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漠与堂玄月快速赶回“堂门”时,远远地即见曹武倚在大门口引颈企望着萧漠归来。
    打从萧漠与堂玄月上云穹山不到半个时辰,忧心萧漠会遭遇不测的曹武便守在门口等待,等候的时间愈长,曹武愈觉心神不宁,不断在脑海中想像着堂玄月会使尽镑种卑劣的手段残害萧漠。
    在曹武脑海中,萧漠不是身中剧毒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便是身中剧毒,被狠心的堂玄月丢进山坳喂狼;再不然便是萧漠身中剧毒,还功力尽失,任堂玄月宰割。不论是哪一种猜想,皆教曹武胆颤心惊,现下好不容易见到萧漠平安归来,曹武总算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早跟你说了门主不会有事的,堂门可没有人会做出弑杀门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出来察看的德叔见萧漠和堂玄月平安归来,凉凉说道。曹武的担忧看在他眼里,实在可笑得很。
    曹武面部表情紧绷,不理会德叔。在他眼里“堂门”专走旁门左道,不是他该与之为伍的人,他能不与对方交谈就尽量不交谈。
    “啧!”德叔老迈却精明的双眼看出曹武对他们的不苟同,冷哼了声。曹武不喜欢他们,不会以为他们就喜欢他吧?
    “不过门主和堂玄月上云穹山找木材,怎么会空手而返呢?一定有事发生。”德叔发现萧漠与堂玄月骑乘的马背上并未出现木材踪影,遂低喃道。
    经德叔这么一说,曹武这才发现不对劲之处。他神色紧张,看着萧漠与堂玄月快马加鞭地奔驰到他们面前来。
    萧漠一回到“堂门”大门前,即俐落下马。
    “堡主,出了什么事吗?”曹武上前牵住马缰,关心地询问。在他心中,萧漠永远是“萧家堡”堡主,与“堂门”并无关联。
    “进去再说。”萧漠示意,曹武马上意会,不再追问。
    相较萧漠的气定神闲,堂玄月则一脸兴奋地跃下马背,恨不得大声告诉德叔,冰蝉出现在云穹山一事。可是萧漠一句“进去再说”让她硬是将到了口的兴奋咽下。她站在萧漠身后,偷偷对德叔挤眉弄眼,暗示他有天大的好事发生了。
    德叔接收到她传来的暗示,不动声色地对她微微颔首,跟着萧漠一块儿进到大厅去。
    德婶听见他和堂玄月自云穹山归来,亦由厨房匆匆赶到大厅来。
    萧漠进到大厅首座坐定,目光扫过下方难掩兴奋的堂玄月、一脸莫测高深的德叔、满脸疑问的德婶,以及急于知晓前因后果的曹武。
    “据说云穹山出现了冰蝉。”萧漠以坚定的语气丢下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一直犹豫着何时要带着“百毒秘传”离开,一直在想是该将“堂门”门主之位归还给堂玄月了,然后,他在心中坚定地告诉自己,待将“堂门”损坏的大门修复,将是他离去之时。
    岂知今日上山,竟会遇到“唐门”弟子,且从中得知了冰蝉出现的消息。这事打乱了他原定的计划,他可以预料为了抢夺冰蝉“堂门”和“唐门”会陷入一场混战,不用大脑想即知,人多势众的“唐门”无须半天功夫,即可灭了“堂门”
    依照堂玄月与德叔、德婶的性情及对“唐门”的积恨,他们会选择荣耀地死去,也不愿屈服于“唐门”之下。他不愿见他们死去,于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留下,与他们共同面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冰蝉出现在咱们的云穹山?真是太好了!咱们马上去找出它来!”德叔听见冰蝉出现,心下大喜。
    “好!我去做个准备,就可以上山了!”德婶同样喜上眉梢,开始盘算抓冰蝉需要哪些工具,以免十指被冰冻。带几双竹筷好了,既简单又方便,绝对能将冰蝉手到擒来!
