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凌晨一点过了,才冷的身体哆嗦,不一会才清醒过来,可意识还在惊恐状态,身子立刻卷缩起来,失控的就知道“啊!啊!”的歇斯底里的喊叫。两个保镖听到喊声,先后冲进她的卧室,见状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赶紧抱了被子给她盖了,安抚她。可她身子还是哆嗦个不停,一个保镖才发现保险柜的门是开着的,才意识到屋里进来人了,一下也都慌了,问五夫人谁进来了?五夫人只是抖着身子摇头,不再喊了,却又“呜呜呜!”的哭。两个保镖只好给马立波打了电话。
    马立波今年三十三岁了,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黝黑的肤色,大额头,穿一身缎子黑衣,头戴黑色阔檐礼帽,从走路的步子沉稳而轻盈可见也是个习武的人。其实他们五虎堂就是钱友昌在混社会中,笼络了五个武艺高强的手下,生意越做越大,创立了五虎堂。五虎堂是个既集权,又分散经营的组织,堂主是钱友昌,对五虎堂有着绝对控制权,同时,五虎又是相互独立经营的,只是分行业,划片区,组织严密,等级分明。马立波在五虎中排行老四,手里有二十几家铺子。十几年了,至今他们五虎依然对钱友昌马首是瞻,平时钱友昌的任何行动,最少有一虎跟随护佑。
    五夫人的保镖打完电话将近一个小时,才听到汽车声开进了院子。五夫人也不哭了,冷静了许多,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知道马立波会怎么处理,特别是丢了好多钱,她更害怕了起来。她嫁给马立波一年多了,名誉上马立波有五房夫人,实际上马立波的女人很多,一个月都不一定来一趟。来了也是马立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只是听话的摆着姿势迎合,像个活着的玩偶,也说不清什么原因,两年了她都没怀身孕。所以,在马立波跟前,她都没有做夫人的觉悟。她就是个善良老实的,没有心眼讨好马立波,经营自己的势力,所以,范宇清都敢觊觎她的身子。当然下人们都知道她是名正言顺的五夫人。两个保镖更是吓得跪在门口,一动不敢动。她们和夫人都害怕的是丢了许多钱。
    马立波进屋后,没有理她们,看了打开的保险柜,又在屋子转了一圈,检查了窗户,客厅一个窗户的插销是打开的。他厉声问保镖:“你们什么时候开的窗户?”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又都直摇头。
    马立波又到卧室门口,还没问,五夫人便说:“我没开窗户,天冷,好久没开窗户了。”
    马立波自然知道了小偷是从哪里进来的。他又问了两个保镖的值夜情况,然后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冷冷的看着五夫人,说:“怎么回事?”
    五夫人这时比较冷静,自己被那个人制服后都说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但无论如何,那都是背叛五虎堂的行为,一旦说出去她就完了。所以,她没敢说苏阳问话的事,只说:“我们办完交割,把钱都收拾到保险柜里,洗了洗就睡了。我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了,刚要喊叫,就被人打晕了,再什么都不知道了,半夜才醒过来,喊叫了,她们两个就跑进来了。”五夫人说着说着又咧着嘴哭开了。
    马立波并没有因为她受了惊吓而哄她,此时心里有的只是他的利益有没有受到侵犯,若受到侵犯,他不会怜香惜玉的。他紧盯着她又问:“你醒来洗身子了吗?”
    五夫人满脸泪水,不明白的看着马立波。他应该问保险柜的事,怎么问她洗没洗身子,难道这个时候他还想玩那个?她不解的摇着头,说:“没有,我到现在连床都没下。”
    马立波还是冷冷的说:“把裤子脱了。”
    五夫人不明白怎么回事,搞不清楚马立波是要玩,还是要脱了她的裤子打她,心里害怕,又不得不从,机械的脱着裤子。因为她没有和闯进来的男人发生男人们最忌讳的那件事,她也不往那方面想,只想着丢了许多钱,要受惩罚,既害怕,动作又缓慢。
    马立波不耐烦的不等她把裤子退下脚后跟,一把就把她的裤头扯烂了,检查了她是否与闯入者有过那种行为,反复的摸了闻了。他的鼻子是很灵的,这一点他很自信,他甚至能分辨两个女人之间味道的区别。他确定了进来的人没有碰五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不然五夫人就废了。
    丢了许多钱他当然不乐意,那是三个场子两个来月的收入。可钱丢了,敢进他五虎堂的虎主家偷东西,这贼也不简单,要追回来十分渺茫。所以,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让别人进了他夫人的卧室,让他愤恨不已,骂道:“几个没用的东西。”他又出了卧室,把两个保镖每人踹了几脚。
    两个保镖倒下又立刻跪起来,一个心思活跃,想极力开脱自己,忙说:“老爷,昨儿范宇清来交钱,说一个人要问他买药,被他骂走了。这个小偷说不定就是他引过来的。”
    马立波一听,心里立刻警觉起来。买药是个敏感的话题,往往和抗日分子有联系。他们虽然不是军警系统的人,更不是特务,但他们是亲日本人的,依赖于日本人而生存,所以,他们把抗日分子当做天然的敌人,任何有关抗日分子的事,都会牵动他们和日本人一样的敏感的神经。他立刻走到电话跟前,拨了电话,等了一会,才对着电话喊:“到五夫人这里来,立刻,马上!”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一阵摩托声进了院子,不一会范宇清跑了进来,看到马立波,立刻恭敬的说:“四爷,出什么事了?”
