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谢家,我们才知道,原来谢家并非皇族,只是一户普通的商贩人家。而之前被称为“太子”的男人,也并非真的太子,他是谢家的长公子,名唤宝贝。所谓的“太子”二字,只不过是外间给他取的花名,意喻他是谢家的下一任掌权者。
    这中华人民共和国也真古怪“太子”二字可以被平民拿来胡乱用吗?
    我和无争郎都甚觉稀奇,这在金翅国只怕帘就要全家抄斩、诛灭九族了。真正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谢家人口颇多。
    谢老爷有三位夫人───之前为人所挟持的是正室夫人倪氏,另有二夫人肖氏,三夫人徐氏;他还有六名子女,除了我们已然认识的长公子谢宝贝,另外五位分别是次子谢耀琤、独女谢轻云、三子谢琦宬、四子谢靖远、五子谢悠然;这几名子女均已成家烈,有些仍然住在谢家,有些自己搬出去居住,久不久才回来一趟。
    长媳敏琦夫人听说还真是皇族之后呢,只不过那皇族已然没落了───那是一个灭亡了的朝代───清朝。
    之前的黑衣人向导曾说过───唐、宋、元、明、清,想必这清朝就是那一个“清”吧!
    清朝的国姓为爱新觉罗,这敏琦夫人的全名便是爱新觉罗?;敏琦。听说清朝早已在二百多年前就灭亡了,所以,她只是一个没落的皇族后裔。在谢家,她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本钱,但她精通医理,为人又谦逊礼让,故而也颇得谢家人的尊敬。
    我们被安排在三楼的客房居住,衣〕、用具,应有尽有。
    初时,房内的器物,我们样样都不懂得用,多得敏琦夫人耐心教导,我和无争郎才知道其中的奥妙。住了几天,那些所谓的科学之物也都被我们用会了,心下不禁唏嘘,来到这番邦小柄,我们竟成土包子了!不过,不得不说,人家这器物还真是方便,比我们王府里的要好使许多。
    就好比那便器,一按钮,水“哗”地冲出来,污秽之物帘冲去,一点味儿也留不下;还有那沐浴之所,一扭把手,水从莲蓬头喷洒而出,冲在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洗得又干净,而且那水彷佛用之不尽似的!无争郎爱极了那莲蓬头,每晚洗浴都要与我玩个尽兴。
    最奇特的是屋里的灯具,不用打火石点,只要一按钮,灯自个儿就亮,而且光线甚好,无论多晚,屋子里都像白天一样明亮。
    还有他们那电视机,里面的小人动来动去、维妙维肖,就连说话声音都像真人一样,有趣极了!有天晚上,那里面竟还出现了男女赤裸裸的交欢场面,把我羞了个大红脸,无争郎却看得目不转睛,说是要把那招式学下来用,真是败给他了!
    经过两天的忙碌,谢家的人终于处理好他们的家务事,才得了空来招呼我们夫妻二人。
    “不好意思,前两天一直忙,冷落了您二位,尚请见谅!”敏琦夫人带着歉意向我和无争郎赔礼。
    “不妨的!”我笑着摇摇手。
    “是否可为内子诊治了?”无争郎开口。
    我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这么性急。事实上,若非有谢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着他,只怕他早已耐不住性子、冲出去抓人了。
    敏琦夫人陪着笑脸,道:“可以了可以了!真是抱歉,这阵子家里的事情多,实在是失礼了!”
    “敏琦夫人不必介怀,不妨事的!”
    这几天住在谢家,我的身子倒还好,没有什么不适,加上前两天带在身上的葯又还用着,饭食也不错,让无争郎少操了好些心呢。反倒是他,手臂上的伤口越见恶化,抹了金创葯也不见效,胳臂一天天肿起来,还有些化脓,所幸他身子结实,暂时没有大碍。
    思及此,我对敏琦夫人道:“不知夫人此处可有上好的金创葯?”
    敏琦夫人意外地道:“怎么?你们有外伤吗?”
    我看了无争郎一眼,对她道:“是外子,早两天被黑衣人的暗器所伤,这几天越见严重了,我们自个儿带的金创葯好像起不了作用”
    “哦?我瞧瞧!”