    “德叔、德婶,咱们的动作得加快,唐门的人早就知道冰蝉出现了,若不是我和门主今儿个在山上和他们碰个正着,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威胁加利诱才晓得冰蝉就出现在咱们山上,咱们真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堂玄月娇声催促,要德叔、德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若他们抢输“唐门”那么一切都完了。
    “什么?!唐门竟然已经知道了?咱们千万不能输!”一听见“唐门”早他们一步先行知道冰蝉出现,且还狂妄地到他们的山头找冰蝉,这口气德叔说什么都无法咽下,德婶亦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堡主,咱们眼下要怎么做?”相较于他们三人的同仇敌忾与混乱,曹武冷静地扬高声儿请示萧漠,也是要兴奋的“堂门”三人知道,不管怎么样,现下的“堂门”是堡主作主,可不是“堂门”三人说要上山就上山的。
    堂玄月、德叔和德婶经曹武这么一提,三人的兴奋之情方稍微冷却下来。他们都忘了,该先行请示萧漠准许。于是三人的双眼皆满怀期待地看着萧漠,等他下达指令。
    “曹武,你立即快马加鞭赶回萧家堡,调派三队护卫赶过来。另外,告诉李总管,加强堡内守备,以防有人图谋不轨,乘机偷袭。”萧漠沉着地吩咐曹武。
    “可是堡主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属下担心”曹武欲言又止,忧心真正图谋不轨的人就在此处。
    “有德叔、德婶及堂玄月保护我,不会有事。你即刻出发。”萧漠知晓曹武无法信任“堂门”中人,因此故意表明他们会保护他这个门主,要曹武别再迟疑“唐门”才是他们该留心的敌人。
    “是,堡主。”曹武不敢再对萧漠的命令有所质疑,锐利的眼眸扫视过“堂门”三人,警告他们最好尽到保护堡主的责任,倘若堡主有丝毫损伤,他绝对会让“堂门”三人付出代价!狠狠瞪过他们三人后,他马上遵照萧漠的吩咐,立即出发回“萧家堡”
    堂玄月接收到曹武无礼且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趁着萧漠没看见时,对远离的曹武扮了个鬼脸。这个曹武防他们当防杀手一样,好似只消他一背过身去,他们就会马上毒死萧漠似的。要知道,炼制毒药挺费时间的,他们可不会随便浪费毒药。
    “门主,咱们是否要立即上山?”德婶跃跃欲试,心里想的尽是要早点得到冰蝉。
    “今晚不上云穹山。”萧漠摇头,一句“不上山”浇熄了堂玄月等人眸底的企盼。
    “敢问门主,为何今晚不上山?”堂玄月怎么也想不到,萧漠竟会作出不上山的决定。他可明白冰蝉对他们有多重要?冰蝉不是普通毒物,是所有用毒之人都觊觎的至宝哪!
    “门主您若是累了,可以留在门中休息,让属下三人上山寻找冰蝉就成了。”德叔推测萧漠和堂玄月上山,中途又和“唐门”大打出手,兴许是烦腻了,不愿再上山,也是不了解冰蝉对他们的重要性,才会作出如此决定。
    一旁的德婶与堂玄月点头如捣蒜,一点儿都不介意萧漠留在“堂门”不陪他们上山抓冰蝉。
    “这么说吧,现下在场的堂门人共有多少?”萧漠天外飞来一笔地问道。
    “包括您在内,共有四人。”堂玄月不懂他为何要问蠢问题,他应当很清楚目前仅有四人不是吗?
    德叔与德婶面面相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问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倘若我们不做任何准备就上云穹山,遇到同样上山寻找冰蝉的唐门,起了正面冲突,你们会怎么做?”萧漠再问。
    “当然是毒得他们哭爹喊娘啊!”堂玄月理所当然地回道。
    “不错,我们会毒得他们再也不敢上云穹山,贪图属于我们的冰蝉!”德叔附和着。
    “那个唐门根本就不足挂齿!”德婶冷哼了声,未将“唐门”放在眼里。
    “你们说,经过下午的正面冲突后,唐门会再派多少人上山?”萧漠看着他们轻问。
    “谁晓得。”堂玄月耸了耸肩,她又不是那个“唐门”里的倒霉门徒,岂会知道他们会再派多少人上山。
    德叔与德婶同样没答案,他们看着萧漠,不认为提出问题的他会有答案,除非他是“唐门”派来的细作,否则他不可能知道。
    “他们会派出比咱们还要多更多的人上山寻找冰蝉及对付我们。敌众我寡,饶是你们的毒术再厉害,也无法同时应付那么多人。”萧漠要他们认清事实,别再作着毒遍天下无敌手的美丽幻梦。
    “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山上带走冰蝉?”堂玄月气忿得双手环胸。她可不管“唐门”会派出多少人来对付他们,总而言之,冰蝉是属于他们的,绝不能让“唐门”夺取!
