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阳货站,大雨倾盆,下了足足一个时辰,遍地汪洋,下水井盖都被掀起,搅起一个个旋涡。明沟里的雨洪轰轰作响。从客运站打车赶过来的邵勇眉头紧锁,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天气,会不会让自己的货再次遭灾。
    雨丝被风吹得忽忽悠悠,打在围挡帆布上簌簌作响。没有打伞,邵勇踩着泥水,闷头快步往站里跑。他本想钻进廊檐避雨,可刚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却见对面的铁棚子里人满为患,人群四周停着手推车、摩托三轮车,三轮脚踏车……
    邵勇的目光仔细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有的人,他认识;有的人,他不认识。不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在与邵勇目光相碰时,眼睛里都满含笑意。
    邵勇认识的,都是启明市场的水果摊主。邵勇明白了八九分,立即在这群穿着彩色雨披的人群里寻找起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军用雨衣的小伙子,向邵勇所在的廊檐下跑过来。邵勇会心地笑了——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连双。没等连双说话,邵勇一把拉过连双,急切地开口:
    “这些人都是来拉咱的货的?”
    “是啊!都是鞍阳各大市场,卖水果的!这天气,只有这个法子,能帮咱渡过难关。”
    连双站到邵勇身边,跺着脚上的泥。
    “你是怎么做到的?”
    邵勇喜出望外,亢奋地刨根问底。
    “上回的货,我们卖得便宜,他们都有得赚。”
    连双不以为意地答道。
    “那么多香蕉,眼瞅着就要变黑,他们一时能卖那么多吗?”
    邵勇不解,继续追问。
    “他们手底下,有饭店,有食堂,便宜一点,采购量就上来了。”连双看邵勇满脸迟疑,进一步解释,“我只卖他们三天的销量,剩下的,让我捐给了养老院和孤儿院。这事儿孤儿院反映到市广播电台,电台一报道,影响可就大了。”
    “我明白啦!你在鞍阳打出了口碑,所以,今天才会说动这么多同行,直接到货站拉货。有你的,连双!”
    邵勇赞许地在连双胸口捣了一拳,眼睛一转,叮嘱连双:
    “告诉大伙,今天凡是到货场自提货的,我们一律给个特惠价,每斤优惠壹分钱。”
    “这应该是运到批发市场的运费吧!哥,你好厉害!”
    连双被猛然点醒,兴奋地拍着巴掌。
    “对!咱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邵勇和连双伸掌用力击打在一起。
    “邵勇,货发过来了吗?”
    一个清脆甜润的女声。
    邵勇和连双同时甩头看去,见春杏撑着一把天堂伞,穿着高筒红雨靴,妆容精致,不声不响地站在不远处。
    连双咽了一口唾沫,暗呼,仙女下凡啊!可嘴上却喊道:
    “春杏,你来得正好。我们马上发香蕉,正缺个会计。这下好啦!我和邵勇泡秤,点货,你收钱。”
    “你俩可想好啦!不怕我收了钱,卷款跑了。到时,你哥俩可又白忙活啦!”
    春杏抿着嘴,满脸惬意,开玩笑道。
    “不怕!不怕!就当提前给邵勇哥过彩礼了!”
    连双嬉皮笑脸,把身上的钱兜子解下来,递给春杏。春杏脸上有些不自然,在连双走近时,借机在连双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连双吃疼,夸张地痛叫一声:
    “哎呀!你怎么属螃蟹的啊?”
    “再贫,我还能属老鹰!”
    春杏恨恨地瞪着连双,好像俩人之间苦大仇深。邵勇在旁边听俩人对掐,脸上发烧,话也不说,直接带头向站台上走。连双和春杏急忙跟上。
    货不落地,香蕉销得很快。忙活到晚上,基本售尽。这多亏了陈大壮,装车前,在每只竹箱上,贴了标明重量的纸签。邵勇和连双秤了十几箱,分量都对得上,干脆开始数箱子,计算重量。
    春杏打小在火车上做小买卖,又当过售货员,如今已是楼层经理,小账、大账,算得行云流水。只要邵勇和连双报出筐数,春杏这边马上算出钱款。这让这些批发水果的商贩不淡定了,他们可是算算术的高手。中间还有几个,拿了算盘和电子计算器审核,结果分毫不差。
    傍晚,雨水早没了上午的气势,只零零星星,时断时续。看众人拉着货散去,一个老者带着一个青年上前。老者慈眉善目,面色红润,冲邵勇点点头,笑道:
    “小伙子,你这回没少赚吧?”看了看春杏鼓鼓囊囊的钱包,“没算错的吧,应该是壹万肆仟肆。姑娘,对吗?”
    “叔,我还没数呢!你咋这么肯定!”
    春杏没有正面回答。她打小就听家里讲,金银不露白,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跟个陌生人坦白?难道就因为老头子长得好看吗?
