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
    宋寻月:“……”
    夫妻二人皆侧起身子,俯视睡在他们中间的谢泽,眉心紧锁的看着他。
    谢泽一看见爹娘的脸,面上笑容更开怀,学鸡叫也就学得更起劲,于是乎,公鸡一声,他一声,公鸡一声,他一声,学得不亦乐乎!
    所以,既没先叫爹,也没先叫娘,而是先学了鸡叫?宋寻月抽抽嘴角,对谢尧臣道:“王爷,你儿子在学鸡叫!”
    谢尧臣忙道:“不不不,你儿子!”
    宋寻月伸手将谢泽往谢尧臣怀里推了推,坚定道:“你儿子!”
    谢尧臣身子往后窜了窜,摊手做请,道:“你生的,前阵子也是你照看他多,你儿子!”
    宋寻月脚伸出过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道:“没你我生的出来吗?你儿子!”
    谢尧臣抬手制止,对宋寻月道:“这眼瞧是准备要说话了,约莫就在这几日!咱俩别争,现在教他,先叫谁就是谁儿子!”
    宋寻月忙低头对谢泽道:“谢泽,叫爹!爹!爹!”
    “诶?”宋寻月反应极快,谢尧臣都没反应过来,忙跟着道:“娘,叫娘,来跟爹念,娘!娘!娘!”
    宋寻月不甘示弱,忙抢着道:“爹!爹!爹!”
    外头公鸡不知何时停下打鸣,谢泽不学了,只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爹娘笑,而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敲门声,谢尧臣转头道:“谁啊?”
    辰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三爷,您和夫人昨夜休息没关窗吗?是不是有公鸡飞进了屋?需要我进来抓吗?”
    谢尧臣无奈蹙眉,不耐烦道:“没有,去吧。”
    门外辰安闻言不解,明明听见王爷和王妃屋里有公鸡打鸣的声音啊?辰安疑惑着,狐疑的看着他们的门,复又守去了门边。
    谢尧臣和辰安说话的间隙,宋寻月还在锲而不舍的在谢泽耳边教他叫爹,就在谢尧臣从辰安说完话,转回头的瞬间,谢泽嘴里,奶声奶气的蹦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字:“爹。”
    叫完,他又看着谢尧臣蹬腿直笑,咯咯的笑,万分可爱!谢尧臣人有一瞬的怔愣,随后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瞬间全部被他抛去了脑后,一把抱起儿子,跪在榻上就把谢泽举了起来,大喜道:“诶!爹在!”
    宋寻月亦是大喜,忙坐起来:“真的叫了?”
    谢尧臣重重点头:“叫了!”
    他盘腿坐下,将儿子放自己腿面上,哄道:“再叫一个,叫爹。”
    “爹。”谢泽再次含糊不清的唤到,谢尧臣连声答应,低头就在儿子脑门上亲了一下,面上满是喜色。
    刚才教儿子叫爹的时候起劲,但这会宋寻月急了,忙伸手扶住谢泽的小身子,哄道:“儿子,叫娘!叫声娘。”
    谢尧臣也跟着教,看着儿子的小脸,很是有耐心,教道:“对,叫娘,娘。”
    谢泽迷茫片刻,随后开口,奶声奶气的模仿道:“娘。”
    宋寻月闻言,那一瞬间心都化了,一把从谢尧臣怀里搂过自己的小宝贝,抱在怀里稀罕的不得了:“金金会叫娘了,金金好聪明呀。”