    “若将冰蝉拱手让出,日后咱们死了,也没脸到黄泉见老祖宗了!”德叔和德婶宁可和“唐门”拚了,也不愿当缩头乌龟缩在门里,什么事都不做。
    “我并没有要让出冰蝉的意思,只是希望把握住今晚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明日一早再上山寻找冰蝉。”萧漠要他们先别急着气恼,也别意气用事地要和“唐门”一决生死,先听他将计划讲完。
    “明日?那么我们岂不是又要晚唐门一步?”晚一刻钟都像是要了她的命,堂玄月实在无法拖到明儿个清早再上山。
    “门主,你可能不晓得冰蝉对我们有多重要,我们非得到它不可哪!”德叔一颗心如滚水般沸腾,怎知萧漠竟还慢条斯理的,简直是要急死人。
    “我明白冰蝉对你们的重要性,我也不希望冰蝉落入唐门手中,但是你们的性命比冰蝉更重要。”萧漠说出他的想法,他不愿见他们三人为了得到冰蝉,豁出性命不要,甚至最后冰蝉依旧落入“唐门”之手,那他们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萧漠一句“你们的性命比冰蝉更重要”使得堂玄月及德叔、德婶感动不已。本来萧漠对他们而言是可有可无的门主,他们表面上尊敬他,实际上并不拿他当自己人看待,却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看重他们的性命,他就像真正的门主般关怀他们,使他们对萧漠有了不同的了解。
    “有了周全的准备,才不会发生一得到冰蝉就死在唐门手中的惨事。本门的门徒已经够少了,你们若都死了,将来谁来荣耀本门?难道你们没想过,如此一来,唐门的气焰将会更加张狂?”萧漠说出他们最害怕的事,来让他们打消今晚就仓促上山的念头。
    他们要以四胜多,就得事先计划好一旦遇上“唐门”的人时,该有怎样的行动,如此才不会枉丢性命。
    “我们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堂玄月吓坏了,一想到假如事情真被萧漠料中,失去了他们“堂门”就仅剩远嫁的堂玄星、堂玄辰,根本就没人可以再牵制“唐门”那“唐门”该会有多得意?
    不成!不成!如此她就算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明日若与唐门人狭路相逢,由我在明,你们在暗攻其不备,相信以我的风电雷驰八十一路掌法加上你们的毒门功夫,绝对会让他们尝尽苦头的。”萧漠说着他的计划。他的目标明显,就算“唐门”的人动手,也会先针对他,而他会尽其所能,不让堂玄月、德叔与德婶受到伤害。
    “是,门主。”堂玄月与德叔、德婶三人异口同声地同意他的计划。
    “可恨的唐门!明日他们就会知道谁的毒技才厉害!”德叔恨得牙痒痒的。
    “咱们今晚好好将毒物准备齐全,明天上山,绝对要让他们好看,我瞧日后还会有谁敢瞧轻咱们!”德婶的火气也不小。
    “就这么做!”德叔和德婶向萧漠告退,马上回房准备明日上山所有需要用的物品。
    两夫妻离开后,堂玄月望着萧漠,并不急着离开,心里瞬间涌现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萧漠轻声问。
    “你为何要帮我们?”话一出口,堂玄月才明白原来她对他存有疑虑。虽然今天他出手救她,也帮她对付“唐门”弟子,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悬系在“萧家堡”正如他对“堂门”而言是可有可无“堂门”对他而言亦是如此。
    可是对她就不一样了,他对她而言并非可有可无,经过今日和“唐门”的一战,她更加清楚的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这份喜欢应当是她当他的假新娘,与他在洞房花烛夜交手时发生的,但他呢?出手帮她是基于他是门主,得照顾属下,抑或是他也有点喜欢她?她的心渴望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偏又害怕那答案不是她所想要的,所以怕得不敢问出口。
    “为何不?我是门主不是吗?”萧漠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啊,你是门主”堂玄月低喃,她猜得果然没错,他出手相助全因为他是门主,别无其他。她试图忽略笼罩在心头的失望。
    萧漠见她似乎被什么事所困扰,垂下了纤瘦的双肩,小脸也怅然若失,他得握紧双拳,方能忍下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强烈渴望。
    他绝不能顺从心里的渴望,否则不就成了倚仗自己是门主的身分,身为属下的她不能拒绝而恣意唐突她的无耻之徒?