    “我是看你账算得溜,所以特意留下来,跟你交个朋友。莫非姑娘瞧不上老朽?瞧不上,也就算啦!”
    老者意兴阑珊,满头黑雾,转身带上青年便走。春杏瞧着,十分过意不去,侧脸看邵勇。邵勇懂得春杏的难处,抱拳赔笑道:
    “老伯,请留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杏儿,你赶紧累一下,别让老伯扫兴。”
    “哎!我马上加一加。”
    春杏爽快地答应,麻溜地计算起来。老者闻声止步,再次认真看了邵勇两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壹万肆仟肆佰元。叔,你怎么做到的!”
    春杏既兴奋,又好奇。站在老者身后,一言不发的青年,这时开口:
    “我大爹会袖里吞金术。过去在鞍阳地界可是赫赫有名。”
    没等青年把话说完,老者哈哈一笑,遮拦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见笑!见笑!至于什么名声,那早都是老皇历,翻不得喽!不提也罢!”
    老者倒是看得挺开,转身要走。邵勇赶忙从车厢里跳下来,拦在老者面前,迫不及待道:
    “既然老伯想交我这个朋友,还请报出姓名,日后见了,也好有个称呼。”
    “于得水!”
    老者带着青年,撑起伞,飘然而去。老半天,邵勇才反应过来,难道传说中的于神仙就是他?!
    邵勇、连双和春杏走出货站的时候,货站的工作人员早下了班。邵勇暂时不去想于神仙的事,回到这趟广西之行,自己的收获还是蛮大。听春杏汇拢的钱款,不仅能赌上上次的亏空,还略有盈余。待这次的货零售商们卖得差不多,他打定主意再走广西。
    从现在开始到十月份,广西的香蕉会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丰厚的利润,也会像流水一样淌进他的腰包。这比当初在启明市场一秤一秤卖水果,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只要想想,都能美出鼻涕泡来。
    连双见邵勇高兴,又让春杏帮了半天忙,提出到红绿蓝大吃一顿。邵勇也没拒绝,拦了辆出租,就要去红绿蓝。春杏提鼻子,嗅了嗅,阻拦道:
    “闻闻,都是什么味啊?还是先洗个澡吧!”冲前面的司机吩咐,“司机师傅去碧海云天!”转过脸对邵勇,“正好碧海云天附近有银行,有商场,我也帮你们把钱存了,再买两件换洗衣服。”
    连双抬起胳膊,提鼻子闻了闻,一股泔水般的酸臭味灌入鼻孔。连双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忙伸手摇下车窗,冲春杏吐了吐舌头。
    邵勇苦笑了笑。不用闻,自然清楚,自己一路从广西赶回来,又在货站忙活了半天,汗干了湿,湿了干,那味道还能好闻。
    出租车轻快,三转两转来到商业街。两旁商铺林立,店招五花八门。街上人头攒动,迟滞了车速。坐在车上看热闹繁华的闹市,邵勇还是第一次,感觉像坐小汽艇,在大海上航行。汽车喇叭和行人,浪花一样喧哗。
    三人在工商银行门前下车,一道进去办存储业务。春杏留下五百块,带着邵勇和连双,穿过马路,到斜对面的鞍阳百货商场,直接上二楼,找衣服鞋帽专柜。三人从皮尔卡丹、都澎专卖店门口路过,门口的导购,看他们就像看空气。待他们走过后,一个还算标致的导购掩着口鼻,嫌弃道:
    “都闻闻,什么味儿啊?我跟我们家老板说好几次了,让他在外面开间专卖店,可他还不愿意。瞅瞅,什么人都往里面进,他们消费得起吗?”
    另一边的导购也摇着手,附和道:
    “可不是吗,简直像养殖场,酸了吧唧,臭烘烘的,高端客人谁来这儿遭这份罪!回头,我也劝劝我们老板,搬出去算了!”
    “说定了,我们一起搬!”
    ……
    俩导购明显针对邵勇三人。虽然离着七八步,可连双听了,仍怒目圆睁,血往上涌,猛地停下步子。邵勇看出连双脸上的怒意,一把扯起连双继续往前走,小声劝:
    “狗眼看人低!小人都这样。别跟她们计较。”
    “要不是看她俩是个娘们儿,我扇她俩嘴巴!”
    连双抽了抽嘴角,鼻子在脸上左右扭了扭,像跳迪斯科。
    春杏看邵勇和连双小声嘀咕,轻笑道:
    “要不咱们杀个回马枪,把她们家衣服挨个试一遍?”
    “得!咱怕烧死!咱还没活够呢!你可别变着法子害咱!”连双抬手揪了下鼻子,“再说,就那俩货,母夜叉差不多,能让咱进门都怪啦!”
    “好男不跟女斗!咱哥俩换套新衣服就行,不买贵的,只买对的!”
