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真要下红雨了!
    站在沈维刚旁边,洪文义目不转睛盯着他“微笑”的俊逸脸庞,怀疑天地是否倒过来了。说来奇怪,自沈维刚接任一团混乱的丽都百货公司开始,他每天忙得有如勤奋的工蚁,几乎可以用不眠不休来形容,而脸上仅见的表情亦如雕像般,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心里究竟是喜是怒。简单来说,他简直像个机器人似的,是个没有表情的人。
    但就他观察结果,沈维刚近来不但心情轻松了许多,亦略微调整了对工作的拼劲。倒不是说他松懈了下来,而是他开始让自己有适度的休息,比如不再天天加班到八、九点,然后在下班的时候再带份工作回去当消夜,这对素有工作狂的他已经是破天荒的改变了,让洪文义几乎要额手称庆起来。因为有这样尽责的上司,他这个机要秘书也配合得满累的。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看样子沈维刚似已体认到这层道理,但有一点却让洪文义大为不解,放松自己和车子有什么关系?沈维刚竟然要求他和他交换车子?他的宾士换他的toyota?而且连司机都交给他差遣,这究竟是何道理?任他怎么想都想不透。论舒适、气派、性能,宾士车都是上上之选,更何况还有个司机帮他开车,沈维刚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车上,就有人送他回家了;可是他却情愿舍舒适而就自助,而且每开一次,心情就可以好上个几天,玄机何在?连他这个“机要”秘书怎么猜也猜不出。唯一的解释是,沈维刚真的变了,至于为何“突变”至今仍是个谜。
    “上个月的业绩比起去年同期虽略为扬升,但能够进步总是好的,现在我们只是先改善服务态度再加上冲劲就能提高销售量。可见只要在产品、推广上多下点工夫,公司要恢复往日风光是指日可待。”沈维刚略微释怀地放松身子。他这两个月来的紧迫盯人总算没白费心血,可见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为的,只看有没有那个心罢了。
    “是。关于推广方面,企划部已经遵照总经理指示,从下半年开始的购物节、周年庆以至年终旺季都会针对这方面下工夫。”洪文义从沈维刚的话意及神态中判断,他的心情确实完全雨过天晴了,因此他顿觉放心不少。趁着沈维刚这会的心情还不错,洪文义决定来探探他的口气。
    “总经理,你的车要不要”
    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只见埋首于卷宗中的沈维刚头也不抬地道:
    “暂时还是由你使用。”
    “那还是让司机帮你开车?”洪文义企盼着又问,要不是沈维刚没看到他脸上那“等糖吃”的表情,准会以为他是哪儿“短路”了。
    “不必,我自个开就行了,反正人车都交给你支使,等公务上有需要的时候你再提醒我换回来,什么时候要用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沈维刚简洁回道。
    真糟糕,怎么沈维刚连句话也不肯多说呢?站在一旁等待的洪文义大感失望,因为这么一来他还是什么蛛丝马迹也没得到,就只好继续玩猜谜游戏了。
    洪文义静默地呆立着,沈维刚突地抬头回望着他。他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虽然论价值他的宾士是比洪文义的车贵得多,可是,难保洪文义不会也像他一般,有需要“装穷”的时候。虽然他没开口抱怨,并不代表他欣然接受他这个总经理提出的交换建议。他这个老板总不能以权势压迫下属。
    “怎么了,你要用车吗?”他体恤地问道。
    “不不。我是怕总经理不习惯开我那辆小车。”洪文义赶忙摇首以对。他哪敢跟沈维刚讨车,更何况占便宜的可是他啊。
    “那就好,如果你需要用到你那辆车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没必要客气。”
    “是,我知道了。那总经理如果没事情交代的话,我就先告退了。”眼看套不出什么话也不能再呆站下去,他只好识趣地准备走人。
    “好,你先下去吧。”他头微抬,轻答了声。
    在只剩下沉维刚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他惬意地搁下重重公事,挑起桌上的车钥匙默笑。还记得他第一次开着洪文义的车子去接高孟庭的时候,她竟快意地拍拍车头,状甚“安心”地说道:“对嘛,这才像话。开宾士?太招摇了。”
    唉!原来他的等级就是toyota,真是服了她了。把公事处理完后,他今晚应该有时间可以去找高孟庭吧。算算他已经两、三天没见到她了,本想天天缠着她,可是又不能搁下公事不管。不知她这两天过得可快乐,或是跟他一般被老板这头衔压得喘不过气?光想到她可怜兮兮的俏模样,他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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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庭,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店里的生意不好,让你心烦了?”方琼文对着神色略显黯沉的高孟庭询问。虽然服饰店的股分她也占了一半,可是她关心的不是生意好坏,而是高孟庭不要为了店里的事把身体累坏了。钱赔了可以再赚回来,但知己可是难寻。
    今天本是巧屋例行的月初结算日,高盂庭、方琼文还有林宇辰三人,边统计上月底的营业成果,同时借机联络感情。在往常这样的日子里,高孟庭总会有一箩筐的话想说,只要有她在就能把气氛给炒热。可是今日,她却异常得沉默,让方琼文不觉担忧起来。
    “没有啊,店里的生意还不错,我只是有点累罢了。”说着她又打了个呵欠。老实说岂止是有点累,她简直是累坏了。
    这一切都怪那个沈维刚,昨天晚上他没事就硬拉着她上大肚山看夜景。虽然看着台中盆地的灯海煞是美丽,而被他守护的滋味更为甜蜜,可是这些都应该是方琼文的权利。她只是先替她检视一次,实在没什么值得她开心的;可是,她为什么心情好得整夜都睡不着?
