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陈文君一舞封神,如今为了心悦之人再次展袖,得到无数追捧夸赞,然而人声鼎沸中他独独望向她——
    台下的女子浅笑与他对视,二人相看,中间便再隔不下任何一人。他方才所跳是戏中一折,舞毕他淡雅行礼,望着她侧身退场。台下众人仍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美人秀舞中,目光紧紧追随已不见身影的陈文君,其中便包括那位安远候嫡女,她的眼眸深沉,眼底有隐隐的势在必得。
    戏接着演,王莹看的入神,突然看到精彩处她回眸喊老大时方才发现关之檀已离席。
    “老大呢?”她用眼神问。
    “那儿。”柳琴用下巴指了个方向。
    哦~原来是去后台找陈文君了。文君如此貌美,她若是老大她也忍不住。
    暗夜后院,冷风瑟瑟,暖帐围炉护的一方暖地,女子将男子抵在桌边,她噙着笑却听不出语气,“本王怎不知文君何时习得如此勾人的舞。”她的手指在男子的肌肤上任意游走,宛如视察领地的君主。温热滚烫的触感点燃起他身上一簇又一簇的火苗,他的全身战栗抑制不住的息喘。
    “为王爷新学的。”他老实答,哪怕被她肆意逗弄的茱萸挺立也不敢推阻。只是用那双兔儿般无辜的眼紧紧跟随她,希望能唤起她的好心同情。
    “是吗?”她勾出尾音,神不知鬼不觉的褪去他的外袍,宽大的外袍搭在他的手肘处,拖落在地面上。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女子的唇就盖了上来,口齿含香接甘露,缠绵悱恻动人心。他的目光中皆是她,她如此直白热烈的亲吻,激烈的叫他不敢相信。下一秒他试探的回吻,明明是再亲密不过的两人,一个简单的吻都能让他乱了分寸。在他印象中,除了在床榻之间外,王爷并不常会吻他,或许在王爷眼中比起鱼水之欢,唇齿相吻更珍贵。
    文君喜悦的几乎要落下眼泪,他打开身体任由王爷侵入,羞人的声音自他喉头溢出,在她的纵容与无边的柔情中他尽情的释放对她的思念与爱意,月色之下,如盏盏繁星的灯光之下,男女相拥。
    “那你该独给本王看。”她离了被她鞭笞蹂躏如粉珠吐露的双瓣,气息微微起伏道。
    “文君以为王爷会喜欢。”喜欢他在舞台上的模样,喜欢他跳那支二人熟知的舞。像是怀揣只有她知晓的秘密在众人面前吐露他的真心,好像只有那样他的爱才能正大光明,才值得在光下落地。明明那时台下的她眼中是有喜欢的,是有惊艳的——
    他心底生出几分害怕,不由自主的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立即道歉道:“王爷,文君再也不会了。您别生文君的气好么?”此时自愿脱去风光旖旎的花魁外袍,他赤诚热烈的望向她,像世间千千万万被情爱束缚也不挣扎的男子。
    女子给他的回应是有力的手将他的腰肢往怀中拉近,二人鼻息相交,她的容颜放大,眼中的调笑愈发深厚,他这才放下心来紧紧的拥抱着她。
    “文君做的衣裳很漂亮。用心了。”
    “王爷喜欢便好。”他低声柔软道。
    “你曾说喜欢钦州的岫瓷玉雕,正巧路过钦州时刘缂大师手上有件原料,本王便让她随意请了座观音。”希望能为你永保平安,消灾解难,远离祸害。
    她总是这般做的多说的少,明明是特意在中途快马加鞭的带着绝好的润料去寻刘缂,玉雕样式也是在她琢磨许久后才最终定下,然后押着摆手说今年不再接手的刘缂雕刻。这般用心对他,你为何不说?你若不说他如何知晓。
    关之檀坦然道,他不必知晓,他只要喜悦便可。
    “岫瓷玉雕价值连城,这礼太贵重了王爷。文君,文君——”他如何值得她这般对他?
    女子可不管他的拒绝,自顾自的偷香窃吻。正当二人情意绵绵,浓情似蜜时,被一声突兀的呼唤打断。
    “文君。”关之檀没有回头,而是松开手,悠然坐下为二人空出眼神交流的余地。
    陈文君慌乱的想要第一时间对她解释,可对面的女子已经长袍摇曳,快速的来到了他们身边。
    安远侯嫡女今年方十八,安远侯老来得女,她这位金枝玉叶称得上是掌上明珠,在京中无人敢轻易得罪,向来是所要所想皆被双手捧着送上。不过她这次遇到的可是关之檀,她的东西,不管她想不想要都是她的。
    陈文君想让她走远点,正思忖着怎么说文雅些不至于让王爷厌弃,就听见关之檀懒懒道:“看来小何姑娘不太认字。”
    “本王信中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让你离陈文君远点。怎么,这次来寻是想好死法了?”
