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怀孕了!”
    走出妇产科诊间,温琬如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女医生所说的话,脚步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作梦。
    这阵子她一直觉得食欲不振、恶心想吐,直觉自己是胃出了毛病,要不是肠胃科医生看完,突然建议她看一下妇产科,她还没想过自己怀孕的可能。
    易钦铭说过他不喜欢小孩,婚后顶多生一个,为免日后财产分配麻烦,当然不能让老婆以外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所以他的防护措施向来做得很好,她也一直听话在服避孕葯。唯一的例外,是在她车祸伤愈,他心血来潮载她去庐山泡温泉那次。
    那阵子她因为脚上的伤迟迟未愈,硬被他强押去看医生,才发现她除了表皮擦伤,左小脚韧带也发炎,因此暂停了服用避孕葯几天,只吃医生开的消炎葯。而两人原本只是计划泡泡温泉就下山,却因为突来的大雨临时投宿,就那么一次双方都没做防护措施也能“中奖”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这里有宝宝”
    坐在医院的中庭花园,温琬如轻抚着依然平坦的肚皮,神色忧喜参半。
    她当然开心能怀有心爱男人的孩子,但也没忘了他不喜欢小孩的事实。
    包重要的是,她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选择为他生儿育女的对象。
    他,一定会要她把孩子拿掉吧?
    “琬如?”
    一声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声望向通往花园的长廊,惊讶地发现大表哥竟然跟方才帮她看诊的那位美女医生,一同朝她走来。
    “你怎么会来医院?”幸乐辰看着表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那是哪里不舒服?”
    今天是周六,只有半天门诊,符以琳还记得眼前女子是她最后一位病人,病历表上的数据是未婚。
    “用不着那么担心,她没事。”看见他那么紧张,还热络地伸手去摸摸人家额头,符以琳心里一酸,口气自然也不太好。“这位小姐只是怀孕了,该不会刚好你就是孩子的爸吧?”
    幸乐辰瞪大那双明亮黑眸。“什么?怀孕!”
    温琬如叹口气,也知道一定瞒不住。“哥,我拜托你,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跟我爹妈说。”
    “哥?”符以琳秀眉微挑,纳闷地望着身旁男人。“你家不是只有你们双胞胎兄弟?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妹妹?”
    “她叫温琬如,是我表妹。”
    幸乐辰早就听出符以琳语气中的妒意,心里虽然开心,但表妹怀孕的事实让他笑不出来。
    “琬如,这是怎么一回事?上个月你来家里玩,不是还说自己没有男朋友,怎么现在却怀孕了?难道你是被”
    “不是那样!”她臊红了脸,急忙找个合理解释。“对不起,其实我已经有了交往对象,只是感情还不是很稳定,所以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怕阿姨逼我带人去给她看看。”
    “既然感情不稳定,为什么还”看见她不安的神色,他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你有跟那个男人结婚的打算吗?”
    她抬头望着一直把自己当亲妹妹一般疼爱的表哥,不想继续在他面前说谎,何况就算说了,没多久也会被拆穿。
    “我有,可惜他没有。”她苦笑。“从交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会有这个孩子也是意外,不过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我决定要生下他,独自扶养他长大。”
    幸乐辰无法认同她的说法。“孩子都有了,为什么不能结婚?难道你爱上的是有妇之夫?”
    “不是,只是”她停顿片刻,神情略显惆怅。“我不是他的理想对象,是我强求他跟我在一起,不能再拿孩子逼他娶我。哥,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别再追问了。”
    幸乐辰望着这个在亲族里因文静娴淑而备受长辈赞誉的小表妹,几乎可以想象当她未婚生子的事一传开,会引起多大风波。
    不过,也正因为明暸她的性情,更能体会她做这种决定承受了多大压力。
    “好,我不追问。但是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独自扶养孩子长大的辛苦、受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眼光,你确定自己能承受?日后当你再遇上喜欢的对象,孩子也可能成为对方无法接受你的原因,这一点你也想清楚了?”
    她点点头。“刚刚坐在这里,我已经想了很多,无论多辛苦,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牺牲多少都无所谓,我一定要生下他。”
    “那就生吧!”