    而在她终于“冷静”下来快要进入梦乡之际,突然想起这几天被沈维刚纠缠得没时间把巧屋上个月的营业报表做好,她只好开夜车把报表做完喽,否则怎好意思两手空空地面对方琼文。
    所以起床后,她仍显得神志不清。因为她捱得住饿、捱得住任何不适,就是捱不住熬夜。想来她上辈子可能是睡猪转世,要不怎么整天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觉,她这红娘差事是愈来愈苦了。
    “那你到底是在忙什么?”方琼文不放心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忙什么?说来话长,还不是为了你和沈”她都还没起头呢,林宇辰已经猛使眼色,暗示她适可而止。虽然她总觉得这些日子的观察结果,沈维刚各方面的条件俱佳同样在商界服务的父亲、在家相夫教子的母亲,他又是个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很单纯的家庭背景,应该可以介绍方琼文和沈维刚正式交往,可是从林宇辰那仍不放心以及不甚赞同的态度看来,这事恐怕还有待商榷,也就是说,她还得再陪陪那个沈维刚一阵子了。
    “为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方琼文看着突然住口的高孟庭。她近来真是变了,说话向来直爽的她竟也成了个吞吞吐吐的别扭女孩?
    “琼文,孟庭是为了店里的事,忙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过两天就好了。”林宇辰柔声道。对方琼文他一向温柔得有如对待一朵娇柔的小花,生怕一个不慎就让她受伤似的。那分意欲呵护之情简直呼之欲出,只是他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子都视而不见,当他是表现绅士风度。
    “真是这样?”她虽单纯,可仍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嗯,大致上是这样,我昨晚确实是为了今天的聚会熬夜,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稍微熬个夜呢?”她没说谎,确实是为店里的事熬夜,只不过那是因为她把原本充裕的时间挪去它用了。
    “既然店里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在下班后过来帮忙啊。这样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下班后就到店里帮忙,你先回去休息,否则你从早忙到晚,太累了。早跟你说过再多请个人手,你总不肯,只想省下那份薪水,你看看,现在可好,把自己累成这样。”
    “那怎行,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还到店里帮什么忙。不行,这是我的工作,不能推卸到你身上。”
    “你别不放心了,其实我能帮的忙有限,你也知道。如何面对客人我是一窍不通,只不过有我在店里陪小如,可以让你比较安心罢了,别觉得不好意思。你如果哪天精神好些,再待晚点就好了;再不然,你也可以算薪水给我啊,就当我晚上到店里打工好了,这样你自粕以接受了吧?”方琼文体贴地说道。
    斑孟庭瞥瞥林宇辰,他不置可否地未多做表示,再看看方琼文那跃跃欲试的态度,也许这个主意真的不错。这一来,她有更多的时间应付那个老爱缠着她又神秘兮兮的沈维刚。等她把他祖宗八代外加优缺点,还有最最重要的“弱点”全给摸透了以后,就可以放心地将他交给方琼文。到时候,她就能回过头来,全心全意投注在店里的生意上;当然,方琼文就不必再到店里“打工”而是要忙着约会去了。有她提供的一手情报,她相信方琼文绝不会吃亏。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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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高雄最大饭店所属的豪华餐厅里,高孟庭毫不客气地再次大坑阡颐,眼睛也不时瞟过坐在她对面的沈维刚是否仍保持着笑容,不过她这回可没昧着良心狠敲他一笔,而是他主动要酬谢她酬谢她专程陪他南下的辛劳。
    本来沈维刚是要会同台北丽都的几位主管一同到高雄考察百货业市场,打算扩大丽都百货的阵容,毕竟凡事向来主动出击的他不能墨守北、中两个据点,却对于南部最大市场的高雄视而不见,所以一抽出空来,他决定自个儿南下一趟,看看高雄是否是个值得开发的市场。
    对任何一位商业人士来说,两天一夜的考察之旅本就没有什么,但对早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深烙在高孟庭心头的沈维刚来说,这同时也是一个能增进他俩情谊的机会。若能在公忙之余同游高雄港再到“爱河”走走的话嗯!这主意听来似乎挺不错的,所以喽,他当然要想尽办法拉着高孟庭陪他南下。