    她走到无争郎身前,我忙把无争郎的衣袖挽起给她看。
    原本手指头大的一个伤口,如今整个手臂又红又肿,伤口还有脓血渗出来。
    “唉呀,这是枪伤呀!子弹可曾取出来了?”她吃惊地问。
    “子弹?”我与无争郎惊讶地互望。
    “你们不知道吗?这子弹若是深入了骨头里,光上金创葯可不行呢!”
    “本王似觉中了暗器,但又看不见,所以想着擦些金创葯或许会好,想不到这暗器如此厉害,竟能深入骨骼之中!”无争郎低头审视自己的伤口。
    “你们───”敏琦夫人欲言又止地盯着我们二人,不知想说什么。
    “怎么?夫人想问什么?”我问她。
    “嗡帳──”
    “夫人有什么事,只管问就是!”我见她似有满腹疑问,便道:“我夫妻必然知无不言!”
    她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两位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无争郎的脸上现出不耐之色,显然很反感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这个问题。
    “我们从金翅国而来,在此处迷了路,暂时找不着回去的路径!”我决定再把这答案说一遍,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好。
    “这───”敏琦夫人不解地皱起秀眉,道:“可是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并没有”金翅“这么一个国家,而且瞧你们的衣着打扮像是中国古时候的人,这个”
    “中国?”我奇道:“这中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可有关联吗?”
    敏琦夫人看向我,解释道:“中国,就包括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近代才取名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以前都把咱们这一块地方统称为中国,也有中央之国的意思。”
    “哦!”我有些似懂非懂。
    无争郎不屑的撇撇嘴。
    “敢问二位,你们所说的金翅国在哪个方位呢?”她又看向无争郎,道:“并非我不相信二位,只是,就算在世界地图上,也找不出金翅国;但看二位又不似信口开河之人,是以想来有些国家地处偏僻,人口数量不多,故而未被纳入典籍也未可知!”
    她嘴上虽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也许金翅国是极小的国家,故而未被世人所知。
    “金翅国东至舍儿岭,西至盼古沙漠,北到呼啸草原,南到魏铃海,东西跨距八千里,南北跨距六千里,人众一千六百余万!这样───也算小柄?”无争郎冷冷地问她。
    “这”她似乎有些吃惊,吶吶地道:“就真是奇怪了!竟从未听说过金翅一国!”
    “哼!你听未听说过,都无关紧要,只要你医好内人的病就行了!”无争郎瞥她一眼,拉着我径自往敏琦夫人房里走去,敏琦夫人只得随后而来。
    进了房间,敏琦夫人拿出一些刀具、布匹,和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我们未见过的器械。布置妥当一切后,她对无争郎道:“一会儿我给你打针麻葯,先把你手臂里的子弹取出来!”
    麻葯?是我们想的那个麻葯吗?
    无争郎看看我,对敏琦夫人道:“不用麻葯,就这么取吧!”他不放心呢,用了麻葯,人会昏昏沉沉,全身乏力,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为人所趁。
    “可是要取子弹,必须割开皮肉,而且子弹若卡在骨头里,会更加疼痛呢!”
    我听得一激泠,正想劝劝无争郎,他却冷冷地道:“本王历经沙场,什么疼痛没受过,区区暗器,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敏琦夫人见劝不下他,只好动手为他医治。
    “言夫人,您要帮帮我!”
    “哦,好!”但见那锋利的刀子划开无争郎胳臂上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擦血!”敏琦夫人交待我。
    我忙拿起一旁的细白纱布轻轻把那伤口上流出的血擦去,鲜红的皮肉翻了起来。
    我看一眼无争郎,他正瞧着我,笑着在我脸上抹了一下,道:“傻瓜,哭什么?为夫并不甚痛!上阵杀敌时受的伤比这痛多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手脚都在发抖。
    “来!”无争郎把我搂进怀里,让我靠着他,问:“你可感觉到为夫身体紧绷吗?”
    听他这一问,我才感觉到───是了,他全身放松,并不紧绷,那么也就是说不太痛了?
    “那就好!”我红着鼻头笑笑,又为他擦去新涌出来的鲜血。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敏琦夫人为无争郎包扎好伤处,笑道:“先生真是好耐力,这要是普通人早就疼得晕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该为内子诊治了!”无争郎放下衣袖,道。
    敏琦夫人一边收拾,一边道:“我先给言夫人把把脉,把症状弄清楚些,才好下葯!”