    以为表哥还会想尽说词劝阻她生下孩子,没想到他一口答应,反倒让温琬如十分讶异。
    “看得出来,你很想要这个孩子。”他疼宠地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我爸妈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如果你不打算回老家,要继续留在台中上班,就算你不说,我妈会也硬把小孩抱去带。等到要上幼儿园了就送到我那里,免付费、还有我这个团长亲自照顾。你看你,负责生就好,多幸福?放宽心,孩子没有爸爸,还有我这个表舅帮忙照顾,别再露出一张苦瓜脸。”
    符以琳不插话,静静在一旁听他说话,唇瓣微微弯起一抹笑。这么温柔善良的男人,或许是这世上硕果仅存的吧?
    “哥”
    温琬如原本惶惶不安的一颗心,因为表哥的一番话终于落定,自从知道怀孕之后一直紧绷的情绪刚刚放松,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别哭了,不是叫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吗?那么爱哭怎么当妈妈”
    幸乐辰忙安抚着表妹,没发现身旁的白袍女子望着他的眼神,已渐渐染上爱意。
    离开医院,温琬如马上拨了电话给易钦铭,他没接,但她采买了一些养生食品返家后,他的人已在客厅里。
    虽然是自己给了他备份钥匙,但突然撞见家里有其它人在,还是让她小小吓了一跳。
    “你找我?”他坐在沙发上,膝上搁着她订阅的杂志,姿态宛如已经是这里的男主人。
    “嗯。”她心跳得好快。本来只想在电话中跟他说怀孕的事,没想到他却跑来
    “什么事?”
    他放下杂志,起身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看来颇有重量的提袋,直接往厨房走。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
    她轻咬下唇,不安地绞着手,实在没勇气当面告诉他。
    “知道吗?从认识以来,这还是你头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他了解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进厨房的女人,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庞。“你很不安?因为你想说的事,有可能会让我生气?”
    她身子一震,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清明眼神,心中的不安马上狂飙百倍。
    他明白她,正如她懂他。
    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如果她坚持,结果可能是失去他。
    可是失去他是早晚的事,不是吗?到时候,除了回忆,她什么都没有。那么,她宁愿为自己自私一次,留住他的一部分,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奇迹,她没有放弃的理由。
    打电话之前,她就已经想过结果了,那么现在她还在怕什么?
    她双手轻按在小肮上,因母爱而生的勇气,让她拾回直视他的勇敢。
    “我,怀孕了。”
    她声如银铃,传入易钦铭耳中却如铜钟,震得他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你怀孕了!”他像应声虫重复着她的话,平静的神情忽然起了波澜。“怎么会?我们一直有”
    他停顿一下,也想起了那次在温泉旅馆过夜之事,脸色瞬间凝肃。“一个半月了?”
    她点点头,证实他的推测。
    “拿掉。”他毫不考虑,此刻的他一点也不想要孩子。“没关系,我会陪你去医院。”
    闻言,她心一揪,当场白了脸。
    虽然早就猜想他会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多少还是存着一些奢望,想他或许不会如此无情,或许会出乎她意料地想留下这个孩子想不到,她期待的奇迹仍然没有出现。
    “不要。”她强忍着心痛,坚强回应。“我要这个孩子。”
    没想到向来柔顺的她竟会反抗他的决定,他有些愕然,眯起黑眸,更加不悦。
    “你想用孩子逼我娶你?”他冷哼一声。“没想到原来你也会耍这种心机可惜,我不是那种会奉子成婚的男人,不想让我讨厌你的话,就听我的。”
    “原来你认为我是那种女人?”
    “不是吗?”他厌恶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心里明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却因愤怒与意外的冲击而口不择言。“或者你以为日后脑瓶那孩子对我予取予求?想藉此人财两得?”
