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男生忿忿骂了句脏话,像是气不过般,又猛踹一脚纹丝不动的门,在确认无声无息后,才挪动脚步渐渐远去了。
    系统提醒温声,时间差不多了。
    她才抽回手,脱离太暧昧的气压,扮作若无其事地笑:“跟我来。”
    不给魏钊任何反应的时机。
    耳边只落下被温声刻意拉长的倒计时,他们十指紧扣,在门栓脱离锁扣的瞬间开始奔跑,穿越过错愕的人群,穿越过彩屏上播放接近尾声的那首再见。
    夏夜的凉风吹拂过,新鲜的空气灌入胸膛,让魏钊空荡的思绪略略回笼,他望向不远处的广场方向,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
    温声被他拽的一同止步,街边路灯的昏黄光线坠在他眼底,“等我一下。”
    他唇边挂着隐隐烁动的笑意,不说明原因就往来路跑去,步履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魏……”留下温声在原地驻足,将没来得及开口的挽留无奈咽下去。
    手心里还停留着湿热的温度,她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一街之隔的广场西角,很快捕捉到一抹捧着花束的身影。
    那女生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目光却止不住左顾右盼,好像在找寻着什么。
    一切都按照规划有序进演,气球、驻场歌手、听从命运占卜前来相会的少女,还有会在他们相遇的整点时刻绽放的江边烟火。
    她算定好了全部,却唯独没料到故事的男主角会临时缺席,连理由也没有留下一句。
    她拨打魏钊电话,显示的是无人接听。
    慌乱慢慢占据内心角落,温声问系统,如果这个任务搞砸了怎么办。
    系统:「故事线会顺延下去,等待下一次男女主相遇的时机。」
    温声:「那是什么时候?」
    系统:「抱歉宿主,这在我的预测能力之外。」
    温声紧掐着掌心,聒噪的人声像是蚁群爬入耳蜗,她抿紧了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她耐心被消磨殆尽前,魏钊总算出现了。
    恶作剧般地将手覆盖在她眼帘之上,遮蔽了视线,只留下黑暗,和落在耳侧的轻轻气吁声。
    他的鼻息贴近,指腹有些生涩地摩挲在她耳垂位置,尖锐猝然穿透过耳洞,陌生的冰凉触感,连同着重量一起到来。
    温声呼吸凝滞一刻。
    忘记了反应。
    她想起那些被她草草翻过就丢掷一边的婚礼杂志,随意的堆在床脚处,铺满了本就凌乱的床铺,好像每一次,都是魏钊替她收拾整齐来着。
    各异的彩色插图掠过去,她数不清抱怨过多少次无聊、看得头痛,却还是偷偷折下了其中一页。
    因为价值太高,因为没有预设过期待,所以才会在它真的成为实体,装饰在她耳朵上的那刻,觉得怦然心动。
    魏钊手心有些出汗,像是为她的反应而紧张,“很适合你,也很漂亮。”
    温声眨眨干涩的眼,指腹包裹上那处金属材质,有些煞风景地笑,“这个很贵的。”
    “你不用在意这些。”
    魏钊不假思索的语气,“只是一份礼物而已。”
    他走近半步,将距离拉至亲密。
    垂眸,视线从温声的发顶描摹到唇瓣,最后才敢平视她的眼睛。
    温声猜到答案,“是新婚礼物,对吧?”
    魏钊很轻地点头,却又摇头。
    “曾经是。”
    像是在私下练习过千百遍的话语,才会在此刻呈现出极端反差的不自然来,声音仿佛也被风声裹挟飘远,只留下静止在两人之间。
    “作为物件,它本不该被人赋予太多意义。”
    “可是我想自私一回。”
    他还是这样叫她,名字里的迭字,亲昵地反复。
    声声。
    “让它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好不好?”
    他说情,却其实早已约等于爱了。
    系统在此刻无感情的播报,世界女主角沉稚音接近中,即将启动世界痕迹清除功能,是否现在将宿主传送出世界……
    指节无意识蜷缩收紧,不合时宜的心悸,欺压在她本就羸弱的心脏之上,让生理病痛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温声觉得这大概是一种惩罚。
    为了那点作祟的占有欲,将时间拖延至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连最后选择的时机都精准地分毫不差。
    广场中心的伴奏声被切换,略带沙哑的女声,刚好唱到了作为暗号的那句歌词。
    你掐断我的时间,你放空我的无解。
    亲吻我。
    这个位置本来不该属于她的。
    可还是温声踮起脚,掌心虚搭在魏钊后颈,最后一次地,逃避掉问句。
    “亲吻我。”
    从江上骤然绽放起烟火,人群被响声惊动,在转身视线投向至那处绚烂时,很自然地,将江边一对拥吻的身影也收揽进眼眶。
    冰凉的吻交迭在呼吸之中,温声先一步察觉到的,是自己的泪水,好似将她的笑声也沾湿了。
    她只是叫魏钊笨蛋。
    在他睁眼之前,按下了同意传送的按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调香,陌生的感官知觉让魏钊下意识皱眉,如织的人群从他身前交错而过,太热闹的场景,实在和他不相匹配。
    他抬脚,朝与人群背道而驰的方向转身,目光却猝然交汇上一对流泪的眼睛。
    精心包装的花束砸在那女生脚边,魏钊犹豫了一下,还是跨近了这不过几步的距离,捡起花束,递予她怀抱之中。
    还有顺便塞入她手心的一包纸巾。
    “谢谢……”沉稚音吸吸鼻子,顾不得丢脸,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完全忘记了哭泣的理由。
    她鼓起勇气,叫住了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这束花是送给你的,魏钊!”
    “毕业快乐,我叫沉稚音。”
    魏钊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属于这个名字的记忆,顿了片刻才开口,“七班?”
    沉稚音点点头,唇角重新洋溢起笑容,将花束捧在手心,伸直了臂肘,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传递动作。
    可魏钊却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皱眉,“抱歉,我还要去医院,不能沾上花粉……”
    逻辑太不通顺的一句话。
    不仅是沉稚音,魏钊自己也愣住了。
    奶奶已经出院了,他还去医院做什么。
    这样的想法盘亘在他心头,思绪几度临至泛白也想不明白。
    时间好像不知不觉被割裂成了不兼容的两个部分,他被迫站在某一端,只能将剩下的全部都暂且概括为不自然的反常。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向来没有自我剖白的乐趣。
    魏钊不多做解释,朝沉稚音略微颔首,离开了。
    这个堪称荒诞的夜晚。
    ——
    你的文字还爱她~
    劳模一把,世界一完。
    *BGM:祝星——陈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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