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毕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太子太傅啊!怎么会是二皇子的人吗?又怎么会为了保二皇子陷害太子?”
    毕学文沉默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道:“他说的是真的,为夫我一开始确实是站在二皇子的阵营。”幽幽叹了口气,反正话都说开了,他也大方的为女儿解答,免得女儿真认为他是个小人“原本我也是支持皇后,才会在巫蛊之乱时替她将真正的太子欧阳谨送走,以保皇室命脉。然而后来当符望这个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太子欧阳吾变得更加懦弱无能,甚至唯符望的命是从,而皇上居然对此置若罔闻,相信了符望那套太子仁厚的狗屁说法,所以我才觉得朝廷不能毁在软弱的太子身上,更不能因此被符望给篡夺。”
    “难怪皇后会说,你根本不是忠于任何一个人,你只忠于朝廷。”萧关若有所思地道。
    “没错。先皇将护国的任务交给当时年纪轻轻的我,赋予之信任令人动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伤害这个皇朝的延续!”说道这里,毕学文几乎是眼睛发亮,如果是为了朝廷的事,牺牲了谁他都在所不惜只有女儿例外。
    芳儿是亡妻留给他的唯一女儿,也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了。
    “但爹,二皇子也不是好人啊!他和五毒教勾结的事你也知道,即使太子继位可能让外族干涉朝政,但五毒教若兴起,整个皇朝将笼罩在巫蛊风气中啊!”毕芳仍是不能理解父亲为虎作伥的理由。
    她的问题,领毕学文竖起脸来,因为事实上,他也算是被蒙骗的“欧阳澈承诺过我,会将五毒教徒散去,我才答应帮他这一次,让他登上王位,可是我却被他蒙骗了,他竟是将五毒教徒藏入宫中,以利他发难,这是我的不察。”
    原来如此,只是爹为的是国家大业,不是个人私利,这让毕芳心里好过了些。“幸好爹后来改弦易撤,不再支持二皇子,他的计谋才会曝光,否则又是一场爆变,不知道会再死多少人”只不过,她仍是无法体会父亲爱她的心
    萧关摇了摇头,毕芳的心性确实还单纯,看来这父女之间的这层隔阂,还是他这个外人帮一把来捅破吧。
    “小娘儿们呃,我是说芳儿,这你就太抬举未来丈人了,我想未来丈人在乎的只是皇族及朝廷的延续,死多少人他应该不在乎。未来丈人会对二皇子改变看法的最大原因,是他竟不顾恩义,想染指你这京城第一美女。”
    毕芳听了内心动容,讶异地看向父亲。“爹,是这样吗?”
    “你是我的女儿。”毕学文只是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却代表了一切。
    “爹”鼻头慢慢的算了,毕芳直至这一刻,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父亲的爱,即使破坏了他的原则,他还是选择先救女儿,至于那些民族大义,在她面前父亲都能抛在脑后。
    原来原来一向严肃的父亲、对她教养毫不松懈的父亲,心里藏着的竟是那么丰沛的感情,如果不是地点和时机不适合,她好想抱着父亲大哭一场,好好的对他肆意撒娇。
    她美目含着泪,抖着唇瓣对毕学文道:“爹,经过了这些大风大浪,我们父女俩还能团聚,已是上天保佑了,女儿感恩的心,相信爹也感受得到。女儿和萧关也不想再被拆散了,那是很辛苦、很心痛的过程啊!”她的一番话,着实冲击着毕学文的心,他静静的看着她,发现女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的爱恨情仇,会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不是他这个顽固的父亲能够左右的了。
    是时候放她自由飞翔了吗?他的小孔雀儿,他的亲亲女儿
    没有人知道他古井无波的脸上隐藏的是多么激动的情绪,他只是淡淡地转向萧关“萧关,我没想到你会玩上这一首,将往事全掀出来,来左右皇上的意思。我不管你是如何从我身上拿回五毒教的令牌,也不管你是怎么和流光搭上线,我只想知道你,想当欧阳谨,还是萧关?”
    这个问题问的迂回,却直指萧关是否会回宫中争夺王位。
    萧关洒脱地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远地道:“那要看欧阳浯挺不挺得住。若他一如既往的软弱,那就说不定欧阳谨会重出江湖,否则当初让欧阳澈当皇帝不就得了?该保住的,是江山,不是人。”
    一句简单的话,道出了他的志向。太子软弱付不起,难道真让他登基当皇帝,然后败掉祖先流传下来的江山?
    毕学文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联想到的是一个海边小城长大的孩子,到京城才一年多,居然就成功地控制了京城的地下势力,下层阶级无不听命于他。
    到了皇宫,也能反过来利用他的血缘兴风作浪一番,皇后、太子甚至连冷漠高傲的禁卫军统领流光都对他服服帖帖,整个京城的人俨然已被他牵着鼻子走,若他真想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相信以他的能力,不管是谁在最高的位置上,都能轻易的被他给扳下来。
    毕学文在心中叹息,皇后命啊皇后命,女儿真的逃不了这个命运吗?