    但他因公出差为何要她做陪?早想到高孟庭会提出这问题,沈维刚提出的理由竟是要她帮他“看顾”放在饭店里的重要文件。因为照他所说那些文件可都是商业机密,非找个信得过的人托付不可,而她就是最佳人选。
    你这种很无聊又据说很重要的事通常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高孟庭自然也不例外。受不了沈维刚软硬兼施的一大堆理由,以及每天一通电话不断地蛊惑她,举凡要她放自己一个假啦,可以借机看看高雄少淑女服饰的流行市场,做为她对流行趋势的参考啦,还可以看看高雄的风景、高雄的天气、高雄人、高雄的车子等等
    天哪!亏他还说得出口,他干脆说还能欣赏高雄的“垃圾”岂不更妙?可是她却仍捱不过沈维刚每日“殷切”的询问以及那些“日新又新”的理由,只好答应陪他南下,免得他当真连高雄的蚊子、苍蝇都搬出来当借口。
    只是她大老远地被从台中拉到高雄,就是负责在他外出时帮他看管饭店里那个轻便又“万分重要”的公事包?虽然他没道理骗她,她却仍觉得匪夷所思;尤其在他一得空就用那暧昧的眼光盯着她时,更教她有上当的感觉。真想不透这个臭男人到底在打啥鬼主意。
    另一头笑看着高孟庭的沈维刚只觉满心喜悦,在他拿出谈判桌上的“磨功”死缠烂打地黏着她,终于缠到她答应陪他到高雄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这趟行程对他俩可是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首次“在外过夜”虽然两人各住一间房,啥事也没发生,但至少已是“比邻而居”怎么说两人的距离就是又近了些。这点对“日理万机”的沈维刚来说,其意义十分非凡。为了工作他已经忽略了生活中的许多花絮,可是只要有了她,他相信她能弥补他失落的生活趣味,带给他更灿烂炫丽的日子,只要她属于他。
    他坚信,总有一天当她蓦然回首,会发现他才是她靠岸的港口。
    用过他们在高雄的第一个烛光晚餐,当沈维刚正想招服务生买单时,却见丽都航运部以及台北丽都百货的执行副总陆瀛明等几位主管迎面走了进来,想当然是前来用餐。虽然他迅速低下头佯装未看见他们,可是,做老板的可以对下属视而不见,当部属的可不能拿乔,反要眼明手快加耳尖。
    就在沈维刚垂首想蒙骗过去时,那一群人已经慢慢地走向他来。尽管他的内心不断祈盼来个“心灵感应”叫他们赶紧止步,或是就当做没见到他这个人,可是他也明白,于情于理他们都该过来跟他这个小老板打声招呼,但这一来高孟庭不就晓得他的来历了吗?不行!他好不容易培养的气氛不就都完了,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情势迫在眉睫,沈维刚当下决定,与其等他们过来大剌剌地跟他打招呼,不如他主动出击先堵住他们的嘴,于是他先向高孟庭说声得去跟“老板”打招呼,即走向前。总算及时拉开点距离,不致让高孟庭听清楚他们的谈话,而他更是在他们开口前先出声招呼:
    “你们也过来用餐吗?我看那边的视野好,就坐那里吧。”他不提头衔、不带称呼,就这么一语带过。
    虽然沈维刚这番话似乎有点没头没脑,也唐突怪异得很,可是对身为丽都执行副自坡瀛仁等人来说,多年的工作默契让他们领会到必有非常事由。所以不需沈维刚挤眉弄眼,一伙人二话不说地乖乖走向另一个角落那个沈维刚说的“视野很好”的阴暗偏僻处。
    一待走离高孟庭的听力范围,沈维刚终于放下颗心。“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总经理慢走。”沈维刚不多话,他们也不好多问,连讲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既然少东都压低嗓音了,他们又怎好慷慨激昂。
    虽说柯瀛仁等人不敢追究沈维刚为何有如此古怪的行为,可大伙仍好奇地从眼角余光瞥见他护着位婀娜的女子离去。一刹那间不需交换意见,他们全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一笑。原来他们的老板正在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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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结束了高雄之行,犹不肯轻易放人的沈维刚又以“好东西与好朋友分享”的理由,带着高孟庭回到他装潢典雅又干净的寓所里,不料她却看得哀怨又羡慕地摇头猛叹。
    “同样在外奋斗,怎么我只住得起小套房,你一个人却霸占了这间三房两厅的大房子呢?你不觉得这很浪费吗?”