    邵勇接过话茬儿,搂过连双肩膀,对春杏一笑道。春杏翻了个白眼,冲邵勇嗔道:
    “女人咋的啦!我这个女人不一直跟着你们吗?别一竿子打落一船人!”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向你道歉!你确实跟她们不一样。”
    邵勇一本正经地跟春杏检讨。春杏若有所悟,扑哧!笑道:
    “我咋跟她们不一样啦?”
    “你不是女人!”
    邵勇见春杏要急,伸手来打自己,忙转换口气道:
    “你是我们心中的女神!怎是她们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邵勇的话,听得春杏心花怒放,满脸得意。
    转出高档商品区,三人站到商场中间的柜台前。春杏指着t恤衫和薄款牛仔裤,喊售货员:
    “看他们俩身材,拿二套过来。在哪里可以试衣服?”
    柜台围成了圆圈,四周都有顾客在挑选。两个女售货员忙碌着。听到春杏叫自己,一个四十岁上下,三角眼,鼓嘴的女人走过来,刚站定,就筋起了鼻子,瞪着三角眼,撇着嘴,摇着手在面前狂扇,怪声怪气道:
    “哟!你们身上什么味啊?干苦大力的吧!兜里有子吗?也敢来百货商场买衣服。”转身离开,“这里没有适合你们的衣服。想买衣服到外面的地摊去买!”
    听了鼓嘴女人尖酸刻薄的话,周围的顾客都把目光投向邵勇、连双和春杏。春杏还好,穿着时尚得体,可邵勇和连双,上身背心因为油汗的作用,说不上是什么色。裤子皱巴巴的,加上身材高挑壮硕,确实不像有钱人。
    “大姐,怎么说话呢?你有货,我们就有钱!”
    春杏迎着众人轻蔑的目光,气愤地责问鼓嘴女人,也是向看热闹的顾客示威。
    “小妹,我不是瞧不起你这俩朋友,可你就是买了,他们也没地方穿不是?”再次把目光锁定邵勇和连双,“这么贵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也是糟蹋。咱家爷们要穿,我都没同意。”
    鼓嘴女人看春杏穿戴气质不俗,拉过话头,好心劝慰。
    “你家你做主。我们买与不买,你就不用操心啦!”手指一点,“把那几件都拿过来。”
    春杏态度坚决,不容更改。鼓嘴女人被一个小姑娘抢白,嘴里发苦,心里发火,一扬眉头,瞪起三角眼,尖声道:
    “试可试,上身就得买。要不,衣服脏了,我们卖谁?”
    “这位大姐,按照我们俩的身量,把刚才我朋友手指的那几件,都拿过来打包,我们拿回家里试。”
    不想让春杏言语上受委屈,邵勇抢过话头。
    “那可不行!你们拿回去,弄脏了怎么办?调换了怎么办?拿走,就不能退!”
    鼓嘴女人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薄薄的两片嘴唇里吐出来。
    “好!就照你说得办!打包吧!”邵勇回头对着气呼呼的春杏笑道,“让她开票,我们付钱。”
    “不试试吗?买回去不合适,咋办?”
    春杏着急地看着邵勇。
    “我们俩的身材,你还没有信心吗?天生的衣服架子!”
    春杏上下打量邵勇和连双,确实如邵勇所说,哥俩还真是要型有型,要貌有貌,活脱脱俩大帅哥。春杏转身吩咐鼓嘴女人:
    “就按我朋友说的办,开票吧!”
    ……
    仨人拎着大包小裹从商场出来,到碧海云天去洗澡。简单冲洗了身体,换上新衣服,邵勇和连双站在春杏面前,玉树临风,一团英气,简直如同换了两个人。春杏暗自感叹:真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装。行头换了,人也换了。
    春杏对自己挑选的衣服效果非常满意,欢天喜地带着邵勇、连双哥俩拦了辆出租车。到了红绿蓝夜总会,三人并肩往里走,踩着红地毯,上了台阶。换了装扮,歌舞厅门口的礼仪,这次非但没有刁难拒止,还非常客气,把三人导引进大厅。
    红绿蓝夜总会并非像它的名字那样,只是一个唱歌跳舞的所在。它的一楼举架有四米多高,建筑面积上千平,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四周是厨房和大大小小的包厢、餐厅。二层中间挑空,挂着一盏价值百万的水晶大吊灯。
    二楼挑空处加装木雕围栏,围栏旁是三四米宽的过廊,过廊里面是包间。三层、四层、五层,中间都是一间酒吧厅,隔着回廊,四转圈和一、二层的设计一样,都是套房。有的标着棋牌室,有的标着歌厅,有的标着健身房。红绿蓝夜总会是鞍阳最大最奢华的娱乐综合体。这里吃喝嫖赌抽,无所不包。
    邵勇、连双和春杏被让进二层的玫瑰厅。
    酒至半酣,门被猛地踢开。三人齐齐皱眉,甩头向门口看去。连双呵呵笑道:
    “树林里放屁——凑巧!怎么是你小子啊?过来喝二杯!”
