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有病么。

    毛母强忍晕倒的冲动,反复盘问,将毛子周的那点儿少年心事问了个一清二楚。毛子周倒是想得开,反过来安慰脸色青白的母亲,保证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学习成绩。他哪里知道,他母亲在意的并不是他那可怜的勉强及格的成绩,而是与众不同的性取向。做母亲的,想得比年少的儿子更长远。如果毛子周真的只喜欢同性,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像其他男性一样娶妻生子,拥有幸福和睦的家庭。更糟糕的是,他还有可能遭受他人的歧视,要承受额外的挫折。她怎么舍得让毛子周吃这些苦。

    绝望之下,毛母甚至动了把毛子周押去看心理医生,治疗性取向的念头。她逼着自己看完李银河的书。她发现这本书时,还书期限将至,她不得不去图书馆续借,并且还借了其他一些性心理方面的书籍。她始终记得,借书时,图书馆员多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明显的嫌恶或是猜疑,却仍令她心里发凉。

    毛父脾气火爆,毛母怕他知道后大发雷霆,反而造成负面影响,便暂时瞒着丈夫,同时更加密切关注儿子的情绪变化,以便及时引导。

    高考后的暑假,毛子周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对方是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是高三毕业。他们经由共同的朋友介绍,一起玩了几次。对方在情感方面颇为敏锐,很快就发现毛子周也是弯的,稍作试探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年少时候的爱恋,除了对彼此的好感和喜欢外,更多的是出于对爱情的浪漫憧憬和对神秘情事的旺盛好奇。无论异性恋或是同性恋,大多如此。如果没有被毛父撞破,他俩的恋情也多半会因异地读书而冷淡,乃至分手。一日毛父提前下班回家,正好撞见毛子周和小男友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吻,顿时怒发冲冠。他不好意思揍别人家的孩子,一顿咆哮把人吓跑了,关上门专心致志揍儿子。等到毛母提着菜篮回家,家里一老一小脸色都非常难看。毛父坐在沙发上抽烟,面色铁青,手旁放着一条皮带。毛子周跪在父亲面前,鼻青脸肿,身上有多道皮带抽出的紫红瘀痕。

    毛母吓得手足无措,哄完老的,又劝小的,勉强把毛父的怒气值降低到不会揍死人的程度。事后,毛子周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十分僵硬。毛父勒令他改邪归正,立刻和小男友分手。毛子周出于逆反心理,三分喜欢立马化作十分深情,坚决不肯照毛父的话办。过了不久,高考成绩出炉,毛子周发挥不利,成绩只够上个普通大专。毛父气得血压居高不下,又想到毛子周闹出来的这桩糟心事,简直要心灰意冷。

    毛子周虽报了复读班,然而情绪低落,书也读不进去,眼看第二年高考又要悲剧。毛父思来想去,头发白了一半,一时要他接受儿子的性取向是不可能的,可要眼睁睁看着孩子颓废更是于心不忍,最后只想出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参军。他期望毛子周能够在部队里好好锻炼一番,最好能被锤成品质优秀的直男。毛子周也觉得呆在家里没意思,索性接受了老头子的建议,报名参军。这一入伍,就是数年。期间,毛子周和父亲都有不小的改变。毛子周变得沉稳可靠,既懂审时度势,又有做事的魄力,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子。毛父则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心软,和毛母一起默认了儿子的性取向。

    时至今日,毛母也断了掰直儿子的念头,只盼望着毛子周能有个贴己的伴儿。虽然现在同性还不能领结婚证,得不到法律的保护,但有个人一起过过日子消磨时光也比做条单身狗强,也可令她稍稍安心,少点牵挂。

    毛子周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说道:“前几天搬到我那儿住了。”

    毛母吓了一跳,手里捏着桔瓣,张着口问道:“这就同居了?”

    毛子周忍笑道:“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前阵子消防检查,他得重新找房子住,我就把他拐过来了。”

    毛母松了口气,意识到毛子周故意逗她,愤怒地把手中的桔瓣往他脸上丢。毛子周配合地张嘴接桔子,嬉皮笑脸地吃了。

    毛子周道:“妈,你放心吧。说不定今年中秋,他就能上咱家吃月饼了。”

    毛母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毛子周的来电铃声响了。毛子周看了看手机,对毛母道:“是他。”毛母瞪大双眼,正襟危坐,把电视音量调至无声,全神贯注听儿子和“儿媳妇”……不,是心上人说话。

    毛子周嘴角不住上扬,笑道:“小米。”

    米立道:“哥,春节快乐。”

    毛子周道:“春节快乐,在做什么呢?”

    米立道:“陪家里的小孩放炮。”他话音未落,话筒里便传来一声响亮的爆竹声,和孩子们欢喜的尖叫。

    米立道:“哥,你等下。”毛子周听见米立和别人说了几句方言,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模模糊糊的欢声笑语,可想而知米立家中的热闹场景。

    过了一会儿,米立的声音响起:“怎么样,会不会安静点?”

    毛子周道:“清楚多了,你换地方了?”

    米立道:“嗯,房间里比较安静。”

    毛子周道:“在你的房间吗?”

    米立疑惑道:“是的,怎么了?”

    毛母略为尴尬地把眼神转向电视。虽说知子莫若母,但总有些事是需要隐私的,比如说谈情说爱。毛子周的问话虽然内容普普通通,可是那表情和语气实在太肉麻,仿佛柔软得能拧成七百二十度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毛子周的这一面,很不适应。

    毛子周看了眼毛母,笑道:“我在我妈这,她也祝你节日快乐,向你父母问好。”

    米立连忙道:“阿姨好,谢谢!哥,你代我向阿姨问个好啊。”

    毛子周对毛母道:“妈,小米向你问好。”

    毛母嘴角抽搐,说道:“你帮我谢谢他,请他以后来我们家玩。”

    毛子周又添油加醋地向米立转述,毛母听得直想找支毛衣针抽他。可是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再怎么样也得让他把这通电话打完。毛母从果盘里翻出一包贡糖,撕开红纸,拈了一块塞进正温柔地说个不停的毛子周口中。

    贡糖香甜松酥,入口即化,是美味的茶点小食。一块完整的贡糖有成年人的半个手掌大,整个塞进毛子周嘴中,足以让他安静地折腾一会。毛母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得意地放在差点呛到的毛子周面前。毛子周又咬又咽,大口喝茶,才把贡糖吃下。

    米立不明就里,只听得毛子周的数声咳嗽和一系列奇怪的声响,担心道:“哥,你没事吧。”

    毛子周吃不了甜,吐着舌头道:“没……没事,刚吃了一个很……很好吃的东西。”他本想说“销魂”,在毛母威胁的瞪视下被迫改口。

    米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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