    不过转念一想,依萧关对女儿专情宠爱的程度,拼着伤痕累累,声名狼藉也要救他,若是她当了萧关唯一的妻子,一旦萧关功成名就,说不定她反而能享尽荣宠一世。
    想开了,心里也就好过了些。看着萧关那不驯眼光中带有的气势及实力,毕学文心中一凛,意味深长地又问道:“芳儿跟着你,不会吃苦吗?”
    “未来丈人你放心,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宫里,我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一定让芳儿过得舒心妥适。何况,我还想带着芳儿云游天下呢!我的计划是,先痛快的玩一圈再回来烦恼其他的事”他朝毕芳眨眨眼,因为他知道,两人的事八成能成功了。“说不定我以后还有的忙,芳儿也闲不下来。”
    听懂了他的暗示,毕学文沉吟了一下,终是接受命运的安排,痛下决心道:“好吧,我把芳儿交给你,未来万一芳儿回来找我哭诉,我便唯你是问。”
    毕芳开心的欢呼了一声,立刻冲向萧关的怀里,而萧关也难得忘形的楼了她的纤腰,将她抱起转了三大圈。
    “咳!”毕学文咳了一声。这两个孩子也兴奋的太过头了,他这个长辈还在这里呢!
    只不过自行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毕学文眼中早就出现安慰的笑意。
    萧关知趣的放下毕芳,只见她露在白纱外的美眸对他顽皮的眨了眨,什么京城第一美女要维持的气质荡然无存,只有在他眼前,她才能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像以前那样妆模作样的硬要摆出高雅仪态,人生多累啊?
    成功抱得美人归的萧关,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未来丈人,皇上怎么从没过问那件往事?”
    毕学文唇角一弯,有些感慨地回答“有什么是皇上不知道的?只要是皇家正统血脉来继承王位,为了稳定政局,我相信就算皇上隐约知道些什么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太子若真的积弱不振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萧关听得有些傻眼,到最后爆出大笑“好个毕丞相!做丞相做到你这程度,也算是老奸巨猾啊不,是雄才大略,哈哈哈”也就是说,要是太子届时表现令人失望,毕学文不管是出自于对皇朝的忠心,或是守护女儿的幸福,都将毫不考虑的站在他这边。
    横竖他对太子也没有什么兄弟之情,要真说起来,顶多就是几分同情,太子自己保重了。
    做大事的人就要有取舍,尤其是事关国家存亡的时候,决不能妇人之仁。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日后绝对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所有纷扰,欧阳吾这个可怜的应声虫兄弟,根本不适合斗争。
    大笑之中还带了些得意,萧关心忖接下来他和毕芳的人生,真是能横着走了,有谁能相信,一个海边小城来的小子,能由身无长物,转眼间成长为一个有着君临天下气概的男子汉呢?
    碍于萧关身份敏感,宫中大臣若见到他的脸和太子如出一辙,再联想到之前京城里的谣言,绝对会引起极大的风暴,因此他与毕芳的婚礼办的十分低调。
    至于毕芳,依她以往的个性一定是希望婚礼越风光越好,然而如今她已改变许多,知道无谓的虚荣只会替萧关和自己带来麻烦,再加上身为新嫁娘,在整场婚礼中也不过在拜堂时出现一下子,甚至还盖着红盖头,根本无法展现自己的美貌,所以她也不反对婚礼的规模小一些。
    因此,由毕学文主婚,连皇后及太子都微服参加,平民则都是萧关一些乞儿亲信如钱小鼠等人,流光则领着一些禁卫军在外头暗中保护,这个京城里最高及最低阶层的人共同参加的婚宴,就这么奇特古怪却和乐融融的圆满结束。
    拜完堂后,在新房里等着夫君掀红盖头的毕芳,等到都快睡着了,好不容易听到萧关的关门声音,她娇羞的垂下了头。
    一刻、两刻、三刻钟过去了,萧关竟一点也没有过来掀开她红盖头的动静,反而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些什么?
    毕芳终于忍不住问:“萧郎,你怎么不掀我的红盖头呢?”
    萧关走到她身旁和她一起在床沿坐下,为难的看着她的红盖头许久之后,才艰难地道:“在掀开之前,我必须先确认,你红盖头底下没有再包个十层白纱吧?”
    “我白纱已经取下了。”原来是担心这个。她忍不住在盖头的红巾下微笑。
    虽然她回答得干脆,萧关仍是迟疑“我若掀起你的红盖头,你不会又一记粉拳挥过来吧?”
    “当然不会。”她不由得娇嗔。
    萧关顿了一下,才呐呐地道:“还有一件事那个我的家传宝刀能不能先还给我?”
    毕芳心中一紧,既纳闷又不满“为什么?你不是送我了,还教我萧氏刀法”
    萧关摇摇头,苦笑道:“唉,别再说萧氏刀法了,你还真是将我那套终极奥义的最强一招发挥的淋漓尽致,害我心痛了多久你知道吗?”
    他永远忘不了她在她面前往自己脸上划下一刀那种决绝,至今在午夜梦回时,他都还会被那一幕噩梦吓醒,因为那对于他而言太过残忍、太过刻骨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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