    他不能那样待她,否则别说是她会瞧不起他,连他都会唾弃自己。是以,他始终待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以免克制不了对她的欲念。
    “别为冰蝉的事操心,注定属于你们的就会属于你们,别人夺不去。”萧漠猜想她是为了找冰蝉一事而心烦意乱,安慰她别想太多。
    “可不是。”萧漠的话像是点中了她的穴道,让她怔怔然,深思着。
    她能不能将这句话也套用到他身上?假如他属于她,任谁也夺不去,只是啊只是,他永远都不会了解她的心。这个时候,她居然怀念起他叫她肉包子时带着浓浓笑意的语调。
    老天爷!她疯了不成?
    “那我去准备明日上山所需要的毒蜂兵团了。门主,你早点休息。”她恋恋不舍、欲走还留,很想继续与他独处,就算不晓得要和他说什么,仅仅是看着他,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
    “去吧。”萧漠的双眸痴恋地胶着在她身上,很想多留她一会儿,却是找不到理由留下她,唯有放她离去。
    两人写满不愿分离的眼眸于半空中交会,痴痴缠缠,心里的话已堆积成塔,依然无法说出口。
    一声轻叹伴随着一声轻喟,堂玄月满腹愁肠地背过身去,踱步离开。
    在堂玄月没看见时,萧漠的眼眸里盛满万缕情丝,自认波澜不兴的心湖早已波涛汹涌,再也无法恢复寂静了
    隔天一大清早,准备妥当的堂玄月、德叔与德婶再次和萧漠一同上云穹山寻找冰蝉。
    清晨的云穹山云雾缭绕,山中雾气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识途老马如德叔、德婶带路,才不至于跌入山沟摔断腿。
    “今天清晨的雾气已如此浓重,唐门弟子若昨夜就上山,肯定占不了多少便宜。”堂玄月暗自庆幸山上雾气浓厚“唐门”弟子对云穹山的地形了解远不如他们,加上夜黑雾重,他们要找到冰蝉,难若登天哪!
    “若他们昨夜真摸黑上山,恐怕有不少人掉进山沟或泥沼里了。”德叔笑得好得意,感谢老天爷的帮忙。
    “或许唐门还有人置身于浓雾当中等着埋伏我们,大家要小心。”萧漠提醒他们小心行事,千万别仗着自己对地形的了解而大意。
    “是,门主!”堂玄月、德叔与德婶异口同声、愉悦地回答。
    经过昨夜萧漠不经意表露出对他们的关怀,堂玄月与德叔、德婶已真心视他为门主,不再觉得他与他们格格不入了。
    “玉露草性喜生长于潮湿阴暗之处,大伙儿寻找玉露草时,别散得太开。”找到玉露草,就更接近冰蝉一步,萧漠要他们各自小心,千万不能落单,以防遭遇“唐门”伏击。
    “是。”堂玄月等人再次听从他的吩咐,各自分开,弯下腰于树根旁潮湿之处寻找玉露草的踪影。
    在出发前,萧漠已由对药草知识丰富的德叔口中得知玉露草的模样,它的叶面翠绿尖端带着一抹艳红,中心近梗的地方则带有一抹雾白,只要照这个特征去寻找,就能找到玉露草。
    萧漠和他们一块儿翻找,大伙儿聚精会神,谁也没闲功夫闲话家常。
    “冰蝉啊冰蝉,快点出现吧!千万别落入唐门之手啊!”堂玄月纤白的十指抚过湿润的土地,喃喃自语。
    “冰蝉啊冰蝉,快点出现吧!我们能不能赢过唐门,就看你的了。”德叔加入喃喃自语的行列。
    “冰蝉啊冰蝉,快点出现吧!你不早点出现,咱们就得天天上山来找你了。”德婶也深情呼唤,希冀冰蝉能听见,快些出现。
    离他们不远的萧漠听见他们对冰蝉的冀求,唇角有掩不去的笑意。和“堂门”的人相处过后,他发现“堂门”人并没有他以为的心狠手辣,他们常常嘴上耍狠,但那仅是他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因为他们不善于与外人相处,又肩负光耀门楣的重责大任,所以使得他们在面对外人时,不得不装狠来武装自己,以免被人瞧轻。
