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
    美好的星期天啊!上帝特许人间放假的日子,这样美好的一天,为了犒赏自己几日来的辛劳,钱家声决定好好睡上一天。
    灿灿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在他赤裸的背上滚动,暖洋洋的,更添他懒散的决心。
    他要睡觉,要好好地睡,忘掉最近令他无法掌握的一切,忘掉那个日夜折磨他的女人。
    他要忘了,忘了那个总爱作弄他的调皮魔女。最近,她不仅在他清醒时烦他,就连入睡后也总要来烦扰。
    他必须甩脱她
    叮咚。不,他没有听到,这样清脆的铃声只是个梦。
    叮咚、叮咚。今天是礼拜天啊,不可能有什么见鬼的重要事的!
    叮咚、叮咚、叮咚。肯定是幻觉,他在作梦,在作梦叮咚、叮咚、叮咚、叮咚。“shit!”他猛地出声诅咒,跟著坐起上半身,愤然瞪视前方。
    不必猜测,这毫无礼貌的不速之客肯定是他那个“可爱的”邻居。该死!她就连礼拜天也不放过他吗?
    “shit!”再次诅咒后,钱家声翻身下床,伸手烦躁地揉了揉一头乱发,赤脚就往客厅走去。
    他用力拉开大门“柴大小姐,你又想做什么?”
    柴晶晶没说话,灿亮的眼眸眨呀眨的,像挂在天空的小星星。
    “到底想怎样?你说啊!”她依然不语,莹亮的眼波静静流向他,似乎还蕴著笑意?
    他蹙眉“你哑了啊?”
    “家声?”
    “干嘛?”
    “你一向穿这样睡觉吗?”
    “什么?”他一愣,跟著眼眸一垂,落向自己赤裸的胸膛,赤裸的双腿,唯有重点部位,遮了一件颜色鲜艳、小到不能再小的子弹内裤。他瞪著自己,半晌,抬头瞪著她“该死!你算女人吗?看到男人这样你都不会害躁的吗?”
    “我为什么要害躁?”她轻轻地笑。
    他一翻白眼。
    他认栽了。这小魔女,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你等我一下!”他忿忿然道,接著忿忿然转身,踏著忿忿然的步伐回自己的卧房。
    她望着他修长结实的身躯,望着他因睡眠顶出的一头乱发,望着他摆动著有力的步伐——他的确是好看的,不是那种刻意的英俊,他的好看是随性的、潇洒的,带著点邪邪坏坏的味道。
    难怪那么多女人仰慕他,难怪为情所伤的刘玉婷也挡不住他的魅力,难怪就连从来不对男人心动的她此刻一颗心也跳得有些急促
    想着,她不觉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怎么啦?阿姨,你怎么呆呆站著,傻了吗?”身后,一个清亮的童音响起,带著淡淡嘲谑意味。
    她连忙转身,有些仓皇地看着正仰头笑望着她的小男孩“凯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就跟来了啊。”凯凯说。
    “哦。那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凯凯点头,接著狡桧地说:“那个叔叔挺帅的。”
    “是吗?”她故意让语气漠然。
    “他只穿内裤睡觉耶。”
    “好像是吧。”
    “阿姨一定很想看吧。”小男孩贼贼地说。
    “看什么?”
    “看叔叔睡觉的样子啊。”
    柴晶晶心跳一停“你这小鬼!胡说八道什么?”她娇嗔,蹲下身伸指在他额前一弹“再乱说,阿姨教训你。”
    凯凯嘻嘻地笑,伸手抱起一直在他脚边绕圈的小狗“宝宝,阿姨脸红了耶。”
    “哪有?”柴晶晶连忙反驳,可一伸手触及自己的双颊,果然觉得烫得惊人,她连忙伸手用力扇,试图扇去颊畔热气。
    换上白色t恤与深蓝色牛仔裤的钱家声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干嘛?有这么热吗?”
    “要要你管!”她回嘴。
    “神经!瞧你脸红成那样,天气又没多热。”他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少罗唆!”她怒视他。
    “叔叔,你误会了啦,阿姨不是因为热”
    “凯凯!”柴晶晶抢在小男孩泄她底前高声喊道。
    “这小鬼是谁?”钱家声这下总算注意到小男孩的存在,愕然低头。
    “叔叔你好。”凯凯有板有眼地伸出手“我是周书凯。”
    “书凯?”他莫名其妙,回望柴晶晶“你儿子?”
