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一切如常,风扇平稳地嗡嗡转动。班主任坐在讲台上,锐利的双眼紧盯住学生,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一道男声冷不丁打破平静:“报告。”
    班主任瞪起眼看过去, 目光落在言晔那张淡定自若的脸上, 刚刚还想发的火顿时被浇灭一半。
    不过等看见言晔身后跟着的燃灰,他的嘴角顿时又狠狠往下撇, 厚此薄彼之意十分明显。
    “为什么旷自习课?”
    当着班主任的面, 言晔语气平淡, 学霸竟然还有撒谎不打草稿的本事:“报告老师,我身体不舒服, 麻烦燃灰同学带着我去了一趟校医院。”
    一边说,一边还轻轻咳嗽两声。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班主任脸色顿时一变,完全没注意到言晔身后, 燃灰的头越埋越低, 耳根还隐隐发红。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顶尖苗子,他语气关切:“现在感觉怎么样?”
    言晔道:“现在没事了。”
    班主任这才放心, 又继续叮嘱:“身体哪里出问题, 一定要及时和老师说,千万别不当回事, 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才大手一挥:“行了, 赶紧回去吧。”
    言晔脸色毫无变化, 不疾不徐走进教室, 燃灰也紧随其后。
    在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 他灰溜溜坐回原位, 用书和卷子把自己遮挡起来,和言晔隔着三八线坐好,井水不犯河水。
    再次被放出小黑屋的002看着宿主,总觉得他现在是在……害羞?
    其实燃灰很少觉得羞耻,毕竟再怎么切片,他和男主都算是老夫老夫了,彼此都很熟悉。
    但被口这种事,不管经历多少次,也很难习惯。
    而且小树林这个场景,未免也太过紧张刺激了些,不仅露天,还要随时提防着巡逻的保安和过路的学生。
    偶尔手电筒和电动车的前照灯扫射进来,他都悬起一口气,简直提心吊胆。
    万万没想到学霸不出手,一出手就是个大的。
    心中的复杂情绪难以言说,他把刚刚的记忆挥散,刚想歇会儿,大腿上却冷不丁一重。
    燃灰:“!”
    浑身一僵,借着书的遮挡,他下意识往旁边看过去。
    言晔淡淡看了燃灰一眼,左手继续堂而皇之放在他腿上,缓慢摩挲着,只用右手写字,一心两用得很明显。
    只看他正经冷淡的表情,旁人绝对想不到学霸在课桌下对同桌耍流氓。
    一阵接着一阵的痒意从腿上传到神经末梢,燃灰紧绷着身子,想把腿挪走,对方却很有威慑力地作势往上移。
    他顿时吓得头皮发麻,一把攥住言晔的手腕,试图用眼神让学霸别闹,言晔却完全不买帐。
    僵持片刻,最后燃灰自暴自弃,任凭言晔把手放在那里,源源不断的热度隔着布料传过来。
    也许是发现端着讨不到好处,只会把燃灰拱手让人,言晔已经彻底放飞自我,决定要更直白地表露欲望。
    学霸也开了窍,燃灰的压力越发大,心中暗暗为自己的肾叫苦不迭。
    要不这几个人还是赶紧合体吧,现在这像是什么话,变着法子轮换着交公粮?
    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未来的惨状,他从没那么迫切地盼望着一个副本赶紧结束。
    002突然在脑中咦了一声,打断燃灰的思绪:【宿主,你们班好像又少了一个人?】
    燃灰一愣,这才留心班级环境,果不其然,侧前方那个地方又多了一个空位。
    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位置上坐的正是小团体里的女生,有一头无视校规的波浪卷发。
    燃灰看过一眼就移开视线,语气淡定:【确实,大概是死了吧。】
    002:【……】
    宿主为什么能用这么淡然的语气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燃灰这话不是瞎说,昨天那个男生的死只是开始,这群参与过霸凌的npc,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偿命,才是副本正常的套路。
    但燃灰这种袖手旁观的npc,理论上也是沉默的帮凶,施展报复的鬼怪未必会放过他。
    接连失踪了两个同伴,剩下的两个男生精神状态明显更差,眼下一片青黑,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燃灰甚至眼很尖地看见,其中一个男生脖子上多了串红绳玉坠,也许是开过光的,动不动就被主人紧紧握进手里,像是攥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合十地念念有词。
    他淡淡收回视线,心道这玩意恐怕只能起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这两个npc还是会一如既往走向必死的结局。
    终于,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言晔还是照旧送燃灰走到宿舍楼下,一路上大大方方牵着手,与他十指相扣。
    偶尔有同班同学路过,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明显惊讶,像是没料到高冷的学霸还会做出这种事,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受人强迫。
    燃灰:……如果我说我才是被迫的那个,你们相信吗。
    终于走到宿舍楼下,两个人在枫树前停驻脚步,燃灰无奈道:“言老师,现在可以说再见了吧?”