    这样的他们,其实挺可爱的,也是他们让他了解,以前对善于使毒的门派存有的谬误。他的心已经倾向“堂门”以至于“唐门”的种种行为看在他眼里,是冒犯、是无视、是挑衅,教他心生不悦,继而和“堂门”人站在同一阵线对抗“唐门”
    还有另一个让他挺身帮助“堂门”的最大原因,就是堂玄月。她像是他的肉中刺,常在他刻意忽视时扎刺着他,教他隐隐作痛,无法割舍,无法离弃。
    乱了,打从她假扮新娘与他拜堂时,一切就都乱了。
    堂玄月寻找着玉露草的同时,偷了个空觑望在不远处的萧漠背影,看着他宽广的背部,她不禁有些痴了。
    好想、好想走过去,倚靠在他的背部;好想、好想大声询问,他觉得她如何?可是,她始终提不起勇气,仅能趁着他没发现时偷偷瞧他,将他的一举一动悄悄烙印在脑海中。
    在堂玄月没注意时,德婶发现了她痴然凝望着萧漠背影时的模样,德婶慢慢移动身子,来到丈夫身边,以手肘轻推丈夫身侧。
    “怎么了?”德叔不解地问道。
    德婶以食指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朝堂玄月的方向努努嘴,要他看堂玄月凝望萧漠的神情,德叔意会地转移视线,看着堂玄月,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在他们未发觉时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严格说来,萧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堂玄月能心仪于萧漠是好事一桩,只是不晓得萧漠是怎么看待堂玄月的?德叔不禁担心,早已看遍各色美女的萧漠会瞧不上堂玄月。
    “堂玄月,门主对冰蝉的习性与毒性恐怕了解不深,你不如跟着门主寻找,以免门主找到冰蝉时,不小心被冰蝉所伤。”德婶才不管萧漠喜不喜欢堂玄月,只要堂玄月喜欢他,她就会帮堂玄月制造接近萧漠的机会。
    “好。”堂玄月点头,觉得德婶说得非常有道理,况且这是和萧漠亲近的好机会,她才没傻得拒绝,立即快乐地凑到他身畔。
    萧漠同样没拒绝,炙热的黑眸迎接堂玄月到来,只见堂玄月朝他绽放羞怯一笑,他的心猛地遭受撞击,他的肉中刺已无声地将那根刺向下扎得更深了
    德叔微蹙着眉,看堂玄月靠近萧漠,他不晓得这样做对堂玄月是好抑或是不好,无法不担心萧漠最终会不会伤了堂玄月的心。
    “门主,我们会找到冰蝉的!”堂玄月蹲在萧漠身旁,不晓得要和他说什么,只好语气坚定地宣称冰蝉最终会落入他们手中。
    她一靠近,即可感受到由他身上散发出温热、令人安心的气息,教她很想就这么倚靠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希望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萧漠对她激昂的宣誓微微一笑,他也很想找到冰蝉,只是这种事除了努力外,就得看运气了,倘若他们的运气比“唐门”好,那么冰蝉自会落入他们手中。
    “那个唐门那么惹人厌,老天爷当然会站在咱们这一边!”怕老天爷会弄错,堂玄月还特意加强“唐门”二字的语气。
    她理所当然的可爱语气,逗出了萧漠更多的微笑,望向她的眼瞳充满暖意。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萧漠勾扬起的唇角好看得让她看得入迷,不晓得她究竟是说了哪句好笑的话,让他笑得这般好看。
    “你是个有趣的姑娘。”有趣得教他魂萦梦牵。
    “啊?”堂玄月不懂他口中的有趣是指她说的话都很有趣,或是她的动作很有趣?他该不会又想到两颗肉包子自她衣襟掉出来的事,所以才会觉得她有趣吧?
