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月没?有答话,她?沉默久一分,季青珣就靠近一分,直到把人抱在了?腿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见她?不说话,季青珣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一句话要对孩子说。”
    “嗯?什么?话?”
    季青珣低头贴近她?的肚子:“好孩子,为了?阿爹的荣宠,乖乖的,千万不要闹你阿娘。”
    “祂能听到什么?呀!”李持月揪他耳朵。
    季青珣顺势抬头,亲了?她?一记。
    亲着?亲着?,就发觉阿萝搂上了?自?己?的脖子,欢喜如同烟火,一刻不停地在心头炸开。
    最终,李持月只说自?己?还要再想,将他打发了?出去。
    —
    五天后,季青珣在重?华殿中见到了?一份圣旨。
    李持月说道:“虽宫中典籍尽删去了?宇文军的记载,但国子监陈卷中找到了?些,还有一些当年?将士家中的书信,都有提及宇文军的功绩,你手上不是有三帝墓的石刻吗,那也算证据。”
    而李家□□的过错,被推到了?当时的一位恶名昭彰的权臣身上,指其挑拨李氏和宇文氏的关系。
    不错,李持月的目的,就是为宇文军洗雪沉冤。
    但不止于此。
    圣旨上还写了?,为重?缔两?姓之好,令宇文氏后人季青珣恢复本名,入李持月的后宫,封为侍君。
    季青珣难以言说心中触动?,她?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件事,
    他是想同她?提及洗冤之事,但那原是打算在两?三年?后,等她?愿意信任自?己?了?再说,没?想到完全不必。
    意识到自?己?的事被阿萝放在了?心上,他怎么?会不开心。
    “臣谢陛下恩宠。”
    季青珣下跪谢恩,但是跪得太近了?,手就放在李持月腿边,“臣无以为报,一定尽好本分。”
    “现在不必尽什么?本分,”李持月挡住他贴近的脸,
    “况且,朕也只要借此事,让手下心腹立个功绩好升官,顺便,也让你有个正经的名头……”
    季青珣笑得招摇:“如今臣可以进陛下后宫了??”
    不等她?答,他又说:“陛下,臣今晚不想走了?。”
    “不走,就不走吧。”李持月竟然松口?了?。
    “明?晚、后晚、以后都不想走……”
    李持月:“……你不能一直待在朕身边。”
    “好。”季青珣抱她?起身,转身走入内寝,“臣伺候陛下安寝。”
    —
    “陛下为宇文家正名了?,而且……她?还要纳宇文氏后人……入宫?”许怀言听到尹成带回来的消息,着?实没?想到。
    原来吹枕边风也算一个法子,还那么?有效。
    主子在前朝可以呼风唤雨,到了?后宫也能恩宠不断啊。
    尹成默默点了?点头,不知?道还有什么?能难倒主子的。
    那边在赞叹着?,这边不须多少时日,季青珣就恢复了?宇文珣的身份,在宫中住了?下来。
    毕竟再慢,李持月肚子里那个就瞒不住日子了?。
    后妃居于深宫,历来容易寂寞,季青珣可不,他将李持月的生?活处处都打点得格外仔细,让她?在处理朝政之余,什么?都不用费心。
    他在尽力减轻她?怀孕的劳累,吹毛求疵到很多时候让秋祝和解意面面相觑的状态。
    李持月只觉得生?活惬意,一意埋头理政,为自?己?在政事上的收获而开心,没?有细究季青珣的照顾有多细心。
    外边传扬宇文侍君盛宠,日日宿在重?华殿,才让女帝立刻就有了?身孕。
    季青珣听此传言,心满意足。
    他更是丝毫没?有干涉政事的意思,不过李持月对此没?有什么?严苛的防备,毕竟有些事问他要简单不少,甚至在闲暇之余,李持月还跟他请教许多事,商业、军防、赋税……
    季青珣几乎是个全才,李持月次次都收获不小。
    他末了?还得加上:“最要紧的,是德行,家中一定要和睦,谨守一夫一妻的规矩,花花肠子太多,家就要乱,家乱国就不宁……”
    惹得李持月啐他。
    其实季青珣有心问她?自?己?和上官峤,谁这个老?师做得更好,但始终没?有问。
    他是要当爹的人了?,早已胜出上官峤许多,绝对不能再在意这种幼稚的事。
    怀到七个月的时候,季青珣就开始变得十分不安,他总是忧心忡忡的,一步都不肯离开李持月身边。
    李持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自?己?未尝没?有害怕,前世的失去总是如同阴云一样笼罩在二人心头。
    她?也总是后悔,当初干脆就一碗药下去,也就没?有这十个月的事了?。
    想到难受时,就背对着?季青珣抹泪。
    夫妻俩哪能一起乱呢,李持月情?绪不好,季青珣就要立起来了?。
    除了?整夜整夜地陪着?,安慰开解,白天牵着?人在外头散步,还寻了?新奇的东西进宫逗她?,总之就是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别往孩子的事情?上想。
