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是绣娘照着庄檀静勾勒的图案绣的,庄檀静丹青笔墨都极佳,自然是不会差的。嫁衣是依着黎青黛的身量去做的,将她姣好的身形都显现出来。
    庄檀静凝视着黎青黛,波澜不兴的瞳眸渐渐深沉,他道:“过来。”
    黎青黛挪动脚步到他跟前,手腕上蓦地一紧,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带入怀中,随后,惊呼声被他的吻堵住。
    却见庄檀静撕下一条绸带,蒙在黎青黛的眼睛上。视野里黑黢黢的,让黎青黛很是不安,双手不断向前摸索着。庄檀静轻巧一抱,将她放在桌案上坐着,抵开她的膝盖。
    她推了推他的胸口,却没推开,反被他摁住双手。
    因视野被遮住,听觉便被无限放大,却听“啪嗒”一声,她不小心碰到桌案上的东西,喘息着,“有东西掉了。”
    “不必管它。”
    不久后,只见黎青黛难耐地仰头,皓白的脖颈颇为养眼,干净粉润的指甲划过庄檀静的后颈,留下两道红痕。不知何时,她的鞋袜掉了,白皙的脚趾无力蜷缩着,指尖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你的伤……”都到这时候,黎青黛都没忘记提醒他。
    “无碍。”
    庄檀静垂下眼帘,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她的掌心传来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感受到了么?此刻,你与我的心跳是一样的快。”朦胧间,黎青黛听到他再耳边低语。
    他等她,等得委实了太久了。
    庄檀静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次日,黎青黛回想书案上的事,脸上的热意就没有褪下来过。手里虽然捧着书,但一个字都不曾看进去。
    都怪她意志不坚定,被庄檀静的美色所迷。
    这时,有仆婢上前禀报,“娘子,名为素兰、素莲的女子想见您一面。”
    黎青黛心里浮上不大好的猜想,莫不是端仪公主出了事,所以她们二人才着急来见她?
    “快快有请。”
    果不其然,素兰和素莲一进来便跪下,见二人脸上若有愁容,眼眶微红,似有哭过的痕迹,黎青黛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素莲哽咽道:“小公子不见了。”话才说完,转头掩面垂泪,泣不成声。
    “什么?!”黎青黛想到那个乖巧不爱哭闹的粉团子,手微微收紧,“可曾派人找过了?”
    素兰强忍着泪水,跪伏在低,“里里外外都寻过了。但是客栈里人来人往,最怕是遇上花拍子。公主忧心忡忡,苦寻小公子无果,因此食不下咽,憔悴消瘦许多。还请娘子念在公主昔日的恩情,伸以援手。”
    黎青黛将她们扶起来,“我也看着小公子长大,焉能坐视不理?”
    作者有话说:
    真不好意思,因为三次元工作最近到处跑,这两天才空闲下更新。
    正文快完结了,然后就是番外,有静静和黎黎的婚后生活~
    第67章 天大的笑话……
    宅院失火后, 端仪公主就带着几个贴身侍婢到附近的逆旅暂居,找来荆州城最好的牙人,预备着再买一处院落。
    因小公子睡得熟, 端仪公主不想打搅孩子安眠, 让奶娘以及素莲等亲信留下,她则跟着牙人去瞧瞧院落的情况如何。孰料,奶娘和一众婢女, 在照看孩子时, 竟昏昏欲睡,朦胧不省人事, 等她们醒来,小公子已经不见踪影。
    丢了孩子的端仪公主心急如焚,茶饭不思,带着报了官府,一天一夜搜寻下来,仍一无所获。公主时刻担忧孩子的安危,可荆州城大,人数众多,找一个婴孩儿谈何容易?
