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碧叹了口?气,等走远了,无奈道:“咱们少奶奶,上回把这儿磕碰了,忘了好?多事。连她在老家的那些丫鬟都忘了个干净,咱们以为她把老家的人和?事都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你。”
    成碧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为何今日见了李小白,非要把他拉回来的原因,如今看来,自己这是纯属给少爷找事。
    成碧把李小白送到?门口?,见六尺在那等了不知多久,他笑了笑先?走了。
    夜里起了秋风,六尺又换了身衣裳,不知是不是傍晚被成碧气到?,她把脸上的胭脂都洗了,这会儿终于等来李小白,见成碧用那种过来人的目光看她,她涨红了脸。
    “你一直在这儿?”
    六尺点?点?头,那几个门子早被她赶去了外头,她望着周围,小声道:“今儿傍晚,说要帮表少爷找人的。”
    李小白早就忘了,他原想着回去再写一封信寄到?密云,问问陆大哥的,如今见六尺一直等着他,他便把袖子里的信封递给了她。
    两?人到?了一旁的灯下,六尺这些年?读书认字,已?经不是睁眼?瞎了,可她望着那信上写的几个字,一开始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写的是……何平安?”她不敢相信,翻来覆去又看一遍,见没有错,当下傻了眼?。
    “怎么?了?”李小白见她神?色不对,心一紧,低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六尺苦着脸,想起了少奶奶近日的胡言乱语。
    怪不得她总喊少爷陆什么?什么?英,原来少奶奶是外头有汉子了。
    往先?人没疯时瞒得好?好?的谁都不知道,如今被小少爷气疯了,少奶奶竟是什么?都吐出来。联想起少爷这些日子的举动,六尺唉声叹气。
    这个野男人当真是大胆,竟还光明正?大遣人送信来,少爷还没死呢。
    “你听我,这信别送了,咱们这儿没这个人。”六尺把信塞回他手里,苦口?婆心道,“我知道表少爷心肠好?,可在外头不要什么?人都帮。这写信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他还是趁早断了罢,免得被牵连。”
    李小白一头雾水,他盯着她的脸上,片刻后笑了笑。
    “我没有送错地方,对吗?”
    六尺点?了两?下头,随即反应过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小白笑了一声,将?信收好?,说改日再来。
    六尺送他到?门外且不题,只说李小白回去后,立马修书一封,寄到?了密云,问陆流莺书信地址可曾有误,可久久没有回应。
    无奈,李小白只能先?将?这信跟那锦匣收好?,他在都督府里充当小公子的亲卫,日子一天一天就过去了,展眼?秋去冬来,几场雨水后,京城冷得厉害。
    一日门房过来给他送东西,李小白还纳闷,怎么?还有人给他送冬衣。
    等他将?那衣裳摊开,才发现里头夹着一张纸,纸上落款是六尺的名字。
    原来他那一日离开时跟六尺说的话,被她当真了。
    六尺花了重金,从成碧那里打听李小白的消息,得知他今日在都督府休息,便特意?送来冬衣,现如今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李小白年?近三十,哪里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前日老夫人还想给他找一门亲事,但?都被他拒绝了,如今六尺找上门,他想了半天,还是打算跟她当面说清楚。
    都督府门外树下。
    六尺蹲在树后等了半天,终于把人等了出来。
    今日她特意?让七尺给她梳了个头发,用八尺的话来说,就是看似不起眼?,却又别具小巧思,定能叫人眼?前一亮。
    她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这么?些年?在少奶奶的大宅子里关?着,本来已?经没了嫁人的心思,偏偏表少爷出现了。
    表少爷快三十多岁,却孑然一身,就凭他的样貌,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些日子六尺便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缘分到?了,天意?如此,要把他俩凑成一对。
    表少爷在都督府当差,听成碧说一个月月例是二两?银子,而自己在少奶奶身边做一等丫鬟,一个月月例是三两?银子。
    她虽然皮相差了一些,但?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况且丫鬟跟护卫,也算门当户对了。
    这么?想着,六尺蠢蠢欲动,今儿特意?寻了这么?个机会,一见李小白出来,她眼?睛都亮了。
    “表少爷!我在这。”
    六尺从树后跳出来,李小白低头看她,见她高兴坏了,心下有些无奈。
    周遭的人听到?她方才那声呼唤,纷纷看来,李小白不愿在这里泼她冷水,便提议带她去茶馆喝茶听戏。
    两?个人走在路上,六尺头一次跟男人出来,一路眼?睛都笑眯了。
    “表少爷你喜欢喝什么?茶?”
    “我一个粗人,不喝茶。”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茶馆?”
    李小白被她问住了,他望了眼?周围,询问道:“你想去哪里?”
    六尺:“表少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小白站在原地,微微有些苦恼,最后指着靠水的一家酒楼,问道:“快到?晌午了,想必你肚子也饿了,去酒楼如何?”
    六尺小鸡啄米,两?个人到?了酒楼里,选下一处雅间。
    入冬后天冷得很,窗户都是关?着的,六尺难得跟李小白独处,似有说不完的话,李小白三番两?次想要拒绝她,奈何六尺脑子不开窍,总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
    六尺见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大抵是快没话说了,就又提到?了上次的书信。
    “其?实表少爷你上次来咱们那里送信,没有送错地方。我们那儿虽然没有姓陆的人家,可是那收信之人,确实是住在咱们府上。”
    “那为何你不愿意?将?信送过去呢?”李小白捧着茶盏,不等她回答,抬眼?问道,“可是收信之人,身份有些特别?”