    谢尧臣面上满是笑意,虽然儿子已经被宋寻月抱去了怀里,但他手还是跟着过去拖着儿子的后背,对宋寻月道:“咱儿子可真聪明!听说旁人家的孩子,鲜少爹娘一起叫,但他才五个月大点,就都会叫了。”
    宋寻月抓着儿子小手,低头看着谢泽小脸,满眼的喜欢,哄着道:“咱们金金可是条小金龙呀,当然聪明啦。”
    谢尧臣看着也格外喜欢,朝宋寻月伸手道:“再给我抱会儿。”
    宋寻月大方的给了他,谢尧臣再次将儿子抱回怀里,叫他坐在自己腿上,手臂挡着后背,另一手摸着他小脸,哄道:“再叫声爹。”
    谢泽盯着谢尧臣看了片刻,随后小脸一酸,忽地哭了出来,谢尧臣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伸手下去一摸尿布,立马将谢泽提了起来,道:“尿了,扔给奶娘去。”
    说着,抱着儿子飞快下榻,蹬了鞋便跑出门,将儿子丢给了隔壁的奶娘,自己这才回来。
    折腾这么一圈,夫妻二人也没了睡意,干脆起床,去净室梳洗,准备吃完饭后,就带着儿子,按照昨晚老板娘说的那些地方去玩儿。
    夫妻二人在龙崖村停留五日,将附近游玩一遍,一行人这才继续启程上路,继续去往邵州。
    自然,给皇帝和母妃的家书,谢尧臣又重新写了起来。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邵州,在当地祝东风掌柜安排的宅子里住下。等到了邵州他们才发现,此地多苗人,风土人情同各地又有异处,偶然街上瞧见苗人,全然是他们没见过的穿着打扮。
    就连当地的祝东风里,也有一位做工的苗人,从那位苗人口中,二人得知邵州离千户苗寨不远,按他们的速度,约莫一个半月的路程,于是在邵州玩过后,夫妻二人便又由祝东风那位苗人做向导,领着去了千户苗寨。
    千户苗寨之壮观,委实叫夫妻二人大开眼界,虽然语言不通,但有祝东风的人当向导,根本没有任何不便,同当地人玩儿的很好。
    在此地,夫妻二人皆尝试了下苗人的服饰,就连小谢泽,也给穿了苗人的衣服,一家三口换了个新鲜。宋寻月顶着满银的头饰,落在谢尧臣眼里,完全是从未见过的别样一番风情,直看得他移不开眼。
    而谢尧臣,自是也散了发髻,换了苗人男子的打扮,当他右耳挂上谢泽小拳头大的耳环时,宋寻月着实看愣了,男子戴耳环她第一次见,戴上后还这么好看的,她更是第一次见!她的夫君是真的生得好,什么打扮都能驾驭。
    在千户苗寨,二人不仅游遍此地美景,吃遍此地美食,还听了不少关于巫蛊的神话故事,有些精彩有趣的,谢尧臣还命同行的人记了下来,打算留着以后儿子长大,说给他听。
    在此地呆了一个多月,夫妻二人这才继续启程,自然,他们一家三口穿过的苗人服饰,他们都收藏了下来,一道带走。
    谢尧臣在给皇帝的家书中,详尽描写了千户苗寨的风貌,习俗,当地的饮食等等,能给皇帝送去的特产,他都随同家书一道送去,还附赠两套精致华丽的苗人服饰,皇帝和仪妃一人一套。
    皇帝收到谢尧臣的信,便拿着谢尧臣送来的所有东西,去了仪妃宫里。进荣仪宫前,皇帝头一次有些鬼鬼祟祟,看了看宫道,见无人注意,这才进了荣仪宫,并叫宫人将宫门闭紧!
    进去后,皇帝同仪妃一道看了谢尧臣的家书,品尝他送来的吃食,又和仪妃一道,换了谢尧臣送来的苗人服饰,在荣仪宫里,和仪妃悄悄体验感受了一番,地方虽未曾去过,但脑海里想象着儿子描绘的风光,再穿着这新奇的衣服,亦有滋味,叫人心情大好!