    莫怪她要钦羡不已,因为沈维刚这间“小小鲍寓”可是应有尽有,从进入大楼开始,宽敞气派的布置有如宴会场所的一楼大厅,让她恍如置身五星级大饭店,而八部各可承载十二人的豪华大电梯,在这总户数不超过六十户的大楼里又稍嫌太充裕了;还有那几可横躺的走廊更令她直觉在这种黄金地段真是可惜了。而沈维刚的小鲍寓其实一点也不小,名为三房两厅但面积却至少有五十坪。竟然就他一个人住?浪费、真是浪费。
    “既然你觉得我一个人住很可惜,那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块住?”沈维刚很皮地眨眼说道。
    一道冷光闪过,高孟庭咬着唇,投给他个白眼。“搬过来?那岂不是妨碍你带‘朋友’回来过夜吗?而且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啊?!”最后这句她可是用吼的。
    “别气,我没恶意,只是基于‘有福同享’所以才斗胆邀请你,至于带朋友过来,我从没有过,你是第一个参观这里的人。”他带着无比诚心地看着她。因为这地方是他安静思考的个人天地,并不是交际会客的场所,所以他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到这儿,只除了她。
    斑孟庭微眯着眼偷榆打量着他。他干嘛又用那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若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就是侮辱他、伤他心似的。
    “你这儿好干净,真是你自己打扫的?”说到这,她又要泄气了,没想到沈维刚住的地方不但比她那儿大,还洁净多了。
    “不是,我请了一位妇人帮我打扫。”他老实地招认。这儿的窗明几净不是他的功劳,不过他不是“请”人打扫,而是“派”人打扫。他台中别墅的佣人自会在他每天上班后到这儿为他打理一切,送上干净的换洗衣物。
    “对嘛,要不然你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地早把这里弄得面目全非了。”
    他的答案总算稍微弥补她惭愧的心,要是连家事都做输他的话,她就真是糗毙了,难怪她会松了口气地大笑。
    只是
    “喂,你那个经商的老爸很有钱吗?还是你太挥霍了?否则怎么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奉劝你‘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别把金钱用在物质享受上,应该要好好地规划未来才对。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酸葡萄心理,是因为有太多人都只顾着要面子,注重外表的结果最后只剩下个空壳子,你不会是这种人吧?”她想起他花钱的大手笔就不禁咋舌,不自觉地为他的将来担忧。她就碰过不少不晓得如何使用金钱的男人,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却换来一场空。她不希望他也会步上后尘。
    “你放心,我会量入为出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以后家里的财务就由你来管,好不好?”坐在她身旁,双眼直瞧进她眼里,他又在拐她了。
    “好啊,我会”高孟庭突然翻白眼看他。“你家的财务干嘛要我来管?”
    他装傻地笑而不语。“你坐一会,我去泡杯咖啡给你。”
    这似乎又创下他的新纪录了。为女孩子泡咖啡?难得,只可惜她好像又不领情。
    “不了,两天没到店里瞧瞧,我还真有点挂念,你先送我回去吧。”高孟庭见他起身,也站起来道。
    都怪他,没事直盯着她瞧,害她心跳加速不已。真是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这么快就要回去?”