    待她收拾好一切,我伸出手去,请她号脉。
    岂知,她越是沉思,表情就越凝重,很久,才开口道:“言夫人,你这病是月子里害下的吧?”
    “”我与无争郎对望一眼,道:“是月子里落下的病谤儿!”
    “有几年了?”
    “十来年了!”
    “这么久?唉,我只当是七八年呢,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了!”敏琦夫人叹息道:“这病颇有些棘手呢!据我诊断,这病不只是月子里没调养好这么简单。言夫人骨骼清瘦,面带淡青色,脉像虚浮却时有凝滞,好像是中了毒呀!只是没道理呀,若是中毒,又怎能拖这么久呢?”
    “言夫人,可曾中过毒吗?”她苦思一阵,又抬起头问我。
    我望向无争郎,该告诉她吗?
    无争郎面沉如水,道:“敏琦夫人可曾听说过”忘忧叶“?”
    “忘忧叶?”敏琦夫人摇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过!”
    无争郎失望地垂下眼睛,道:“那是一种毒草,服用了它,人会丧失记忆,严重的会变成白痴,就算侥幸未变白痴,身体也会有其它方面的损伤。内人年轻时曾不慎服食,导致记忆全失,加上她当时身怀六甲,所以生下孩子以后,就一直身体虚弱,长年都得用葯调养!”
    “哦?那么言夫人的的满头白发也是因此而来?”敏琦夫人接着问道。
    “这倒不是!”我回答她道:“我的头发,早在服用”忘忧叶“之前就已经白了,与这”忘忧叶“无关!”说完,轻叹一声。
    她不知道忘忧叶,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的病,她束手无策了?
    “言夫人不必担心!”似是看出了我的失望,敏琦夫人拉着我的手道:“我虽不知道”忘忧叶“是何种葯物,但听言先生这么一解释,也大概猜得出它的葯性。必是这种葯物损坏了你的记忆细胞和身体的一些机能组织,才导致你失忆和体虚,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症状来下葯。你以前都吃些什么葯?还记得吗?”
    “有方子!”我着无争郎写出方子,交给敏琦夫人。
    敏琦夫人看后,很是意外,道:“这方子你们一直在用吗?”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我问。
    “哦,不,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这方子中的葯材都很昂贵,而且有些葯材还极为罕见,恐不易寻到呢!言夫人十数年都吃这个方子,岂非───”
    “金翅国富甲天下,区区几味葯又岂能难倒本王?”无争郎嗤道。
    敏琦夫人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
    我淡笑,对她道:“外子贵为亲王,再难找的葯,只要他一声令下,莫不有人捧着送上门的,这一层敏琦夫人倒无需忧虑!只要你开出方子来,龙王的颈鳞、凤凰的掌亦,无论什么葯,外子都有法子找到!”
    敏琦夫人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头在白纸上写着方子。
    我和无争郎大略一看,有些葯材是认得的,但有些却是闻所未闻。
    我指着其中一味葯,问道:“敢问敏琦夫人,这味葯是什么用途?”
    敏琦夫人此时搁下笔,拿着方子细细向我解说,道:“你的病单靠中葯是治不了根儿的,只能起到调养、续命的作用,若要身体健康彷如常人,就得中、西医结合治疗”
    不待她说完,无争郎皱眉道:“中、西医结合治疗?那是一种什么疗法?太医院开的方子虽然只能为内子调养、续命,但好歹她也捱了这么多年,你这法子本王却是闻所未闻!你且说个详细,否则本王是断断不会容许你胡来!”
    敏琦夫人皱了皱眉,沉思良久,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法子令我们明白。
    “这”中、西医结合“是指,中医与西医相配合。中医二位十分熟悉,西医想必你们还不甚了解吧?”敏琦夫人望向我与无争郎。
    我与无争郎对视不语。
    “西医是西方国家传入的医术。中医长于内,西医长于外;中医擅疏导,西医擅截堵;中医性温,西医性燥简单来说,中医用葯使病者自愈,而西医用葯虽也能使病者康复,但其主要是靠外力控制人体,所以或多或少会对病者有害。我自来受教于国学,虽也懂得西洋医术,但却并不崇尚,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言夫人这病,却非得配合西医才能治好,因为中医性温,而夫人这病拖得时间又久了,唯今之计,只能用西医相辅───其实也就是以毒攻毒之说。“
    “以毒攻毒?”
