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会,我现在名声实在不算好听,几乎就是一步废棋。要是我再进宫,又该有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来,没什么必要。”
    顾淮安笑,却没当成一回事,转而说:“我两还是头一次一起在京城过年,正好岳母也在,现在就开始想想今年怎么过。”
    他想起来上次要带姜若看烟花最后没成行的事,提议道:“要不年底时,我带你出去看烟花?”
    “你觉得成吗?”姜若低头,示意他看向自己的肚子。
    顾淮安一下子噎住,“忘了。”
    “这也能忘的?”姜若觉得不可思议,伸手去揪他的脸,“那你什么能记得?”
    男人懒洋洋坐在暖榻上,虚虚揽着她的腰,仍由那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捏来捏去,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记得什么,要不然你现在问问看?”
    说完之后,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触感像极了奶豆腐。
    方块状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垂眸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声音微哑:“毕竟我就是在府上,你也没多少时间陪我,现在你可是忙人。”
    他下半年虽然忙,但也能抽得出空闲回家陪自己的夫人。
    可姜若倒是好,经常没了人影,不是跟着柳氏后面学掌管中馈,就是和芙蓉一起研究新做的糕点,再不然就是画式样给未出生的小孩子做衣裳之类的。
    经常他人回来了,她还有事情要忙,他便一个人在屋子内等着。
    今天之所以齐整地都在屋子里,还是因为柳氏要出门置办送杜家的礼物,芙蓉虽然不喜欢长喜但是瞧着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可怜就去看顾了。
    姜若有那么一点心虚,嗫嚅着:“我是有正经事要做。”
    顾淮安挑眉,看了看自己被扯散的衣襟,声音上扬,“怪我不够正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淮安慢声开口。
    “我不和你说。”姜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着急想要起身,却在下一刻被拉着,结结实实坐在男人身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进,她撞入到男人深沉的眸子里。
    “总该有些补偿才对是吧。”
    说完之后,他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侧脸露了出来,暗示的意味很是明显。
    绯红慢慢从脸颊爬到了耳后,连带着整张脸都开始变得
    通红。
    她的眼眸湿润,仿佛含着春水。
    同男人对视很久之后,她最后还是倾身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可就在唇即将要落在脸颊上时,男人却在这时突然将脸转过去,唇便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唇。
    她吃惊地想要往后仰去,却被人欺身上前,加深了这个口勿。
    骨子里的强势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他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就用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力道侵入,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中不断地侵占呼吸,深入腹地深出摇旗呐喊。
    呼吸错乱间,姜若的手指一寸寸软了下去,不得不攀着男人宽阔的肩膀以防止自己真的掉下去。
    胸口不断起伏碰撞,摩擦间衣衫都开始凌乱。
    在吻到锁骨的位置上时,阵阵幽香不断侵扰着神思,可顾淮安却猛然清醒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中那些萦绕着的、亟待喷发的火热重新压了回去。凤眼沉沉低下头一口口在她的肩膀上亲着,手却始终规规矩矩地在她的腰间放着,没有再做其他动作。
    姜若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好笑。
    顾淮安抬起头看她,凌乱的碎发将他的视线分割,难得多了几分少年气。他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气闷地说:“等孩子出生之后,你再试试。”
    ——
    随着雪花的飘落,新年也缓缓到来。
    也不知道是景丰帝给了下面的人暗示,还是下面的人一时疏忽,顾淮安今年确实收到帖子要参加宫宴。而安王作为皇上的亲弟弟,自然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这是顾淮安这么多年头一次不在宫中过年,京城中私底下都传得沸沸扬扬。
    他被皇上斥罚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还有不少人私底下笑话他傻,一个女人而已纳妾怎么就不行。仗着皇上对安王府的宠信使劲作,这下子彻底被厌恶了吧。
    可这也意外地将他疑似皇子的消息冲淡了不少。
    毕竟皇上在朝廷上不管如何狠戾,对自己亲生的几个儿子当真不错,费心费力培养,哪里舍得这么作践。
    顾淮安倒是没有管外面怎么说,关上府门安安心心过起自己的日子。
    年三十那天,每个人都起了个早,为了晚上的团圆宴而忙碌着。
    院子里张灯挂彩,为了迎合气氛,一贯不怎么参与这些事的顾淮安也被姜若推着出来,开始写对联和福字。
    他既然出手写,用的都是最好的笔墨和纸张。
    洒金红纸上,金色字体流泻而出,精美华贵的同时写出去的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芙蓉捂着自己的心口,想着些写一个字究竟要花多少钱,算得自己的脑袋都开始疼,和姜若吐槽着:“这还真的是财大气粗,过完年的账目肯定都不能看!”
