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或者天堂,去梦境里,去不知名的远方。

    我捡起你丢下的烟头,擦了擦,点着,学着你的样子用力地吸。窗外风轻云淡,这是一个与平常没有区别的夏日。只是你走了。

    很久之后我才振作,把地上的垃圾全部捡起来装进袋子里,把它们带回家。我心里想,将来再遇到你时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还给你,让你知道我这个小孩其实是有心的,到时候感动死你,哼!

    将来会遇到吗?

    会的吧。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1)

    我们从来都不能够选择自己要爱上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不能够被控制的东西。

    我妈一定想象不到,在跟我爸分开后我爸发了大财。网吧的生意好极了,没多久他就收回了成本重新开了一家。同时他的股票节节攀升,两年过去后他已经拥有三家餐馆和两家网吧,还买了一辆车。人们现在见到他都恭敬地称他为“乔总”,暑假,乔总带着他的千金去吃饭,路上说:“你海格哥交了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你跟她学学怎么做女人,好歹淑女一点,别总是像个女流氓!”

    “屁,我才不像女流氓!”

    “张嘴就是脏话,还敢说不像?”他白了我一眼。

    海格是父亲一起投资餐厅的伙伴,二十五六岁,年轻英俊,却一直单身。听说他交了女朋友我也很高兴,我爸特意买了一条缀满蕾丝的裙子让我换上,此刻我穿着这条裙子,手脚都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海格的女朋友姗姗来迟,在等待的时候老爸和海格聊天,我独自想象着那女孩的样子。

    但是我没有想到那女孩是侧子。

    阔别两年,侧子也不是当年那个染着黄头发化妆浓艳的女郎,这一次她化着淡妆,棕色的眼影,穿一袭做工精致的白裙,戴珍珠项链,端庄大方。此刻韩剧正流行,我突然发现她长得很像整过容的韩国人,五官趋近完美,别有一股韵味。

    她没有认出我,礼貌地同我打招呼:“小妹妹,你好啊。”

    我心里低声骂:装得还挺像!但表面不动声色:“姐姐你也好。”

    海格在一旁兴奋地介绍着他的女朋友,说是她开一家小型服装店,聪明又体贴——当然聪明,否则不会把海格这种钻石王老五级别的男人套得这么劳。

    可是程嘉南呢?如果侧子在这里,程嘉南又在哪里?我望着她茫然地想。

    终于逮到与侧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去洗手间,我立刻跳起来跟上去。推开门,她正在补妆,我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问:“程嘉南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她有轻微的紧张,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仔细打量着我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他?”

    “小宝啊!当时离家出走,硬要跟你们住在一起的那个。”我努力比画着:“那时我是短头发,比现在矮一点。”

    她想了一会儿,眼睛随着惊讶一点一点睁大,最后尖叫起来:“天呐小宝!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高兴,再问:“程嘉南呢?你们当初不是一起走的吗?”

    “是,我们去了北京,不过半年前我就回来了。”侧子凝神望向我:“你竟然还记得他,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啊。”

    “好不好我自己清楚,快告诉我他在北京哪里。”

    “你想干吗?”她警觉地看着我。

    “去找他。”

    “不可能!”她严厉地说:“我不可能让你去找他的,别傻了你,他不过就是一个小混混,你犯不着付出这么多。忘了他吧小宝,你还年轻得很,将来大有机会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

    我低下头来,倦意一阵一阵袭上心头。每一个人都这样讲,每一个自诩聪明成熟的人。这是我喜欢程嘉南而非他们的原因,他们像是一套纸牌,拥有相同的面孔。而程嘉南则是一个例外,他永远在常规之外,自由而肆意。

    我翻了翻口袋,找不到烟,侧子一看我的动作就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是一款包装漂亮的韩国烟,叫esse,烟身纤细,味道却很淡。我用力地吸了一口,好久后才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喜欢过的人,无论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忘不了他,总觉得少了他生活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我谈不上了解他,也许你们都是对的,但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堪,不如让我去找他,去见识他不堪的一面。梦破裂了我自然会醒来,然而你们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只能永远沉在梦里。”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2)

    这番话我说得诚恳之极,侧子听完后一动不动,忽然叹了口气:“唉。”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爱过他,当然明白我的感受。我们之间最大的连接就是爱过相同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嘉南是我们共同的内心投射。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又挂断道:“先出去吧,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我拉住她的袖子恳求她:“告诉我。”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道:“晚上他都在这里当班。”

    我急忙地看一眼地址,是一间叫nirvana的酒吧。

    我又叫住她道:“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她回头。

    “灌醉我爸爸。”

    她愣住。

    我爸的酒量从来都是三杯倒,想灌醉他真是太容易了。侧子是聪明的女孩,敬酒的姿态礼貌又自然,我爸没有丝毫的怀疑,几杯下去就不清醒了。餐厅里有一间休息室,海格和侧子将他扶进休息室里,我趁机拿走了他的钱包。他是典型的爆发户,身上永远带着几千块现金,我拿出钞票塞进口袋里,想了想,又多抓了一张银行卡。侧子小声地问:“你打算现在就去?”

    “是。”

    “那你爸怎么办?”

    “我会留纸条给他。”

    “妈的,不要陷害我,海格说你爸最在乎你这个女儿。”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向外走,突然又回头:“对了,就是那个时候你父母离婚的?”

    “那个时候”当然是指我离家出走住在程嘉南家里的时候,我点点头,她又看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父亲,有些惋惜地说:“你爸是个好人。”

    “是,但那个时候很穷。”我看向她,她怔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写下纸条压在茶几上,然后飞速赶往火车站,买了最早去北京的车。我运气很好,晚上八点刚好有一班车直达北京,只是没有坐票了,只剩下站票。等车的时候我又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列车终于启动,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独自一个人。车内拥挤不堪,北京像是天堂,所有穷途末路的人都选择去北京,因为机会多。程嘉南当初为什么去那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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