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康谚才刚用完早膳便迫不及待拉著文犀月到衙门前的告示板旁。
    昨儿个抵达王家镇时已是初更时刻,匆匆选了家客栈,安顿好两人疲倦的身体。
    原本该租两间房间的,谁晓得消瘦快速的荷包再也掏不出更多的银两,迫不得已,只能租一间厢房同睡了。
    老实说,两百两银子供两人花用少说也够用好几个月,不过上了梓朝镇一趟,荷囊一下子瘦了大半,这会儿他不找事做也不成了。
    “你在这儿躲太阳,我到告示板前看看有没有生意。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叮咛了几句,康谚立即跑步上前,仔细看着能赚赏金的缉凶画像。
    文犀月状似悠闲地挥挥袖子煽凉。她明白康谚的工作,并未加以干涉;现今唯一能赚钱的人是他,同时他的功夫似乎挺高强的,危险这类事八竿子也扯不上他呢。
    街头一阵人声鼎沸引起她的注意。她偏了偏头向前探,就见一名富公子装扮、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大摇大摆横行在街道中央,四、五名奴仆打扮的壮汉狐假虎威,粗鲁斥喝街上行走的百姓,全然恶霸架势。
    这类欺人的恶霸她见过好几回,在她和秋娘四处躲藏的日子里,有一次就差点让人强抢了去,幸而秋娘懂武,勉强打跑那些登徒子。
    扁扁嘴,十足厌恶地转回头不愿再看。
    文犀月遗传了娘亲魏红云武林第一美人的绝色容貌,即使少了锦衣华服,穿着平民衣料的她仍不掩其美貌。她知道自身的好样貌,也尽力掩藏光华,太过动人的相貌只会招致他人心怀不轨,这一点她谨记在心。
    矮胖的恶少一双细小如豆的眼珠子不断张望着,眼珠转呀转的忽地停在一抹纤瘦落单的身影上,嗤嗤淫笑。
    “小姑娘,一个人不无聊啊?”初见文犀月容貌,胖恶少大大吸了口气,看不见瞳仁的小眼顿时瞪大了两倍。
    见美人不说话,兀自冷着张脸,胖恶少讨好的涎着脸笑,又往美人踏近一步。
    这名胖恶少名叫王永财,其父王春福是王家镇上的首富,名下土地占了王家镇的一半,镇上一半以上的居民是王家的佃农,因此王永财仗着家大势大鱼肉乡里。
    据传连官府也和王家有交情,结合金钱、权势,王家的人没人敢反抗。
    面对一张色淫的肥脸,文犀月只觉恶心,不轻易显露表情的脸孔更冷上三分,不愿再待下去,她闪过身旁的讨厌人物,欲去官府寻找康谚。
    王永财见状,手一抬,五名家仆立即围成一圈,将人困住。
    色心已起,王永财决定要强抢美人回去做妾。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他要定了。
    “让开。”文犀月冷冷斥喝,高贵气质尽展,化作人墙的家仆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色胆包天的王永财楞了楞,随即又回复不可一世的狂态,故作潇洒地上前。
    “够傲,我就喜欢这种美人。小姑娘,跟本公子回府作客,包你荣华富贵、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吃用不尽,这等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我拒绝,请别挡着路。”
    “嘿嘿,小姑娘,别不识好歹,今儿个你非跟我走不可。”
    “青天白日之下,你难道不怕我大声呼救,我的同伴随时会出现。”臭康谚,跑哪儿去了!
    她有些恼,恼康谚。
    “小姑娘,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在这个地方谁敢插手本公子的事!”