    他的指控令她心寒,眼眶不争气地泛起泪光。“你想错了,我一直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你,你的结婚对象不可能是我。你是我生命里的唯一,但我只会是你生命里微不足道的过客,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她不想哭,哭泣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可是眼泪偏偏不试曝制的滑落下来。
    “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你的骨肉,只是这样而已。我不奢望你会跟我结婚,也不想要你帮我扶养孩子,你什么都不用付出,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会自己扶养他。如果你担心日后家产的事,我愿意签切结书,你要我放弃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她的眼泪让他心软又心疼,可是一想起自己对她已经有过太多纵容,答应之后或许他就此被她和孩子绊住,从此受她操控,这种无法掌握自己未来、甚至可能不小心让心陷落的恐惧,又让他硬起心肠。
    “如果我说,要是你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分手,不再见面呢?”他掏出她给的备份钥匙。“要孩子、还是我?告诉我你的决定。”
    他不看她总是让他打破原则的美丽双眸,不让自己心软。在她心里,自己绝对比她肚里那块肉重要,只要他话说得重一点,她一定会听他的。
    他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是她无法割舍的初恋,她一直是那么百依百顺地跟着他,就只想得到更多时间待在他身边,所以不可能为了孩子离开他
    “我选择孩子。”
    笃定的意念被她的一句打碎,回避的视线一移回,才发现刚刚的泪人儿已经以衣袖抹干眼泪,苍白的小脸上有着义无反顾的坚决。
    他没想到,她的答案竟然让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人刺入了一刀,生平第一次和女人分手时尝到不甘与椎心之痛。
    “原来你对我的爱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冷笑,肃寒的脸色刻意不想让人看透心绪。“能那么果断地抉择,看来我在你心里也不是多重要,恭喜你终于可以从我这里‘毕业’了。”
    “不是那样!就是因为太爱你,我才想留住这个孩子。”在他毫不留恋地与她擦身而过时,她拉住了他的衣袖。“其实我知道你哥是‘万邦集团’下一任总裁,你们是豪门,将来结婚的对象不可能是我这种普通人,我们注定不会有结果。但我不怨,我也觉得你要跟黄晶津那样的名媛淑女在一起才合适。”
    他抿紧唇,不响应,只是听她还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万一这个孩子被你未来的老婆知道,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会很困扰,我也不应该给你留下这个大麻烦,可是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且是我和你唯一共有的宝贝,我实在舍不得不要他。”
    她松了手,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怨尤。“你放心,我会很小心,到死都不会说出孩子的爸爸是你。等肚子大了,我会申请辞职,以后就算在路上不小心遇到,我也会马上从你面前离开。我以我的生命发誓,除了这个孩子,我不会再奢求从你身上得到任何地位、金钱,你不要怨我,好吗?”
    他狠狠地抽了口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
    无论怎么听,狠心绝情的都是他,该被埋怨的负心汉也是他,但是这个女人竟然还回过头来求他别怨她?如果不是她太懂得欲擒故纵、心机太深,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钦铭?”
    她泫然欲泣地望着男人比之前更加凝肃的脸色,看着他拂袖离去。她不懂,为什么只是希望能在他记忆里保留一个美好印象,别让他怨她一辈子,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懊死!
    他握紧拳,不许自己冲动回头。
    他有预感,只要一见到身后那张总能莫名牵动他情绪的小脸露出心碎的表情,他一定会抛下所有的原则、计划,昏了头地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不!他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脑袋里回响的全是她说的话,完全无法思考。
    “再见。”
    此刻的他无法回答她任何事,只能狼狈离去,却未察觉手中还握着她家的钥匙,像是多珍贵的宝物,紧紧掐进手心里
    冷战。
    不对,要说冷战,还需要两个人互给脸色看,但易钦铭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自从为了要不要拿掉孩子的事闹翻以后,温琬如便在星期一上班时递出假单,一口气请了一个礼拜的特休,电话关机,也没回家,整个人像是从人间蒸发。
    可恶的女人!
    他叉起三分熟的牛排送入口中狠狠咀嚼,睡不好的双眸反而散发着骇人精光,像头嗜血的狼。
    是,她放大假跑得不见人影,他却没有一晚饱眠。
    白天见不到人,却每晚“全勤”到他梦里报到,不是浑身是血地躺在手术台上,就是蓬头垢面地抱着个婴儿坐在路边,总之每晚都以不同的惨况出现,让他每一晚都被惊醒。
    为什么?他从来就不是个心软的男人,换成是别的女人,他绝对能威逼利诱、冷酷无情,免得日后留下麻烦。偏偏对于温琬如,他就是狠不下心。
    “钦铭?钦铭?”