    一想到这儿,她就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趣,也失去了追根究柢的勇气。
    两个人在湿润的土地上翻找,拨过草丛,翻过枯叶,不停寻找玉露草的踪影。
    “单单是玉露草就这么会躲藏,我看要找到冰蝉更是难上加难了。”堂玄月咕哝地抱怨。
    小手烦躁地一拨,不小心竟与萧漠的大掌碰触在一块儿。
    萧漠的古铜大掌轻触到柔嫩的小手,猛地一震,情不自禁地反掌握住了嫩白小手,两手叠握,两颗心同时狂猛跃动,清澄灵动的眼瞳对上炙烫狂热的黑眸,相互凝视牵引着,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他对她的感情来得如此迅速,完全让他无力招架,不愿招架,也终于让他愿意敞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激烈情感。
    就在肌肤相触的此时,他们了解了对方的心意,原来不是仅有自己意乱情迷,对方也对自己怀有情愫。
    两人相互凝望,嘴角同时逸出心意相通的微笑。
    紧握着她的小手,了解了她的心意,萧漠不再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般觊觎着可人的她,他的心情整个放松开来,突生仰天朗笑的冲动。
    被他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心像是在欢唱般快速跳跃。在他眼中,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没有不如姚紫絮或其他姑娘;在他眼中,她是美丽且独一无二的。她整个人陶醉在他如漩涡般的黑眸中。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了。”德婶一直偷偷观察他们两人,见他们两人似乎埋头寻找玉露草,没有更多的交谈,让她不禁担忧堂玄月不懂得把握机会。
    “你可别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德叔警告妻子别再多事,倘若萧漠对堂玄月无意,保持眼下的情形是最好的。
    “老头子不懂就别乱说!”德婶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在她看来,萧漠和堂玄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相配了。
    “我才没有不懂!”德叔低声反驳着妻子。
    萧漠与堂玄月两人背对着德叔、德婶,双手交握,十指紧扣,眼中不时带着笑意相互凝视,觑望对方的动作俨然比找到玉露草更为重要。
    “你说我们会不会找很久才找到玉露草?”堂玄月的脑子已糊成一片,眼里只看得见他,心里也仅容得下他,哪还管得了玉露草与冰蝉?
    “我无法确定何时会找着。”萧漠轻喃,声音低醇迷人,极力克制不吻上她那不时传来幽香的秀发与点上她那不时诱惑着他一亲芳泽的朱唇。
    堂玄月身后缠绕着雾气,看在他眼里,她彷佛成了出没于山中的仙子,淘气动人。
    “姚紫絮嫁给了杨公子,你是否会觉得遗憾?”她轻问,想要确定姚紫絮在他心中占有多少分量。
    “我并不会觉得遗憾,坦白说,我对姚姑娘并没有任何感情,就如同她对我一样。当初会决定与她成亲,是因为她适合当萧家堡的堡主夫人。现下,我很高兴当日你当了假新娘。”萧漠不怕让她知道他的真心。
    “我也很开心当日破坏了你和姚紫絮的婚事。”他的真心赤luoluo地呈现在她眼前,教她开心到止不住唇角的笑靥。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原本当初我不想扮成假新娘,一直央求德婶假扮,是德婶坚持,我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她格格轻笑,向他透露当日的事。幸好最后还是由她假扮新娘,否则她和萧漠根本就不会相识,更不会相互产生情愫。
    “还好不是由德婶假扮新娘子,我实在无法想像和她一起拜堂的景象,德叔恐怕会在我和德婶拜完堂后,伺机毒杀我吧!”萧漠故意打趣道。
    “德叔肯定会觉得你有抢走德婶的意图,依他对德婶深厚的爱意,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除掉你,永绝后患。”堂玄月笑得好开心。德叔和德婶两人的感情可是情比石坚,容不下一粒沙呢!
    萧漠早由德叔和德婶私底下的小动作,发现他们是一对成亲数十载,却仍对对方十分迷恋的夫妻。无可否认,他对他们之间的深情感到欣羡,甚至渴望与未来的妻子拥有相同的深情,这种渴望以前从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
    他的眼再次对上堂玄月的眼,两两相望,透过紧握的双手,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在她身上追寻到相同的深情。
    透过他深邃的眼眸,堂玄月似乎可以望穿他的灵魂,她发现在人人钦羡、责任重大的“萧家堡”堡主的身分下,他不过是个孤寂、需要卸下肩上重担的男子。
    她渴望展开双臂,像充满暖意的羽翼,将他紧紧纳入怀中,给予所有他想要、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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