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一番雨雪,几场寒风,扫尽了树头的叶片。笑到最后的柳树,也仅剩几片干叶,寒风中,瑟瑟作响。
    晚风中,脚踏着沙沙响的落叶,思绪穿过寒夜的冷漠,随着唰啦啦远去的干叶片,翩跹起舞
    落叶,在遥远贫寒的日子里,那是乡下百姓的寄托,是农户人家的宝贝。秋末初冬,叶黄飘落,农村的妇女儿童忙碌着打扫落叶。马路旁、河两岸,都有肩背篓筐,手提竹筢或者笤帚的身影。因为缺少劳力挣工分,便靠养猪攒肥顶工日,分口粮糊口。像仅有母亲这半个劳力的一家,要想让五个孩子能吃饱肚子,就得靠饲养两头猪来给生产队积肥。人都难以填饱肚子的年代,拿什么来喂猪?夏天靠打猪草,冬春靠喂糠。猪糠的来源便是树叶。村里的树叶有限,人们便两眼紧盯着马路两旁的杨树。秋末初冬的早晨天没亮,便被娘从热被窝里拖起来,半醒不醒地跟在娘腚后头,赶到大路旁占地方等落叶,扫落叶。经常在娘的筢子声中,一头扎进叶子堆睡去。
    那时的猪也挑食。像梧桐叶、柳树叶等带苦涩味道的糠料,你就是加上再多的刷锅碗水,甚至捏上把玉米面,它也不肯吃的。所以,多用槐叶、榆树叶、杨树叶等晒干了,用木棒砸碎,再拿筛子筛细了,留作饲料。那些苦味重的梧桐叶、臭椿树叶,只能堆起来留作烧柴。摊煎饼、烧大锅,就得靠树叶子。那时候,农村少见煤炭,煤气就像那海参、燕窝,从未见过的。
    落叶,是小学校学生勤工俭学的对象。夏秋时节,学校的劳动课是上坡里拔草,卖草给生产队里喂牛。鲜草几厘钱一斤,干草也不过二三分钱。冬天学生扫的干树叶,却没干草值钱,因为耕牛喜欢吃草,不肯吃树叶。有调皮学生拿破砖头、碎石子放在福篮子树叶底下衬数,结果被过秤的队会计告了老师,讨了个挨揍加罚站。
    八十年代初,初出高校门的我,再进边远山区的中学任教。隆冬季节,宿舍里有炉子,没煤炭,眼瞅着火炉子冷得打哆嗦。咱没个别老师有胆量,常趁管理员不在,偷偷去伙房挖点煤炭取暖,而我在宿舍干挨冻。深冬时节,回到没有一丝丝热乎气的宿舍,直打冷颤。拿砖头当哑铃,抡了半天不热乎,于是想到烧树叶。从校舍墙角旮旯,从校门外河边上,搜集枯枝败叶,回宿舍点燃了,驱驱寒气,往往被烟熏得两眼流泪。有次学校领导调查教师偷煤事件,因我的宿舍烟筒晚上偶尔也冒烟,当然也被列入作案的嫌疑对象。幸好在查看炉灰时,发现我宿舍的炉子里都是草叶灰,才得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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