    黄晶津的纤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不容易才获得他的注意。
    “怎么了?一整晚你都心不在焉。”她噘起红唇,有些埋怨。
    “没什么。”
    他语气冷淡,完全不想哄她。低头叉起一块牛肉入口,稍冷的肉汁微泛腥味,让他皱了皱眉,干脆放下刀叉,端起斟满红酒的水晶杯,闻了闻香气,浅酌一口。
    黄晶津着迷地望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就是这么冷酷、性感的气质紧紧抓住她的心,让她这个天之骄女甘愿加入他的爱情游戏,跟其它女人一起竞猎这匹孤傲的狼。
    相较于那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只会奉承讨好的男人,易钦铭从来不像他们,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也不甩她的任性。这个完全不把她庞大的家族财产看在眼里的男子,让她非得反过来跟一般女人一样讨好他、顺从他,每次吵架到最后先低头道歉的也是她,但他这样反而更对她的胃口,让她更想把这匹野狼驯服为家犬。
    “铭~~”她离开自己座位,和他挤在同一张沙发上,饱满的胸脯故意贴着他右臂。“我爸说”
    “我拒绝。”
    她一愣,随即不依地轻嚷:“哪有人这样?人家根本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拒绝。”
    他为自己又倒了半杯酒。“你想帮你爸当说客,游说我进入‘富元晶电’财务部,对不对?”
    黄晶津佩服地看着他。这男人实在太聪明了。
    想当初,父亲知道她跟一个银行的小小企金副理交往,还大发雷霆,可是一查完易钦铭所有身家数据,马上高举双手赞成。
    虽然他父亲不过是名下拥有几栋房产的包租公,但大哥易予翔是‘万邦集团’驸马爷,小妹易真珍是房仲霸主‘乐居控股’总裁放话预定的未来老婆,光是这些姻亲财势就令人咋舌。
    最令她父亲满意的,是易钦铭一路走来完全不依赖家里,连出国深杂诩靠自己半工半读拿到哈佛商学博士。听说当初‘寰宇金控’将他从外商银行的美国总行挖角回来,原本是想让他直接进入决策阶层,他却坚持要先彻底了解基层运作,日后才知道该从哪里除腐、革新。
    而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正是她父亲正式成为‘富元晶电’总裁之后,想延揽入财务部门的最佳人选,如果这人还能成为他女婿、做为他心腹,当然更是完美无缺。所以现在父亲非但不反对,还比她更急着要逮住这乘龙快婿呢!
    “铭~~”她不死心地游说他。“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靠我的关系进公司,可是现在我爸希望你能来帮他,他是看重你的才识,不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呃,交往对象。”
    想起他不准人家说是他女友的奇怪原则,黄晶津连忙改变用词,看他没有恼怒反应,这才吐吐舌,庆幸自己没踩中地雷。
    “好嘛~~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答应我好不好?薪水保证”黄晶津缠着他啰嗦个不停。
    易钦铭本来只是因为气温琬如故意跟他避不见面,才答应出来吃这顿饭,此刻却发现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主意,这女人非但不能让他转移心情,反而烦得他情绪更糟!
    就在他打算制止身旁这只唠叨不休的麻雀时,忽然,他没来由地感觉似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在他身上。
    莫名其妙的直觉让他抬头环顾四周,不经意地对上一双慌忙逃避的眼。
    很好,终于找到她了
    看着距离他有五桌之远,绾起一头长发、身穿餐厅的茶色制服,挂着僵硬笑容帮顾客点餐的女服务生,易钦铭的唇边马上扬起一抹笑容,坏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任他再聪明也想不到,温琬如竟然会跑来这里当服务生?也不晓得是她刻意躲避,还是刚来上班,方才他竟然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虽然只有大约两秒的对望,但那一瞬间他清清楚楚看到她的面容,也瞧见了那双黑眸里的怨与伤心。
    哼,那天她选择了孩子而不是他,还大方地说她觉得黄晶津才适合他,又说日后就算在路上不小心遇到,也会马上从他面前离开,好像原本给他的爱全部转移到她肚里的孩子,有子万事足,把他踢到一边也无所谓。
    那么现在一脸苍白的表情是怎样?刚刚看着他的哀伤眼神又是怎么?他知她所愿地跟黄晶津在一起,她不是应该开心,才符合她之前的言论吗?
