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关。”门一直关着,紧紧地关着,从来就没有打开过。长长的烟灰无声地落到桌子上,像一条枯死的虫子。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这样的感觉,认识她这么多年后这是第一次。我起身去查看她的衣物是否还在,面对我的是空空如也的衣橱和说不出的失望。
    我似乎感到她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她说的不会再妨碍我了,我环视着四周想努力闻到一点她留下来的气息,那种可以让我迷失的体香。可除了清凉的空气中混合着雨的味道,再无其它,这时电话响起,我急忙拿起来接听。
    “海子,你没事吧?”传来常建的声音。“昨儿晚上付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直跟几个老板喝酒最后才接着。她问我你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听着你丫没精神肯定又挑灯夜战了。
    这付萍也真是,唉。行了,有事找我吧。”我挂了电话,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酸楚忽然涌上我的鼻子。我走上阳台,小雨还在下着,眼前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湿气。城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在雨中继续着又一天的忙碌。
    我试着给付萍的手机打电话,被告知该用户已关机。我茫然地望着雨中的城市,想着她此时就在某个地方,而我就怎么也找不到她。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把我叫醒了,我闭着眼摸到电话接听。
    “小海,你没事吧?早上走的那么急,有什么急事吗?”秦燕君关心的问。“没事,就是,常建公司的事。”“听你的声音很累,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挺好的,别担心。”
    “那,你今天还来接我吗?”“再说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好吧,注意身体啊。”我忽然想起昨天王红说的那句话“伤人,得特伤人。”“潘金莲还他妈挺了解我。”我心里说。
    睡了一觉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雨已经停了,但还是雾蒙蒙的,没有阳光,没有彩虹。厚重的阴云漂浮在头顶上,将整个城市闷得透不过气来。
    “付萍!你他妈给我回来!”我扯开嗓门用最大声冲着下面喊。楼下几位过路人惊得仰起脖子一脸茫然地向上寻找。
    “看他妈什么?喊我媳妇儿回家吃饭哪!”我用同样的音量对他们吼。几个人私语了几句便摇头散开了,我给付萍又拨去一个电话,还是关机。我干脆给秦燕君打了过去。
    “喂,我一会儿去接你。”“你要忙就先忙你的,不用管我。”“没事儿,那么多套儿都没用呢。”“讨厌,那我等你。”
    我回到屋里,狼吞虎咽地把桌子上已经冰冷的菜吃得一干二净,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去接秦燕君。
    街上永远都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断,每个人永远都迈着匆忙的脚步在走,但他们知道到底要走到哪里吗?好像没有人停下来过,如果有也是抬手看看手表,再四下张望一下,重新汇进拥挤的人潮人海中。
    我看见几个女孩子以为是付萍,可当我再仔细观望却发现两者间的差距很大。“你眼睛有点肿,昨天没有睡好吗?”秦燕君关切地问我。
    “我这眼睛是天生的,你不知道吗?”“没跟你开玩笑,你得注意身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咱们可以不做的。”她看着我,温柔的眼神让我想要逃避。
    “我真睡好了,梦里还惦记跟你操逼呢。”“你小点儿声,让别人听见。”她看看了四周,所有桌子旁的人都在自顾自地闷头吃喝。“你不吃点吗?”“中午吃的晚。要不你吃不了打包带走。要是夜里我饿了,就当夜宵了。”
    “好吧。”我抽着烟看着她吃。她的动作温柔似水,一举一动无不透出淡雅淑贤。“你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连你的屁眼我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小声对她说。
    “讨厌啊你!说这个!越来越粗鲁,是不是你对谁都这样?”“一视同仁。”“怪不得你找不到老婆结婚。活该。”“我现在就想操你屁眼儿。”
    她瞪着眼紧闭着嘴,手伸到桌子下面在我腿上用力地拧。我强忍着疼作大义凛然状。她松开了手,不再理我,只是低头吃饭。“生气了?”“懒得理你。”
