家,先前他是被长相迷了眼,当成是什么富家小公子出来游玩了,还介绍了半天香皂,真是失策。
    不过在商言商,即便这小郎君长得可爱,还冲老夫眨巴眼,那定好的价格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改动的。
    店家另指了个方向:“小郎君,这香皂价格不可更改,但你若真有需要,老夫推荐你买那个,效果是一样的。”
    叶峥顺着店家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终于发现了此行的目标。
    那是一块块朴实无华的土黄色方块,没有浓郁的香气,没有精美的包装,没有特殊的形状,巴掌大的方正块块是最适合堆栈的形状,摸着比那边的香胰子手感要硬实许多,便是一块摞一块地摞起来,运送上千万里路,理论上也不会被颠簸坏或者压坏。
    “这是何物?”叶峥微笑询问。
    “此乃棕榈皂。”
    “棕榈皂,和那香皂有何不同?”
    店掌柜显然是个实诚人,解释道:“看小郎君想作何使用了,若是只想清洁除污,这棕榈皂的清洁力度,恐怕比这些香胰子还强些。”
    这是大实话,棕榈皂是按照前世x雕,x能的洗衣皂的去污力做的,并没有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精油或者药材在里头,主要功能就是去污、除秽。
    平民百姓日常接触脏东西的概率要比有钱人或者王公贵族多得多,最适合他们的并非是洗完水当当或者不干燥不紧绷这这附加功能,而是最基础的洗得干净,这棕榈皂碱性相对较强,洗起皮肤或者衣物来特别干净,就足够了。
    店家继续推荐:“小郎君若银钱趁手,这香皂用完可留淡淡清香在身上,还可使皮肤柔软滋润,就如同那上等的澡豆,里头研磨进美容养颜的药材似的,有保养肌肤的功效,若银钱不趁手,无需这些繁琐功效,这棕榈皂比猪胰子气味好闻又去污力强,还比同等分量的澡豆价格便宜,若信老夫的话,老夫推荐你买这棕榈皂。”
    叶峥似被打动了:“那老板,棕榈皂怎么卖的?”
    “一块棕榈皂十五文钱。”
    叶峥又问:“那猪胰子呢?”
    “猪胰子也十五文。”
    叶峥点点头:“好的,我信任老板,就给我来一块棕榈皂吧。”
    “好,一块棕榈皂,给小郎君包起来。”
    余衡掏出钱袋付过钱,接过棕榈皂,一行人从店里出去。
    叶峥数给云清听:“猪胰子十五文,棕榈皂也十五文,但猪胰子的原材料是猪的胰脏,棕榈皂是树上一年四季都长着的棕榈果和烧碱,除去人工费用,现在这棕榈皂卖十五文我们不仅赚不了还得亏一文,但好在香皂的出货量也大,这亏空就很好填平了。”
    阿坤听见了说:“东家,棕榈皂和猪胰子卖一个价,若这棕榈皂生意做起来,猪胰子岂不很快就没人买了?”
    叶峥问他:“那你觉得是棕榈皂好呢还是猪胰子好?”
    阿坤不假思索:“自然是棕榈皂了,猪胰子又臭又腥,还洗不干凈,棕榈皂能搓出很多泡泡,那脏东西一洗就掉了。”
    叶峥笑着点头:“这就是了,旧的东西若是一直停滞不前,自然就会被新的东西取代了,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说完就和云清往另一家店里走,去查看那家店棕榈皂的定价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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