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冰得抖了下,她也不知道只是凉罢了,为什么能蔓延到全身的神经都痛。
    她侧了侧眼,不经意瞟到男人手上的尾戒。
    盯着那处看了几眼,目光收回时,声音微涩:“......戒指不要戴了。”
    不在一起,是想看他好好往前走。
    不是想彼此抱着回忆停留在过去。
    江晚的话没有特地指明,泡茶的人却听懂了。
    她看到他手撑在桌沿等壶烧水。
    漫长的等待,烧水器“嘀——”的一声之后,他终于动了动,摘掉了戒指放进口袋。
    说了句:“听你的。”
    冰箱已经开了很久,没有拿任何东西的江晚把门重新合上。
    她吸了口气,很缓慢的声音:“不要总是喝酒,也不要作息不规律,会生病,病多了会出大毛病。”
    “嗯。”
    “过完年再两个月我就要回伦敦了,之前联系的教授说要我了。”
    “嗯。”
    “要在那边读三年,不会经常回来......在你眼前烦你。”
    “家里的生意我帮不上忙,但你不要太累了,总不会饿死。”
    ......
    江晚一句句说着很没有营养的话,但她每说一句,那边人就会回一声。
    直到最后——
    “哥哥,”她喊他,长久的停顿,“我会努力过得很好的......”
    “你也要这样。”她艰难地说。
    这次之后,那边人沉默的时间长了些。
    热气从壶嘴的地方冒出来。
    细细一条,白蒙蒙的雾气。
    良久,他拎了煮好水的茶壶,转身往外,路过她时很低地,再次“嗯”了一下。
    脚步声跟随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江晚手搭上面前的冰箱,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要拿什么——
    是刘妈今早封好放在里面的桂花糕。
    多加了很多桂花蜜,裴行初要求的。
    ......
    下午去先前约好的店选戒指。
    在最里面的贵宾间呆了很久,从选款到试戴,再到最后细节的确定,花了很长时间。时间。
    试尺寸时江晚又想起先前在摩洛哥和裴行初一起做的那对。
    路边一个手工铺子,店主是个老奶奶。
    纯银样式的素戒,作废了好几个。
    裴行初大概是不擅长这样的精细活计,做得全不能戴,留下的两个都是江晚出自江晚的手。
    她按着自己的手指尺寸做了两个,一个中指,一个无名指。
    无名指那个被裴行初拿去当了尾戒。
    他说那个尺寸刚好合适,中指那个就被留给了她。
    从店里出来,本来说要去吃饭,但窦亭樾临时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回来跟她说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饭只能她先自己吃。
    江晚说没关系,反正她也不饿,跟窦亭樾说自己会直接回家,不麻烦他了。
    男人思忖两秒后点头,嘱咐了两句,驱车离开了。
    江晚联系了家里的司机,随便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着等。
    赶上堵车,路程又远,司机来得晚了点,江晚在路边冻了半个多小时,回家便感冒了。
    回家的路上,收到林芝华的消息,问她戒指样式,江晚打了几个喷嚏,头昏,没多想,直接把图片发了过去。
    等意识到这不是私聊,而是家里的群时,已经过时间不能撤回了。
    她发的消息上面紧挨着的是裴行初上午回林芝华的话。
    江晚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
    按灭手机抬眼时,眼前突然水雾一片。
    再次哭了。
    路是她选的。
    但好像这样还是没有好过一点。
    眨了眨眼睛,再次打了个喷嚏,鼻尖连带眼睛又涩又酸。
    她好像病了。
    一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的病。
    ......
    裴行初看到那条消息时正在一场应酬上。
    短短一个多月,其它几房在集团内部的势力已经被他摸得差不多。
    手里原先被几家联合打压的线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今天来的是集团内部高层里他的心腹。
    一场酒下来,大家相谈甚欢。
    但他喝得少,没人敢灌他。
    饭局已经接近尾声,裴行初话不多,看着桌上的另外几个人聊。
    屏幕亮了下,他拿过来看。
    划开屏幕发现是家里的群,最新的消息是两张图片。
    戒指的样式很独特,比先前自己尾指上的那个好看多了。
    图片是长图,从整体到局部,甚至内侧细节都展示的很清晰。
    桌子上的人还在说话,坐在主位的人却半垂眼看着手机,没有参与其中。
    他长久地沉默着。
    等好久之后,一旁的副总发现他这边太安静,举杯过来试探着喊了一声。
    酒喝得多,这副总又和裴行初关系好,一时多问了一句。
    说裴总看什么呢。
    男人抬了头,神色依旧很平静。
    几秒后,伸手摸了杯子,说了句:“家里妹妹要结婚了。”
    副总一愣,虽觉得他这语气并不喜气,但还是下意识跟他碰了下杯。
    “恭喜。”副总笑着说。
    被恭喜的人左手捏着面前的酒杯,小指上很空,只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戒痕。
    他很淡地“嗯”了一声,回了这句很平常的恭喜。
    ……
    酒喝得有点多,但裴行初却很清醒,凌晨回到家,打开门,手机扔在鞋柜上。
    昏暗的玄关,他很缓慢地背靠上身后的墙壁。
    不知道站了多久,弯身换了鞋,穿过客厅,走到楼梯口,往楼上去。
    踩上楼梯时,听到上方有压抑的轻咳声。
    步子稍停,没多久,从前侧的平台转过来人。
    她身上穿着很厚实的棉睡袍,一如既往地扣着帽子,看到他时,眼神微微顿住。
    隔了半截楼梯,两人的视线穿过此时仿佛昏沉且稀薄的空气,落在对方身上。
    裴行初看到她眼睛渐渐有点红,随后低头别开视线。
    他最后看了眼她头顶的那个发旋,接着垂眼,踩上了那节早就该登上的楼梯。
    擦肩而过时,江晚听到男人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再接着是衬衣擦过她的绒毛睡衣,轻缓而沉的脚步,从她身旁而过,慢慢往上。
    声音完全消失时,她还站在刚刚的位置。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重新往下,走完了最后几个台阶。
    只是脚步好像比刚刚下来时,更无力一点。
    -
    因为江晚的订婚宴,林芝华并没有和裴友山一起出国。
    送他过去后,又坐了飞机回来。
    江晚让她不要折腾,但她说裴友山不来已经够遗憾的了,她怎么能再不在场。
    订婚这天刚好是情人节。
    窦家姑母说找人算了黄历,这是今年上半年最宜嫁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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