    “怎么可能!”她气极“是我小提琴老师的儿子,他今天结婚周年纪念日跟老婆约会,托我当保母。”
    “保母?”他嗤笑“那男人可真敢,把小孩托管给你不怕出事吗?”
    “你——”她攒眉,朝他扮了个鬼睑,跟著,忽然展颜甜甜一笑。
    他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干嘛?”
    “正因为我怕一个人带不好他,所以才请你帮忙罗。”
    “什么意思?”
    “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我们出发去动物园。”
    “什么?”钱家声呆然,眸光在她清俏的容颜与小男孩顽皮的笑脸来去,满是不可置信。
    她要他陪著带这个小鬼去动物园?
    “你今年几岁?”他忽地粗声问小男孩。
    “七岁。”
    七岁——跟小哲一样的年纪,再加上一样古灵精怪的模样——不,他怕自己无法应付。
    “别烦我,我今天要睡觉。”他转身,直觉想逃。
    她扯住他的衣袖“怎么?怕吗?”
    挑衅的问话令他忽地扭头瞪著她“我怕什么?”
    “怕一整天对著一个七岁小男孩你的良心会受不住。”她冷笑“对吗?”
    他瞪著她。
    她像知道他许多事,她究竟知道多少?她认识小哲吗?或者,她认识的是他前妻?
    湛眸逐渐笼上深沉——“五分钟。”她再度命令,语音清脆,迎视他的明眸充满挑战意味。
    他倏地咬牙“遵命,大小姐。”
    mtym
    木栅动物园。
    “晶晶阿姨,钱叔叔,快一点,我们去看国王企鹅!””到动物园,凯凯便像脱缰野马,拴也拴不住,到处乱窜,兴奋的心情尽显无遗。
    “啧,所以我才说我不要来。”钱家声翻翻白眼“这小鬼真是吵死人了。还有,这见鬼的天气真热。”说著,他伸展衣袖在额前一抹。
    柴晶晶嘲笑他“你之前不是还说天气没多热吗?怎么?现在流最多汗的人可是你哦。”
    “哼。”“快点,你们两个。”看到两个大人远远落后,凯凯跑回来,一手一个,拖著他们前进“快点,我们去看国王企鹅。”
    “企鹅馆里有空调吗?”钱家声问。
    “当然,不然会热死它们啊。”凯凯睨他一眼,一副嫌他没见识的表情。
    “啧,连企鹅都有冷气吹,我们却要在大太阳下走,这是什么世界?”钱家声咕哝。
    “叔叔,你真是太没用了啦。”凯凯笑他“男人哪有像你这么逊的?”
    “敢笑我没用?”钱家声弯下腰瞪著他,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小鬼,没人教你敬老尊贤吗?”
    “有啊。可是你又不是老头,更不是什么圣贤。”
    “你——”亦褒亦贬的话同时说出来,倒教钱家声不知如何反驳了,只能乾瞪眼,然后,干脆蹲下身“坐上来。”
    “坐上来?你的意思是坐在你肩膀上吗?”
    “没错。让你见识见识叔叔的力气。”他说,一面托著凯凯帮他坐上自己肩膀。
    “喂喂,你小心点。”一旁看着的柴晶晶有些紧张,深怕他摔了小男孩。
    “嘿,我没你们想像的那么逊好吗?一个小鬼都撑不住,”钱家声站起身,大踏步往前走,一面得意洋洋地挑眉“看,很稳吧。”
    “好,叔叔,前进,”凯凯拍了拍他的头,接著举起右手往前一指,宛如指挥作战的将军“前进!”
    “干嘛?你把我当成马了啊?”
    “你本来就是马啊。”凯凯呵呵地笑,双手拉了拉他的双耳“快,赤兔马,前进,前进!”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但成了坐骑,连名字都有了?钱家声无奈地翻翻白眼,可倒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小男孩指挥命令。
    柴晶晶在后头看着,一面笑,一面却也忍不住迷惑。
    这男人似乎总是嘴巴说得很坏,可做出来的事偏偏不是那么回事。对凯凯,他口口声声念他是个小鬼,百般不愿陪他出游,可却又能跟小男唇枪舌剑,玩得那么开心。
    对她也是。
    藉著醉酒在他的办公室恶整他那天,他实在可以一脚把她踹晕的,或至少占些便宜,可他什么也没做,任她耍得团团转。
    搬家时,他根本可以铁了心摔上门不理她,却还是乖乖当了她一早上的免费劳工。
    最近这阵子更不用说了,他简直对她唯命是从,虽然神态语气总是粗鲁。
    他真是为了讨好顶头上司,所以才对她百般忍让的吗?
