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晃眼,华不悔便在瞿翼的别墅里,度过了整整一个礼拜。
    “二嫂,来,喝杯饮料。”端着一杯现榨蔬菜汁,瞿翼穿着家居的背心、短裤,从厨房晃进了客厅。
    “放着吧!”她看都不看他,目光紧黏在电视画面上。
    什么节目这么精采?他好奇地回头,发现她在收看的节目单元,叫作“妇女必经之路--生产”
    准备升格当妈妈的人果然了不起,就连收看的电视节目都很令人匪夷所思。
    “呃二嫂,-是不是打过电话回家了?”阿泰说,他有偷听到她讲电话的声音。
    “干嘛?”盯着眼前那杯浓浓绿绿的饮料,华不悔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
    她讨厌青菜,即使是打成了汁的青菜也一样!
    “这位妈妈,为了-的宝宝,请不要偏食唷!”约莫是看出她的嫌恶,瞿翼岔开方才的问题笑道。
    心理建设达数分钟之久后,华不悔才慢慢地举起杯子,捏住鼻子,将蔬菜汁一口干掉!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有一名可爱的宝宝在她体内等着要长大,为了宝宝,她做什么牺牲都愿意。
    “我昨天是有打过电话回家啊!你问这个做什么?”放下杯子,她马上含了一颗糖在嘴巴。
    “呵呵,我只是想知道,-的家人有没有跟-说某些事情”
    抿了抿唇,她也不追问他所谓的“某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吗?”瞿翼想再次确认。
    “没有。”她缥缈的视线望向窗外,落在海与天交际的那条金在线。
    华不悔心知肚明,他想要她听到什么消息。
    她打电话回家,阿姊跟凌飞都在,电话是阿姊接的,她说瞿御去过华人城,他的人把那里每一-土地都翻了过来,最后人没找着,他气疯了,率领着手下又往别处去。
    殷禄暗地里还告诉凌飞,自从她走了以后,他家二少爷几乎没有合过眼,为情憔悴得很厉害。
    是吗?她赌气地想,他真的是为情憔悴?为她消瘦?不是因为她的那封遗书感到亏欠?
    “这样啊”瞿翼只得摸摸鼻子,自讨无趣了。
    “还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问,眼睛始终不看他。
    总归是兄弟,他那张与瞿御太过类似的俊脸,会让她感到莫名心痛。
    不想他!她不想他!不能想他
    “对了,二嫂,-想不想出去海滩走一走?我可以陪。”适度的运动对孕妇有益,他这个五叔可要好好照顾小侄子。
    “嗯。”华不悔刚好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她站起来,身材依然苗条,肚子也尚未有明显的隆起。
    两人一起走出家门,眼前便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蓝色海洋。
    随性地脱掉鞋袜,她光着脚丫子踩上洁白的沙滩--
    “二嫂!”瞿翼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呼着:“-的脚怎么那么小?走路不会跌倒吗?”
    足下脚步微微颠簸,她的表情极不自然。
    不愧是兄弟,问的问题都差不多。瞿御对她的一双小脚也是惊叹连连,好奇得要命!
    啊!说好不想了,怎么才一下子又想到他了?
    彷佛在跟谁生气似的甩着长发,华不悔迁怒道:“我说了不要再叫我二嫂,我不是你的二嫂!”
    他有意无意地瞥瞥她脖子上的紫水晶项链,说:“没关系嘛!我先认-这个二嫂,等哪天-结婚了,我再认-老公当二哥,不就成了?”
    反正新郎都会是同一个男人,不可能有误差的啦!
    “你--”她戳着他引以为傲的挺鼻,有丝怀疑地问:“为什么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从她住进这里以后,瞿翼总是显得忐忑不安,今天倒反常了,一早开始就嘻皮笑脸地围绕着她,一下子问东问西,一下子问长问短,阴谋的味道超浓厚!
    “天气好,我的心情就好!”他反应很快地答道。
    “前几天的天气也都很好。”肯定有鬼。
    “真的吗?那就是我没注意到。”面对她的质问,瞿翼快招架不住了!
    算算时问,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咧?
    说曹操,曹操到。海滩另一头突然冒出了几抹移动飞快的黑色小点点。
    总算来了!松了一口气之余,他也不忘四处观察,打算替自己寻找逃生路线。
    “你在干嘛?”华不悔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
    “女人!-、完、蛋、了!”