    “别介啊,我这一礼拜的夜生活都排给你了,你怎么也得按合同办事啊。”“什么合同,我不知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去英国的飞机票我都退了,害的那个伊丽莎白老太太打电话直埋怨我。幸好我把克林顿的电话给她了。”“哼,连老太太都不放过,真是个坏孩子。”“谁让她有钱有势呢。人总得吃饭吧。”
    “我问你,你说东方女人和西方女人有什么不一样?”“我哪儿知道啊?”“别废话,建军都跟我说过你以前的那些事了,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点事儿,怎么谁都知道了?以后还让我怎么骗啊?咱们回去说行吗,这题目太大了。”她的嘴向上翘翘“回去再跟你算账。”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心里的实话。我喜欢她,但还远远没到要娶她的地步,况且这么好的女人跟我在一起最后只有失望或愤怒,就像付萍一样,潘金莲说的对,我不能结婚,否则受伤害的永远都是爱我的人。“说吧,有什么不一样,”她伏在我的胸前说。
    “先说皮肤吧。东方人比如你,看着滑,摸上去更滑,就像那大国光似的。我是说表皮啊,没说果肉。那西方女的吧,看着跟大水蜜桃似的,特鲜亮,摸上去一手毛,特糙。
    ““你不是喜欢毛多吗?”“那也得适度啊。不能哪儿都是毛啊,人和猴怎么也得有个区别吧。我是喜欢毛多的,也只是局限在生殖器上。
    她们倒好,前胸后背胳膊大腿每一地儿不长毛。亏得皮白毛色浅,只能远观而不好亵玩焉。如果你那儿是森林,她们那儿就是原始的热带雨林。瞪着眼探着脑袋俩钟头都找不着入口。”
    “讨厌,真夸张。”“当然也有皮肤好的,少,我只碰见过一个。”“那身材呢?”“身材,我觉得各有千秋吧。本身种儿不一样,她们什么多大,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叉,大奶子大屁股大骚逼。”“真难听。那我们就是什么都小了?”
    “是啊,小奶子小屁”“行了行了,老师知道了,别说了,我再问你,床上呢?”“床上啊,没法比。在那边儿我都是跟专业选手过招儿,这边儿都跟业余的切磋,不一样,”
    “哼。”她撅着嘴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那你是喜欢专业的还是业余的?”“当然是咱们自己的姐妹了,牛排奶酪只是偶尔换换口味打打牙祭,最爱还是老北京的炸酱面。再说那边儿我是付了钱的,要的就是个服务。这边儿”我想继续说,但停住了。
    “这边儿怎么了?说呀。”“没什么,就是这边儿有售后服务。”“什么售后服务?我不懂。”“懂不懂无所谓,不重要。”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你今天有什么工作要做吗?”“没有,在学校都做完了,如果你感觉累,我们可以不做,聊聊天就行。我喜欢这么跟你说话。”“早晚你会烦我说话的。”
    “为什么?”“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小的时候,你喜欢过什么人吗?我是说除了我。”“没有。”“没有初恋?”“没有,真的。我喜欢你也是那件事以后,也只是在心里喜欢。
    后来搬走了就没有什么了,上了大学后来上班也是忙学习忙工作,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你呢?你肯定有初恋对不对?”“很短。我都忘了那种感觉了,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也许一辈子去做都不够。”
    “所以你干脆就不做了,对么?所以你虽然有过很多女人,但一直到现在都不想结婚。”“结婚?需要吗?”“两个人相爱就会结婚啊。”
    “两个人相爱不一定会结婚啊,两个人结婚也不一定是相爱的啊。”她盯着我半晌才说:“你是对的。
    但是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希望她是快乐的。不管结不结婚,都应该让她有一种信任感和安全感。否则就只是占有,自私的肉体上的占有。”
    “有人说我是个感情的浪子,不应该结婚,否则会伤害别人。”“我同意,而且会伤得很重。”“为什么?我有那么坏吗?”
    “不是坏。还记得那天我问你你对我说过什么话吗?你说你忘了,你是说我如果离婚了,你就娶我。”“我那是”“让我说完。”她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天我回去以后自己一直都在想这句话。我承认它让我当时很激动,但事后我想清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喜欢你,可以说爱上你了,但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也许你不属于任何人,你的心一直都在飘,让人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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