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欢已经克制了,但大脑就是不听使唤,强行进入湖面,寻找和陆霆有关的碎片,连成具有前后因果关系的链条。
    “我愿意赌上所有,再放你离开一次。”
    原来……
    原来这句简简单单的离别语,背后竟然藏着那么多伤痛和苦难。
    那时的陆霆才刚分化,手里根本没什么能说上话的权势。
    他自己能完全做主,拥有的所有东西,就只有他那条命了啊。
    他把命毫不犹豫的拿来帮助自己逃走,而自己却认为他是来抓人的。
    多么淋漓尽致的误会。
    大脑并不满足于这些,继续探索证据。
    离开边缘星时,他们一起参加了《告别单身》比赛。
    陆霆的火箭飞到了和他一样的高度,足以证明他俩有着相同的禁欲时间,最后一次做那种事……
    可不就是五年前那天夜里!
    陆霆的腺体一直有伤,无法使用抑制剂。
    所以,他不仅不喜欢夏霖,这五年还靠自己扛过了六十次发.情期。
    普通alpha连一次都忍不过去的发.情期,他一个sss级alpha竟然硬扛了六十次!
    顾欢:“……………………”
    驾驶座的沉默震耳欲聋。
    顾欢双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往外揪,要疯。
    大脑还在继续放映。
    那天夜里,陆霆正在分化期最关键的阶段,还一不小心被他的特殊信息素诱导发了.情,可想而知有多激.烈。
    刚开始时月亮还在窗外高悬,结束时整面窗户都是黑的,天色蒙亮,应该都快日出了。
    陆霆像野兽一般对着他汲取信息素,不知餍足似的品尝每一个角落,到了最后,他身上的信息素被吸的干干净净,一丁点也不剩。
    以至于后来警察在他身边待了好一会,还调取查看了谢欢的资料,都没发现脚下趴着的其实是个omega。
    alpha一旦陷入发.情期,就不可能凭借毅力扛下来。
    sss级alpha就更不用说了,发.情期作用力几乎是普通alpha的数十倍。
    按理说那晚他应该是九死一生才对。
    可仅仅只是被吸干而已。
    身上没有一处伤是因为发.情期的狂躁而导致的。
    到最后,他的腺体生疼生疼的,累到昏昏欲睡,只留下最后一丝触觉。
    像是被有力的臂膀轻柔的抱了起来,又放回了柔软的床上。
    陆霆似乎全程都没有失去理智,他从那时开始就可以压制发.情带来的狂躁,疯狂汲取的动作背后,仅仅只是难以忍受的分化期疼痛。
    一个alpha在什么情况下,会拼命压制发情.期狂躁,不愿意伤害身.下的omega?
    答案呼之欲出。
    明晃晃的摆在顾欢面前。
    如果说之前发现陆霆对自己有意思时,顾欢还能凭借没心没肺的本能维持道心。
    那么此刻,是一丁点也不能了。
    因为答案绝不是一个a对一个o有意思那么简单。
    而是喜欢。
    是超脱欲.望的喜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头发扯的太痛,还是哪里痛,顾欢憋了一口气放声大喊。
    十几厘米厚的钢板门都没能隔住音。
    茉时一脸惊恐的从门后伸出头来:“你、怎么了?”
    顾欢终于止住音,嗓子干哑无比:“没,我没事。”
    茉时小心把顾欢的终端递进来:“刚才好像有消息进来。”
    顾欢接过:“好,谢谢。”
    茉时是个很懂分寸的omega,见顾欢有事要忙,赶紧关上门又回二楼了。
    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顾欢缓缓理出一口气。
    开始整理道心。
    只是这么点事,就搞的天翻地覆,以后可怎么办?
    而且……
    不仅那件事还没弄清楚,几天后就要进入议会,替父亲和爸爸、替顾氏集团平反。
    不该在这种时候乱了心神!
    缓缓平息心情,顾欢强行切换思考区域,点开自己的终端。
    是一条文字信息,来自于焦五行:
    【其实那天我的意识还在,谢谢你,我还活着。】
    上面显示发送时间是十来天前。
    之所以一直没收到,恐怕是因为陆霆切断了基地与联盟的信号连接。
    而此刻,小黄蜂已经进入联盟区域,在可接收信息范围内。
    给焦五行回了条消息,顾欢放眼眺望,机甲视窗外一片繁华。
    每个星球的空间枢纽站都有大型运输飞船来来往往对接,热闹非凡。
    某种感觉突袭,顾欢猛的回头。
    正后方,一个由碎片拼成的自己趴在地上,全身是血,没个人样。
    “可是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碎片顾欢慢吞吞抬起头,露出形销骨立的上半身。
    两行血珠从他眼眶里流出来:“我不想回首都星。”
    首都星承载顾欢无忧无虑的十八年,也记录了他一败涂地的黯淡时光。
    幕后黑手能操控这么大一个局,想来也不是那么好拔除的。
    未来可预见的荆棘丛生。
    果然,心神还是乱了。
    来自于未知的恐惧在头顶盘旋。
    然而,就在顾欢征愣时,手腕上传来冰凉又沉重的触感。
    巨大的信念卷土重来,迅速覆盖住他整个人。
    顾欢看向地面,很清楚这个碎片依旧是自己的精神障碍。
    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我想做的事,”
    顾欢沉沉吐出胸腔里的凉气,坚定的看着对面的自己:
    “我会帮你报仇的,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碎片顾欢微微睁大双眼,木然的神色点点头:“谢,谢谢……”
    碎片消融,彻底,彻底离开了。
    顾欢转身看向视野尽头的淡粉色星球,目光里透着凌厉:
    “全盟议会,我来了。”
    *
    首都星。
    十几栋高楼直入云霄,围绕着高楼的全息广告足足延伸了一公里。
    这些广告的结尾,都现出响亮的秦氏军工四个大字。
    气派十足。
    高楼内座无虚席,制服整齐的员工在走廊上来回穿行,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自己的工作平板。
    突然,一个脚步匆忙来到总裁办公室,敲门而入:
    “秦总,您让我盯着的进度条最近两个月进度飞快,到刚刚一下子拉满了。”
    老板办公桌后,敲着键盘的修长指节微顿,移向手边的星球摆件。
    一颗褐色星球摇摆了整整五年,直到这一刻彻底停止,转而另一星系上的粉色星球开始微微晃动。
    “我知道了,会给你安排新任务。”
    修长指节抬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反射出一片亮光。
    直到员工退出办公室,秦缜戳了戳褐色星球,球体微晃了一会,逐渐停止。
    秦缜倏而一笑,薄唇勾起一抹期待:
    “终于回来了……”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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