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易隆平送弟弟上大学不久,就在农场谋得了一份工作。
    可喜可贺。
    人生的第一步,虽然是一小步,也是一个质的飞跃。
    以易隆平的性格,绝对不是禁锢在一个小沟沟里的人。
    易隆平去农场的时候,他媳妇蒋明菊已经给他生了大儿子,取名易家荣,长得可爱极了。易隆平很是喜欢。
    这易隆平去了农场上班,就是吃住在农场,遇到下班早,或者休息就回家。
    易隆平在农场正式上班之后,发现农场里有人骑自行车出入,很是羡慕,辣眼睛,当时可是很少见哦。在农村地头根本就没有,这可是头一次见这新鲜玩意。
    这不来农场,恐怕是自行车普及了才能看到。这农场的自行车也不多,就一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的。
    易隆平为了回家方便,也计划着买一个自行车。问题是,在买之前,必须得学会骑才行。
    上了一段时间的班,有心与自行车的主人打招呼,混个熟悉,慢慢就走得近了,为了早点学会骑自行车,易隆平就想着法子,唯一能够热乎人的,就只有回家里的时候,带点花生米之类的吃食,与自行车车主共同享用。
    这样子过了一段时间,这才开口借自行车学。
    那车主虽然心里舍不得,怕摔坏了呗,可又碍于面子不好推脱,都是在一起上班的人,早早晚晚相见,拉不下面子,平日里没少带吃的孝敬,总得顾及一点吧。只能借给他学着骑。
    易隆平借到了自行车,就在晚上开始学。
    这车主哥们,刚开始就陪着,指点着,就担心自行车摔得不能用。
    那时候的一辆自行车,可是个大家当,算是有环境的家庭,才买得起。
    易隆平当然会爱惜别人的车子,再说了,摔坏了,一时半会又赔不起,学起来还是蛮小心的。
    再怎么小心翼翼,摔跤是避免不了的事。这自行车也是铁做的,没有说一摔就摔坏的,还是经得起久经考验的。
    学了近一个小时吧,还是不怎么会,干脆就开始学滑,把左脚放在踏板上,右脚抬起来,反正是双脚都不落地,那双手,死死地握住龙头把手,这一试,还真管用,自行车能够正常前行,就跟骑着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坐上去而已。
    就这样,易隆平以学滑为主,把滑学会透上,再一甩右腿,就上去了,稳稳当当骑了两圈。
    这就意味着骑会了。
    学会了就感觉没难度了。
    刚开始,比登天还难。
    第二天下了班,又学,一鼓作气学得熟透了才好。
    这车主见他学得还比较顺利,就没有催着他要。
    就连易隆平偶尔回家,还借给他骑回家。
    骑回家的时候,可招眼了,乡村屁大个事,一下子都知道的。所以,下一步就是买自行车,因为有这个需求。总不能老借别人的车骑吧。
    有需求就必须买,反正上班拿工资,慢慢攒几个月的工资,豪华单骑到手。
    易隆平成为村里第一个拥有自行车的人。
    第一次把自己的自行车骑回家,可神气啰,弟弟妹妹们争先恐后学着骑。
    一人有福,带动满屋。
    他们家,除了父母,都学会了骑自行车。那自行车,骑在村庄的小路上,别提有多拉风了。
    美美地满足了弟弟妹妹们的虚荣心。
    易隆平,注定是村庄里最出众的一个人。
    因为易隆平去了农场上班,不仅仅是月月有工资,而且还添置了拉风的自行车。他媳妇蒋明菊也是一副扬眉吐气的姿态。
    母亲更是骄傲自己的儿子有本事。
    大儿子经常回家,儿媳妇跟自己住一个屋里,当婆婆的,总是把儿媳妇当做晚辈的身份来看待,一副老板与下属的关系,明摆在脸上。
    蒋明菊心里憋屈,嘴上不说,表面迎合婆婆,日子久了,哪里会没有怨恨的。
    老二上大学没多时,因为学校里的生活,绝对不是人坐在家里想象的样子,精打细算的用着钱,有些个开支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法计算出来的。
    刚刚进入大学校门,一切正常的生活费用都得开支,还有正常的学习费用等。
    老二易隆安就写信寄回家里,一来汇报学习状况,二是顺带说一下开支紧张。
    家中弟弟妹妹们都在读书,信是能够读懂的。父母就着急了。
    本来上大学就带走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这小一波的孩子们也在学校里读书,庄稼人家,哪里有积攒的余额。
    母亲自然而然就会望着大儿子的荷包了。
    等大儿子回家的时候,母亲就跟易隆平讲:“平儿,你看,你二弟的信,你也读了,家里弟弟妹妹们上学,我没有找你分担,这老二去省城上大学,开支就突然增大了,我跟你爹爹就只能靠那点工分钱,每年年底一发,当时就花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攒着用的。平日里都是靠卖鸡蛋给弟弟妹妹买笔和本子。”
    母亲说了一大堆,就是表明家里没有现钱供老二。
    易隆平哪里受得了母亲的这些难处,当时就把身上的所有钱都搜出来,交给母亲说:“娘,我这衣兜里就这些,我都搜出来给您,等我发工资了再回来,您也莫急,先把这些留着给安安,马上要放暑假了,就都留着给老二吧。家里需要的,先缓缓再说,先让安安够用。”