    下一秒,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远方那像头狂狮般的男人笔直地朝她的方向大步迈进。
    她猛一旋身,立刻看见了瞿御带领着一大票人,杀气腾腾地往她这边来了。
    双脚不听使唤的发软,华不悔指指不远处那名像狂狮般的男人,再回头指指瞿翼。“你出卖我!”
    噢!她诅咒他的命根子会烂掉!
    瞿翼一边往屋子的方向撤退,一边解释道:“我又没有违背我的誓言!那个时候,我只说我不通知二哥,可我没说不通知殷禄、不通知大哥和大嫂哦!”换言之,的确是他将她的消息泄漏出去的。但至于时间为何会是一个礼拜后,嘿嘿这就是他要逃跑的原因啦!
    不趁机整整他那个傲气凌人、-得二五八万的二哥,他怎么会过瘾?
    “你--”眼见瞿御节节逼近,华不悔也顾不得骂他了。“这笔帐,我改天再跟你算!”
    说完,她提起长裙的裙-,做出跑百米的姿势,一溜烟地朝反方向拔足狂奔!
    “-给我停下来!”瞿御发出一声狂吼,脸上的表情相当骇人。
    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的头发不若以往那样油亮整齐,青绿色的胡渣亦爬满了他的下巴。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帅得像从杂志封面走出来的男模特儿。
    “我不要!”像是后头有恶鬼追赶,华不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却不敢稍停。
    开什么玩笑!他看起来那么生气,一旦被他抓到,她不被他打死才怪!
    “我叫-停下来!”瞿御发出更可怕的怒吼。“不悔,停下来吧!”看不下去的殷禄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我不要!”她执迷不悟地往前方奔跑,可笑的海滩追逐战正式搬上真实生活。
    别看华不悔小小一个女孩子,长年保持运动习惯的她,跑步的速度之快,可不输给一般的男人!
    何况,狗急都会跳墙了,此刻她正面临生死关头,为求活命,焉有跑不动、跑不快的道理?
    美丽的海滩上,但见她跑在最前面,瞿御紧追在后,殷禄等一群人意思意思地跟在后面,而瞿翼早已驾着他的敞篷跑车逃逸无踪了。
    “-还敢跑!”苦寻她多日的男人简直快气炸了。
    “我为什么不敢跑?”华不悔喘着大气回话:“倒是你,追着我干嘛?”
    他不是说她去跳海,他都不管了吗?
    两人跑累了,一前一后放慢了脚步,隔着几棵防风树对峙。
    “-还敢问?!”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圆润不少的脸蛋,瞿御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她的自得其乐,或者生气她的不知悔改。“-留下那封遗书是什么意思?”
    她噘着嘴,见他着急,心情好得很。“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啊!”“华不悔!”这下子他更是吼得地动天惊了。
    “我记得我的名字,无须劳驾你费心提醒。”她将他曾经说过的话吐还给他,心中正因他首次喊出她的名字而窃喜着。
    “那条项链都挂在-脖子上了,-还有什么好要求的?”他的口气蛮横。
    “哼!项链挂在我脖子上又怎样?不过就是一份礼物嘛!”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紫水晶项链所象征的意义。
    殷禄扯着粗嗓从后头喊话:“不悔,-戴的是咱们二少爷在瞿帮的身分印信,那条项链的意义等同于大少夫人的手镯啦!”
    “什么?!”她傻了。
    执起胸前的水晶坠子,华不悔呆呆地抬起头,问:“这个真的是你的身分印信?”
    “嗯哼。”脸色依旧是阴沉得吓人。
    她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内心的感受五味杂陈。
    当时,她追问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外乎是想得到他的一句认定,殊不知,他亲自送给她的礼物,就是他对她的一颗心!
    天啊!她好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他肯告诉她,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就不必各自受苦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瞿御抹了抹脸,样子有些狼狈。
    华不悔成功了。她成功地证明了她对他的影响力,并成功地证明了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之后,会变得多么懦弱与可悲!
    她的离开,只差一点点就要逼疯他了!
