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终年于心不忍,对他说:“老板,你去找沈先生吧,既然那么想见,为什么不见一面呢?”
    温平生摇摇头,否认了宋终年的提议:“阿遇不想见我,还是算了,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惹他不开心,不想继续耽误他。你让人帮忙照顾他吧,遇到麻烦的时候就帮忙处理。”
    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呼吸很闷,连躺都躺不下,只能干坐着,每一次说话也都无比艰难。
    但是他还在顾虑着不要让沈遇为难,即使想念也不去见面。
    “我帮老板找沈先生吧。”
    宋终年开了口,但是立马被温平生训斥。
    他不让他来找沈遇,不让他告诉沈遇这件事。
    可是眼看自己老板情况越来越糟糕,宋终年还是偷偷跑了过来,还是擅自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所以你就自己来找我了?”沈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眼前的人本性不坏,而且他善良天真,只是他看不懂这世间纷纷扰扰的感情,看不懂为什么某些事情总能超出预料,向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是,”宋终年点点头,再次为他的疑问开口:“明明两个人相爱,都有感情,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多误会,为什么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沈遇别过去了脸。“中途为什么变心,为什么不信任,不是我所能解释的清楚的。矛盾和错误太多了,所以日积月累,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沈先生,那现在你还爱老板呢?还对他有感情吗?”
    蓦地被问这么一句,沈遇被呛得连连咳嗽,随后才慢吞吞吐出一句:“都年纪这么大了,还讲什么情情爱爱。从前我要死心,那便当做已经死了吧。感情这东西也不实诚,不能当饭吃,情情爱爱归根到底不过一场虚无。”
    说到底不过是经历了这么多这么争端和变故以后向生活妥协了。
    从前固执己见,释然不了的都慢慢放下,如今心态变好了,对许多事情也慢慢释怀,开始变得无所谓。
    “可是,”宋终年听的更懵,绕不过弯来,直到沈遇告诉他自己已经失去了爱或不爱的能力,他才慢慢明白话里的意思。
    南方雨天多,潮气重。
    就这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天上已经哗啦哗啦下起了雨。
    沈遇在这边已经居住有一段时候了,他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宋终年倒是两手空空,刚来这里什么都没准备。
    无奈沈遇只能和他走了一路,并且告诉他现在的生活都是凑合,走一步算一步,基本都是在勉强将就。
    这样的天气水雾弥漫,像蒙上了层纱般视线不清,沈遇也同样在这样的雨天见到了温平生。
    那个记忆里熟悉又模糊的人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回了头,与沈遇四目相对,瞳孔瞬间放大。
    “阿遇,你——”
    惊悸又惶恐,心里惴惴不安。
    温平生没想到会见到沈遇,仿佛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只是一场梦。
    梦里的人走了出来,站在他跟前,好不真切。
    “好久不见。”沈遇顿住了脚,低下头用叫脚后跟蹭了下地面,然后才慢慢走向温平生:“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不要担心!”平日里淡定从容的男人突然像孩子那样紧张欣喜。
    来人都没说担心他,他就自己率先坐直了身板,开始一口一个说不要担心,自己没有大碍。
    “阿遇,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温平生慌张失措,把被子撩起腾出一个地方给沈遇坐,又要拿出水果零食给沈遇吃,仿佛沈遇才是病人,他才是来看他的人。
    “行了行了,够多了,不要了。”沈遇无奈叹一口气。
    左手被塞了个苹果,右手被塞了个橘子,现在两手都是满满的,真正的病人还想继续给他塞。
    “我就来看一眼。现在看到了,还挺不错,那我就先走吧。”连坐都没有坐一下,沈遇将东西放回去,后退几步想要退开。
    温平生立马急了,慌了神想要去拉沈遇。“阿遇!你要去哪里!”
    可能是他动作太急了,心脏又开始一阵阵牵引痛,温平生猛的咳嗽喘不过气,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再也直不起脊背。
    “你这,这怎么回事?”沈遇忙托住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的人。
    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等到医生过来检查收拾一番才静下来,搬了板凳默默坐在温平生床边和他大眼瞪小眼。
    “阿遇,我没事,就是心肌炎而已,你别怕。”嘴唇发白,脸上也没什么气血,温平生一脸虚弱,笑的触目惊心,还在一遍遍安慰沈遇。
    这次是当着沈遇的面发作的,沈遇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眨了眨眼看着他出神。
    “阿遇,是小宋骗你来的吗?你不要有负担,我这就帮你骂他。你不要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要为来到这里不忿,不要不开心。”
    说罢温平生就拿出手机,打算去骂宋终年,但是沈遇摆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我没有负担,我无所谓。”
    “那就好那就好。”温平生既高兴又难过。
    他不想沈遇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想让沈遇因为可怜他或者愧疚他而留下来。
    现在沈遇说了不会对他有负担,温平生该是高兴才对。
    但转念想想没有负担,变得无所谓,那不就是不在乎,没有感情了嘛。
    温平生小心翼翼:“阿遇,你最近还好吗?”