    “不错,这法子虽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结合中医,可将危险降到最低!”
    “不必再说!”无争郎断然绝拒,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胡吹一气!”
    “言先生误会了”
    “够了!本王说过,你若胆敢欺骗本王,本王定不饶你,纳命来!”无争郎怒目圆睁,出爪如风,朝敏琦夫人颈间抓去。
    “这是唯一能治好言夫人的方法,你为何不愿一试呢?”敏琦夫人一边闪躲,一边劝说无争郎。
    我摇摇头,她不了解无争郎,才会问这样的话,她若知道无争郎有多爱我,便不会这么说了。
    果然,无争郎怒道:“试?你敢叫本王拿王妃的性命去试?大胆的贱妇,你该死!”
    我冲入他二人中间,拦住无争郎,道:“算了!就算她无能力治好我,也便罢了!反正我这病都拖了这么多年了。饶她一命吧,只当是为我积福了!只盼老天爷能给我多几年光景陪在你身边,我就于愿足矣!”
    无争郎怔怔地立在当场,许久才跺脚,骂道:“该死的贱人!嫣儿我我心里”他一把搂住我,难受地把头偎进我颈窝里。
    “生死有命!能与你做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已算是有福气了呢!下辈子,我还来找你!你也不许娶别人,知道么?”我笑着逗他,要他开心些。
    “二位,既有法子,为何不肯一试呢?”敏琦夫人实在不解,在旁问道。
    无争郎怒瞪向她,吼道:“你还敢说!”
    我看着敏琦夫人,道:“我这病不拖也拖了这么多年,好好歹歹,也陪着外子过了这么多年。有我在的一天,他就快活一天,我若死了,只怕他帘就要疯了、傻了!他是断断离不开我的!”
    敏琦夫人闻言一愣,继而了然地看无争郎一眼,道:“我能够保证言夫人的性命无虞,只是西葯霸道,会对夫人的五脏六腑造成一定的损伤,但只要配以中葯温和,可将损伤降到最低。”
    “你以为本王还会再相信你?”无争郎恶狠狠地瞪着她。
    “敏琦夫人,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我对敏琦夫人道。
    “嫣儿”无争郎急切地想打断我。
    我拍拍他,继续对敏琦夫人道:“只是,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吗?不用西葯不行吗?可有中葯能替代这几味西葯呢?哪怕是贵一点、疗程长一点都没关系!”
    “言夫人,你是有所不知!要想修复你受损的记忆细胞,必须要用一味西葯,那是美国去年年尾刚研发出来的一款新葯,中医暂时还无可取代。你这病,若在前两年,我还不敢担保能治得好,但现在有了这一款新葯,就一定能令你恢复记忆的!”
    能令我恢复记忆?
    我眼睛一亮。
    原以为她只是想医好我体弱多病的身子骨,想不到,她居然还想到了这一层!
    “无争郎”我兴奋而渴求地望向无争郎。
    他也和我一样意外,谨慎地问敏琦夫人,道:“用西葯就是为了令内子恢复记忆?那么倘若不恢复记忆呢?是否可以去掉西葯,只用中葯?”
    “无争郎───”我不依,我多想恢复以前的记忆呀!那个在拜堂当天离我而去的鹰亲王!那个在战场上拼死为我而活的鹰亲王!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目送爱人远去的我!那个为了爱人十日白了头的我!我多想知道啊!
    我多想知道,无争郎以前是怎么样爱着我!我多想知道,我以前究竟有多爱我的无争郎!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三个儿子是怎么来的?我的家人,朋友,我以前的一切一切!
    多少个夜晚,我总是望着星空苦思冥想,希望可以回想起───哪怕是一丁点的往事!但是脑子里却总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我以为无望了,那无法得知的一段过往,成为我心里头最大的遗憾!尽管无争郎总是安慰我,说过去的都不重要,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无争郎───”我哀求地望着他。
    “不,不行!我绝不让你冒险!嫣儿,嫣儿!你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没了你我活不了!我不让你去冒这个险!饼去的事情想不起就想不起,咱们只要想着以后的事儿就行了呀!”无争郎也以哀求的眼神看我,拼命劝说我。
    “我我好想知道呀!”我流下泪来,趴在他怀里,泣声道:“我想知道咱们过往的一切!我想知道我怎么会为了你十日白头!我想知道我以前有多爱你!我想知道你怎么能为了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些我都想知道呀!”