    如果只是为了讨好她父亲,他昨天应该开车送她回家与父母一起晚餐的,可他却带她上文化大学的后山看夜景。
    大学便出国念书的她从来不晓得那儿居然有那么一段斜坡,站著往下俯瞰时,能欣赏整个台北市灿烂迷离的夜景。
    在月光掩映下蜿蜒的淡水河,高速公路上宛如明珠般的成串车流,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新光三越大楼闪亮的尖顶——真的好美。让她看时,一颗心不觉轻轻荡漾起来。
    正当她心醉神驰时,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支仙女棒递给她,灿亮的烟花迷蒙她的眼。
    “生日快乐。”他说。
    “生日快乐?”
    “我知道,跟我这种人一起过生日你很哀怨,不过你也不必摆一副这么悲苦的表情吧?”他幽默地自嘲。
    “啊,不是的。”她不是哀怨,更不觉悲苦,只是有点意外,有些感动“我在台北没什么朋友,几个好朋友都在国外,所以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谢?我没听错吧?”他嘲讽,可在看清她认真的神情后神色立即一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选择回国?”
    “因为我妈妈在这里。”
    “为什么选择到翔鹰?”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当然,能跟著元朗工作是让人很愉快的一件事,但她心里明白,原因绝不仅于此。
    可她不愿深究
    “喂,丫头,你在想什么?”察觉到她许久默不作声,钱家声回身望她。
    “我不是丫头!”她以一句不高兴的反驳掩饰自己的思绪。
    “是,大小姐,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你小心顾好凯凯就行了。”她朝他皱皱们挺的鼻子,接著,迈开轻快的步履“走吧,我们去看国王企鹅。”
    逛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三人才出了动物园,开车来到公馆的麦当劳吃晚饭。
    “我要吃麦克鸡块,还要一杯冰冰的可乐。”点完餐后,凯凯蹦蹦跳跳地离开柜台,到地下一楼找位子。
    “他怎么还那么有精神?”瞪著他轻巧的背影,钱家声无法不感到惊讶。
    “小孩子一向精力无穷。”柴晶晶微笑。
    “我可不行。”他摇摇头,一面端著堆得满满的盘子走下楼,一面说道:“我累毙了,本来今天想在家里睡一整天的。”
    “不好意思扰了你的雅兴哦。”听出他的抱怨,她轻轻地笑。
    “你也会不好意思?”他扬眉“我还以为你生来就是立志给我找碴的呢。”
    “拜托!你有那么伟大吗?我的人生目标又不是为了作弄你。”
    “是吗?我倒觉得你最近颇以此为乐的。”
    “而你也很配合我。”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疑惑,停顿数秒后终于冲口而出“你真的那么听我爸的话吗?”
    “我是他的特别助理,当然得听他命令。”
    “即使是不合理的要求?”
    “对老板而言,他的要求永远不会不合理。”
    “是吗?”她斜睨他“要我,才不甩他呢。”
    “那是你不懂得职场伦理。”
    “拍马屁、唯唯诺诺也算是伦理?”她议刺。
    他撇头望着她,黑眸深邃“对我而言是。”
    “拜托你有一点自尊与格调好不好?”她莫名生气。
    “自尊与格调?”他满不在乎“那能当饭吃吗?”
    “饭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大不了不干嘛,难道你还怕流落街头不成?”
    “怎么?”星眸灿亮“你的意思是鼓励我反抗你父亲的命令,根本不必理会你这个任性无理的千金大小姐?”
    “我?”她脸一红,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她明明就打算利用他不敢违抗她父亲的心理好好整整他的,怎么他一旦乖乖听话了,她又觉得胸口一把无明火在烧呢?
    “我才不是什么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最后,她只能这么闷闷回应。
    他没说话,可喉间低低滚动的笑声已完全表明了他对她这句话的评论。
    她不禁懊恼,瞪他一眼。
    终于,两人来到地下一楼,一眼便望见凯凯在某个角落对他们招手。
    “晶晶阿姨,钱叔叔,这里。”他喊道,一面又疾奔过来,抢著端餐盘。
    “小心一点!”钱家声皱眉“别这么跑来跑去的,当心摔倒!”