    “嗯,我想早点回去。”
    虽然沈维刚颇为失望,可是她既然放心不下,又怎好强留她,但有一就有二,他愈来愈有把握,她绝对溜不掉的。
    斑孟庭未能在沈维刚的寓所多待一会,他虽感到失望,可是她答应让他送到“巧屋”弥补了这项遗憾。不知为何,高孟庭总不准他接近巧屋一步,而现在她对他解禁了,是否代表他们的关系又更近一层了呢?
    沈维刚看着巧屋招牌上那龙飞凤舞的草书字体以及强烈的黑白对比,确实深具“个性”这风格就跟它的老板一样吧,在这个繁华的商业区,高孟庭这家位于巷内的小铺,虽然地方不大却物尽其用地没有一丝空余空间。光站在店门口,他就已感受到商品的炫目,确实颇吸引人,看来高孟庭的眼光还满好的。不过,幸好她没把店里的那套风格穿在身上,否则跟他站在一起,还真有点复古与新潮的格格不入。
    “高姐,你回来了!”
    正在看店的小如一见到高孟庭突地大声打招呼,好像还夹杂着紧张的口吻,而高孟庭只当她是在欢迎她。可沈维刚就不同了,因为他察觉到小如眼中慌乱的神色瞄着并立在桌旁、背向他们的一对男女。
    “小如辛苦你了。”高孟庭愉快回道。她瞧见了店里头的那对男女,不觉惊叫:“咦?琼文、宇辰你们也在啊。”
    说着,高孟庭本想大跨步迎向前去,可是沈维刚那不知何时搁在她腰际的手却减缓了她的脚步。他紧跟在她身侧,亦步亦趋地像个保护神般。
    他就是林宇辰!沈维刚直视着他,这个放心让自个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北上,而自己却又陪着另一个女子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对高孟庭表现得热切点,他或许会感到愧疚甚至打消横刀夺爱的念头;可是,林宇辰却是不闻不问,摆明了他不在乎。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客气,所以他毫不掩饰对高孟庭的那分爱昵,还有眼神中对他的挑战。他要考验这个号称是高孟庭男友的林宇辰,究竟对她在意到什么地步。
    “我们也刚到不久。我是想趁着中午公司休息时间过来看看,宇辰就顺道送我过来了。”说到林宇辰,方琼文显得有些嗫嚅,两颊竟红了起来。
    “太好了,有你们俩照料,我看我是白操心了。”高孟庭马上又接道:“琼文,这位是沈维刚,你还认得吧?”
    “认得,沈先生好久不见。”方琼文生涩地问候。
    斑孟庭轻笑声。“维刚,这位是林宇辰,这位是小如,我跟你提过的。”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深深地打量着对方,最后才交换了个“友善又不甚自在”的笑容,轻握着对方的手。
    沈维刚冷静地看着眼前从他们出现至今仍未离开方琼文身边,也未对他的挑衅举动有何不满的林宇辰。这位“听说”是高孟庭男朋友的林宇辰,要不是大方得不以为意,就是生性迟钝得看不出他的挑战;更有可能是林宇辰和高孟庭的关系根本就不如他们以为的那般,所以他才能如此泰然自若,任由他亲昵地黏着高孟庭。
    寒暄了会,高孟庭就忙着为沈维刚介绍她的“大事业”而方琼文和林宇辰则张罗着店里的生意。这两对男女各忙各的,好像谁也不在乎“他”或“她”身边站的是谁,以及是否站错人了。
    小如现场唯一没关系的旁观者,撑着脑袋瓜、搔着脑门万分不解地研究着眼前这怪异的状况。她岂止是大惑不解,简直是一头雾水。真看不懂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茫然地看着这奇怪的两对,这真不是她这“纯真”小伙计弄得懂的,看样子她得多跟他们学学这“故布疑阵”的技巧,教人永远看不懂谁跟谁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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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丽都百货大楼顶层的会议厅里,正紧锣密鼓地商讨丽都百货年度大计。管理阶层的员工神色严肃地看着沉思中的沈维刚。这会他们是真遇到难题了,而这问题只有待身为总经理的沈维刚做下决定后,他们才能谋求解困之道。
    “通知各楼层主管,先汇集所有不良厂商名单,交由采购部门研究,只要是公司能取而代之的,警告过后仍未改善者,均收回柜位改成自营。至于降低租金成数削价竞争的法子,暂时不考虑实施,而且还要对那些不像话的厂商施以惩罚;除非他们真要放弃丽都北、中部两个市场,否则,最好按游戏规则来。我就不相信丽都真是如此不具吸引力。”
