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水瓢将红糖水一勺一勺地舀进水桶里,直到一些杂质被棉布阻隔在外面。
    夏虫一点都不浪费,将棉布扭了几道,拎干糖水,然后将棉布清洗干净,这?次铺在一个干净的盆上。
    她把桶里的糖水倒进锅里继续熬,熬到粘稠为止,再取出来放在棉布上,等它?凝固成块。
    因为不缺糖,夏虫的野葡萄酒和果酱都纳入了制作清单。
    虎子最卖力,为了帮她找葡萄,整座山能去的地方,都被他带着小伙伴翻遍了,终于是?将最后的野葡萄给她摘了回来。
    村里最近很?平静,没有什么新的八卦出现,王二妞也没有再来找麻烦,夏虫难得过上清净日子。
    就是?村民们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本来就长?得苦相,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夏虫看谁都像是?要哭了的表情。
    村支书?也是?愁眉苦脸的,好像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这?种感觉有点糟心。
    夏虫去问?桂兰婶,她也是?一脸愁容,“咱们村被批评了,村支书?去公社做l检讨。”
    “为什么呀?”夏虫不解。
    难道是?因为她和谢强的那点矛盾影响了团结?
    桂兰婶叹息道:“生产没跟上呗。”
    生产?
    夏虫想起来了,前两天各队去镇上交粮,据说有的村交的比较多,这?一对?比,十里村可不就落后了嘛。
    桂兰婶说村支书?去开?会时,被问?到原因却?答不上来,也说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场面弄得很?僵,最后就被批评了。
    夏虫心知是?什么原因,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这?天,夏虫正在家里学?习,虎子通知她去晒谷场分粮食。
    夏虫一惊,怎么这?么突然?
    虎子也说不清楚,他只是?听他娘的话来给夏虫传口信,夏虫动?作麻利地翻出家里的麻袋,赶去了晒谷场,很?多村民已经在那排队了。
    她默默地排在队伍后面,村支书?、大队长?和村里的记分员、会计,在核对?账本,按照每家每户记的工分发放口粮。
    大家都老实了很?多,自觉排队,平时最喜欢聊天的大娘婶子们,都变得异常安静,即使说话也是?小声?地说,搞得夏虫都有些紧张了。
    虎子一直陪在夏虫身边,这?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虎子,你不去帮你娘真的没事吗?”
    “有我?哥在呢,我?娘让我?来帮你,等会你领完粮食,搬不动?就等我?娘来帮你。”虎子小大人似地交代?道,夏虫憋笑地点点头。
    虎子见状故意?叹了口气,虫虫姐真不让人省心。
    夏虫不仅分到了自己?的口粮,她爹娘之前的工分也被换算成粮食补发给了她。
    她看着拿到手里的粮食,心想还真需要桂兰婶的帮助。
    天气在一天天变冷,自从分粮后,很?多村民都开?始在家里做饭。
    夏虫夹在里面,也不会太突兀。
    听大家说今年冷得时间比去年早,温度也更低。
    家里的柴火要抓紧时间捡,以免冬天没柴烧,真的是?会冻死人的。
    夏虫一向听劝,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索性就跟着别人做,他们捡柴,夏虫也往家捡柴。
    大黑和小白已经长?大一点点,可以跟着夏虫四处乱跑。
    她捡柴的时候,它?们总是?在一旁捣乱,气得她拿起一根木柴,佯装要揍它?们。
    谁知它?们一点都不害怕,还以为夏虫在陪它?们玩。她彻底没辙了,任由它?们添乱。
    她现在的生活很?充实,早上起床,做早饭填饱一人两狗的肚子,再去打猪草喂猪,包括村里的和自己?家的,她都一块喂了。
    鸡舍里的六只鸡最终还是?难逃命运,被夏虫炖了一只给自己?补身体,还有五只挂在房梁上。大黑和小白每次路过,都要朝它?们叫两声?,表达对?它?们的垂涎。
    干完活,夏虫就在家里学?习,然后做午饭,她比较重视午饭,总是?变着花样?地做丰盛了。哪怕缺油少肉,她也不亏待自己?和大黑、小白。
    这?两个小家伙现在可威风了,同龄的狗狗都没它?们长?得健壮。
    黄昏左右,夏虫还要去打一次猪草,喂猪。
    回家做一顿简单的晚饭,再看看星星和月亮,听听外面的虫鸣,然后睡觉,循环往复。
    不过,她偶然也会因为一些事情,打乱自己?节奏。
    就比如今天,夏虫看太阳正好,就把家里的两床棉被拿到院子里来晒。
    一床是?她爹娘留下的,一床是?她自己?的。
    有了这?两床被子,这?个冬天应该是?冻不着她了。
    夏虫想到一直放在柜子里的棉花和棉布,也该将它?们拿出来了,趁现在有闲,她去了村里的朱婶家。
    “朱婶在家吗?”夏虫站在门外喊道。
    “谁啊?”一个对?比周围人略显柔和的声?音问?道,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
    “是?我?,夏虫。”
    朱婶很?纳闷,她和这?个村里的大名人也没什么交集呀,她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门开?了,夏虫没往里进,而是?站在门口先表明来意?。
    “朱婶,我?想让你教教我?怎么做衣服。”
    夏虫扬了扬手里鼓鼓囊囊的棉布。她也是?厚着脸皮上门请教,毕竟两人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只是?在河边洗衣服时,夏虫发现朱婶的针线活很?好,所以当时顺嘴一问?有针线活能不能去请教她。