    “放心啦,不会的。”凯凯只是皮皮地笑,待三人坐定后,他喝了一大口可乐,又连吃了几块鸡块后,便往旁边专门供给儿童玩耍的小型游戏室跑。“我去溜滑梯。”
    “嘿,你还没吃完呢。”
    “等一下再吃!”他喊,连头也不回。
    钱家声瞪视他小巧的背影。
    望着他明明白白写著担忧的睑庞,柴晶晶的心脏不觉一扯,她啜了口柳橙汁,明眸一迳紧紧盯著他。
    他察觉了她异样的眼神“干嘛?”
    “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
    “我想——”她定定直视他“你儿子应该也像凯凯这么皮吧。”
    提到儿子,钱家声似乎有些震动,握著冰咖啡的左手颤了一下。
    “说说看你儿子。他几岁?”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反问她。
    “我怎么会知道?”她装傻。
    他不语,凝望她许久,彷佛想从她眸底深处看出什么。终于,他嗓音微微沙哑地开了口“他今年七岁。”
    “那不是跟凯凯同年?”
    “嗯。”“看见凯凯会让你想起你儿子吧?”
    他闻言,眸光一锐“这就是你的目的?”
    “什么目的?”她心一跳,仍然硬气地假装。
    他没说话,半自嘲地一扯嘴角,喝了口咖啡,调转视线,望向正在游戏室里和几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的凯凯。他看着,眼神逐渐迷茫。
    不论她是什么目的,凯凯确实令他想起了小哲——这两个小男旱在太像,一样的调皮,一样的鬼灵精,只除了他的小哲脸色比较苍白,不如凯凯红润。
    小哲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吗?身体是不是比较健康了?是否还会经常想起他这个爸爸?
    爸爸,我好想你。
    上回在电话里,他软软的童音这么对他说道,而他听了,心脏紧紧绞扭。
    他也想他啊,他不是故意对他冷淡,不是故意疏离,他只是只是
    “叔叔,我来了,看,我是小飞侠——”
    不,你别这样跑过来,你会摔伤的!
    “晶晶阿姨,看,这是人家送我的!”
    别跑了!小心一点,慢下来好好走,慢下来!
    “哎哟!好痛哦!”“小哲,你没摔伤吧?流血了吗?没事吧?”钱家声站起身,像火箭般迅速赶向跌倒的小男孩身边,他蹲下身检视著男孩膝盖的破皮以及手掌心的擦伤,神色苍白而紧张“痛不痛?有没有流血?”
    “叔叔,我没事,只是有点痛,就算流一点点血也没关系的。”
    “你流血了!”钱家声喊,眼神忽地狂乱“别怕,我送你上医院!”
    凯凯被他慌乱的神态吓著了,连忙安慰他“没有,没有,我很好,没事。”
    “你没事?”他愣愣地问。
    “嗯,我很好。”
    “没受伤?”
    “没有,只是擦破皮而已。”
    “真的?”
    “嗯。”凯凯用力点头强调。
    而他终于恍然,忽地跌坐在地,宛如刚刚放下心头一颗大石。
    望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凯凯呆了,一直望着这一幕的柴晶晶也不禁震惊。这个男人——刚刚他冲向凯凯时,叫的是自己儿子的名,在那一刻,他似乎以为跌倒的是小哲——她蹲下身,双手轻轻搁落他的肩“家声,看清楚,他不是小哲,是凯凯。”她柔声道。
    “是凯凯?”他眨眨眼,迷蒙的眼神逐渐清明,眸光往四周一扫,彷佛这才认清自己身在何处。他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他身旁的凯凯,唇间忽地逸出低哑笑声“不是小哲,不是小哲,我真傻。”他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嘲笑自己的惊慌失措,可压抑的嗓音听来,不知怎地让人心酸。
    她望着,胸口**,忽然无法顺畅呼吸。
    “妈妈,我们到台湾来是不是能见到爸爸?”