    实在无法, 素莲她们才找上黎青黛,让黎青黛出个主意。
    长指抚过孩子穿过的小衣裳,端仪公主眸中的怜爱和忧愁交杂, 眼底泛着红血丝,面色憔悴, 显然很久不曾安睡过。她将孩子小小的衣衫按在心前的位置, 情不自禁地深深嗅了一口, 上头还残存着孩子奶香的气息, 让她觉得心安,仿佛孩子还在她的身旁,从未离去过。
    见此,黎青黛心生不忍。公主从前是何等明媚张扬,高贵自矜,但现如今,她也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女子,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黎青黛明白,不论说再多的话,也无法叫公主真正安心,心病仍需心药医,唯有早些找回小公子,才能彻底让公主展颜。倏然间,她又想起那个活泼的孩子,浓重的担忧浮上心头。
    今晨公主又未用膳,素兰便用漆盘端来肉糜羹,行至门口,黎青黛从她手中接过肉糜羹,轻声道:“让我来吧。”
    “有劳娘子了。”素兰心知她向来是有主意的,便感激得望了她一眼,退了下去。
    黎青黛缓步至公主面前,温声道:“公主,用写东西吧。”
    乍一听到黎青黛的声音,端仪错愕地抬眸看去,“你来了?”
    将肉糜羹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黎青黛道:“素莲她们说,公主忧思过重,无心进食,特让我过来劝劝。”
    瞥了眼冒着香气的肉糜羹,依旧胃口全无,端仪公主摇摇头,“我不饿。”
    黎青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端起肉糜羹塞到公主手上,“孩子尚未寻回,但你不吃不喝,可莫要先把身子拖垮了。多少用些肉羹,如此才有力气将孩子找回来,将那偷孩子的贼子绳之以法。”
    公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毅然勺起肉羹往嘴里塞,只是吃着吃着,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她随手将泪珠抹去,而后又继续大口大口吃着,直到一整碗肉末羹见了底。
    所幸,在公主重金求得孩子的线索时,有人找上门,说是曾在玉宇楼附近见过孩子一面。虽说已有不少人以见过寻人画像的上的孩子为借口,欲要骗取赏金,但公主也不愿放过任何寻找孩子的机会,仍抱着渺茫的希望前去看看。
    黎青黛也甚是担心孩子,便带上庄檀静派来的婢女和护卫,随着公主一同去玉宇楼附近寻人。
    一众人在偌大个街巷来回搜索,但凡是在襁褓中的婴孩儿,他们都不放过,一一查看,可却依旧毫无所获。
    天色渐晚,霞光万道,正当众人打算放弃时,目光触及一个垂髫孩提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让公主瞳孔刚黯淡下来的光重新亮起。
    “那是曜儿的长命锁!”端仪公主声音微微颤抖。孩子的长命锁,是端仪公主自幼便佩戴的,她是不会认错的。
    来不及多说,端仪公主赶忙跟上那个孩提的步伐,黎青黛见状,亦带人跟了上去。
    岂料那孩提似是感觉到后头有人追,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害怕,越走越快,转头拐进了人烟稀少的一隅。
    可当黎青黛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突发生变,从各处角落冒出许多个脚尖魁梧的武士模样的人,威目凛凛,将端仪公主和黎青黛他们团团包围住。
    能跟随黎青黛左右的侍婢和护卫,亦不是泛泛之辈,身手敏捷,起初能与对方打个平手,一路突出重围,想要送黎青黛和公主离开,但抵不过对方早有准备,在刀光剑影的对峙中,很快落了下风。
    情势渐渐分明,武士的头目大步近前,举高高起长命锁,大声喊道:“公主难道就不想见一见孩子么?”
    闻言,端仪公主和黎青黛的脸色具是一白,武士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请”上马车。
    端仪公主满脸愧疚的看着黎青黛,“是我连累了你。”转头对武士头目道:“放了她吧,我同你们走便是。”
    头目却笑了笑,“恕难从命。”
    “二位请吧。”
    马车一路颠簸,守在马车周围的人,皆是冷面肃目,不苟言笑。黎青黛拆开腰间的香囊,从里面摸出切成细小段的零陵香和白芷等香料,从上马车伊始,便悄悄将零陵香地从车窗的缝隙扔出去,往后隔一段路便扔一小把。马车辚辚,轱辘碾压路面的声音萦绕耳畔,地面滚起的尘末砂石,将零陵香的茎秆衬得平平无奇。
    也不知后面追来的人,能否注意到令人不易察觉的香料。
    良久,马车才在一座气派的宅子前停下,黎青黛和端仪公主便被分开。
    黎青黛被请到一处清净的客舍,她不由担心起公主,又暗暗希望有人能尽快找到她们。
    而端仪公主则被几个衣着不凡的婢女领着,拐过曲折回廊,步入葳蕤山水庭院,停在一处阁楼前。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和准备,但当端仪公主见到岑敏修时,仍是吃了一惊。
    尤其是当她见到立在岑敏修身后,姿态恭顺的钟萃娘,端仪公主满腹疑惑和惊诧,“是你?你何故在此?”