    按照惯例,从荣仪宫出来后,谢尧臣送来的这些东西,皇帝依旧命人画下来,同家书一道,收进了御书房的匣子里。
    而谢尧臣自是没忘巡查各地官风的事,折子也是按时上,给出中肯的评价。若是好,基本上谢尧臣前脚刚走,后脚皇帝的褒奖便到,若是不好,惩处自然也跟着就到。但没人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的,毕竟谢尧臣并没有和每一个知府、知州打交道,好些人都不知道谢尧臣到过的事。
    从千户苗寨出来后,夫妻二人又一路往江陵府而去,这趟边走边玩,走得很慢,直到九月,方才抵达江陵府。
    而他们的儿子谢泽,也已经八个月了,如今能两个字两个字含糊不清的往外蹦,会认东西,会玩玩具,不仅完全可以满床爬,偶尔还能抱着爹爹的腿站一小会。
    夫妻二人一到江陵府,便先在宅子里休息了一天,左右二人没有别的事,不出去玩休息的时候,就在屋里坐在榻上玩谢泽,各种各样的玩具,谢尧臣都给儿子搜罗了来,做爹娘的不耐其烦的陪儿子玩,教他认识各种东西,带他一起看爹娘眼里的世界。
    晚上儿子睡着后,夫妻二人沐浴后准备睡觉,宋寻月隐约从他身上熟悉的冷梅香里,闻到一股药味,但那气味很淡,转瞬即逝,她以为自己闻错了,便没多想。
    本想着今晚早些睡,明日带儿子去江陵府城里转转,毕竟这大半年,他们一直在山野间村庄间游玩,江陵府是他们这些时日到的第一个大城,正好采购补充些东西。
    怎知刚睡下没多久,外头便传来辰安的敲门声,随后不等谢尧臣说话,辰安便直接道:“王爷,京里出事了!”
    第153章
    谢泽的抓周礼
    辰安紧张的语气, 将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谢尧臣一下从榻上坐起, 宋寻月亦是跟着起来, 心突突直跳。
    宋寻月已经换了衣服,不好再跟着出去,谢尧臣转身下榻,取了火折子点起灯, 便拿过架上外衣往身上套, 对宋寻月道:“你和孩子先睡, 我去瞧瞧。”
    说罢, 谢尧臣便转身离开, 外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宋寻月哪里还睡得着,心里紧张的不行, 起身下了榻, 合上榻帘, 给儿子遮光,自坐去了一旁罗汉床上静等。
    谢尧臣来到门外,同辰安一道转身进了隔壁书房,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辰安抱拳行礼,回道:“刚到的消息,昨日皇后被废, 被陛下赐了白绫, 太子失德, 罢黜太子之位, 降为恭郡王, 迁出东宫, 禁足恭郡王府。”
    谢尧臣着实一愣,顾希文不是早就进了太子府吗?为何有他在,皇后和太子还会造此横祸?他一直以为,顾希文定会扶持太子,着重对付端顺王。
    谢尧臣眉心微皱,跟着问道:“什么罪名,可有探查清楚?”
    辰安接着回道:“对外只说皇后和太子失德,但仪妃娘娘宫里蒋公公传出消息,皇后真正惹恼陛下的罪名,是谋害皇子。”
    辰安话至此处,谢尧臣眉宇间担忧消散,唇边转而挂上一丝嘲讽的笑意,手从桌上蜡烛的火苗上掠过,笑道:“看来本王幼时那些事,还真是皇后做的。”
    那时他太小,根本没有意识到是有人害他,只当自己多灾多难,十二岁那年他才恍然明白过来,一切意外都不是意外,但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查找凶手的能力,一直在皇后和贤妃之间怀疑,如今看来,是皇后做得孽。
    辰安点头:“八九不离十,听说不止王爷,早年太子之前夭折的两个皇子,之后夭折的八皇子,十三皇子,似乎都与皇后有关。而且皇后被废除的同时,仪妃娘娘晋升贵妃,为四妃之首,八皇子已故生母刘昭仪,追封昭秀贵妃,十三皇子生母吴婕妤,晋升吴昭仪,位九嫔之首。看这后宫的晋升与追封,想来王爷您从前遇上的凶险,以及另外几位皇子的夭折,都同皇后有关!”
    谢尧臣缓缓点头,眸底尽是一片凉寒,意味深长道:“如此看来,本王还真是命大,几次三番化险为夷,活下来还真是不易。”
    辰安闻言垂眸,同几位已逝的皇子相比,他家王爷确实命大,能从皇后手里逃脱。
    谢尧臣转头看向辰安,跟着问道:“父皇是如何查出皇后这些事的?”