    六尺见他一下就猜中了,微微一诧。
    “是有些特别。”
    “那是陆大哥让我送给他妻子的书信。”李小白说到?这里,眼?里露出一丝笑来,“他的妻子,在表弟的后宅么??”
    六尺听不出他话里深层的意?思,闻言还点?点?头。
    “对,她就在咱们后宅里,只是……”
    六尺原想编个谎,但?李小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六尺当下吓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的。”
    李小白捡起她的筷子,重新换了一双新的递给她。
    “她如今是表弟的妾室么??”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章
    六尺一时无话?可说, 见李小白还想再问下去,索性就点?了头,反正这屋没有外人。
    偏偏李小白也不是傻子, 军中察言观色多年,便知她在糊弄自?己。
    陆大哥的妻子, 今已入了表弟的后宅, 却无名?分……
    李小白回去后就修书一封, 寄到密云,此番终于收到了陆流莺的回信。
    只是深夜里,他对?着灯烛光,看完这一封信后,像是陷到了一团迷雾中。
    夜色已?深,李小白吹熄了烛火,榻上翻来覆去, 依稀又?想起?了自?己在徽州初次见她的那一幕。
    天底下真会有如此相似的的人?
    李小白心中有惑且按不表, 只说时光飞快,展眼又?到冬至。
    冬至这日, 京城里新出了皇历, 皇帝率百官于天坛祭天, 民间百姓也依旧俗,祭祖祭神。都督府的小公子一早便去先生的家宅里拜师送礼。古语有“亚岁迎祥、履长纳庆”之说, 小公子将嬷嬷新做的鞋袜奉上, 而后随着其他同?窗一道, 跪拜庭中高?挂的至圣先师画像,因先生还要设宴招待, 小公子一直等到日午之后才出门?。
    长街上人来人往,闹嚷嚷的, 旧话?说冬至大如年,顾家的当铺里,宋先生一早就把冬郎送回了六元巷子。
    今日还是他的生辰,成碧让灶房里做些小少?爷喜爱的吃食,另叫人知会了顾兰因一声。可顾兰因从天坛祭天回来,还要去拜会京中的师长,便只匆匆看了冬郎一眼。
    花厅里,梳着双鬟的小童穿着雪青圆领袍子,捧了一碗馄饨,一口一个,乌润润的眼瞧着一旁摆的水仙花,像在发呆。
    顾兰因见他如此,吩咐了成碧几句话?后从厅外离去。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冬郎偷偷将嘴里嚼烂的羊肉馅馄饨全部吐掉,干呕了几声。
    这一碗羊肉馅馄饨是成碧故意端来的。
    冬郎打小在南边长大,吃不惯这上头的膻味,只是他一声不吭,又?一口气吞这么多,成碧看在眼里,无奈叹了口气。
    小少?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活受罪,以后怕是跟少?爷一个样,那他家小韭日后可怎么办。
    成碧让丫鬟将那碗馄饨撤掉,对?冬郎道:“小少?爷吃不惯,怎么先前也不说一声。在自?己家里,倒显得像个外客。”
    冬郎并没有理会他,转而问起?小韭跟顾闲的踪迹。
    “闲哥儿跟小韭现如今正在蟾光楼。”
    成碧笑道:“小少?爷你也有好些天没见过?少?奶奶了,要不要去看看?今儿一早,我就看见少?奶奶在屋里找西,我问她找什么呢,要不要我来,结果少?奶奶说今儿是冬至,她备了生辰礼,就等你来送给你。”
    冬郎瞧着墙头惊飞的麻雀,心下犹豫,自?上次他被赶出去后,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还是他一次回来。
    听宋先生说,他娘已?经不认得人了,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给自?己备礼呢?冬郎猜这是成碧在哄自?己,于是摇了摇头。
    “不要。”
    “那也罢,今儿少?奶奶精神气好得很,等会她就要自?己过?来了,小少?爷先吃些茶果,稍等片刻。”
    成碧说着便先告退,将顾兰因书房里那一个锦匣捧到蟾光楼。
    原来不久前当铺收了一大块西洋来的玫瑰粉宝,后交给了银楼里的匠人。
    那些老?师傅们将其切磨成若干块,耗时月余打了一套金嵌玫瑰粉宝花鸟头面出来,如今冬至,少?爷要送给何平安,因他上午事忙,送礼又?不宜送下午,便叫成碧替他送去。
    成碧到了蟾光楼,就见那门?口的空地上放了一小把碎米,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猫在树后拉线,竟是在捉麻雀。小韭看见成碧来了,竖起?手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成碧心领神会,只等那簸箩扣下,方才过?来。
    “少?奶奶呢?”
    小韭脸蛋叫风吹得红扑扑的,她笑道:“睡觉嘞。”
    “那你们还在这里捉麻雀,也不嫌吵。今日小少?爷回来了,就在前面的花厅,你们两个去找他玩罢。”
    成碧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将两个孩子指到前头,自?己则掀开帘栊,到屋里看情况。
    当心间里,就见两个丫鬟在做针线,一个是七尺,一个是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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