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数次抱着她进到这间套房。
    傅予沉将她放在卧室长沙发的角落里,又拧了瓶水,递到她唇边,“喝点水。”
    沈止初接过来,喝了几口,终于掀起眼睫看向他。
    傅予沉坐在她身侧,一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虚虚环着她。
    他的眸色很沉,“不管傅之平说了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沈止初点点头,“我知道。”
    嗓子干了许久,刚刚经过水液的润滑,发出的嗓音又软又飘。
    “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她扑到他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我只要你。”
    傅予沉收回手臂,掌心控着她的侧脸,让她与他对视,“要什么都好,只要不离开我。”
    她不说话,眼眶开始湿润。
    傅予沉偏过头吻上她,温柔缱绻的吻,唇与唇相触,舌轻柔地掠过。
    呼吸纠缠,脊背泛起细细麻麻的战栗,她挺直了腰,本能地贴近他。
    她明明就在他怀里,那么近,没有距离,他却还是觉得抓不住她,她轻得像是随时能化开,溜走。
    吻越来越重,傅予沉倾身将她压在沙发垫上。
    熟练地胡作非为。
    抖意从骨缝中弥漫开来,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出。
    她攀着他的宽肩,哭着说,“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是不期然额了声。
    嗓音软得简直不像她会发出来的。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吗?”他低低喘着,“爱我吗?”
    “爱你,”沈止初主动去寻他的唇,颤着声,“我爱你,我要你亲我。”
    唇舌交缠,浓重的鼻息撞击着耳膜。
    像沉入海底,耳道被汹涌的海水填满。
    无法呼吸。
    似是立刻就会溺毙。
    她极小声说了句,“好想就这样死掉。”
    冬季的夜晚,来得还是那么快。
    落地窗窗帘大开着,雪花飘落,纷纷扬扬撞在窗玻璃上。
    一声猛过一声。
    房间内暗着。
    傅予沉抱她去床上,覆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顶层的密闭空间,一切人和事都那么远,只有窗外的夜色那么近。
    像浮在半空,被黑夜包围。
    ……
    傅予沉点了支烟,倚靠在床头,将她抱在怀里。
    静了许久。
    她像是缓过来一点,抬头凑上来,去咬他指间的烟。
    他看着她抽了一口,皱起眉头,笑说,“冲?”
    “还好。”
    她说,“抱我去洗澡。”
    洗完。
    沈止初开始穿衣服,长裙大衣还有围巾。
    傅予沉坐在沙发上,神色间有几分倦懒,“穿衣服做什么?要回家?”
    沈止初点点头,“你送送我吧。”
    她表情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傅予沉见过她这幅表情,那是之前在翠岸别墅的主卧里,那时,她说出的话是,“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傅予沉敛了眉目,凝着她。
    他没吭声,穿好衣服,跟在她后面,走出房间,走入电梯轿厢。
    她摁了楼层按钮,却不是往地下停车场,而是一楼。
    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积了一层。
    街道很宽,隔着密集细碎的雪幕,对面高耸的玻璃幕墙大厦都看不真切了。
    只有大厦内的白炽灯,晕出一圈一圈光晕。
    沈止初走出酒店大厅,绕过喷泉环岛,来到街边。
    她不说话,走在前面。
    傅予沉跟在后面。
    中间隔了几步的距离。
    路边行人很少。
    沈止初走在人行道上,踩着雪。
    走出不远,便是五号公馆。
    她拐到旁边的窄巷里。
    这里渺无人烟,城市中心区里被人遗忘的荒废角落。
    当初,就是在这里,傅予沉从五号公馆露台上下来寻她,察觉到她的异常,将她带到了fu酒店。
    沈止初在路灯下站定,静静地望着落后几步走过来的傅予沉。
    雪落在他肩膀。
    有一小片晶莹,落在他耳钉上,顷刻融化,和耳钉一起闪着微光。
    昏黄的路灯映着不断纷扬扬而下的雪花,在这城市的无边夜幕中,显得静谧。
    傅予沉听到她说,“你让我静一段时间,好不好?”
    傅予沉停下脚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静什么?”
    沈止初摇了摇头,“好多事情。”
    “傅之平跟你说了什么?你想跟我聊聊吗?”
    他平和地问。
    “他说的,其实都不重要。”
    “那你要静什么?有什么‘好多事情’?”
    他还是很平静。
    好听的嗓音,极衬这雪夜。
    她匀出口气,白雾升腾又很快散开。
    “好像,我们一切都太快了。”
    “跟我说真话。”
    “我感觉,”她停了一下,抬手揩掉眼角的泪水,“自从你进入我的生活,我好像被你裹挟着,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
    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刺耳的刹车声,鸣笛声,听来很遥远。
    只有不断落下堆积的雪是真的。
    “比如呢?”
    她当然举不出例子。
    无言的沉默。
    “沈止初,”傅予沉叫她,“跟我说真话,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我怕失去我自己。”她轻声说。
    “我本来,容纳了你,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但是我觉得,”因为泪水不断涌出,她不得不停下,“你背后的一切,太庞大了,你庞大的家族,你的家人,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规矩规则,还有人心……”
    “会把我淹没。”
    “我讨厌那些,我只想要你,可是,”她盈盈一笑,“这好像很难,别人总是不请自来。”
    “傅之平,不会再来烦你,”傅予沉说,“不管结不结婚,你完全可以做自己,我喜欢的、爱的也是原本的你,没有人能强迫你改变。”
    沈止初声音拔高了几度,“可是,我处在洪流之中,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有我在,”傅予沉走近了几步,想要安抚她,“我可以挡开一切你不想面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沈止初摇头,“太累了,你也很累,我也会很累,我不想拖垮你。”
    她封闭了那么多年的内心被他打开,所以她与这世界的一切连接,全部系在他身上,他要替她背负很多。
    “不试试怎么知道?”傅予沉抬手傅上她的脸,冰凉的触感,“你也可以试着改变这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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