    说完,王永财睨视十尺之外面带惧意的镇民,一旁的家仆神气活现,仗着主子的权势洋洋得意。
    文犀月早看出镇民的惧意,就算她给强抢走了也不会有人挺身为她主持公道。
    这会儿倒挺想念那名离开不到一刻钟,上衙门找赚钱路子的无赖男子。
    “让不让路?别人怕你,可不代表我怕。”天气热得烦人,她已耗尽耐心。
    见美人推开人墙欲逃,王永财肥掌一抓,正抓住美人纤滑柔嫩的玉指,软绵的触感迷去他不属于良善的色心。
    “好软、好软!扁是摸了手就这般销魂,到了今晚只怕更舒坦哩!”淫秽的暗喻惹得一旁的家仆哈哈怪笑。
    “拿开你的脏手。”怒气攻心,她只想杀了眼前不堪入目的下流色胚。
    “不放不放,我那舍得放哩!”
    她力气小,压根儿挣不开被制住的手指,又急又怒,脱口而出:“康谚!”
    “你叫也没哇我的手!”
    一抹蓝影闪入人墙,一敲一拉,文犀月的手安然脱离猪爪,至于王永财,则倒在家仆身上抱手呼痛。
    文犀月压根儿没看清楚康谚的动作,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康谚揽住腰身,退居街道和那帮人面对面。
    “没事吧?”方才听她尖呼,还以为“神毒门”的杀手追来了,想也没想便使出上乘轻功奔来。
    “你早点来,我也不会被调戏。”抬起被恶人抓过的手,她不住往他身上抹,欲抹去那恶心的感觉。
    “你早呼救我就来了,差点让你吓死。”不理会她孩子气的举动,他介意她的安危多些。
    被冷落的王永财抖着腿,让家仆扶住身子保持站姿,口出狂言道:“臭小子,敢坏本公子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
    康谚瞥了眼虚张声势的肥胖子,他向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况且已断了他一只手掌,实在没必要再惹事。
    “月牙儿,我们上街逛逛。”
    “站住!想逃可没那么容易,识相的话把美人留下,本公子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他口里的美人该不会是指你吧?”疑惑的口气摆明在讽刺她。
    “康谚,你的嘴何时这么尖酸!?”她抡拳大力击上他的肚腹,结实的肌理让她小手生疼。
    “这么凶!”
    康谚笑了笑,俯身拾了数颗小石子。
    “喂!站住!”王永财一声令下,家仆即刻围住两人,手上多了木棒。
    “月牙儿,这群人该怎么处置?”
    “随你。”她没好气地说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刁难他们,就让这伙人罚站一天好了。”
    冷不防地,数颗石子自他手中飞出,一一打上无警觉心的王永财以及五名恶仆,六人就像定住似的,动也不动。
    “他们不会再缠着你了。”
    文犀月懒得理那些人,她比较好奇往后的“财源”
    “找到目标了吗?”
    “嗯,找到了。”一窝为数二十余人的山贼,算人头好说也值数百两。
    两人渐走渐远,徒留六具不会动的人形标本挡在路中央,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街道上来回行走的路人全当那六人是隐形人,没人多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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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镇北方是一处鲜有人迹的地方,据说是土地太贫瘠种不出作物,因而杂草渐生成了荒地。
    觅了一处近溪流的树荫,康谚着手处理猎捕到的山鸡。非常时期就有非常的应对方法,这些天只好克难度日。
    烧红了泥块,康谚将山鸡连毛覆上湿泥,待湿泥填满山鸡外表,便将山鸡丢入预挖好的小洞,顺道将烧红的泥块覆住洞口。
    他起身走近小溪,掬水洗去手上湿泥,不经意瞥见蹲坐在溪旁好一阵子的文犀月仍不住地搓着手,像在洗去不洁之物。
    “月牙儿,再搓下去,你的手都要给搓层皮下来啦!”看不惯她自虐的行为,他一把拉过浸泡在水中的小手。
    “我在洗手,别闹我。”她轻斥了声。
    “哪个人像你一样洗手洗个大半天,我瞧已经够干净了。”他坚定的握住她细瘦的手腕。
    “我仍是觉得不舒服。”她蹙着眉。
    “不舒服?”
