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柴刀夹住了。

    这一手亮的恰到好处,前头是暴怒如虎的巫月,后头是声嘶力竭的番薯妹,她便这么岿然不动地用两指接住了白刃,像是前几日话本里常见的武林高手。

    一时半会儿,众人都惊呆了。

    年轻的武生颤巍巍地说:“这柴刀莫不是那台上的道具吧。”

    为了验证他这句话的真假般,几息功夫不打,南怀慕手指施力,将厚重的金属刀片捏碎了。

    金属小块框框堂堂地摔在地上,散了一地的铁块,甚至还砸出了一个小坑来。

    南怀慕拔走了巫月手里的木头刀柄,插在衣柜的门把手上,好声好气地问道:“发什么疯啊?”

    巫月后知后觉地向后跳了一步,紧接着又气焰嚣张地凶了起来,跳着想抓南怀慕的头发。

    南怀慕见她不思悔改,脚尖轻触巫月膝盖,令她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巫月仍想爬起,南怀慕自不会令她如愿,两人比划了一番,就像大猫逗老鼠,最终搞得巫月只能浑身狼藉地打滚,边滚边咒骂着南怀慕。

    “你个小蹄子,抢了我的角儿,还偷我的大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怎么不去死啊!”骂来骂去无非就是这么几句。

    外头的武生们听了,知道是小花旦之间的内讧,赶忙去隔壁院子喊人,让兄弟姐妹们一道来看热闹。

    南怀慕又踹了一脚巫月的后膝,问道:“你的角儿?你的大洋?”

    巫月捂着脚踩床脚,用力极大,恨不得抬脚踩到南怀慕脸上:“自然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吗!我呸!下三滥的东西。”

    南怀慕见外头人越来越多,因不想引起什么轰动,便转过身去,穿着长袄缩进被子里头。

    巫月以为她认了怂,更张狂地赖在地上不起来,愈难听地骂着:“才被人养了几日,就送回来了,我要是你,就直接投黄河了!哪还有脸面回来!”

    外头的武生们震惊了一会儿,纷纷惊奇南怀慕竟是被人包养了,瞧着南怀慕一张脸,似乎真有些美艳的滋味,可以前明明是个枯瘦黑黄的丑丫头。

    巫月听了外头的议论,觉得自己得了理据和突破口,赶忙站起来继续骂。

    南怀慕闭眼沉思了半晌后,说道:“你不能登台,不就是和野男人厮混了吗?说好的投河换清白,莫忘了。”

    巫月瞬时没了声。

    武生们听了反转,也愣了,在外头问了一通,知道了原委后,又有些期待这场争斗的后续。

    南怀慕却没有趁胜追击,她并非有意为难这个浮世之中的戏子,只是此次回来,她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巫月一昧的泼脏水,定会影响她任务的进度。

    一出戏,唱本要好,角儿的名声也要好,若是外头挂上了牌子,观众们见着是个绯闻不断的人,定是不会抱着观赏的心态听戏的。

    如今情势算是不错,巫月没声以后就红着眼跑出了房间。

    武生们纷纷走进来,懒得分男女老少了,堆在南怀慕床前问道:“大花啊,你那手接斧子的真是了不得,什么时候偷练的?”

    “实在是侥幸。”南怀慕盘腿坐在床上吃小食,并递给众人:“我见自己要被砍了,体内就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那可惜啊,不然还能上台露一两手的。”

    南怀慕淡淡道:“真刀实枪的上台子,也是可以的。”

    武生们赶紧摆手,说是不敢不敢,又问南怀慕是不是在大小姐那偷学到了什么,问完之后一个老生觉得这么问有些逾矩,便带着一干人走了。

    南怀慕乐得自在,和番薯妹聊了一会儿,又问了问馄饨摊刘婆婆的状况。

    番薯妹说刘婆婆身体安好,就是一直做亏本生意。

    南怀慕想着有空去见刘婆婆一面,用手中的大洋还了那顿馄饨钱,在那之前,她先去找了王老旦,表明自己要上台子唱大戏的心思。

    王老旦听闻了今日的趣事,对南怀慕说:“你唱功欠缺,先演个武生吧。”

    南怀慕应下了。隔日,班主就给她安排了一出戏,是这两月来挺火的《八义图》。

    她连着演了一礼拜,从台子上唱到了街上,演的观众们都看吐了,可器灵之中的能量依旧是半点没有增加。

    轮回石被她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上万次,现今也只是堪堪地能输入灵力进去,其余的还是办不到。

    又过了几日,报纸登了新闻,国内果真乱了,湖南湖北的蠢蠢欲动了许多年,都想着瓜分最后一块肥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开启了。

    好在北平还是安静的,就和以往一样。

    年关刚过去,大红色依旧铺的满城都是,学生自发的组织起来,进行了一波小规模的抗议。抗议不痛不痒的,很快停歇了,可之后,报纸的舆论与导向却怎么都压不住。

    主流的几张报纸上,都是批判战争的,北京大学的教授以本名登了一则新闻,说是攘外必先安内,若内乱不停,国之将危。

    也有反对意见的报纸,它们随意扯了几条别家新闻里头的句子,断章取义地胡说了一通,之后继续刊登小黄文的连载,引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前来相看。

    南怀慕唱完了两出过年的大戏,对这行失了兴趣,不想勉强自己再唱下去,便动身去寻明千。

    可惜明千去向成谜。

    有的人说她在西北,也有的人说她就在城外囤兵,反正都和战争脱不了干系。

    城里的百姓们听到明千的名字,有一半是不认识这人的,剩下的一半认识她,并骂她,说什么女人掺和浑水图什么,北平的乌烟瘴气还不够吗?

    南怀慕听了,站出来为明千辩驳。

    那些喷话的有长辫子的,也有烫了大卷发的,无一例外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南怀慕听不得女人不该打仗的话,于是当街说要表演西洋的魔术,引得一群人前来观看,只见她坐在台阶上头,徒手举起一根半吨的铁柱,轻松地弄弯了,又轻松地掰直回去。

    周围一片拍手叫好的,让南怀慕再来一个。

    南怀慕顺从民意,拿指间点着地上的青石板,稍稍按下,一张完整的石板瞬间成了粉末。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好多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西洋魔术,分明是武馆的子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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