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安罗浮怀中显然已经醉的过头的灵蓉,无奈的摇头。
    “罗浮,快带她安置吧,嘉荣说的不错,这丫头啊,每每喝多了都让人意外。”
    灵蓉早已为人母,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但是在卓清潭心中,她还始终是那个一袭黄衣、脾气一点就炸的“小丫头”。
    安罗浮闻言点了点头,面带不好意思。
    “......师姐,见笑了,那我就先带她去客房歇下。”
    卓清潭颔首,见他们几人都有了些醉意,便安排了酒楼客栈中的小厮将她们各自送回了客房,但她自己不知为何,却并未在此处下榻。
    她趁着夜色将起,施法疾步踱步离开了云州城。
    做凡人那一世,她几乎是在这座城池不远处的崇阿山中长大的,这云州城自然也是经常来的。
    可是上一次来云州,似乎是一千年前了。
    自打那一战、那一日之后,她虽在凡间游历四方,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云州城,若非是灵蓉这次相邀,恐怕她也未必会回来。
    今夜匆匆一见,似乎城中的景致也与千年前记忆中的那座云州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是好在记忆中的那些人始终不曾改变。
    只是......几人上次相遇时似乎是在中州朔州,其后他们各自分开两百余年,她四处游历八方居无定所,罗浮在九重天堕神汀任职神殿神官,晚青和灵蓉修成正果成为濯祗仙宫女仙,嘉荣依旧驻守南海是四海守域上仙,雨师染也回位归天依旧做着司雨仙君。
    如今此次,他们匆匆在云州再次相聚,很快又要各自奔赴各自的生活和使命。
    小白泽是上古仙兽之体,她灵感敏锐,感受到今日的“往圣帝君”似乎与以往她不太一样,但却依旧化为原身兽身,乖巧的跟在帝君身后,不多话的默默跟随陪伴。
    一神一仙兽就这样不知不觉、漫无目的的出了云州城。
    直到卓清潭已经站在了城外十多里外,才终于从沉浸的记忆中拔出自己神识,她酒意正酣的抬头迷惘的四下看去,看到身后白泽仙兽懵懂纯真的眼神,然后无奈的扶额。
    “......真的是喝酒喝傻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带你出城了?在城中住一晚也是好的。”
    ......可能是那一刻,他们情绪中的悲痛太过明显,烫得她在醉酒之下失了沉稳,对那悲恸的气氛避之不及之下,居然恍恍惚惚的几乎溃逃般便离开了云州。
    白泽呆呆的歪头,不知所谓的“咩”了一声。
    卓清潭失笑看她,“此时城中城门已关,看来要委屈你了,便与我在这荒郊野外对付一夜吧。”
    白泽还未回话。
    突然,一个轻到几乎凡耳可闻的细微声音在不远处轻轻响了一下——
    那是有人刻意隐藏、却不小心踏在枯叶上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细响,不过这细微的声响逃不过卓清潭的耳目。
    “什么人?”
    卓清潭蹙眉,淡淡看向密林阴影深处。
    几瞬后,一道纤长高挑的身影隐约出现,他从夜色树影下缓步踱出,直至整个人走近了些。
    银白色的月光罩在那人逐渐显现的隽秀容颜上,卓清潭刹那间僵住。
    她突然有些疑惑了,然后心中默默想:......原来我是醉了吗?莫非醉酒后居然不知不觉中入了梦?
    视线之中,眼前那人在月光下的眉眼清晰的好看。
    他的眉峰轻挑,笑起来有种格外明媚的味道——像那轮刚刚消失于天际的明艳温暖的日光。
    “姑娘,夜半时分、露宿野外,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呢。”
    他似乎是在努力学习如何做个“登徒子”,但是显然不太成功——
    因为世间不会有如此清隽不凡的登徒子,也不会有哪个登徒子的眼神如他那般明媚又清澈,永远带着少年人的骄傲和淳净。
    卓清潭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仿佛得了失语之症。
    片刻后,她像是突然破开身为上神坚不可摧的壁垒、再度打开了作为“凡人”所有七情六欲——她久违千年的感受到了泪水的炙热。
    原来,她哭了吗?
    她居然......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谢予辞。”
    她极轻极轻的缓缓念出面前之人的名字。
    声音小小的,轻轻的,似乎是生怕自己的语气稍微重了些,他的存在便真的如同梦境一般被惊醒、被吹散了去。
    那少年却歪着头笑,他目光灼灼,宛若繁星。
    仿佛永远炙热,仿佛永远一往无前。
    “相比于这个名字,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
    “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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