    这是母子二人在堂屋的交谈过程,蒋明菊在厨房洗碗,听了个一知半解,并没有在意。
    等到了晚上,夫妻俩在房间里的时候,蒋明菊把儿子易家荣安顿好了,这才与自己男人说心里话:“平,你这在农场做事,方便的时候,给我买一双高跟鞋回来,我听弟妹们说,他们学校有一个老师穿着高跟鞋,好洋气哦,我也想要一双。”
    易隆平连忙解释说:“不行啊,没有钱了。我荷包里一分钱都冒得了,哪里有钱买高跟鞋。那高跟鞋又贵得很。”
    蒋明菊一听就不高兴了,天天幻想着穿一双高跟鞋,显摆显摆一下的,等男人回来就让自己男人满足一回,这可好了,一回来就说没有钱了。反问一句:“你钱呢,都上哪里去了。”
    易隆平也是实话实说:“刚才都给娘了,二弟安安那里需要钱开支,他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不能让他太卡着了。”
    蒋明菊可不依不饶的:“喂,安安那里需要钱,那是爹和娘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把我们娘俩照顾好,才是你的本份。”
    易隆平一听媳妇这样说,又觉得媳妇占有理,可家里为难,自己是大儿子,分担一点家里压力,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就安慰媳妇说:“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买一双高跟鞋就是,又不是急着穿。”
    蒋明菊心里憋得不行,见男人说话活泛,以后再买,也不好过度争吵,就隐忍了。把怨气归在婆婆身上。家长凭什么要我男人的钱。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从那以后,易隆平就习惯了问母亲家里还需不需要钱用,大弟那里够不够,如果需要,就会掏出一部分给母亲家用。
    母亲拿着大儿子的钱,也不是自己吃了喝了,还不是为家中小一点的孩子们的开支。
    这一来二去的,蒋明菊的高跟鞋,迟迟就没有兑现。
    再加上自己男人赚工资了之后,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一分钱。
    这易隆平想到是,媳妇跟自己父母住在一起,吃喝有父母全部安排包干,亲戚朋友送情搭礼的事,也不用媳妇操心,所以不需要钱的开支。乡村的人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并没有哪里不妥的。
    可是,蒋明菊的想法就不是这样子的,她认为,家中大小事务,有婆婆在当家,就应该归婆婆来管,与她无关。自己男人的钱,凭什么自己就不能花了。
    嗨,她是没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莫要小看着这一家子的吃喝穿住用,都是隐形的开支,算都算不明白的。肉烂了在锅里。
    更何况这是一大家子人,弟弟妹妹几张口,都在上学读书,打开门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七大法宝都少不了。婆婆当家也有婆婆的难处。
    儿媳妇见不到男人荷包里的钱,更是委屈。
    如果儿媳妇能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好了,跟着公公婆婆一起过日子,终究要轻松一些。至于钱,就不可能都归你一个人去奢侈了。
    事情想不通,又在一个屋里,时间一长,鼻子不对鼻子,脸不脸的,易隆平是偶尔回家小住,夫妻团圆,哪里看得出这苗头不对啰。
    都是那高跟鞋惹的事端。
    蒋明菊念念不忘那最最时髦的高跟鞋,那是一个招牌,一个女儿的包装,谁拥有了,谁就玩味。
    这日思夜想的高跟鞋,在期盼了许久之后,易隆平终于给带回来了一双。
    蒋明菊满心欢喜,虽然迟来了,但是终究是拥有了,村里就她一个人有,或者说是第一个穿高跟鞋的人。
    为了显摆显摆,招摇过市,蒋明菊特意在出工分做农活的时候,穿上这个高跟鞋,还没开始干活,引来所有人的眼光,包括男人的眼光。
    她脚上的高跟鞋,使得她,绝对成为今天的焦点。
    到了田间地头,开始锄草了,那高跟鞋的后跟,把松软的泥土踩出了一个个正正方方的小坑,蒋明菊的一双脚必须小心翼翼地,一边锄草,一边前移,分散精力的蒋明菊,锄草时,越来越落后了,这还不说,后来一不小心,把脚也给拐了,真是难受。
    还得硬着头皮继续锄草,直熬到中午放工回家吃午饭。蒋明菊一瘸一拐的瘸回家,要多难堪就有几难堪。还惹得同伴们在前面抿着嘴笑她。她在后面一瘸一拐的慢慢憋回家。
    原来,那盼望已久的高跟鞋,不仅没有引来羡慕的眼光,反倒给村民们添了一个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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