    等到七个月一过,季青珣和李持月好了?许多,总算是恢复了?稳重?和冷静,只一门心思等着?孩子出生?。
    事实也证明?,他们是担忧太过了?。
    月份一到,孩子就顺利健□□了?下来,不过当时季青珣是怎样一番兵荒马乱的状态,已不足为外人道也。
    —
    天佑二年?,大靖吏治清明?,政通人和。
    李持月准备了?两?年?多的事,如今终于可以做了?。
    苏赛如今已被提拔为户部侍郎,大朝会当日,他呈上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里面是苏赛这几年?的成果,一份更为详实、公正、利于监察的土地制度。
    其实李持月早就看过,那是新的土地法,用意在于平衡世家地主和百姓的纳税轻重?,剥夺贵户免税的便利,里面主要挥向?世家的重?剑,就是查清隐田。
    然而朝中风气虽与先帝在时不同,但世家相比寒门,仍旧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些土地也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苏赛此举,就是在向?世家挥剑。
    苏赛只是一个侍郎,世家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可真正挥剑的人,是李持月,这是她?铺了?两?年?的网,现在可以慢慢收拢了?。
    这两?年?,李持月刻意提拔了?两?个寒门为相,与世家制衡,好让新法能拉到台面上争论。
    满朝都就新法吵了?起来,而其中,世家的声?音更大些。
    李持月看在眼里,不声?不响。
    “朕不要和整个世家为敌,如今领头的不愿意,就杀几个领头的,把识趣的扶上去。”下了?朝,李持月和季青珣说道。
    季青珣此时已不止是侍君,他还是皇帝新立的机构,稽司的司主,也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外头的人将稽司的人称为“绣衣使”。
    很快,五朝世家的掌事者年?迈老?死?,全家丁忧,紧接着?另一家又出了?意外,接替的家主为讨好女帝,在朝中支持新法。
    接连出事让世家声?量大减,但还不足以到敢跟皇帝撕破脸皮的地步。
    李持月并未强硬推行新法,她?太知?道这些世家的伎俩,他们即使没?有,也会煽动?百姓,利用百姓一时的无知?来阻碍新法推行。
    “朕想起来,当年?登基之时,还未下大赦天下的恩典,如今为了?新法,正好就补上吧。”
    然而李持月所谓的补上,并不是单纯的将人从牢里放出来。
    她?下令将新法印制发放到各县衙门,要求给牢中的犯人发放此新法,不识字的则要给他们诵读,直到他们熟悉为止。
    想要出大牢,就得回答对足够数目的新法问题。
    而这些罪犯在外头还有仇恨他们的人,那些仇恨的百姓要是不想犯人出来,也可以自?学新法,择日在刑台上抢答。
    犯人赢了?,可以获得大赦,百姓赢了?,犯人就得回去蹲着?。
    于是,刑台变成了?比赛的擂台,犯人为了?自?救、百姓仇恨犯,双方都拼尽浑身解数抢着?答题。
    百姓们好热闹,这样新鲜有趣的事怎么?会不看呢?
    比赛一场接一场,有的竟也惊心动?魄、异彩纷呈,到后来人人都能谈上一两?句,天下人将此法谙熟于心,也知?道了?新法的好处。
    天下都开始呼吁新法。
    李持月这一出奇招,得了?个民心所向?。
    然而推行新法之路漫漫,眼下也不过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而已,和世家的对抗,是漫长而艰辛的。
    后世史书之中,大靖的这次中兴,将整个国朝推向?了?生?机勃勃的盛世,彼时万邦来朝,百姓衣食富足,不吝教授儿女诗书。
    —
    季青珣执行公务回来,还带着?满身的血腥,不好去见妻儿,去沐浴过后,带着?一点水汽回到了?
    孩子已经抱到自?己?的殿中去了?,重?华殿里没?有什么?光亮。
    季青珣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亲了?一下李持月的肩头,又亲脖子,亲脸……气息听着?开始不对。
    李持月还没?睡熟,不满地挥开他:“睡吧,十一郎。”
    “你叫我什么??”
    季青珣撑起身去看她?,眼神泛出从未有过的光亮来。
    李持月这下彻底醒了?。
    “再喊一次。”
    她?背对着?他,不肯再说,也是好久没?有想起这个称呼了?,这才喊一喊。
    “再喊一遍,快点。”他的手伸进被子里去挠她?。
    “啊——我喊,十一郎,十一郎……”李持月笑得有点累,急促的呼吸让红晕满脸。
    季青珣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呢喃道:“我的好阿萝,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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