    “过来。”他的声音紧绷得像把拉满弓的弦。差点失去她的恐惧,即使是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是无法真正安心,深怕眼前的倩影,只是一抹幻觉。
    “你保证不打我,我才过去。”华不悔自知理亏,但是又担心他憋这口鸟气憋了太久,会失手海扁她。
    “我从不揍女人。”他向她伸出手。
    百般不愿地抬起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脚丫子,她定到他面前,像做错事的小孩:心虚地低着头等待处罚。
    “-知不知道-的那封遗书会害死多少人?”瞿御双手抱着胸,看着她畏怯的摸样,怒气其实已经消了泰半。
    “不知道”
    “要不是大哥在场,慕海澄第一个就会被我杀死!”他将她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好似在检查什么昂贵的货品。
    “大嫂又没有错,你杀她做什么?”
    野蛮人!人家是他的大嫂耶!
    “我想怎样就怎样,谁管得着?”利眸一扫,众人就自动做鸟兽散。
    “你不可理喻!”她张嘴咬了他一口。
    “泼妇!”瞿御低咒,索性托起她的脸蛋,以最有效的行动堵住她那聒噪又不肯安分的小嘴儿。
    当他的唇舌霸道地入侵她的檀口,将他对她的思念源源不绝地灌进她体内,华不悔才惊觉,这个男人有多在乎她!
    之所以留书出走,纯粹只是一时气不过,谁晓得大伙儿会当真。
    她华不悔像是会跳海自杀的笨蛋吗?
    蝼蚁尚且懂得要偷生,她年轻漂亮,头壳也没坏掉,干嘛无缘无故去寻死?再怎么艰难、困苦的生活,她都熬过来了,一次不愉快的争吵算什么?她可是很爱惜她这条小命的。
    想来是她这次的出走把他吓坏了,瞿御吻得深、吻得狂。
    华不悔热切地配合着他,怀孕令她对他的渴望直线向上攀升。
    孩子的事,还是稍后再说吧!
    微风轻拂的午后,御楼的花园里,两对男女正围着圆桌赏花、喝茶。
    没错!你们没有听错,是御楼的花园里,而不是傲殿的。
    从来不养无用之花的瞿御,敌不过未过门妻子的哭闹兼撒娇,终于妥协地点了头,让人前来挖土施工,建造了一座红色的玫瑰园。
    “这些花开得好美。”慕海澄笑吟吟地说。
    “对啊!红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了。”心满意足地趴在栏杆旁,华不悔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拿着饼干,食欲好得惊人。
    “俗气!”不冷不热的哼气声乍响。
    又来了!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谁都没应声。
    有道是,牛牵到了北京还是牛,瞿御那张尖酸刻薄的利嘴,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不过没关系,目前已经有一名傻女人自愿接收他,婚期就订在两个月后。
    “不要笑得像花痴一样!”他皱起俊眉,挑剔地对她们说。
    “喂,阿御,讲话好听点,别教坏了你的侄子。”慕海澄靠在老公的肩头上,露出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神情。
    “确定是男的了?”华不悔问。
    “对呀,医生说会是一名小壮丁。”
    “也好,如果是女儿,像-可就糟糕了。”说到底,瞿二少还是很不喜欢女人这种低等动物,管她是不是他的亲戚朋友。
    “拜托,你不讲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唯一例外的女人开口说话了:“人家大哥多盼望大嫂怀的是女儿,哪像你--老八股,永远认为男人是强者、是最优秀的族群。”
    “事实。”他撇唇道。
    “哈啾!”不知怎地,华不悔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啦?感冒?”慕海澄体贴地倒给她一杯热茶。“最近的天气多变化,-才刚回来,可能要花些时间适应。”
    “嗯。”她喝茶的同时,瞿御闷不吭声就走了出去。
    “他干嘛?”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始终维持沉默的瞿傲,却陡然扯开了笑--他这个凡心不动的二弟,终于有点儿当新郎的味道了。
    “不悔,-是不是还没有跟他说啊?”
    “找不到好机会。”回来后,他变得更忙,而晚上有空的时间,他俩通常不是忙着吵嘴,就是吵上了床,这两种情况,都不太适合提到孩子的事。
    “不晓得他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肯定是千金难买的爆笑。
    “哈啾!”难受地揉揉鼻子,华不悔反而没她那么期待。“我怕他不喜欢。”
    从来不曾听他提起关于小孩子的事,她在想,像他那么独善其身的大男人,或许会认为养小孩是很麻烦的事吧!这也是她迟迟不主动找他说明的原因之一。
    “不会啦!若是我的小孩,阿御大概就不会喜欢,-的嘛放心,包准他知道后,会笑得跟呆瓜一样!”
