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公路车辆很少,路面是许多个大斜坡和大转弯,风刮过这里也是飒飒的声音,他很少说等我陪我这种话,事实上,每一次都失败了。

    33

    明月站在帐篷门口等他。

    “还是走了?”明月过来抱他,手绕到他背后拍:“乖,岷宝宝不哭。”

    于岷把脸撇过去:“哭个屁。”

    “诶我说你俩脾气到底谁更坏,一个是全都骂出来,一个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你好受么?”明月拿台本敲敲于岷的肩膀,说完了叹口气:“你们的事儿我还是少掺和。”

    “但我就是想知道,你后悔吗,于岷?”明月没喊他绰号,于岷挺少见明月这么一本正经和他说话的样子,她又加了一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还不喜欢男人。”

    明月和他是大学里认识的,比和商远认识的时间还要长,这么快,这么多年了。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于岷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笑了,眼角和嘴角竟都笑得翘起来。

    明月拍他脸把他笑拍回去,脸上的红印都还在,明月下手轻了些:“你还是多骂几句吧,多骂骂还能好受点,我去给你改台本,你休息吧。”明月又抱抱他,把他推进了帐篷里。

    进了帐篷,于岷也不笑了,只坐着发呆,帐篷顶上是透明的,能看见天空。于岷仰着脖子,发尖发尾乱糟糟地戳着脖颈肩侧,他这么一动不动看了许久,才敢低下脑袋。

    于岷狠眨了几下眼睛,拍了拍脸。

    外套里有烟,他带了。

    商远给他的纸条里写着,烟可以带,最多带一包,别忘了打火机。

    他还真没忘,于岷嘴里咬着烟,一手打火,另一手遮着风,幽蓝托着明黄的火苗舔了舔烟头,着了。

    烟丝和烟纸开始燃烧,气味和烟雾弥漫。

    于岷把腿支起来,手放在膝盖上,脑袋一低头发就把眼睛全遮了,神情盖得干干净净。

    于岷吸了几口,吐出一溜长长的烟。

    最后那曲子定型的手稿还躺在睡袋上,不算平整的几张,于岷又狠吸一口,拿起那叠纸,从下端用烟头烧。

    烟头温度高,纸一会儿就出了火星,烧灼的口子慢慢扩开,变成黑色的碎碳。

    铅笔画下去的每一笔轻重痕迹,手捏过的每一处轻微汗渍,还有白纸原本的草木材质,都被烧得剩一点灰烬。

    于岷烧完了想笑,这我自己写的歌,何必和自己写的歌过不去呢,你说是吧。

    于岷把烟重新叼回嘴里,闭了眼睛,把灰攥手里,一点点洒到地上,纸灰还有点烫,飘到地上就被打稀了踪影。

    于岷吹着口哨,把刚刚的曲子吹出来,烟拿在手上,捏着烟嘴,烟火一点点靠近吉他银色的弦。

    铁和火相碰发出滋的声音,弦好像发红了,又好像没有。

    于岷空着的手撩起刘海,口哨里歌有点缠绵,他写的音符全在里面,伴随着吉他弦被火燎的声音,一扬一顿吹得流畅而圆润。

    他有过无数场没有观众的演出,观众本就是演出里可有可无的那部分,可惜的就是,爱情和婚姻,都不是独角戏。

    他演不下去了。

    高山的夜慢慢降下来了,盖了声息和光亮,广阔连绵的一处处起伏,都是旅人的视线,旅人的心。

    34

    “我快到机场了,你先给他们看文件。”

    “对。”

    “上次那个,你查对一下。”

    下了飞机商远终于打开手机,打完电话把手机攥在手里。车窗外面好像还有刚刚山间的风,这么一点时间他就已经飞过很远,回了自己的城市。眼前还晃过于岷衣衫不整抓着车窗和他说话的样子,刚刚接着电话都没注意看他,商远掏出手机发短信。

    “小岷,我很快回来。”

    “这几天节目我让王导给重新安排了,你乖乖的。”

    短信发出半天都没回音。

    商远手指点着车门上的扶手,路上逐渐亮起霓虹灯,窗外的闹市区越来越近,几小时前的山景全抛到了身后,去了看不见的地方。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公司顶层会议室的门是开着的,因为举报而突袭检查的各领导都在里面坐着,个别的商远打好了招呼,等会儿进去又免不了一番寒暄。

    秘书从他走进公司起就报告这次突袭检查和各部门的准备情况,商远听完了点头,手上拿着文件夹翻阅不停,纸张哗哗响,时间紧急,只够他边走边看资料。

    快走到会议室时,商远的手机闹了起来。

    想是于岷看见短信了打电话来,商远把手机递给秘书想往里走,想想还是拿回来,看了眼屏幕,居然是节目组导演。

    商远盯了会儿,按了接听。

    “王导。”

    “老板,于岷和你联系了没?”王导那边信号不好,背景的人音也很杂。

    “没有,有什么事吗?”商远不想多花时间在这个电话上,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啊,我这个……”导演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商远看着会议室里面坐着的人,电话都听得有点烦躁。

    “有事说重点,我还要开会。”

    电话那头变成了明月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愤怒:“你开会吧,开不死你!于岷不见了,找不到了!你管不管?”

    她的声音愤怒地喊出来时有些尖利,还夹杂一点哭腔,商远耳朵被震得嗡地一下,可还是听清楚了。

    脑袋里突然就空白了一秒,不由自主地把手机都攥紧了。

    “在哪里不见的,你们打他电话,电话打了没?”商远朝着会议室方向的皮鞋尖退了几步,挪到边上,平静的声音说到最后那句问话拔高了许多。

    “打电话能联系上还告诉你干什么?你在开会是吧,你开吧,小岷不见了你开会更自由了!你爱管不管!”明月的哭腔更明显了,还抽抽着鼻子,每句都骂得狠。“老公我们再去那边树林里找一遍……”明月后面的话是对着吴侃说的,电话里声音越来越远接着就没了音,商远喂了好几声,电话没挂,却也没人再说话。

    商远手里捏着手机,明明一句话没说,脑门上却鼓了好几处青筋。走廊上就他和kelly两个人,这时候显得特别空荡。

    在里面分发完文件的助理走出来喊秘书。

    “老板到了吗?”接着看见在边上的商远:“啊,商总,会议可以开始了。”

    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中,秒表数字一点点往六十进制加,走廊里没人说话,那分明静音的秒表好像带着灌了铅的嘀嗒声,每一下都打进商远的心脏里。

    商远捏手机捏得指甲盖都出了一圈白。

    “打电话,把董事会的人叫来,把几个副总全叫来。”

    “给我订……”商远的语气有点慌乱,话说得太急被自己噎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一点点吐出来:“给我订回去的机票。”

    “市领导还在……”kelly提醒他。

    商远快步往来时的路走,步伐更快,皮鞋踏在走廊地砖上嗒嗒的,他心情躁得把领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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