    “嫣儿,为夫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就好!饼去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是幸福的了!所以,只要敏琦夫人能治好你的身子,别的都不重要!”他转向敏琦夫人,再次询问:“若不修复那个记忆细胞,能否不用西葯?”
    敏琦夫人为难地皱眉,道:“就算不修复记忆细胞,也只能减少那一种葯,言夫人的身体要想康复,仍然得用西葯结合───”
    “混账!说了半天,你就是不用西葯便治不了病对吗?如此,不治也罢!”无争郎恼火地吼完,拉着我就要朝门口走去。
    “我要治!”我倔强地甩脱他,往后退了两步,坚持地道:“我要治!”
    无争郎诧异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转而望向我:“嫣儿?”
    我从不曾放开过他的手,从不曾!只这一回,我非如此不可!
    我眼中含泪,求他道:“无争郎,我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还能再拖多久呢?早晚都是个死,你就让我开开心心地去吧!我要知道以前的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嫣儿,求求你,为我想想!你要我发疯吗?你要我心痛而死吗?你要我生生地活在失去你的地狱里吗?你忍心吗?”无争郎为我擦去眼泪,费心竭力地劝说我。
    “可敏琦夫人不是说了?这葯要不了命的!就让我试试吧!”
    “你还相信她?若是要得了命又如何?到时后悔来得及吗?我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换得回你一条命吗?”无争郎抓住我的肩膀,大声朝我吼叫,希望我能打消这念头。
    “言先生请放心,我担保───”
    “你担保?”无争郎猛地松开我,一手扣在敏琦夫人的颈子上,敏琦夫人始料未及,被他的鹰爪抓个正着。
    他恶狠狠地道:“你拿什么担保?你的命?哼,你一家子的命也抵不了我嫣儿一条命,就算全天下人的性命都抵不了我嫣儿的一条命,你听懂了吗?你信誓旦旦地答应要治好嫣儿,如今却说什么有危险,分明就是把本王玩弄于你的股掌之上!本王已经饶你不死,你竟还敢挑拨?今天本王非杀了你不可!”
    他手上用力,敏琦夫人挥掌打向他前胸,想逼他撤爪,但他竟不理睬,单手格开,另一手仍紧紧掐住敏琦夫人的颈子,敏琦夫人的脸色涨得青紫,已经无计可施。
    “无争郎!”我忙从敏琦夫人刚才收拾器械的柜子里,取出一把刀抵在脖子上,大声叫他:“你要我现在就死吗?”
    “嫣儿!”无争郎慌忙放开敏琦夫人,来抢我手中的刀。
    我往后一闪,不让他抢到,刀子仍然抵在我脖子上。
    “我要敏琦夫人医我!”我嚷道:“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把刀给我!”他朝我步步进逼。
    “你答不答应?”
    “把刀给我!”
    “不!除非你先答应我!”
    “把刀给我,嫣儿!我告诉你,我生气了!你立即把刀给我!”
    “言夫人,有话好说,你先放下刀子!”
    “不!你再过来,我就───”我气极地把刀往脖子上割了一小下,很疼。
    “不要───”无争郎扑了过来,粗鲁地抢过刀子扔出窗外去。
    “你你”他颤抖着把我抱在怀里,抱得死紧。
    “无争郎,求求你!”我哑声,流泪向他乞求道:“依了我吧!若是能治好,咱们以后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儿过;若是治不好,你就当是嫣儿最后一次向你撒泼、任性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记起以前的事情!你不会明白!我每每待在你怀里,都会想,以前我们也是这般恩爱吗?那问题好折磨人啊!”“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但有一条,你记着。我生,你生,你死,我死!”无争郎含泪答应了我。
    那一刻,我几乎要改变主意了,但终于还是转向敏琦夫人,道:“敏琦夫人,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敏琦夫人此时已是热泪盈眶,哽咽道:“想不到你们夫妻竟如此深情,世间真是少有!”
    我望住无争郎,柔声道:“此生此世,你不负我,我不负你;我不弃你,你不弃我!”
    “你不弃我,我不弃你!”无争郎抵住我的额头,捧起我的脸,为我擦去泪水,带泪,微笑着重复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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