    “早晨那个色胚抓了我的手之后,我一直觉得恶心,洗了手恶心的感觉也退不去。”
    康谚忆起她孩子气抬手往他衣服抹的举动。
    “我若是你,也同样会不舒服。”
    “你不要阻挡我,我要再洗一洗手。”
    他拉过她的手指到眼前,白皙透明的皮肤已起了皱纹,不复平滑。一双漂亮的手骨竟这般被折腾,他不禁有些心疼。
    “月牙儿,我的长相会令你觉得恶心吗?”他没头没脑的开口,大掌仍捉住她的手腕。
    “你问这做什么?”真是个怪人。
    “回答我,我在想办法帮你。”他不像在说笑。
    心中虽是不解他的行为,但她仍如愿给了答覆。
    “不会,你长得很舒服,一点也不恶心。”
    舒服?这是什么形容?
    康谚甩甩头,不愿多想。
    “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么我握着你的手,你也不觉难受喽?”他忽地双手向内合,厚实的手掌包覆住她娇小细致的手,密合地,不留空隙。
    “你”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他阳刚的热度全然传入她的手部,微粗糙的薄茧紧密地贴合住她细嫩的肌肤,她低下头不愿正视他的面孔,发烫的脸颊出卖了她,这教她如何是好!
    “月牙儿,你记住我的手掌,别再想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了。”
    “嗯。”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好,想通了就好。好香,我们的午饭熟了。”康谚被土窑中的香气引去注意力,手一放,迫不及待去挖开土块。
    “康”
    咽下嘴里的呼喊,少了温暖体温包覆,竟有一丝丝怅然。抚着手,抬眼看向岸上张罗午饭的男子,她究竟“月牙儿,来啊!”他朝她招手。
    “哦。”
    手掌开了又合,残余的体温仍留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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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红烛照得满室柔光。
    “我跟你一块去。”
    “夜深了,你乖乖待在房里睡觉。”哄孩子般的口吻,康谚整了整装束,一派夜行打扮。
    早上看中的目标是王家镇西方十里外的山贼寨子,一年多来不断打劫路经的商人,官府久攻不下,只好站出告示。
    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带点自傲自负的心态,二十余名贼人他还没放在眼里。
    坐在圆椅上的文犀月站了起来,挡在门前,意图再明显不过。她外表看似柔顺,实则内心潜藏着不妥协的脾性,固执得很。
    “我要去,而且我不会打搅到你。”她不要一个人待着,太寂寞了。
    “月牙儿,打打杀杀的场面可不好瞧,你会受不住的。再说到时候我也许没法子照应你,万一你成了对方的把柄,那就糟透了。”他好声好气的劝,带个不懂武功的姑娘夜闯山贼窝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连个人也保护不了,未免过于谦虚了。我在一旁看就成了,决计不会防碍你办事。”无论如何都想去,留她一个人,她会怕啊!
    失了亲人、失了忠婢,好不容易她开始愿意接近他、信任他,那种被丢弃般的椎心刺痛常常侵蚀着她,唯有他的陪伴能稍稍令她心安,这感觉渐渐稳定了她的心绪,有他在,她才能安心啊!
    “月牙儿,这分明在为难我了。”望着她坚定的面容,他猜不透她的想法。留在这儿不是比较舒服吗?
    看出他已动摇,她再加强地威胁道:“留我一人,或许我一不高兴就逃了,说不定你回来便再也找不着我了。”头高高抬起,对上他的眼。
    反倒来威胁他了!
