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生命觉醒的季节,到处是花繁叶茂,莺歌燕舞,洋溢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欢乐!  此时此刻,世界上可能没有谁能比陆云峰更感觉得到这种幸福了,更有资格去庆贺生命的存在和伟大了。他坐在明媚的阳光中,眼望着那一派绿草如茵、 湖水荡漾的宜人景致,心中涨满了喜悦。他犹如一个冬眠的动物那样在青光里及时地醒了过来,不仅仅没有错过这美丽的时节,更重新获得了一份平常人很难拥有的感情与他这一生从未曾领略过的感恩之情。  对于他突然的醒来, 医生们只能解释为因为脑部的某一淤血的消散造成的,那些好事的闲话者则传言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奇迹,心蕊与亲朋好友则都认定是上天的眷顾而陆云峰自己,却只是深深地感激着一个人———方心蕊!  在那昏睡着的日子里,陆云峰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没有任何思想,唯一依稀记得的就只是在醒来那一天,仿佛有很多地人来来往往的,然后就是心蕊的哭泣与诉说了。但她具体说了一些什么话,他恍恍惚惚地也没怎么听清楚多少,只有那一句:“我只是———爱你!”这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直击到了他的心灵深处,,一下子就照亮了他那黑暗的意识。事后,陆云峰细细想来,他认为正是这一句充满激情的告白唤醒了自己,是她———方心蕊唤醒了他!
    至于,那些沉睡时的空白,是早就有众人帮着他填满了。在医院休养的期间,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那些认识和并不认识的病友们,都自觉的对他广而告之着,讲的统统是他有一个如何完美的妻子, 她对他的种种无微不致的照顾。其实,就是他们不对他说那些,陆云峰也可以想得到心蕊会做些什么的,她是怎样一种人,他心里是很明白的。但是,当他从李放的口中得知心蕊曾经去找过麦可来刺激自己的事时,还是意外得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李放似乎比他还要深受震动“她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现在还有女人居然会作这种事情的。”可能是离婚令他很有些意兴萧然,他说话的语气不免有点落寞。“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够有方心蕊这种女人这样子对待你,像这种能称得上是真情的东西,在今天这个社会真是少之又少了啊!”  陆云峰激动莫名,他真想立刻去向心蕊表白些什么了。可,他一向都是那种不善于表露自己情感的人,要突然变得外向起来,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这还是向一个女人去表达感谢,那简直是他平生未曾有过的举动。在另一方面,心蕊不知道因为了什么缘故,自从他醒了过来以后,就渐渐的开始与自己疏远起来。她虽然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每天按时送他去做复健,但是,她非常的沉默,一整天里都说不上十句话了,总是默默地做事情和望着窗外出神,目光忧郁而复杂,让人无法猜透她的心思。总之,现在的心蕊给陆云峰的感觉是很遥远的了。  按常理来说,陆云峰终于康复了,最高兴的应该是方心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是更加的近了许多才对,可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毛病,他们的关系反而是大不如从前了。陆云峰实在是弄不懂了,只能用“女人都是善变的”来解释了。  “你———不高兴吗?”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  “为什么会不高兴呢?”她反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你怎么”他一接触到她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神就无法把话问下去了,只好住口不语了。  心蕊也不追问,又转头望着窗外发呆,不再看他了。他能怎么办呢?只好讪讪地笑笑,在心里暗自揣度着她。  她会不会是不再爱自己了呢? 陆云峰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发凉了。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情形, 心蕊的表现之冷淡不正是在暗示着这一点么?他无法看得出她对他有丝毫热情,她,是真想离开自己了吗?那———在生病时期她对他的照料不过就是出于一种道义罢了,她本来就是那样善良的女人啊!  直到那一天,这样的情形才有了一点不同。  当时,心蕊正陪着他在医院作理疗。在练习慢跑的时候,心蕊自顾自地在一边看着杂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让陆云峰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心神不定起来。跑着、跑着的,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就摔了出去。心蕊立刻扔了杂志就冲了过来,急忙扶起他就连连问着:“受伤了吗?摔疼了吗?”  