    她虽坐在陈文君侧后方,可那迫人的气势却像是将他挡在身后。
    “我知道您,您是隆昌王。”
    “可是王爷也不该做出强迫男子的事!”
    听完第一句刚想挑眉夸她还算有礼貌的关之檀失笑,这何圳真是有趣,“强迫”不是每个京中贵女必修的课业吗,怎么她没学?
    二人对视,关之檀轻飘飘的眼神在问她:“本王如何强迫了?”
    “我与文君是旧识,十五岁时我遇到他,已与他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可母亲却将我送到鸣岐书院,说等顺利结业便同意我与文君的婚事。”何圳倒是坦诚,完全不绕弯子将事全然托出。
    “还有这回事啊。”关之檀的脸上瞧不出任何吃醋、发怒的神情,语气愈发的淡。见状陈文君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王爷。我,没有,没有——”
    他慌忙的解释,却始终没有说出那段“两情相悦”的真假,何圳显然也不相信他会当面否认,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关之檀原本还耐着性子听,几句后不耐打断道:“二位想叙旧请自便。”说罢她起身便想走,可身后的陈文君将她拽的很紧,他急促的解释道:“我几年前还未来满春堂时确实与她见过,可我们从没有私情,王爷。您别不要我。文君是清白的。”
    他当然是清白的,若非清白的身子,当年她也不会瞧上他。
    可是她最厌烦眼下的情景,她的男人与别人是非不休。
    “只是见过?”
    “那文君你送我这个信物又如何说?”何圳拿出一支香囊,上面绣纹典雅工整,即使略有青涩也能看出绣工了得。旁人认不出,可拥有陈文君无数绣品的关之檀如何认不出,那香囊确实是他做的。
    看出后关之檀再不停留,只留下句:“处理好后给本王个解释。”
    她的背影很是无情,将陈文君丢在原地,原本旖旎暧昧的庭廊此时冷风萧瑟,陈文君的心冷了大半,直到她当真不回头瞧他一眼的走远了。
    他回首厌烦、生气的冲着那何圳道:“我已经跟你说了无数遍,我对你毫无男女之情!你为何总要缠着我?几次闭门不见我以为何女君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对谁有男女之情?隆昌王吗?”
    “她拿你当个人吗?你不过是个玩物!不如意时便将你毫不留情的抛弃!陈文君!你难不成真的爱上她了?”
    “不拿我当人又怎样?玩物又怎样!我甘愿当玩物,这些年本就是我求着她、央着她。”
    “况且何圳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我相见三面,随手赠你香囊而已。什么定情信物,着实令人恶心。”
    “呵,陈文君,典雅端庄的壳子装不下去了?你不过是乡土中来的泥腿,被她温养几年还真以为自己攀到高枝,别忘了当年你可是在我家为奴的!”
    “忘不了。你说完了吗?”他毫不生气,像戏外人一般,只是眼眸总是望向关之檀最后离开的方向。
    “陈文君,你这些日子避着我不就是担心你我私情被她发现,现在她已经知晓你是何种男子,她定不会再要你。你跟我走吧,我纳你为妾。”好似与她做妾有名分极有荣光。
    “我为何要跟你走?”
    女子闻言笑容出现几分龟裂,她撑着气道:“你我两情相悦,她若是要闹,便让大理寺的主审来评理,再不济我闹到圣上那去,即使她贵为王爷也不能拆散你我。”
    陈文君心中直道荒唐,他道:“你喜欢我?”
    美人虽面无表情但仍惑人心扉,何圳直直点头,文君眼中厌恶更甚,他道:“我厌恶你,恶心你,恨厌你,烦你,恨不得你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
    “不可能。定是隆昌王强迫你我才会分开,现在我已回来我们可以重修旧好,我不嫌弃你非完璧之身。”
    “你闭嘴!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吗?我现在刮花你满意吗?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爱的是隆昌王,哪怕跟在她身后没名没份,哪怕我是个玩物,我是个她随手都可以扔弃的东西,我还是爱她。我唯一爱的,我一直爱的就是她!我不在意她爱不爱我,我不在意她将来要迎娶谁入王府,我不在意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挂念我!”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我只爱她一人!”
