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终究淡去。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第一缕晨光的到来,除了在屋顶上吹了一夜冷风的鹭润,对看烛泪的然涯,还有一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入梦的云兮。

    也没有人知道,鹭润与卿慕,在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就离开了丁家庄,不知去往了何处。

    这一群人,不期而遇,却又总有一些人,在默然无声中悄悄离开,仿佛不曾来过,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云兮在鹭润悄然离开的不久后才终于眯上了眼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被然涯叫醒,一齐来到会客大厅。

    轩辕、承影、湛卢、孤易与容墨以及丁展耘早已在会客厅中,云兮走近了才听到轩辕正让湛卢离开丁家庄,随他们一同回归九重天。

    轩辕苦口婆心,湛卢却是沉吟许久,终是缓缓摇了摇头,启唇道:“我不走。”

    “为何?!”轩辕眉头一皱,问道。一旁容墨看着湛卢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之前所风闻的关于湛卢的旧事——巨阙剑。

    容墨虽想到了巨阙剑,心下其实仍只是揣测,丁展耘却将事实了然于胸——毕竟他自小便在湛卢的照顾下长大,对多年前的旧事也是略知一二,若说连他不懂湛卢不愿离开的原因,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湛卢依旧是沉默不语,过了半盏茶时间,才缓缓起身,却是一言不发地踱回了自己的居所。

    推开门,一眼就能望见剑架上那两把剑。湛卢微微叹息,走到剑架前拿起那把白色残剑,轻抚着,眼里又浮现出痛色。

    许多年前,那个死在冲霄楼铜网阵下,张狂不可一世的人,生死关头却是依旧是视死如归。而这个张狂之人的佩剑剑灵,也在那时受到极重的伤害,至今不能恢复,剑身……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其实她何尝不愿与大哥他们一同回九重天去,可她还要等他啊……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仍守着墓,不肯回来见她……

    会客厅中一阵令人尴尬的静谧,丁展耘一脸凝重,直想打破这种沉默,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归是轩辕,打着关爱自家妹妹的旗号问道:“丁兄,我来这之前,听说二妹她曾与一个剑灵有些渊源,可有此事?”

    丁展耘略有些讶异,随即恢复了神色,沉吟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不止一个剑灵,还有另外一个剑灵……”

    众人齐齐睁大了眼。

    “这茉花村的南边,有个芦花荡,荡南有个陷空岛,多年前,这陷空岛上还有个卢家庄,这卢家庄的五个当家之人,却不尽是姓卢……”

    丁展耘口中的多年前,恰是人界宋仁宗在位之时。那时的陷空岛卢家庄里的五个当家之人,以老大卢芳为首,其次有老二韩彰,老三徐庆,老四蒋平,与湛卢往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老五白玉堂。这五人,在江湖上素来享有盛名,人称陷空岛五鼠。五鼠之中,以老五锦毛鼠白玉堂的功夫最高,而这锦毛鼠白玉堂素来心高气傲,听闻京城里的皇帝封了南侠展昭为御猫,当下便为了这猫鼠之名前往东京汴梁城欲寻展昭一分高下。

    而湛卢与巨阙和画影之间的纠葛,也就此开始。

    彼时湛卢之主,正是这丁家庄的三小姐丁月华,展昭上京被封为御猫之前,曾到这茉花村,与丁月华一见钟情,便交换了双方佩剑定亲。湛卢也正是在那一段日子里,结识了展昭的佩剑——巨阙的剑灵。

    巨阙剑乃是八荒名剑之一,钝而厚重,能穿铜釜,绝铁粝,胥中决如粢米,而巨阙剑剑灵长得却与剑的外表极不相符,乃是一副清逸俊秀的年轻人模样,眉宇之间却总有一股沧桑之意。

    缘来难抵,湛卢与巨阙之间的一切,始于丁月华与展昭之间的第一次比试。

    纵使时间早已过了许多年,湛卢却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日丁月华一身碧色爽利衣裙,而展昭一身素蓝色的长衫,剑光闪动之下,在展昭以巨阙剑四两拔千斤地挑落丁月华一只耳环,在两个出色人儿对望的那一眼之间,湛卢亦是就此沉沦在巨阙那微微一笑之中。

    展昭与丁月华定情,花前月下,对影成双,剑影琴心,无比地悠闲与浪漫;巨阙与湛卢亦是常常坐在江边芦花荡谈天说地,讲着这么多年来在人间游走发生的许多事,湛卢第一次能够那般开怀大笑,感受着巨阙那淡淡笑容后面那浓浓的宠溺。

    不久之后,展昭终是要动身回到东京开封府,与丁月华依依惜别之时,巨阙与湛卢,也迎来了相识后的第一次分别。

    说起来那时巨阙与湛卢其实尚未彼此剥露心迹,只是自从随展昭离开了江南,湛卢便开始了没日没夜地思念巨阙,甚至到了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地步。

    从前十剑未曾分离之时,湛卢就听莫邪讲过,这样的感觉怕是动了真情。湛卢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女子,自明白自己心意开始,就盼着展昭可以早日回到丁家庄迎娶丁月华,而自己,也可以找到巨阙一表心意。

    展昭回到东京不久,即被皇帝圣口御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号御猫。这御猫之号本不过是皇帝一时口快,展昭本人一贯淡泊名利,并不将这封号放在心上,却不知与丁家庄毗邻的陷空岛上的某只心高气傲的白耗子被这封号一激,当下便带上画影气势汹汹往东京杀去。

    白玉堂盗走了三宝,又大闹了皇宫,惹得皇帝老子特别地不高兴,当即差了展昭去追查白玉堂,而这,便是湛卢巨阙与画影的第一次相识。

    当时远在天边的丁家庄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当展昭赶到陷空岛时,丁月华并她二哥丁兆蕙已经候在卢家庄了。

    这么久以来终于见到巨阙,湛卢却有一些羞涩,垂眸不敢正视巨阙。至今湛卢也不知为何当时会不敢看着巨阙——她生来便是携有天地之力的八荒神剑,自落地以来便身经无数场杀伐,像这种柔情万千的姿态她以前是想都不曾想过,不仅不曾想过,甚至是很不屑。因而每当干将莫邪二人耳鬓厮磨夫妻恩爱之时,她总不仅要先抖三抖,抖完还得十分鄙夷地跑开。

    而如今她才总算明白了莫邪的感受——这是情的力量,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

    然而在这个湛卢与巨阙的故事里,爱情却不是个唯一的主角。

    展昭与白玉堂在陷空岛上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这一场猫鼠之战,同时亦是湛卢与画影的剑灵之战。

    白玉堂的画影剑,溯其源可一直追溯到颛顼之时。画影剑本是颛顼佩剑,化影为生,却是非杀之剑;湛卢剑素有仁剑之称,但比起画影来,终究是多了几分杀意,也正是因这几分杀意,才让展昭与白玉堂在激斗了一天一夜之后终究是技高一筹地险胜了。

    画影剑剑灵虽不似白玉堂那般十分嚣张跋扈,却也是个张扬不服输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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