    康谚此时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月牙儿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方才他若没听错,这威胁还不如说是撒娇来得强烈些。
    他苦笑,带点莫可奈何的笑脸。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带你去吗。”
    “我不会拖累你。”她保证。
    他拉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屋外,满月的夜色不需灯烛照明便已白洁明亮。
    他伸手搂住她纤细柳腰,柔软的触感及馨香的少女气味差点让他失了魂,勉强咳了两声掩饰狼狈。
    “咳,抱紧了。”
    语毕,康谚一个飞跃跳出围墙,足不点地使出上乘轻功。
    埋首在康谚壮硕胸膛的人儿只觉耳中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凉飕飕的冷风使她感觉满脸冰冷。
    待习惯了凉意,她缓缓抬起俏脸,好奇地打量夜晚静寂的风光,鼻间充塞着康谚身上自然的青草气味,小巧头颅不自觉往他衣服揉了揉。
    说不出的滋味流窜心头,酸酸甜甜。
    一个人的日子她过怕了,他陪着她似乎就能填满她失去的温暖。
    她不坚强的。
    小手环紧了结实的腰杆子。
    就让她偷得片刻依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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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幢幢,夜色中景物静得出奇。
    康谚揽着怀里的文犀月按照一定的速度往目的地前去,两人不发一语穿梭在黑幕之中。
    片刻。
    “月牙儿,我们被人跟踪了。”康谚脚步不停,不疾不徐地说道。
    “跟踪?”她的语气微颤,一抹不安慢慢袭上心头。方才她就已经感受到异样,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预感成真。
    文犀月偏着头,从康谚的肩膀向后方的黑暗探看,隐隐约约可见数条黑影晃动,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追上来。
    “康谚,他们快追来了,你有何打算?”
    “不知道,等他们追上了再说吧。”对着怀里的人儿露齿一笑,康谚并没有逃跑的念头。
    不安扩大了许多,她已经感受出后方的黑影心存歹意,康谚这人怎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样,难道他一点也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吗?
    “别担心。”
    两、三间木制民房迅速被甩至身后,又奔行了半刻,四周是大片大片长及小腿的草原,放眼看去不见尽处。极满意所在位置的空旷,康谚微点了下头,随即稳住身子,立定在广阔草地之中。
    流露疑惑的大眼盯着身旁的人。他为何不再走,反而选择在这无人的地方正面面对不怀善意的追兵?她真是不了解。
    “我这个人最讨厌让人追着跑,一向就只有我逮人的份,那容得别人追着我。”
    他低下头,读出她的疑惑。
    “你要与他们打斗!?”声音失了平日的冷静,内心仿佛罩上了层灰影,总觉得不安。
    “他们若不犯我,我也绝不会轻易动手。现在我相当好奇那伙人的企图,或许他们是为你而来的。”想来想去就这个理由最具说服力,六成以上的把握让他这么猜想。
    “你是说那伙人的目标是我?!”冷意自脚底窜起。躲得不够远吗?这辈子注定躲不过叔叔的追击了吗?
    “瞧你脸色惨白的,我可没那么不济,三个小角色还难不倒我。”银白圆月照出月牙儿的表情,知道她实在过怕整日躲藏的生活,文立天非得这般紧追不舍吗?
    鲜少发怒的脸浮出怒意,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文犀月正要开口,岂知杀手已经来到距两人十尺外的地方,二名服装各异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打量前方的一男一女,周遭散发出诡异的波动。
    “来了?脚程不错嘛!”康谚似褒实贬的话激怒了三名男人。
    “好狂的口气,不知死活的家伙!”三人中最左侧的中年书生扯着阴细的喉音叫嚣,紫灰色的儒衫穿在身上只觉不搭至极。
    “二弟,少跟他啰嗦,办正事要紧。”为首的矮瘦老者声沉若鼓,一张脸几乎让长及胸腹的深色胡须遮住大半,康谚没忽略掉那泛着青光的胡须,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小子,识相点把小姑娘留下,否则休怪咱们心狠手辣。”紫衣男子嘿笑数声,将两人视为囊中物。
    眨了眨眼,康谚丝毫不把对手的恐吓放在眼里。
    “这么看来,你们与上回的五名黑衣人是同伙,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羞不羞人。”明显地,这次杀手的功夫高了许多,竟然跟得上他的速度。
    紫衣男子再度怪笑,极不屑地冷哼出鼻:“那群废物怎配跟我们三人相提并论,没用的东西死了还算便宜了。”
    “连同伴都不信任,看样子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紫衣男子正欲开口,为首的老者出声喝止:“二弟。”
    “要动手就上吧!我一个人对付你们绰绰有余。”话不投机半句多。
    “小子,看招!”