    辰安道:“这事倒是在明面上,前几日早朝,有言官弹劾皇后和太子,私放印子钱。此等皇室丑闻,陛下定会严查,在查此事过程中,便牵出了诸多往事。”
    谢尧臣闻言一声嗤笑:“印子钱?这不就是当初皇后愈嫁祸本王的罪名吗?但本王将那批放印子钱的人,逼进了端顺王府。二哥是真的很会挑时候,乘着《治国论》的东风,在自己只欠最后一步时,才将这个把柄抛出去,给父皇当刀子使。如此看来,本王这仇,也算是自己报的。”
    辰安眼底亦闪过一丝嫌恶,道:“当初愈嫁祸王爷的罪名,最终却成了结果他们母子的利刃,足可见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谢尧臣看向辰安,接着问道:“顾希文呢?有消息吗?”
    辰安回道:“只知他还在恭郡王身边,再无其他消息。”
    谢尧臣听罢,只“嗯”了一声,道:“恭郡王失势,端顺王必定如日中天,想来再立下一功,父皇便会顺势立太子,顾希文跟着这位被禁足的王爷,怕是很难再施展。不过这跟本王没什么关系,他自己选的路,结果就得他自己承担,至于最终谁会成为太子,也与本王毫无关系。”
    辰安闻言亦笑:“是呢,王爷只管和王妃、世子,好好玩便是。”
    谢尧臣笑笑,似是想起什么,眉峰微蹙,叹道:“看来这阵子父皇心情不会好,本王写给父皇和母妃的家书,停一阵子吧。”
    父皇怕是正伤心难过,太子还出了事,他这个节骨眼上开开心心的讲游历趣闻,着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谢尧臣转头对辰安吩咐道:“命在京的人,时刻关注京中动向,不可松懈,有任何消息,及时来报。”
    辰安抱拳行礼:“是!”
    说罢,谢尧臣转身离开书房。回到屋里,刚推开门,才往里走了几步,便见宋寻月迎了出来,抓住他的双臂,担忧问道:“京里出了何事?可与王府和宫中母妃有关?”
    谢尧臣见她满面担忧,伸手捧住她的脸,忙摇头道:“别担心,确实是大事,但与咱们无关。”
    宋寻月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扶着心口道:“那就好,辰安刚才语气那般紧张,吓死我了。”
    谢尧臣笑笑,揽了她的肩往里走,对她道:“是皇后和太子被废,皇后赐死,太子被降为恭郡王,禁足王府。”
    宋寻月面露诧异,脑海中浮现同皇后和太子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的画面,只觉有些恍惚,感慨道:“当日那般风光在上的人,如今就这般被赐死,被禁足了?”
    她若是未曾见过皇后和太子,兴许还不会有这种感觉,可偏生见过,见过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如今又再见他们从至高之处跌落,皇后更是不得善终,心间莫名便生出一股权势富贵如过眼云烟般的虚无感。
    宋寻月感叹道:“如今瞧着,滔天的权势,也不是万能的保护伞,说没也就没了,人还是得时刻警醒着,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不能贪心,也不能叫钱权迷了眼,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谢尧臣捏捏她的肩,赞成道:“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放心,你夫君我还有条最万不得已时的退路,即便有天我被废为庶人,我还是能保证咱们一家三口一世无忧。”
    宋寻月闻言眼露好奇,低声问道:“什么退路?”
    谢尧臣挑眉,低头靠近她,低声道:“不在大魏呆了呗,记不记得当时咱们瓜州那一片,我结识的那几个西域行商?”
    宋寻月点头:“记得,怎么了?”
    谢尧臣叹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只要还有命在,咱们就跟着商队,往龟兹、波斯跑。”
    谢尧臣这些话,宋寻月听着跟做梦一样,那些个地名,怎么听着就那么像不存在一般,她抚着心口道:“你且认认真真做个纨绔!千万别得罪你那些个兄弟!但愿永远别有那么一天……”
    谢尧臣失笑,熄了灯,同宋寻月一道重新回到榻上。都说了,这是最万不得已时的退路嘛!
    余下的两个多月,京里的皇帝,诚如谢尧臣所揣测的那般,着实是每日都烦躁不安,他虽然早已动了改立太子的心,只需要一个由头,但万没想到,最后会翻出这般惨烈的往事!
    太子前的那两个儿子,还有曾经的老八和老十三,竟然都是死于非命。前头的两个儿子,还是他做王爷的时候生的,初为人父,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却先后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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