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回了蓝宇国的一个村庄。

    那长满青草的土墙,古色古香的土屋,绑着繁花的小梯子,绿洲中的小湖,尖顶小楼,小院里的水池,琉璃池沿上撒满的玫瑰花瓣……

    一个蓝宇国人躺在树荫下的理石板上,用手拿着笔赫本自在地写这些什么。几个人走过,把他当做今日的谈资。

    “好奇怪啊!”几个人叹着,捧着新摘的大樱桃,边吃边走远了。

    几个农夫在溪边捕鱼,笨拙的动作惹人发笑,单凭这滑稽的举动,还真难让人一下子认出他们种地行家的身份。

    “嗨,老四,溜你那去了!”一个农夫朝另一个喊,那叫老四的去拦,但鱼却一摆轻盈的身子,游远了。老四兀自在那左顾右盼,四处寻找,惹得另几个农人笑得捂肚皮。

    “哈哈哈!”清脆的笑,仿佛山间翠鸟的余音。清脆中混杂着浑厚质朴的音律,正如同他们质朴的内心,正如同人们脚下坚实的红土地。

    “笑,笑什么呀!还不快抓鱼!”远处捧大樱桃的路人向他们扮个鬼脸。几个农人忙又加入捕鱼的行列里。

    “蓝哥,你又想什么呢?”乐晓嘿打断了蓝溯的思绪。若在以往蓝溯一定会不高兴,但这次却是例外。

    “我在想,蓝宇国。”蓝溯遥望远方,不会再有了,以前的一切只能在回忆中出现。

    那场大屠杀,二十万人。

    他不能再回到他少时看到的美丽村庄了,因为那里不再有什么长着青草的土墙,仅有被荒草埋没的断壁残垣。不再有古色古香的土屋,仅有几片荒冢,几根枯骨。不再有绑着繁花的小梯子,只有沉入沙中的折戟在慢慢锈蚀。绿洲中的小湖,尖顶小楼,小院里的水池,琉璃池沿上撒满的玫瑰花瓣……都化为了尘土。

    那些躺在树下写东西的、捧着大樱桃说笑的、捉鱼的人们,早已成了大屠杀的遇难者。

    天啊!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未来也不肯给我们?连微薄的乞求也不能满足我们?

    恍然间,蓝溯记得在田野里,那个他独处的幽静夜晚,流萤飞舞,与他孤单的身影相伴。

    他就是在这里无数次地思考生命,由懵懂到成熟,再由成熟到淡漠,直到一场血腥打碎淡漠再次燃起他的激情,让他从此完全忘了成熟与淡漠,仅留经验。

    乐晓嘿盯着出神的蓝溯,似乎理解了他的心情,又似乎不理解,“蓝宇国?你在想复国吗?对了,蓝宇国秘密联络点的那幅画太难看了。我总想告诉他们换张好的,又总忘。”

    画?蓝溯猛然一震,那是一张描绘蓝宇国大屠杀的画面。一个瘦小的孩子一脸茫然地站在一堆尸体里,夕天是一片血红的残阳,小孩张着嘴,仿佛在呼唤遇难的双亲。

    蓝溯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奔回到九年前,当他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一刻,一个轻灵的身影向他靠了过来。

    “叔叔。”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身绿纱被鲜血染得通红,身上几处严重的伤口清晰可见,可她依旧沉静地向他笑着,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蓝溯此时此刻真想拾起流云双钩就冲到敌人里狂杀一番。这帮王八蛋,连个孩子也不放过!但敌人早已退走,仅留下一地残尸。

    “只剩我们两个了吗?”是小女孩的声音。

    “是……”蓝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哭,想自杀,但更想杀敌人,就算他忍着,可泪水还是几乎流了下来。

    “叔叔,不要哭。爹娘告诉我,要笑的,越是难过越要笑,不然,别人就要笑了。”

    小女孩的话像针,根根刺进蓝溯心里,对,要笑,可是……他想哭,他太想哭了!

    “我给你包扎伤口……”蓝溯也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不用了,没用的。活下去。”

    强忍住不争气的泪水,蓝溯语带哽咽,“好。”此时他有许多话,许多想法,可他一丝也说不出来,甚至无法在大脑中清晰地呈现那些想法。他忽然觉得做人好累,时间好紧,一直在匆匆忙忙,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直到把生命的意义也忙完。有时他真想寻求一种解脱,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干一些有意义的事。可是,他一动,便招来全三界的反对和自身孤岛般的危险。

    “叔叔,我要走了,我无法报仇,报仇的事全交给你了。”小女孩最后看了他一眼,“我要去陪爹娘了。”

    “你爹娘?他们还活着?在哪里?”蓝溯有点吃惊。

    “不,他们走了,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小女孩转身离开。在看不见那缕绿色的一刻,蓝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为什么?当他回到故乡时,却觉得,自己不像是归来的游子,却似是流亡的过客,紫杺的眼神,熟悉得陌生,陌生得熟悉。

    如果,没有封建、保守、自私、妥协,幸福又怎么会成为人生的包袱?

    蓝溯伤心地大哭着,将他一切的压抑与痛苦发泄出来,不知过了过久,他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了,才发现自己已经哭哑了嗓子。

    天早已黑了下来,又是一个易引起停云落月之思的晚上。但是,蓝溯此时已经不用为这思念发愁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头脑中的思想完全停止了,他仿佛是个傻子。

    终于,他再次遇见了那个小女孩。她静静坐在死人堆中,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她身上的伤口向外翻着,伤口边缘呈现一种诡异的冰蓝色。

    那是一种毒药,保守派们研制了来对付蓝宇国人的毒药,没有解药的毒药。

    他明白,他不会再见到那个小女孩了,她根本活不到明天天亮。但他此时仅仅能看着悲剧发生,况且,他能否逃出保守派的封锁,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

    “等我,叔叔去给你报仇。”这是他对小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天晚上,金黄的圆月下,成堆的尸体上,他做了一个不知道能否能实现的承诺。

    第二天,那个小女孩死去了,而他蓝溯活了下来。

    命,是输不起的。蓝溯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渺小,很浅薄,说话的人也很无知。一种伤心至极把生命看做游丝的思维,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蓝溯啊,当生命成为一种负荷时,它是否还输不起?有时生不如死比死更难受,有些事情绝不是“看开”的问题。

    你懂吗?

    蓝溯这样自问着。

    凭直觉,乐晓嘿知道蓝溯的抑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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