她的脸色发白,眼神慌乱,显然是吓得不轻。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禁高兴得不得了。一时连疼痛都不觉得了。  “哎!总是使不上劲。”他呻吟着,不免有一点矫情。  “慢慢来嘛!”心蕊抱怨道:“你急什么急呢?伤着了可怎么办?”  他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她退缩了一下,还是任由他抓着,并让他依靠在身上,一起坐在椅子上休息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直沁入云峰的心扉,他竟然有了点意乱情迷起来,握着她那温暖细腻的手,他的心中竟有些把持不住了的感觉。  “心蕊!”他低叫,心脏失控的 “怦怦”乱跳。“心蕊!”  “哎!什么事呢?”她轻问。  “我我”陆云峰突然很有些狼狈了,觉得自己好不可笑?怎么竟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了呢?他一下子觉得难以启齿了,无言以对起来。  见他无语,心蕊也不说话。  “谢谢你!”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心蕊的脸色有几分失望,淡淡地答了一声:“那没什么的。”  “我———”他还想说些什么,张着口,正思忖着如何措辞。  “复健的情况怎么样?”杨济慈走了过来。  心蕊立刻转向了她,与这个济慈阿姨聊了起来,不再看他,并有意无意地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机会已经失去,陆云峰懊恼而又无可奈何。但经此一事他总算欣慰了不少,至少,心蕊她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不是没有单独相处的时侯,但心蕊总是一副正危襟坐、目不斜视的模样,说什么都是点到即止。于是,陆云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的好。好在,心蕊也没有提要走之类的话,他也就放下心来,也不怎么着急了,反正来日方长。她,总是在那儿的;她,也总是他的——妻子。
    林志邦朝他走来。“恭喜你啊!”  陆云峰勉强地笑了笑,他很不喜欢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个人还是毫不避嫌的常常来找心蕊,并不顾忌他这个丈夫的存在。而心蕊呢,和林志邦在一起时也并不显得别扭,不时还会有说有笑的很轻松的样子,对自己却冷冷然犹如修女一般,弄得陆云峰十分的不自在。  “居然说好就好了,真是奇迹啊!”林志邦打量着他,隐藏不住那几许妒意。  陆云峰 “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又何偿不是隐隐有些妒意呢?若说那一次他跟踪他们去咖啡屋还对林志邦定义模糊的话,现在他是真的当这个人是情敌了。  情敌?陆云峰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心态来,就有人走了过来,是黎华。  “姐夫,姐姐叫我来推你回去了。”黎华叫道。  “叫你啦!”显然,这一句“姐夫”令林志邦不怎么受用,他的嘴边浮起一丝揶揄的笑,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  黎华推起陆云峰的轮椅向陆家走去“客人全都来齐了,就只等着你一个人了。”  “你姐姐呢?”  “她还在厨房里忙着。”黎华忽然失笑了“我这个老姐呀,迷信得可笑!她非要请什么客,搞什么庆祝会,说是要感谢上天和大家的照顾,得还什么愿,才能给姐夫积福。你说笑不笑人?”  这次陆家大请客是心蕊的主意,但陆云峰并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听黎华在一说,他好象有些明白了,可直觉上他又感到事情并不仅仅如此简单,似乎心蕊还另有深意。因为自从准备请客开始她就没有高兴过,请客可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呀。  “我自己走回去了,你慢慢来。”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向家中走去,他想问一问心蕊在想些什么。  “哎呀!”黎华忙喊“这可不行,姐姐说你还得坐坐轮椅,不可以乱动的。”  陆云峰对他的叫喊毫不理会,径直往前走着。他早就不需要坐轮椅了,可心蕊就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非要他小心不可。  回到家,陆云峰看见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有杨济慈夫妇、罗文和马丽、李放和白云、还有玲姨一家人,全是心蕊请来的客人。而她自己却还在厨房里忙着,没有露面。只听得到她不时地招呼几句:  “自己动手啊!”  “沈伯伯,您喝茶啊!”   陆云峰一进去就立刻被围住了,他只好去客套应酬一番,不好去厨房找心蕊说话了。  不一会儿,黎华也提着轮椅进来了。他看见姐夫安全无事,就松了口气,自顾自的溜到一边去摆弄音响去了。  “老姐,怎么全是些萨克斯曲子呀?”黎华大为不满地叫道:“连好听一点的歌都没有,你不嫌太老土,也听着烦嘛!”  厨房里没有回应。李放看了陆云峰一眼,目光中颇含深意。陆云峰怔了一下,随即有所会意,怔怔地看着厨房,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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