    紫衣男子十指成爪往康谚扑去!上头交代不许伤了小丫头,是以招招阴狠的爪功全落向康谚身上。
    康谚左手护著文犀月,右手抽出腰间软剑抵挡。
    “小心,他的指甲有毒。”文犀月一眼看透紫衣男子漆黑的七寸长指甲涂满了剧毒,一不小心刮了道血口只怕立即毙命。
    “小丫头好眼力!”
    不消月牙儿提点,康谚早知有古怪,剑招一使,攻向紫衣人七寸十指,俐落剑法使得虎虎生威,就见紫衣男子渐渐屈于劣势,康谚见机不可失,手一使劲,剑尖一挑,五片黑指甲应声落地。
    “你”紫衣男子狼狈地退了数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右手五指,他若再伸长半寸,只怕连手指也不保。
    一旁观战的老者以及尚未开口、穿着绿色斗蓬的高壮汉子相视一眼,随即加入缠斗。
    “弟弟不成换哥哥上,真有兄弟情谊啊!”看似年迈的老者却是三人之中行动最敏捷的,他赤手空拳加入战局;至于穿绿斗蓬的高壮汉子则挥动长鞭,袭向康谚。绿蓬汉子臂力惊人,鞭子所到之处皆扬起狂风碎沙。
    老者使用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他那把又浓又硬的胡子,淬上剧毒的胡子在老者精湛的武功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或扫、或卷、或刺,配合矮小的身躯窜动,便足以扰得康谚步法微乱,加上身边护了一个人,功夫无法尽展顺畅。
    三人看出康谚的弱点,毫不停伫加以猛攻,默契十足的夹功着。
    “小心,他们的兵器上都喂了剧毒。”此刻她能帮的极有限,她不懂武又不擅使毒,只能倚靠康谚。
    康谚反应即快,灵活的脑子已想好对策。
    趁着空档,他觑到一棵高耸入天的大树,当下以软剑使出一圈剑花护住身子,施以上乘轻功跃出三人包围的小圈子。
    “想逃!”
    “追!”
    三人见状立即追去。
    康谚奔至树下,足一点地跃上方才看中的大树,待爬到满意的高度便将文犀月留在树上。
    “在这里等我,别掉下去了。”他转身欲走。
    “等等,服下这颗葯丸。”她自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颗血红丹丸让他服下,深怕他让毒器给伤了。
    “等我一会儿。”他允诺他的安全,不愿她担忧。
    跳下树,老者、紫衣男子、绿蓬大汉已然赶到。将月牙儿安顿在高树上,自己守在树下,一来能施展全力,二来只需守在树下便可确保月牙儿的安全无虞。他尚有余力可应付三人的缠斗,胜利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老者抬眼看向树上,眼睛闪过一抹精光。
    “再给你一次机会,留下小丫头,可免你一死。”老者摆出架势,三人一步步向前,自三个方向包围住康谚。
    康谚把软剑甩得啪啪响。
    “这话可说反了。这样吧,你们三个若肯乖乖离去,大爷我便饶你们一命。”
    充满挑衅的口吻存心激怒对手,制胜关键往往是在对手沉不住气的时候。
    “臭小子!本大爷要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耍嘴皮子!”最沉不住气的紫衣男子率先抢攻,十余年心血完成的指甲兵器毁了一半,这口怒气是怎么也吞不下去。
    康谚早料到紫衣男子行事冲动,银光闪动,连续阻却对手的猛攻。
    此时,等待机会的老者向绿蓬汉子打了个暗号,绿蓬汉子二话不说甩起长鞭卷向大树树干,同时藉力往上飞跃,而老者在此刻立即加入战局,欲拖延康谚的行动。
    “康谚!”文犀月见状,不由得大声呼救。
    “耍阴的!”