    熙来攘往的机场,一个看来与凯凯差不多大的男孩问著他的母亲。
    “嗯,应该可以吧。”穿著一袭深色长裙的女人温柔地微笑,眼眸奇异地氤氲著某种类似梦幻的迷雾。
    “哇!”小男孩忍不住高兴“那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他。”
    “不必了,明天妈妈带你去公司,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太棒了,太棒了!”小男孩蹦蹦跳跳。
    “别跳了,乖一点,谭叔叔来了。”女人低声劝阻自自己的儿子,接著扬起头,笑望着正迎面朝两人走来的男子。
    他身材俊拔,步履优雅,即便睑庞上挂著一副墨镜依然掩不住一股精明冷冽的气质。
    “程馨,接我们的车子来了,走吧。”说著,他一挥手,跟在身后的一名彪形大汉迅速推起行李车。
    “谭叔叔,我们晚上住哪里?”小男孩问,语气不像方才随意,乖巧温和许多。
    说实话,他有点怕这个谭叔叔,虽然他并不凶,可冰冷傲然的样子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住我的别墅。”谭昱回答“在山上。”
    “阳明山?”程馨问。
    “嗯。今晚麻烦你准备好资料,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拜访纪礼哲。”
    “我知道。”
    “终于清静了。”
    凯凯的父母来接走他后,钱家声如蒙大赦,身躯往后一躺,倒落在柔软的沙发上。
    柴晶晶笑望着他“你好像”副快不行的样子。”
    “本来就是。”他合上眼“小孩子真是天底下最难应付的动物。”
    “要不要喝点什么?”
    “算了,我懒得拿。”
    “我帮你。”
    “你帮我?”他愕然扬眸,受宠若惊“不会吧?”
    “干嘛这么惊讶?看在你今天陪我带了凯凯一天的份上,我服务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这么好心?”他嘟爆“只怕有鬼。”
    “什么鬼?”她拿冰啤酒罐用力压他的脸颊,横眉竖目。
    他忍不住想笑。她装起凶来一点也不凶,反而好笑地可爱。直起上半身,他接过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饮罢,满足地叹息“夏天喝冰啤酒最棒了。”
    看他满足的模样,她忍不住也对手中的啤酒心动,有样学样灌了一大口“好喝。”
    “好喝吧?”他笑“这时候如果有毛豆就好了。”
    “毛豆?”
    “你不知道吗?喝啤酒就要配毛豆”
    “我有。”她打断他的话“等我一下。”说著,窈窕的身子翩然飘离他家客厅,不一会儿,又捧著一碟毛豆重新现身,后头还跟著不停摇著尾巴的宝宝。
    “瞧这只笨狗,一路摇尾乞怜。”钱家声嘲弄道“真是我见过最懂得逢迎谄媚的狗了。”
    “跟你一样,不是吗?”柴晶晶巧妙接口。
    “什么?你居然拿我跟这只笨狗比?”他假装大受冒犯,一面怒瞪正仰头望他的宝宝。
    宝宝才不怕他,汪汪细吠,晶亮的黑眸充满挑战意味。
    就跟它那个可恶的主人一样!
    “啧。”他翻翻白眼,决定自己应该有风度一些“笨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来到我家,我表示欢迎,你也该对我客气一点,懂吗?”
    宝宝不肩地低呜。
    他直直瞪著它“它是怎样?向我挑衅吗?”
    “宝宝很聪明的。”她微笑,”面递给他一双筷子“它知道你骂它笨,当然不高兴罗。”
    “我不是故意嘲笑它,问题是它整天傻头傻脑的模样看起来真的挺笨。”他说,喝了一口啤酒,又吃毛豆。
    “喂喂,骂狗也要看主人,ok?”
    “我骂了吗?”他装无辜“我没说什么啊。”
    “你——”她瞪著他,正想回嘴时,手机铃声响了。
    “你的手机。”他凉凉提醒。
    “我知道。”她白他一眼,接起电话“喂?”
    “晶晶,是你吗?”清柔的嗓音传来。
    “学姊,是你?”星眸不觉往钱家声瞥去一眼。
    “猜我现在在哪儿?”
    “哪里?”
    “台北。”
    “什么?你在台北?”她更惊讶了,拉高嗓音。
    钱家声在一旁比了个吵死人的动作。
    她没理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
    “我跟老板一起来出差。今天刚到。”
    “那小那你儿子也来了吗?”
    “嗯,我把他带来了。”
    “真的?”
    “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啊,好。”
    “那明天见。”
    切断通话后,柴晶晶仍望着手机萤幕发愣。
    “谁打来的电话?”
    “是我学姊。”
    “学姊?哪里的学姊?”
    “ucla。”她低低回答,明眸娣向他,意味深长。
    他像忽然领悟了什么,面色一白“你那个学姊现在在台北?”
    “嗯。还有她儿子。”她补充。
    气氛忽地僵凝,唯有透过窗外轻轻吹来的夜风,无声地翻动薄纱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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