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日子定在五月底。
    裴碌一家人很注重细节,所以宴席虽然举办得仓促,但该有的环节都没有遗漏。
    温声一大早就被抓起来化妆,在鞭炮声中坐上了接亲的婚车,到场地跟着司仪彩排,一遍又一遍。
    直到真的走上红毯,朝花环下裴碌方向缓缓走去的那刻,温声突然有些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在司仪的宣誓词中,她和裴碌交换戒指,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亲吻。
    在台下黑压压一片陌生的面孔之中,温声看见了简玉,各色的灯光倒映在她眼底,她朝温声遥遥举杯,露出恰如其分的笑意。
    耳边传来化妆师的催促,提醒她该去换敬酒服了,温声点点头,很快将这片刻插曲抛之脑后。
    从凌晨一直忙碌到下午,整个过程里,温声都尽可能地保持着得体。
    裴碌父母怕温声病秧子的名声被人在背后议论,便不许她以茶代酒,尽管有裴碌挡着,可等到宴席散场,她还是被灌了不少。
    温声拒绝了裴碌的陪同,一个人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进电梯,按下了顶楼数字。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会,醒醒酒。在叮的一声提示音中,电梯门打开,凉风紧接着灌入,吹散几分倦懒。
    温声深深呼吸,往天台中央挪步,这才注意到了靠椅上的那抹身影。
    她没想到简玉也在这里。
    高跟鞋的脚步声太清脆,温声自然不可能再装作悄无声息地走开。天台上的座椅就那么一列,她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慢慢走到简玉身边坐下。
    似乎毫不诧异会在这里看到她般,简玉朝她递过来烟盒,问她抽不抽。
    温声摇摇头。
    简玉自讨没趣地收回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草味不重,混着果香,雾霭弥漫,叫人看不清她神色。
    她音色淡淡,“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温声整个人瘫倒在椅子里,懒懒应声,“如你所见,累死了。”
    “婚礼邀请函,你发给魏钊了吗?”
    “发了。”
    简玉笑里带着讽意,“也不知道今天,对我们谁来说更残忍。”
    一根烟燃至半截,温声侧过头,看见简玉紧蹙起的细眉。她似乎变了很多,总之不再是温声记忆里那个单调的骄傲形象。
    简玉继而开口,将话题拉回到自己身上,“那条新闻,你看到了吧?”
    温声不置可否。
    舆论发酵好几天,似乎是被人有意造势,一条接一条的爆料,洋洋洒洒列满了对简玉的控诉。监听器,和对资助学生的不轨意图,清晰揭露她是如何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在上流社会里本算不上什么,可被这样事无巨细地搬到台面上来由民众评价,性质就变了。
    更何况,简玉是个女人。
    大家不感兴趣企业家,却很乐意去挖苦讥讽一个女人。
    于是就在今天,简氏集团发出公告,为了整体利益,做出了让简玉暂时停职配合调查的决定,一切职务由她的弟弟接手。
    波谲云诡,明争暗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又何止简玉一个。
    温声不明白简玉为什么要谈这些,她没有心思嘲弄简玉的自作自受,更不想了解她的家事,所以先一步开口叫停,“抱歉,我不关心这些。”
    简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兀地笑了,紧接着又点了一支烟,岔开话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有没有?”
    浓重地烟雾呛得她嗓间发哑,听上去好像带着哭腔,那张精致的脸上,在此刻很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温声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她知道,像简玉这样的人,一定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这一面的。
    所以即使不耐烦,温声也还是顺着她的话点头,她说有,说简总猜的很准。
    一支烟燃尽,紧接着是另一根。
    简玉凑近了些,将烟草味喷洒在俩人之间,她声音里透着残忍,总算将这场无意义谈天的真实目的揭示出来。
    简玉说:“我昨天去找魏钊了。”
    “从学校到他家,甚至他打工的每一家店面都找过一遍。最后,在你租的公寓楼下……”
    “我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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