    马立波问:“昨儿有人找你买药了?”
    “对!”范宇清忙说:“我昨儿就给五夫人她们说了。一个人闯进我的办公室就问我卖不卖盘尼西林,我一听就二话没说,把他赶出去了。”
    马立波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家住什么地方?”
    范宇清立刻摇着头,说:“我没问这些。”
    马立波不满的骂道:“你是蠢还是就是个躺尸,就不会多长个心眼,问一句。那人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范宇清回忆着说:“高个子,瘦身材,脸上青糊糊的胡茬子,看着有四十来岁。”
    马立波又问:“就这些?”
    范宇清说:“啊!我就看了一眼,就把他撵走了。”
    天亮后,马立波把这里的情况打电话给钱友昌说了,钱友昌也很重视,带着二虎汤淮山来到现场。钱友昌五十二岁了,显着的特点就是头上已经谢顶了,却把右侧的几绺头发绕在光秃秃的顶上,象征性的掩盖头顶,有点艺术感,又显得滑稽可笑。他长一副阔脸庞,高鼻梁,却是一对眯缝眼,有点不协调。肤色白而粗糙,布满皱纹,已是明显的老年人了。接近一米七的身高,穿一身黑色暗红花的缎子,上身也是对襟盘扣,脚穿黑色皮鞋,一副土老帽的打扮。二虎汤淮山今年三十九岁了,一米八的个子,模样俊朗,神色偏冷,是个很有型的男人,喜欢穿西服,显得更帅,出门总是戴着墨镜,一副酷酷的黑老大的派头。
    他们来后,又把几人细细的审问了一遍,可有用的信息就只有小偷撬开窗户进了房间,打晕五夫人,偷了钱和范宇清在办公室看了一眼买药的人,再就是怀疑这两个人为同一个人。没有可供追索的有用线索。钱友昌让通知所有的场子,再遇到要买药的人,先稳住,然后报告五虎,派人捉拿。汤淮山又说:“还应该报告松本俊太君,人家更专业。”
    钱友昌也同意了,就给松本俊打了电话。松本俊一听,立刻和前段时间白怀仁家被偷案联系了起来,白怀仁家被偷案他原来要求十天破案,可至今案件没有侦破,可以和这个案子并案侦察,于是,十分重视,有他们特务机关的人,特务处的人,警察局的人,侦缉队的人,一下来了三十几个人,细致的勘查了现场,拍照,在窗口内外采集了脚印,在保险柜上采集了指纹,又把几个人详详细细反反复复的审问了几遍。画像师也根据范宇清的描述,画了画像,范宇清说画的很像,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离开。
    李晴也来了现场,她只是个翻译,可一听是个要买药的人,一下就联想到袭击她的那个人,等画像出来,她惊得目瞪口呆,活脱脱就是同一个人。她几次都冲动的想揭示这是共党的人,可一想到那样就会引起这些特务的纠缠,肯定会把她的一切翻个底朝天,她的身份就会暴露,还会牵涉到她姐姐,甚至她一家人都会受牵连。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把嘴闭的紧紧的。
    下班走时,正好要通缉张贴的画像的印刷品出来了,她也拿了一份。回到家,她连自己的屋子都没进,直接敲开姐姐的屋门。田苗苗来开的门。为不引起家里特务的注意,王艳丽没有到李梅家,李梅让爸爸给办了户口和良民证,安排她直接住在了饭店,所以,屋里还是只有李梅和田苗苗。李晴一进门,就把画像给了田苗苗,说:“认识他吗?”
    田苗苗接住画像一看,有几分像哥哥,可又不像,又看到通缉介绍,四十岁左右,便立刻否定了是哥哥,说:“不认识,这是谁啊?”
    李梅接住通缉画像,看着,问:“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在你的别墅袭击你的人?”
    李晴得意的说:“对啊!”
    李梅不解的问:“是你举报他画的像?”
    李晴自以为是的说:“我可没那么傻。是他又犯案了。你是没见今天的场面,日本人的特务机关的人、警察局的人、特务处的人、侦缉队的人都到场了。”
    李梅又追问:“他犯什么案了?”