    “总经理,若要提高自营比率,恐怕会增加不少的人力成本,而且照以往的经验,自营绩效似乎比不上专柜厂商,这”人事部经理提出他的疑虑。
    “台湾的百货公司中不乏自营绩效更胜专柜者,可见业绩好坏端赖经营管理是否得当,这方面,就有待各部门通力合作了。采购部,自然要抓紧市场脉动;人事管理方面,考核务必公平,奖惩合理;宣传方面,有赖企划部的通力合作。以丽都的福利制度难道会留不住好的销售人才?至于其它可能的影响层面,请各位提出来共同讨论,尽速将这个问题解决。”沈维刚简洁说道。
    他坚决地发表过后,紧接着静听各主管提出的意见。此起彼落的发言声,让会议室热闹非凡。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地讨论时,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会议进行。沈维刚深吸口气、状甚不悦,冷峻的眼光梭巡究竟是谁带了行动电话进会议室的。只是似乎没人自首,众人面面相觑的场面更让他大为光火。
    就在此时,坐在他身旁的洪文义,满脸尴尬地走到沈维刚身后的桌旁。唉!那不识相的电话正是沈维刚自己的。
    只是怪了,知道他这电话号码的没有几人,除了他的家人外就是非常亲近友人。他之所以会带进会议室,当然是让亲友在有紧急事件时能联络上;只是平常他这支电话在上班时间几乎没响过,偏巧却选在这时候响起。
    洪文义接起电话,压低声音接听着,尽量不打搅会议进行。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洪文义非常客气地问道。虽然这通电话来的不是时候,可是能打通这电话的人就代表了跟沈维刚有不寻常的关系,他哪敢轻忽。
    “喂,我是孟庭,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高孟庭劈头就问,似乎没发现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洪文义愣了那么一、两秒。是女的?而且还是个陌生女子,他肯定此人并不是沈维刚的家人,也不记得沈维刚有这么位女性友人,她到底是谁?怎么他竟一无所知呢?该不会是打错电话吧?洪文义只得再问道:
    “对不起,请问您要找哪位?”
    “你不是维刚?”这回换电话那头的高孟庭愣住了。“对不起,我要找沈维刚先生,我姓高,方便请他听电话吗?”
    他能说不行吗?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位“高小姐”是何方神圣,可是既然沈维刚把电话号码给了她,他哪有置喙的余地。
    “好的,请您稍等。”
    洪文义轻移到沈维刚身边,在他耳边说道:“总经理,有位高小姐找您。”
    斑?不会是高孟庭吧?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呢!在众人注目下,沈维刚尴尬地接过电话。
    “喂,沈维刚。”他低着头把目光停在面前那堆报告上,轻声说道。
    “真的是你?好糗喔,我把刚刚那个人当成你了,还好没说什么丢脸的话。你在忙吗?怎么接电话的不是你呢?”
    听到高孟庭刻意压低声音而显得温柔的语调,沈维刚想笑又不能笑地回道:“我正在开会,发生什么事了?”
    “开会?对不起,我打搅你们了,会不会害你被老板骂啊?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你今天下班会不会过来接我,因为宇辰现在在这里,如果你今天不过来的话我要先搭他的车回去了。”
    林宇辰?开玩笑,他怎能让林宇辰送她,就是再忙也要抽空过去。
    “你放心,我会准时过去。”
    “ok,那我不吵你了,拜拜。”
    在高孟庭匆忙地挂断电话后,沈维刚还煞有其事地对着话筒说道:“合约方面就麻烦你研议后拟妥,至于其它文件我会尽快补足送过去,一切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很大方地将电话交给洪文义。
    没办法,老板难为啊。他是公司的总经理,当然得做个好榜样,要在这么群主管面前出糗,以后怎么带人?但这一来,根本也不必多作解释,大家该听得出他是在谈公事,当然也没人敢讲话了。
    反应够快吧,对众人那“我们错了”的认罪表情,沈维刚涸贫慨地决定不加以计较,还是继续开会,他得准时下班去接高孟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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