    过年也就是图个喜庆。
    姜若眨了眨眼,“等会儿我送你一些福字。”
    “那多不好意思啊。”芙蓉立即头不疼,身体也舒爽了。她端坐起来,动作别扭声音却爽脆得很,“要是写得多的话,多给我几张。世子爷的字在外面卖得可贵了,我回去给裱起来收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救命的银子。”
    姜若听着哭笑不得,一再保证会给她多留几张之后,芙蓉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顾淮安带着人将对联和福字都贴上,原本冷清的院子看起来才有了些活泛气,等入夜之后才彻底热闹起来。
    肉菜管够,酒也备了不少。行酒令一划,不少人都喝得有点醉。
    长喜才恢复过来,接着酒劲就到主院这边来,说什么也要敬世子爷的酒。
    “世子爷,往日这酒可喝可不喝,可今年不同的。您夫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总得叫我们沾沾喜气。”
    说完之后,长喜就端着酒杯朝着姜若的方向举了举,最后对着世子爷一饮而尽。
    顾淮安倒是也不忸怩,也端起酒杯和长喜碰了碰,喝了不少。
    有了长喜这个开始,后面敬酒的人的就更多。众人知道姜若的身体不适合喝酒,就都举杯示意并不喝。倒是芙蓉和墨竹也过来了,敬了世子爷酒之后,也对着柳如是敬酒。
    热热闹闹吃完了年饭之后,大家就开始守岁。
    那些小厮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叶子牌,几人一桌直接开了起来。芙蓉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味,便来了主屋这边,提议说要打络子。
    姜若手算是巧的,却始终学不会打络子,让墨竹手把手教着时,眼角的余光扫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安王。
    她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宫里的安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立即反应过来站起来,就要行礼。
    “不要这么多礼,我就是路过来看看。”安王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
    屋内的人并不算多,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闹融洽。
    宫宴上的人不知道比这里多了多少。可看着宫宴上几位皇子明里暗里的唇舌相讥,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看了这么多年也觉得累了。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淮安呢?”
    “刚刚酒喝得有点多,去里间醒酒了。”安王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姜若的声音都跟着小了,“您是寻他有事吗?要不我现在就过去将他叫醒。”
    “没什么事。”安王转而像是变戏法一般,手上就多了三个红封。
    他走过来,直接递给姜若,示意她接下,“给你们的压岁钱,他既然不在,你便一同拿着吧。”
    可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三份压岁钱?
    瓷白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她就没立马去接。
    安王的目光在女子凸起的腹部扫了扫,又很快落在其他地方,原本凌厉的视线当中也染上了柔色,放缓了声音说:“还有一份是给孩子的,拿着吧。”
    这突然善意的举动让她都有点措手不及。
    老实说,她在王府住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同安王碰过面。安王对她的态度就像是一株小花或者小草,完完全全地无视,压根不在意府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可她看了看手中安王强势塞过来的压岁钱,封口的地方用热蜡盖了一个戳,显然并不是临时拿出来的,而是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她一时觉得手上的红封有千斤之重。
    “成了,我也回去了。”安王也没有准备多留,见她收下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他来得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走在院子中间那条小路上。两旁的琉璃灯盏发出微弱的光,不远处厢房内打叶子牌的嬉闹声漫上天际,而他安静地消失在小院门口,消失在远处的黑暗当中。
    柳如是站在姜若的旁边,同样看到了安王的离开,目光浮动。
    姜若想了想,让她们在偏厅继续打络子,自己则是去了屋内,将顾淮安叫醒告诉他安王来过的消息。
    “给了我三份压岁钱,没说什么就直接回去了。我想着他要是回到前院的话,应当也是自己一个人。”姜若手肘撑在小几上,用手托着自己的脸。
    顾淮安今晚确实喝了不少,劲瘦的手指捏着眉心的位置,再看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红包。
    他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喝下去之后整个人才有几分清醒,“既然给你的话,你就收着吧。他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就是去了儋州也会让手下的侍卫送过来,每次都不少。”
    安王打仗,可也不代表着没钱。在混乱的边境,什么宝贝没有。安王本身没什么花费,因此安王府的家底很是丰厚。
    倘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废物,这些家底是他拼命挥霍一辈子都用不完的。
    “你要不要去前院看看,他一个人也孤零零的,要不然一起来守岁?”
    “嗯。”顾淮安应了一声,直接下来,走到旁边用冷帕子洗脸。彻底清醒了之后,嘱咐道:“我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
    说完之后,他往外面走去。
    姜若将红封放了起来,去了偏厅继续打络子。也不知道绣花时候条顺理直的线到了打络子的时候,怎么就乱成了一团。
    墨竹做了三个平安扣的时候,她还没能做出来一个,最后拿着一团乱糟糟的线靠在椅背上假寐。
    她还记得要守岁的事,心里默念着“躺一会儿就醒”,谁知道靠上去没多久之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头慢慢歪斜,最后大半个身体直接靠在了柳氏身上。
    柳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打络子的手停顿,动作就慢下来,示意屋子里的人声音小些。
    这或许是她和女儿离得最近的时候,能感觉靠过来的身体软绵绵的,身上还带着染上的水果的清香和说不出来的香味,奶乎乎的。
    她微微低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瓷白的脸,忍不住想。
    要是一开始没有那场意外,她是不是就可以看着岁岁慢慢长大,看着她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成长为快乐的小姑娘。她会靠在自己的怀里撒娇,会抱怨管教嬷嬷严厉,还会偷偷脸红着和她说哪家的公子长得极为俊俏。
    她会有最好最好的人生。
    而不是在这个年纪就早早承担过多的压力,连和她相处都是亲密当中带着恪守的本分。
    柳如是眼里逐渐有了潮意,连带着心脏的位置都开始抽疼。她最近疼的频率太多太多了,已经快要连表面的光鲜都要维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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