    来的不是旁人,大家都认识,南大洋的金晓阳。金晓阳社会上混了两年,没混出什么模样,打算重新回厂里。舅舅心疼外甥,考虑他在社会上闯荡些日子,心性该稳了,准备提拔他当销售厂长。
    金晓阳也不苶,为了铺垫人脉,特意把人拉到鞍阳,在红绿蓝招待厂里几位主管。推杯换盏,喝得昏天黑地。金晓阳喝酒似鲸吞,镇住了几位客人。出于好奇,一位主管问晓阳有多大酒量。晓阳嘴角滴着酒液,红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几个主管不解其意,试探着问:
    “一杯?”
    晓阳摇动手指,拒认。
    “一瓶?”
    晓阳还是摇动手指,鼻腔里哼出酒气。
    “一提?”
    晓阳这次不仅摇手,头也跟着晃起来。
    “一箱?”
    一个主管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失声喊叫。
    “呕!一直喝!”
    晓阳打了个酒嗝,嘴角上提,帅气的国字脸上,带着一抹藐视一切的微笑。
    席间金晓阳上了趟洗手间,喝得迷迷糊糊,结果误打误撞,走错了房间。晚阳醉眼迷离,看着包厢里的三人,眨眨眼皮,晃晃脑袋,摇晃着走到桌前。
    连双找了杯子,满了一杯啤酒,递给晓阳。晓阳接过,随手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碎玻璃和金黄色的酒液四溅。把众人摔得心头一紧,面沉似水。晓阳却看也不看,指着邵勇骂道:
    “我妹妹——算瞎了——眼啦,看上你——这个花货!”
    前被晓阳无端打脸,连双气撞顶梁。晓阳毫无歉 意,借酒盖脸,撒疯,后骂邵勇。是可忍,孰不可忍?连双哪还忍得,探左手,一把薅住晓阳前胸,顺势一带拉至身前,怒问:
    “你丫的,骂谁呢?”
    “没骂你!连——双,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晓阳团着舌头,翻着醉眼。
    “邵勇是我哥们,你骂他,就不行!”
    连双手上再用力,瞪得眼角欲裂,右手攥起了拳头。
    “不——行,你能——咋的?”
    晓阳脖子向后拗着,嘴却硬着。
    “我打你个不长眼的!”
    连双张开右手,眼见拳头变巴掌,抡起肌肉疙瘩暴起的胳臂,就要往晓阳的脸上招呼。
    邵勇赶忙伸手拉住连双,焦急道:
    “连双,快撒手!晓阳喝多啦!别跟他一般见识!”
    “喝多啦!我还喝多了呢!酒喝人肚子里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啦!”嘴像喷壶,唾沫溅在晓阳脸上,“都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这么多年,他哪一回不是暗中算计,”看向邵勇,“可你还护着他。他知道好?领过情吗?”
    “你先撒开手,他喝多啦!听哥的,先放下他。有话咱等他醒酒了,跟他好好说。”
    邵勇伸手来掰连双抓晓阳胸口的手。连双用力一搡,晓阳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好!很——好!你俩——跟我――唱――唱―― 双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告――诉你们,我——金晓阳——眼睛——揉不得——沙子。刘春杏——跟你——啥关系?别蒙我——看不出来!”
    “金晓阳,我刘春杏未嫁,他邵勇未娶。我和邵勇是啥关系,你还真管不着!”
    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吱声的春杏,这时爆发了。她甩了甩披肩长发,翘起尖下颌,气得小脸一阵红,一会白。
    “我还——管定了!只要我——金晓阳——有一口气,我——就不许你们——这对狗男女——欺负晓丹。知道吗?晓丹——是我妹子,亲——妹子!”
    包厢里一闹,惊动了楼层经理。经理是个年轻人,领着俩保安匆匆过来,看坐在碎玻璃旁边的金晓阳,忙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上前,俯身把金晓阳搀扶起来,检查了下,没发现有伤,冲经理点点头。经理很会做人,歉意地赔笑道:
    “这位客人喝多啦!打扰了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使眼角,让服务员满了杯酒,“我代这位客人敬杯酒,算是赔罪。我先干为敬。各位要是看我诚心,就陪着喝了这杯。”举起杯,一仰脖,一杯酒下肚。酒杯反转,滴酒不洒, “一会儿,我让服务员加一提酒,算是我们红绿蓝一点意思。有时间多捧捧兄弟场子。各位慢用,各位慢用!”
    经理带人搀着金晓阳退出了玫瑰包厢。邵勇、连双和春杏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草草扒了口饭,离开红绿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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