    被她“抛弃”的不甘,让他想起来就一肚子气,因她失去消息而夜不成眠的烦闷更是汹涌,他知道她一定会再控制不了地偷偷看他,于是就在她如他所料地将眼光投过来时,他突然亲昵地拥住黄晶津。
    黄晶津又惊又喜,因为她在时尚圈算是小有名气,而易钦铭一向行事低调,与她在外约会,绝不显露一丝热情或亲密,以免被媒体偷拍上报,今晚竟然会出现如此亲密的举动,想必是倾倒在她的魅力之下,无法克制,那她当然得乘胜追击,献上一个法式热吻彻底迷惑他!
    易钦铭被黄晶津突如其来的热吻愣住了,但也如他所愿,温琬如看见了。
    她不过是到这家姨丈经营的餐厅帮忙,竟会看到她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对其他人而言,俊男美女拥吻的画面像是爱情电影的浪漫场景,可是看在温琬如眼里,却是让人痛断肝肠、撕心裂肺的大悲剧。
    知道他有别的女人是一回事,当场撞见又是一回事,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度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那曾经在无数夜晚温柔与她缠绵的男人,此刻正吻着别的女人,泪水在瞬间迷蒙了双眼,心也开始淌血,她妒嫉、愤怒,她恨不能拿起牛排刀朝那女人射过去
    “啷!”
    发觉自己无法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她马上转身想逃,却撞翻了另一名服务生刚收好的碗盘,巨大的瓷器碎裂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了易钦铭。
    他回过神来,匆忙推开快坐到他腿上的黄晶津,飞快地搜寻她的身影,果然看见她正和另一名服务生蹲在地上捡拾破碎的碗盘。
    他屏息着看清她紧咬着下唇,眼泪还是落个不停,显然是遭受了重大打击,正如他所预料的
    但他并未尝到一丝快感,心脏反而一阵紧缩,痛楚传进骨子里。
    “唔”一地的剩菜飘出了一阵鱼腥味,排山倒海而来的恶心感让温琬如忍不住反胃,发觉自己快忍不住时,她马上起身奔进女厕,伏在马桶上吐得眼冒金星、小脸发白。
    “啊”其它人正要走避,却被突然闯进女厕的冒失男人吓得放声尖叫,但他毫不理会,焦急的眼里只有那个看来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小女人。
    一见她捂着口、状甚痛苦地往厕所狂奔,易钦铭也跟着心一揪,马上追进了女厕。
    “琬如”他的手才刚抚上她的背,马上又被推开。
    见到刚刚那幕,平日再温柔、再没脾气的她也忍不住想发火。
    可惜她吐得全身发软,光是挥开他的手就费尽力气,而且酸意马上又逼得她只能回头面对马桶,没力气阻止他第二次贴近。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易钦铭不断轻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得完全不像他。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后悔、懊恼,如果早知道结果会让她那么难受,他绝不会让黄晶津有机可乘“报复”两个字他想都不敢想。
    她吐完了一整天吃下的所有食物,连胆汁都呕了出来,到无物可吐的地步,才终于拾回言语能力。
    “你走开”没得吐了,但泪却源源不绝。“我不想看见你,我”
    瞧见浑身无力的她一个踉跄、就要跌倒,他一惊,马上将她抱进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
    “琬如,你冷静一点。”他蹙眉忍受着她不断落下的拳头,忧心地望着她发白的唇色。“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激动,小心身体。”
    他安慰的话才说完,怀里挣扎不停的娇躯便真的听话不再妄动。
    他不信此刻的她会那么好说话,正觉得古怪,突然手臂被她狠狠一抓,痛得他微皱眉。
    “好痛”温琬如的手按着下腹部,狠狠倒抽一口气,脚也跟着一软。
    “怎么了?”他发觉情况有异,她额头冒出了不少冷汗。
    “快、送我去医院”不祥的预感让她没有心思再气他。“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他明白了,神色一凛,马上抱起她飞快往外冲。
    “喂,你是谁?想要把我外甥女抱去哪里!”
    温家姨丈刚去酒窖拿了几瓶红酒上来,一听员工转述外甥女好像身体不适、跑去厕所的事,马上赶来看看情况,却看见外甥女被一个高大男子从女厕抱出来,马上双臂一张,先拦人再说。
    “我是”易钦铭低头看了看闭眼瑟缩在他怀里的人儿,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是琬如的男朋友,请你让开,我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说完,温家姨丈还呆愣着,易钦铭便抱着她飞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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