    “你要是再捣乱打搅,引得王爷厌弃我,哪怕豁出这条贱命,我也要杀了你。”
    何圳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到曾经温柔似水、怯懦温雅的男子有一日会双目猩红的恐吓、威逼她放手。
    可是她不明白,曾经青涩爱恋在他看来竟什么都不是吗?这一刻的狼狈让她没来由的感谢已离场的隆昌王,她将这一幕留给他们,至少保全何圳的脸面。若是被外人瞧见,何圳不知她是否还要强撑着与他辩白,可此时无任何人在,被伤透的她终于可以沉默喘息。
    “抱歉,或许曾经陈某的举动让你误会,但陈某对你从未有任何情谊,我希望您别再来打扰我与王爷。”陈文君冷静下来,只余一句不算得上安慰的话丢给她。
    男子看上去或许软弱温雅,对谁都一副好脸相待,可他的心如磐石,坚硬不可摧毁。
    陈文君追来雅阁时未见关之檀,只有她的好友们推杯换盏,双眼迷蒙的望着额间溢出汗液的他,结结巴巴道:“陈,文君?怎么?了。”
    “贵人安好,请问王爷在吗?”他已将她可能去的地方全找遍了,还是没见她的身影。他的心中恐慌愈发深,他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他爱的只有王爷,可是王爷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他在王爷心中或许当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他乖巧听话,从不给她沾惹其他,可如今他这点好都被抹去,那王爷还会接受——
    “她啊,安国王子也刚来找她,说好送人家回去结果她先跑了。去哪了?不知道啊,她没跟你说吗?你都不知道,我们——”
    他想到有个地方她可能去,不,应该是她本应该去,可那个地方他去不了。
    王府。
    【隆昌王府】
    明知不可能进去他还是来了,甚至急到没穿外套,素着长袍便坐车疾驰。王府门楣高悬,烛火通明,侍卫威严。
    他下马车,冷风打在他的身上将他冻的发抖,可是他却毫无察觉。王爷身旁的侍从皆已不再楼中,现下他如果想见只能央求门子通传,好在门子态度温良,问清他的名号后便拱手说稍后以待通传,随即那扇尊贵的门便又合上。他的小侍求着他先去车中等候,他置若罔闻,立在寒风中等待那扇门开启。
    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门子带回消息道:“公子请回吧,王爷不见客。”
    “王爷在吗?”他急切道。
    “在。已歇下了。”门子回道。
    没事,没事,至少王爷回到王府是安全的。虽然她不见他,但她还会来找他的。这王府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等她明日,或者后日,或者何日她来寻他,他再同她解释,他与那何圳毫无关联,他也不是故意来王府寻她的,他只是担忧她的安危。好好解释,好好解释,她会原谅他的。她不会不要他的。
    回去吧,回去吧,可他的脚步却仍钉在原地,望着高门显赫的王府,看着面前紧闭的门,他的心中没由来的涌起一股悲凉。是不是有一日她不要他后,他便再也无法见她。这一夜那曾经被他尽力忽略的身份悬殊又重新稠腻的盖住他的面庞,让他几乎窒息。
    一墙之隔的关之檀正与刘枫谈话,门敞着,身为王夫的孟玉竹停步,二人远远对视。关之檀挑眉示意他有何事,孟玉竹厚着脸皮走了进来,问道:“王爷今日不是说不回来吗?玉竹未去迎接,请王爷恕罪。”
    “无事。这么晚了你也该早些睡。”后一句是她觉得语气太生硬,逼着自个说出口的。
    “小厨房为王爷温着安神汤,王爷一路烦忧,玉竹为您取来。”关之檀停下话语,像是没见过他似的,瞅他一眼,又瞅他一眼。孟玉竹被她盯得不自在,暗想出门的时候打扮仔细,未有失仪。她用那副神情瞧他作甚?
    “刘枫你先下去吧。派人将安神汤取来。”
    “是。”
    屋内只剩她与孟玉竹,男子面色可见的紧张起来,看着他这幅模样关之檀不免笑道,这孟玉竹难不成被换了芯子?他们从前刚认识的时候她可不敢想这外柔内刚的孟公子有一日会伏低做小,于是她半开玩笑道:“这般贤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想到他温柔相待,得到的却是她的恶意揣测,孟玉竹腾的一下就生出气来,但他很好的掩盖后,柔声道:“只是许多日不见——”思念王爷,只是那半句他说不出口。望着无情无义的她,他的骄傲仍不允许他先低头。
    “王爷明日在府中吗?”他问。
    “在。”
    “明日可否陪玉竹回趟孟府?”
    是为了这事,关之檀心下了然,原来他柔情以待是为了求她同他回府。
    “可以。”她答应了。却没见他有多开心,关之檀如今是越发看不懂他了,难道真的要还他自由他才能由衷的快意起来吗?难道嫁于她当真令他一分一刻都无法忍受吗。她想起孟玉竹,陈文君,又想起韩怀仁。似乎他们都不愿在她身边驻足,她对他们足够坦诚足够尊重,即使这样也留不住任何一人?
    孟玉竹见她脸色冷淡下来,怕她口中蹦出伤他彻底的话,见安神汤已经送来,纵使有再多不舍他还是忍着痛意起身,勉强笑道:“王爷尽早休息,玉竹不打扰了。”
    自成亲后应他的要求他们一直分房睡,关之檀闻言点头,神色不明的将安神汤饮下。
    孟玉竹走到游廊处后,才低声询问身边的侍从小柳:“走了吗?”
    小柳:“走了,方才刚走,留了约莫两刻钟。”
    “嗯。”孟玉竹道。王爷在外如何他管不了,可若是在王府没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她。
    ————
    别生气啦,这不是更了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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