    朱红霞一看是?要自己?教她做衣服,心里的疑惑顿时消散了。
    她让夏虫赶紧进来,这?孩子也是?可怜,家里没个像样?的长?辈不说,逛个集市那么多人,她也能被掳走也是?倒霉。
    越想,朱红霞心里越不好受,看夏虫的眼神更怜爱了。
    这?会儿家里就她和婆婆在家,朱红霞把她带进屋里。
    “娘,是?夏虫来找我?教她做衣服。”
    朱红霞向坐在炕上的老太太解释道。
    她让夏虫上炕,夏虫乖乖脱了鞋子,挨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眼神似乎不怎么好,一直盯着夏虫瞧。
    “哦,是?你这?个女娃娃啊,想做什么衣服,尽管让你朱婶教你,女孩子学?会了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
    “我?们那会嫁人,要是?不会做针线活,不会洗衣做饭,都嫁不出去。”
    “哎,娘你那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看咱们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下地挣工分,完全不输他们男人。”
    朱红霞看她婆婆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开?口打断她。
    要她说凭什么对?女人有这?么多要求,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干。
    村里很?多人都不待见夏虫,但她却?正好相反,她就喜欢夏虫不好惹的性格,知道反抗,自己?本身又有文化,女孩子就应该像她这?样?。
    “夏虫,你别介意?,我?娘年纪大了,人就爱唠叨。”朱红霞笑着打圆场,又道:“你不是?要学?做衣服嘛,婶子教你。
    “对?了,你做过针线活吗?”
    朱婶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夏虫含蓄一笑:“我?会穿针。”
    朱红霞脸上的笑顿了一下,追问?道:“你以前没碰过这?些吗?”
    夏虫摇摇头,朱红霞苦笑一声?,“那你要从最基础的学?起,衣服暂时可能做不了,不然糟践了布料,多心疼啊。”
    “都听婶子的。”
    夏虫接过朱红霞给她的针线,她让夏虫先自己?在碎布上练习走针。
    但夏虫没有碎布,朱红霞已意?识到了,刚想给她找一块,她婆婆见状,立马把自己?面前的几块碎布搂在怀里,“这?些我?都有用。”
    朱红霞尴尬地朝夏虫笑笑,夏虫无所谓,她问?朱红霞借了剪刀,准备从自己?带的一整块棉布上剪下一截。
    她打开?棉布,里面的棉花露了出来。
    “哎呦,这?是?棉花呀!”朱红霞的婆婆上手摸了摸,“真软,你从哪弄的?”
    夏虫没理她,问?朱红霞要剪多大的碎布,朱红霞都替自己?婆婆尴尬,看着夏虫的这?块布有些心疼,最终还是?给她比了一下要剪的大小。
    “不用剪,我?这?里有碎布,拿去练习吧。”
    这?老婆子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夏虫和朱红霞都忍不住看向她。
    最后还是?朱红霞说:“我?娘给你,你就拿着吧。”
    说完,怕她婆婆反悔似的,立马把布往夏虫怀里一塞。
    朱红霞一开?始没问?她婆婆要,是?考虑到这?碎布是?从婆婆的旧衣服拆下来的。
    她婆婆不愿给,她也不能强要,现在她自己?主动?给,她当然高兴,夏虫的那块整布也不用剪开?。
    夏虫也高兴,真诚地道谢后,在朱红霞的指点下开?始练习走线。
    但可能她真的缺少这?方面天赋,不管朱红霞怎么教,她都学?得不怎么好,急得朱红霞满头大汗,就没见过手这?么笨的。
    夏虫已经很?丧了,偏偏朱红霞的婆婆就跟没看到似的笑个不停。
    她故意?气呼呼地问?朱红霞,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做衣服。
    朱红霞正在想怎么说才能不打击到她呢,谁知她婆婆直接戳破,“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学?会。”
    夏虫真的要被气晕了。
    朱红霞赶忙找补道:“夏虫啊,你别听我?娘的,好好练,还是?可以学?会的,你只是?没拿过针,我?当年第一次学?针线的时候也这?样?。”
    “哼——”她婆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打击人的话,但她脸上的那副表情,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夏虫发誓她以后再也不碰针线了,“朱婶,这?衣服还是?你帮我?做吧,我?怕还没等我?学?会做棉袄,我?先被冻死了。”
    朱红霞被她的话逗笑了。
    “怎么会呢。针线活可以慢慢学?,棉袄确实要早点做,这?天说冷就冷,一点都不跟你含糊。
    “你跟婶子说说,想做个什么样?的,这?两天就能给你做出来。”
    夏虫觉得朱婶就是?她的救星,早知道她一开?始就不说什么学?做针线,直接让她帮自己?做就行?了。没准这?会棉袄的袖子都能成型了。
    对?于棉袄的样?式,夏虫没有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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