    李晴说:“你没看这上面写着,他要买药,又偷人。”
    李梅不高兴了,严肃的说:“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晴一看姐姐拉下脸来,也不高兴了。本来她看到这个人被通缉,还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态,示威似的来给姐姐和田苗苗看,结果还让姐姐落了埋怨。她嘟噜着嘴,说:“他跑到五虎堂的场子问人家买药,让人家撵走了,又跟着人家的人到五虎堂四虎的五夫人家,撬开人家的窗户,钻进人家五夫人的卧室,开了人家的保险柜,把人家保险柜的钱全偷走了。这不就成了通缉犯了。”
    李梅思索着,又问:“五虎堂是干什么的?”
    李晴说:“黑帮啊!城里的黑市就是被黑帮控制着,那些大烟馆、赌场、妓院、舞厅、茶馆什么的都是他们的产业。”
    李梅更确切的知道了,这就是苏阳还在查买药的渠道,看来买药的渠道隐藏的很深,查起来还是一波三折,不过目标已经有了,上次来说是黑帮,现在已经是五虎堂,而且已经查到五虎堂的内部了。就苏阳的能力,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样被通缉,不知他知道不知道,化妆不能画一个样子,为此,她心里不免担忧,为苏阳捏一把汗。
    李晴见李梅好久不言语,说:“姐,你说他被通缉,再被抓住,我该不该高兴?”
    李梅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你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脑子里要想清楚,别犯迷糊。就如这件事,他袭击过你,他被通缉了,你在心里幸灾乐祸一下有情可原,千万别脑子一热,把自己掺和进去,那样的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李晴说:“我知道。”
    李梅说:“知道就好。”
    李晴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景,反被姐姐教训了一通,心里闷闷不乐的回自己屋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吉英到街口卖小吃的摊上买了两碗豆腐脑,转身要回去时,见一个人在墙上贴通缉令,有人已经凑过去看,她也凑了过去,一眼看到画像好眼熟,可一时没意识到是谁,看了通缉的内容,四十多岁的人,自己认识的人没有四十多岁的,便没在意的回了家。她把饭准备好了,便又到东屋敲门,喊:“小首长,起床吃饭了。”
    苏阳立刻回应道:“好,我马上起。”
    孙吉英又是在门口等了片刻,便推门进了屋子。
    苏阳知道她会这样,穿衣服的动作利索了许多,而且先穿的裤子,等她进屋来时,已经下炕穿上衣了。
    孙吉英进屋来还是目的明确,径直上前叠着被子说:“过那边洗脸去,我把水都给你准备好了。”说完叠好了被子,一转身,又看到粮食瓮盖上放着一个包裹,比上次的包裹大许多。她现在和苏阳熟悉了,问都没问便上去解开包裹,看到一堆金条、大洋、纸币,一下呆住了,惊得心“咚咚咚!”的跳,因为她条件反射的一下就想到通缉令,那上面说偷了人家保险柜,她立刻又意识到那画像不就是小首长,高个子,瘦形身材,脸型都像。她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这些钱哪来的?”
    苏阳还是以前那样,不经意的说:“别问,收起来就是。”
    孙吉英说:“你偷人家保险柜了?”
    苏阳意外的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她还是那样紧张的说:“外面街口贴出通缉令了。上面说问人家买药,又偷了人家保险柜。我看着那画像眼熟,现在想来那不就是你啊?!”
    苏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没事,我一会出去看一看。”
    孙吉英厉声说:“你不能出去,不许你出去。”
    苏阳既解释又安慰的说:“没事,我出去都是化了妆的,他们认不出来。”
    孙吉英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的带着哭腔说:“你急死人了,你听话好不好,这能是闹着玩的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人家认不出来?!”
    苏阳也有些焦急地说:“好了好了,你认什么认,这城里和画像相似的人多了,除了你说那是我,别人没人说那是我的,就因为你和我太熟悉了。把钱收好了,我们去吃饭,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孙吉英擦了擦眼睛,看着苏阳,心里既陌生又熟悉,他毕竟是首长,她管不住,还要被他管。她在心里直摇头。这些金条和大洋她分了三次才拿到西屋去,藏了起来。她心里再不是上次一样惊喜,而是觉得烫手,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有一个“偷!”字,在她的道德观里是排斥的。正如李厚泽说李梅,阳城县大队的缴获是“打家劫舍”,李梅的回答是“打的是鬼子的家,劫的是汉奸的舍”。她现在要与苏阳理论这件事,苏阳也会回答她:“这是汉奸的钱,为我们抗日所用,这叫拿,不叫偷。”而且会说的理直气壮的。她没有经历过苏阳经历的那些残酷,心里的道德界限是模糊的,不像苏阳和李梅那样清明,所以,还会为此心里膈应。
    化妆了的苏阳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苏阳自己也揭了一张拿回剃头铺,再化妆时参考比对,确实不像画像了,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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