    那日走水后,钟萃娘曾到客栈找过她一次,说是听闻黎青黛遭了火灾,特地赶过来探望。
    当时端仪就觉着有些古怪,但是也说不上来怪在何处,便实话同钟萃娘说,黎青黛被人接走了,并不在此处。
    回想那天,钟萃娘他们似乎早有预谋,这是确定了庄檀静的人手不在客栈,好方便下手。
    想通了这一切,端仪公主怒火中烧,“你为何要帮他做事?!黛娘可知你的所作所为?”
    她眼中的怒火险些要将钟萃娘灼出个洞,钟萃娘垂下眼帘,将头埋得更低,但却依旧一言不发。
    “下去吧。”岑敏修发话。
    钟萃娘闻声退下。
    端仪公主不甘心就这样放她走,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屏风后幼儿的啼哭声打断。端仪公主一下便听出这是自己孩子的哭声,顾不得其他,马上绕道屏风后,将分别许久的幼儿紧紧搂在怀中。
    也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孩子闻到端仪公主身上熟悉的气息,逐渐停止哭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凝视着她。
    “我是阿母呀。”失而复得的巨大欣喜,让端仪公主喜极而泣。
    “曜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在端仪公主沉浸在与孩子重逢的欢喜时,不知何时,岑敏修出现在她身后。
    端仪公主牢牢的抱住孩子,警惕地盯着他,生怕孩子会被他再次抢去。
    时隔多年不见,曾经那个温文儒雅的郎君,褪去谦逊温润的皮囊,带上了身居高位的威严,陌生得好像她今日才真正认识他。
    “毋须用瞧着仇敌的目光看我,”岑敏修浅色的眼眸倒映着她和孩子,风度翩然,“毕竟,我们仍是六礼皆备、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么?”
    端仪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地弯着唇角,“是吗?”
    第68章 正文完
    端仪只觉得, 与庄檀静相识至今,一切都只是场错误。
    “岑敏修,你不仅将我囚禁, 不叫我与亲友相近, 还害得我的今上和南阳王反目成仇,使得南阳王丢了性命,你可还记得?他们都是疼我爱我的皇兄啊, 此等深仇大恨, 我莫不敢忘。我端仪纵使再无骨气,也不会再与你虚与委蛇, 再为夫妻。”
    她一字一句,字字铿锵,让岑敏修略显茫然无措。从前她待他,可不是这样的。
    岑敏修尽量用平和对她说,“近日太累了罢,你歇息吧,改日我再来。”
    门打开又阖上,室内只剩下端仪和她的孩子,她才绷紧的背脊彻底放松下来。
    她抱着怀中牙牙学语的稚子, 望着一室空荡荡,莫名的凄楚涌上心头。
    岑敏修甫一开门出来,却见钟萃娘迎上前来。
    “适才, 沈郎君将黎青黛带走了。”她禀报。
    岑敏修微微一哂,“他消息倒是灵通。”
    说罢, 他若有若无的探究视线落在钟萃娘身上, 钟萃娘只觉如芒在背, 汗涔涔地将头埋得更低。
    若无庄檀静从中作梗, 他何以至于拖到如今,才找到妻儿。他还尚未来得及对庄檀静的心上人做些什么,沈鸣倒是来的巧,居然将人给带走了。
    少顷,岑敏修收回目光,“罢了,由他去。”
    钟萃娘此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
    沈鸣猝不及防地出现,而后雷厉风行地将黎青黛带走,让她不明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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