    言晔没说话,照旧牵着他的手,却从斜挎着的书包里拿出一瓶花露水,一瓶风油精。
    燃灰:“?”
    把这两样东西塞进他手里,言晔淡声道:“不是说有蚊子?”
    的确是有蚊子,还是大号蚊子。
    后知后觉想起今早对他说过的话,燃灰又开始心虚,心虚的同时,还因为言晔如此贴心而感动。
    他把东西接过来,塞进自己的书包,语气很郑重:“谢谢。”
    言晔清浅的目光着重在他脖颈间停留片刻,语气凉凉:“不客气,你今晚最好别再被咬。”
    燃灰:“……”
    他刚刚的感动劲顿时就憋了回去。
    合着你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告别言晔进了宿舍楼,今天也是惊心动魄的的一天。
    空旷无人的楼梯间,燃灰慢慢松懈肩膀,拖着脚步往上一阶一阶迈。
    一想到回了宿舍,还有另一个男主要应付,他就从心底散发出疲惫,很想就地躺在楼梯间睡觉算了。
    他苦中作乐地自嘲:【我感觉我好像是24小时钟点攻,没有一秒钟休息时间。】
    002:……看男主把宿主给累的,下次可不许再切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赶紧回去洗澡的,否则停水就糟了。
    走回寝室,燃灰照旧拿钥匙打开门,随后不出意料地被人从黑暗中猛扑上来搂住。
    没有光源,什么都看不清。燃灰肩窝里埋了个热烘烘的脑袋,不说话,只用力拱着他,大狗一样,又很急切地去亲脖子,亲他一切能够到的地方。
    紧贴着脊背的门板冰凉,但因为另一个人急躁的动作迅速热起来,像是在两人之间点燃了一把火。
    燃灰出了汗,又被人很快舐去,他无奈地垂着眼,任凭对方寻找安全感似的闹腾。
    宋子椰呼吸急促,脸越来埋低,但鼻尖碰到校服外套时,动作却冷不丁一顿。
    呼吸声一停,他闻了又闻,抬起脸来,不可置信道:“这不是我的!”
    鼻子还挺灵。
    同样是被抓包,面对傻狗,燃灰却毫不心虚,趁这个机会伸手打开灯,淡定道:“对,你那件弄脏了。”
    宣示主权用的校服被人换掉,简直像是晴天霹雳。
    宋子椰浑身的肌肉硬得像石头,那双在背光处偏深的蓝色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他勉强按耐住焦躁心情,急切地继续去抱燃灰:“这件,谁的?”
    燃灰拽开石头一样硬的手臂,倒也没瞒着他:“贺闻野。”
    又是贺闻野。
    察觉到宋子椰在暴怒的边缘游走,燃灰轻飘飘道:“你还想闹?忘了你今天下午干的好事吗。”
    宋子椰:“……”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混血帅哥立刻萎靡,毕竟他是让贺闻野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但还是小声地试图为自己辩解:“是他先受伤……”
    燃灰半点情面不留:“要不是你把他撞了,伤口能裂得那么严重?”
    宋子椰哑口无言,好半晌,终于垂头丧气地憋出一句:“……错了。”
    这还差不多。
    燃灰绕过他,傻狗还是不死心地跟上来,语气紧张:“他说我坏话吗?你别信他,都是假的!”
    燃灰懒懒道:“没有。”
    宋子椰还不信,那狐疑的眼神好像在说:换做是他,肯定会不遗余力抹黑贺闻野,对方能有这么好心?
    他还要再问,被不耐烦地凶了几句,这傻狗终于老实闭上嘴,只是仍然亦步亦趋跟着。
    燃灰懒得继续搭理他,自顾自放下书包换衣服。
    说起来,也不知道贺闻野是什么时候离开校医院的,最后来找他的竟然是言晔,他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男主身上处处是古怪,燃灰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个副本都归他管,无所谓。
    他熟门熟路地收拾好东西去洗澡,宋子椰也一起,但这次怂兮兮的,只敢看,什么都没敢做。
    燃灰从来不知道摆冷脸可以这么爽,不过这个办法大概仅适用于宋子椰,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切片都不好使。
    时间不早,两个人正打算睡觉,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宋子椰刚刚还装委屈的脸色顿时一变,沉着脸看向门口:“谁?”
    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寝室没热水了,能找你们借点吗?”
    宋子椰蓝色的眼珠里满是被入侵领地的不耐:“没有,离开——”
    燃灰却打断他,提起声音:“稍等。”
    宋子椰始料未及,懵逼地看向燃灰。燃灰假装没看出他的疑惑,跳下床,从没那么积极主动,顺便淡定地批评他:“能不能有点同学情谊,互帮互助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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