    “-怀孕了?”瞿傲这时才听懂她们在聊什么。
    “是的,大哥,不过我还没有告诉阿御。”
    “恭喜。”他说。
    “谢谢。”
    “总之早点告诉他!”慕海澄以过来人的经验说:“怀孕初期需要好好调理,早点跟他说,以免阿御太粗鲁,那会伤了孩子。”
    “啊?”她指的粗鲁是华不悔羞红了脸,随即意会过来。
    片刻过后,瞿御回来了,后头还跟着殷禄。
    “二少夫人。”他改口得很快。“这是厨房现熬的姜茶,祛寒保暖的效果极佳,-多少喝一些。”
    “好,我会喝的。”原来瞿御跑去交代这件事!绽开粲笑,华不悔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喔!
    “御,过来一下。”她甜甜蜜蜜地唤着他。
    “做什么?”他不放心地摸摸她微凉的手臂,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仍旧带着一些疏冷。
    可是华不悔再也不会被他吓走了。附在他耳畔,她柔柔地说出她最深的爱恋:“御,我很爱你呢!”
    酷酷的俊脸上浮现可疑暗红,他竟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表白,感到内心澎湃不已!
    “老公,阿御在害羞了耶!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把时间留给他俩去恩爱吧!”拉起瞿傲的手,慕海澄暧昧地笑了笑,临走前还不忘揶揄瞿御:“阿御,别说我这个做嫂子的都不晓得要赞美你,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ㄋㄟ。”
    “哈哈哈”“妈的!”目送着他们走出门口,瞿御难堪地咒骂了一句。
    “你在讲脏话?”华不悔嘟着小嘴儿咕哝。
    “那是我高兴的表示。”将她抱在膝上安坐,他抹抹脸,好似要将方才的失态抹去,重新在他的女人面前,展现男性高贵的尊严。“喝。”
    把暖呼呼的茶杯塞进她的一双小手里,瞿御满意地闻到浓郁的姜味。
    她轻啜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就把杯子交还给他,说:“我喝了。”实际上,她讨厌姜味。若非这杯姜茶是他亲自跑去吩咐的,她连一口都不会沾。
    “这样就叫喝了?”揽起眉头,他强硬地逼迫着她。“喝光。”
    “我不喜欢。”她坚持不接过杯子。
    “别惹我生气!”
    “你才别惹我生气咧!”跳下他的大腿,华不悔踱步进花丛,忽尔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说:“小心这次我又带着你那未出世的孩子,离家出走哦!”嗄?
    瞿御露出他生平第一个被惊吓到的表情。
    “-说什么?孩子?”他飞快地跑到她身边,伸出手想碰她,却又不敢乱碰。“-是说真的?-怀孕了?”
    “嗯啊!阿翼他们都知道。”好好笑,他像是要晕倒了。
    “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吧!”
    “两个月?!”他的抽气声大得很夸张。“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要杀了瞿翼那个兔崽子!瞿御凶狠地想。
    “你这也算高兴的表示?”华不悔实在很难用正常人的反应去推断他。
    “我觉得-看起来很虚弱”以一种全新的眼光膜拜着她,过度惊愕使得准爸爸有点儿语无伦次:“要不要回房间躺一下?我叫医生过来,对了,当然还有护士!呃不好不好,我干脆直接送-到医院吧!”
    “御!”她哪里虚弱了?“我是怀孕,又不是得了绝症,你不要这么小题大作好不好?人家大嫂怀胎快九个月了,还不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
    “-跟她不一样。”瞿御顽固地说:“我孩子的妈一定要得到最好的照顾。”
    真被他打败了!
    华不悔笑望着他,问:“如果我怀的是女儿呢?世界上最低等的生物?”
    “有谁胆敢这么说我的女儿我女儿绝对会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东西!”说这话俊眉皱也不皱,他果然足唯我独尊的帝王性格。
    谁说女人善变?他这个大男人变得更快!
    “哈啾!”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此喷嚏,非彼喷嚏。只见瞿御脸色一变,抱起她就往屋里冲。
    “殷禄,快叫医生!”
    “呵呵!呵呵!”华不悔躺在他怀里,无法遏止地大笑出声!
    用-的心去听爱情的声音,未来已然掌握在-手心。
    是呀!她终于明白了。
    无论身边这个男人的脾气有多拗,会不会对她说着甜言蜜语,她都已经听见了爱情的声音而未来不就正在她肚子里等待着?
    她想,她会爱着这个男人一辈子,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爱他,不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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