    “我?”沈遇摇头失笑:“你不是都知道么,你的人没跟你说?”
    “不是,我没有故意派人看着,我只是担心阿遇,没有故意要掺和阿遇生活的意思。”温平生听出了沈遇话里的揶揄,此刻就是百口也莫辩,何况他确实理亏,确实是派了人呢。
    半晌支支吾吾解释,到最后真是解释不清,只能认罪低头,弱弱开口:“对不起,如果阿遇真的有被困扰,我会再后退一步的。”
    沈遇不懂,当初想放手的是他,现在不想放手的也是他,纠缠来纠缠去,倒是再也算不清楚到底是谁欠了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he终章】
    “你是能言巧辩,怎么一到跟我说话就变笨了。好几年了,你怎么还在坚持,为什么不放手呢?为什么要一点点让步?”
    为什么不干脆一点退开,反而要一步步后挪,一步步后退。
    温平生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让沈遇自己也不大舒服。
    “我在想,万一哪天我感动得了阿遇呢?万一阿遇愿意回头看看我呢?要是阿遇累了,在外逛完了,需要一个栖身之地,那就只用回头看看我,我就在这里。”
    温平生言辞诚恳:“阿遇不需要朝我走,你只需要回回头,我就朝你走过去。”
    十一年耗在一起,再加上在外逛了这六年,算算已是十七年了。
    听着不算多,可是细细算来就有六千二百多天,十四万八千多个小时,其中有幸福愉悦,却也有无限煎熬。
    沈遇陪着温平生等他好转。
    本是算不得什么大毛病的心肌炎,硬是让他反复发作,反复犯病,现在已经有了心脏病的迹象。
    关于沈遇的回归,沈怀远很高兴。
    他这六年里成长了很多,今年刚好是工作第二年,就总是喜欢拉着沈遇将他单位里的事情。
    沈遇也拜访了徐长空。
    许久不见的心理医生更加儒雅,谈吐之间尽显从容气质。
    他见沈遇时先是一怔,像是想了下门口的人是谁,然后才立马邀沈遇进来,给他倒茶倒水。
    “沈先生,好久不见,你没有事吗?什么时候治好的?”
    徐长空眼眸里闪烁着光芒,看得沈遇连忙为自己辩解:“没事,六年前就好了,现在还活着,挺健康的。”
    他听到徐长空讲温平生在他这里看病,说自己一次次梦到沈遇,反反复复在梦里忏悔。甚至还魔怔的做着连续的梦。
    在梦里沈遇已经去世,温平生的生活还在继续,他就在变老中一遍遍忏悔,一次次祈求沈遇的原谅。直到最后在梦里被车撞死,这场梦境才总算终结。
    梦境很真实,徐长空也手足无措,何况他本来就不想管温平生。
    温平生一副求死的模样,他可不愿意帮温平生,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徐长空还告诉沈遇,温平生当初说的十四年是他高中就认识了沈遇,远远的多看了他三年,所以到现在对沈遇来说是纠缠了十七年,对温平生来说则是二十一年了。
    这话沈遇不信,他听着心里不舒服,滋味相当不好受。
    怎么开口呢?
    说自己也做那个梦?
    真要这样他和温平生不都得被当成疯子?
    至于这突然多出来的三年呢?温平生为什么不说?
    沈遇低低呷了口气。
    他等到温平生变好,这一次再度选择了离开。
    临行前温平生来送他,他们这次拥抱了对方,沈遇凑到温平生耳边,跟他说:“等不到就放弃吧,漫长的等待太过煎熬。”
    他拍拍温平生的后背:“这次就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
    “要等的。”温平生笑的熟敛,温和又缠绵:“逛累了就回来吧。”
    他们这副互诉衷肠的模样就像一对多情缱绻的恋人,看似是故人相见,可谁又知是在告别。
    沈遇摆摆手,再度踏上了去异国他乡的路途。
    这次他花了很长时间在外转悠,甚至到后来选择了一个地方定居,一呆又是好几年。
    街角的旧货铺要关门了。
    还有些磁盘,cd,播放器等等的老物件也在低价出售。
    沈遇路过时顺手挑了几张cd,就着旧货铺里的播放器播放,里面传出了悠扬的歌声。
    “这是什么歌?”沈遇问旧货铺的主人。
    他听着旋律和歌词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we are meant to be,就这一张了,既然看中了就买吧,还是dayon和cody francis的专辑。”
    歌声依然继续:
    “all i do is think about you,
    your eyes,your scent,your touch is all i dream of,
    now i can't live without you,
    i hope you feel it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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