    情势危急,康谚使出十成功力对付两人,觅得空档马上向上飞跃,银光一闪,长鞭断成五截,绿蓬汉子失了藉力,笔直掉落,狼狈坠地。
    “甭想偷鸡,要捉月牙儿,过得了我这关再说!”夜风拂动,树影飘飘,人影微晃,一片乌云遮住皎白圆月盘。
    三人闻言,露出凶狠神色,一声低吼,迅雷不及掩耳上前抢攻。
    久攻不下,三人之中又有两人失了兵器,以三敌一原以为能确保不败之地,怎料这名看似平凡莽夫的年轻男人竟有一身好武艺,眼看再缠斗下去,只怕必输无疑。
    三人渐感吃力,为首的老者忽地大叫一声,就见一股黄色粉末自老者衣袖喷出。
    “康谚,粉末有毒,千万别吸入了!”这三人果真不是泛泛之辈,文犀月抖着手,专注看着地上的打斗情形。
    康谚早料到敌人诡计多端,硬生生闭住一口气,然而还是吸入少许毒粉。
    胸口微闷,动作迟缓了下,紫衣男子见机不可失,左手五爪硬是划上康谚左臂,两条血口立现,长达三寸余长,顿时大半臂膀失了知觉。
    “糟糕!”暗自低咒了声,他太轻敌了。
    文犀月不由得心一紧,脱口大喊:“点住周身大穴,别让毒血流遍全身!”碧血丹应可挡一挡毒气,但若不赶紧医治,只怕不、绝不会有事!强压下内心激动,她不能慌。
    康谚自点手臂大穴,暂时止住毒血流入身体。
    头在发昏,毒性来得又凶又狠,自知事态严重,若不狠下杀手,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康谚当下使出断水剑法,绵密剑招挟带强大威力,失了武器的两人已不足为惧,这下只剩长胡老者最为难缠。
    要知断水剑法是一套以柔克刚的剑法,搭以软剑使出,当今世上无人能敌,软剑依着主人精妙绝伦的劲力在空中转了个弯,刷地一声,削掉老者利如银针的大半胡须。
    就像失了毒牙的蛇般,三人立即居于下风,康谚出手招招凶狠务求保命,不过片刻便制住三人,各自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虚软倒地。
    重重喘着气,康谚提了一口真气,跳上树把担忧不已的文犀月带到地面上,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你觉得怎样?!”她扶住康谚受伤的臂膀,细细注视伤口流出的黑色腐味毒血。
    是“腐筋散”若不赶紧医治,不出半个时辰,毒血便流遍全身,血肉溃腐而死。
    “这毒很严重吧?”他有气无力的开口。
    “可以治。你留点力气,少开口说话,目前要先找个隐密的地方疗伤才行。”
    撑住他半身重量,极着急,扶了人就要离开是非地。
    “等等,那三人你要如何处置?”他瞥了瞥颓倒在地的三人,留下他们只怕百害而无一利。
    “废了他们的武功吧,起码不会再危害旁人。”不想再见到尸体了,真正的仇人就只有一人而已。
    康谚以软剑挑断三人的筋脉。伤会好,但要再练武却是万万不能了。
    文犀月依着水流声寻了一处靠近河流的矮树丛,恰可供两人藏身。
    躺在干草堆上的康谚已呈半昏迷状态,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
    “撑着点,我马上为你解毒!”
    慌了,真的慌了。
    她不要他死,绝不!
    好不容易她才开始信赖他啊!
    黑夜漫漫,虫鸣清晰可闻,此刻她只专注地上的男子,没有任何事阻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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