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侯荔只觉自己成了半个废人,连下床走动都被制止,说是怕她血气逆流,又怕她扯动刚愈合的伤口。
    她也知道颜不莒那一掌伤她极重,马虎不得。可闷在偌大的房里,她能做什么?她多想出去透透气,看看外边的日月山水、花草树木。
    唉她无言口叹息。
    这会儿,外头有人敲门。
    她不抱期望的喊了声“请进”却意外发现来人竟是楚媚璃。
    她是半推半就来的,因而脸上那股倨傲还是没散,只不过高张的气焰被数落得半点不剩,手上还提了篮新鲜水果。
    “我先讲清楚,我是被强迫来看你的,不是自愿的。”楚媚璃吸着嘴儿不去看她,但话里已明显没了仇视。
    “坐吧,我可没法儿行礼,楚大小姐。”虽然不想起口角,但就是忍不住想消遣她。
    “谁叫你那么倔强,要不也不用三更半夜爬上山,更不会碰到那个可恶色鬼。”想到那个采花盗居然躲在他们神圣的庙里,就让她猛打冷战。
    侯荔楞了下,心想他们一定误会她半夜上山只为去庙里拜拜,才碰上颜不莒那家伙。
    “我没有倔强,你要我请耿大哥到你家祝贺,我根本说不出口。”事实上是她没有机会说,也没有心情说了。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就算了。”
    “应该算了的人是我吧?!”
    “随便啦,都可以啦,不要那么爱计较好不好?”她打算用几句话就蒙混过去。
    侯荔不禁扑哧一笑。
    “现在看来,你没那么嚣张跋扈嘛。”
    “别得寸进尺,我可是堂堂楚家大小姐。”
    “老是动不动就搬出自己的身份地位,真值得这么骄傲吗?”她好奇的问。
    “那当然,说出来你不信,光是我搁在箱子里不穿的衣服,就有十几箱呢。”
    “不穿的衣服?”
    “就是看不上眼的衣服呀。因为我娘动不动就去布庄做新衣服给我,我根本穿不完。”
    看她的模样还挺伤脑筋的。
    “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你拿些衣服给我穿穿好了。”看着楚媚璃一身绫罗绸缎、丝绒云裳,其实心底羡慕得很。
    “真没想到你马上就变得没骨气起来,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才懒得和你斗呢。”她一脸不屑的撇撇嘴。又忽地想到什么。“对了,听说你很勇敢呢,还刺伤了颜不莒一只眼睛,好了不起哦!”“我是命大。”
    “确实是命大,还没有任何姑娘在他手底下逃过一劫呢。”她摇摇头。“所以这会儿衙门出动了大批人马在寻找他的下落,毕竟在他受伤时围剿他,成功机会大得多。”
    “是吗?”耿识涯也参与了吧?
    “还有,我要问你,你跟耿大哥究竟是不是真的?”楚媚璃粉脸一正,认真严肃的瞪着她瞧。
    侯荔毫无预警的收口,轻轻地黯下眼睫。
    “放心吧,我不会同你抢的,等我伤好了些,我就得回去了。”
    “说些什么呀,我才不和你抢呢!”她没好气的坐到床榻边。“在我爹爹大寿那天,他已经把我许人了。”
    “怎么,你没吵没闹?”
    “我吵过闹过了,可没有用。后来我娘说对方相貌端正、人品上等,重要的是家大业大,我这种大小姐脾气嫁过去才适合。”她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娘说得对,我这么刁钻任性,要是嫁给了耿大哥,说不定还得帮忙下厨、帮忙招呼客人、收拾桌面什么的,那我怎么受得了?”
    “真没料到你这么认命。”
    “不是认命,是看开了,反正哪,耿大哥从来也没正眼瞧过我。”这会儿她拍拍皱掉的衣摆起身。“好了,我已经来看过你了,心里头也舒坦了些,你就安心养病,我要打道回府了。”
    “谢谢你来看我。”她面带真诚的微笑。
    “甭客气了,要是和耿大哥有什么好消息,别忘通知我一声就是。”楚媚璃落落大方的耸肩,说罢便推门离去。
    好消息?
    还会有好消息吗?她对着顶上黑压压的床幕,不由得苦笑了。
    伫在侯荔的房外已有半个时辰,耿识涯蹒跚不前,是因心中的结未解,但今晚若不能趁早说个明白,到时和颜不莒奋战起来,也顾不得她何时会走了。
    “是谁在外面?”侯荔察觉外头有人徘徊。
    房内蓦然发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于是,他一挺胸,一扬袖,大步迈了进去。
    “还没睡?”眸光深处的内敛灼切,和脸上的冰冷界分为强烈对比。
    “嗯。”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她已能安坐在椅上学学女红织绣什么的。
    对于他的到来,她显得漫不经心,或者是连回来的折磨已让她不再期待,即使他出现在面前,她也刻意表现出淡漠的态度。
    他的声音刻板而僵硬。
    “我听娘说你的伤已经好了一半。”
    “托你的福,大夫的医术高明,而大娘也会每天按时喂我吃药,有他们照顾,我当然好得快。”她牢记着他这些日子的疏远与遗忘,赌气的存心暗讽他说过的话。
    “你还买了马?”
    “这样我就可以快些回无偷窝,和我的哥哥们团聚了。”
    “看来,你对这里已经毫无恋栈了。”他苦涩的道,凝视她的眼珠子转为忧郁的蓝。
    “除了大娘和小三子,确实已无恋栈的必要。”该死!她为什么非得这么尖酸刻薄不可?
    她的这句话,伤得耿识涯极深,然而她避着目光不去看他,也就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如何的震撼与痛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故作潇洒的甩用头。“那么,往后的日子,就请你好好保重吧。”
    强忍着抖颤的手,他一个转身,突又被她柔软的身子从后紧紧缚住。
    侯荔也不管胸口的伤刚好,冲动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杆儿。
    她懊恼着他为什么不肯摆低姿态,为什么和她一样呕气,难道他不明白她都是在说气话?
    她两手紧揽着他粗壮的腰身,牢牢黏着他不放,他眼中的冰雪被这突来的一抱给倾盘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浓烈的情感,是他再也放不开的手。
    他扶住她的手移转身子,让自己立在她的面前,如鹰般牢牢盯着她凝着泪雾的眸子。
    在这迷离如醉的一刻,他突然施掌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贴住他,不再温柔地放肆需索着她嫣红欲滴的唇瓣,不断深探,直到她逸出虚软的呢喃,两人也陷于崩溃的热情中无法自拔。
    在他的怀里,她一点惧意畏怯都没有,即使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在初尝甜蜜后也顾不得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于是当他嘎然而止时,她圆睁水漾的瞳孔,煽动着两扇长睫毛,眼神氤氲迷蒙地望着他,好像不希望他就如此离开她。
    “识涯?”
    “你在诱惑我。”他粗声地轻搓着她肿胀的红唇,忍不住又轻啄几下。
    “嗯?”她歪着脸蛋儿。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这样抱住我,这一生,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耿识涯的目光是如此炽热,她却不怕被烧伤。
    “如果你不嫌弃我是偷儿家长大的人,我当然愿意跟了你。”
    “你会留下来?”
    他这一问又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我我不知道。”
    她又再度的重击他的情感。
    “你没有留下来的意思?”眼中的温度骤降。
    “好歹我得先回去一趟,不是吗?”
    “你回去了,真的还会回来?”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我看起来像是骗你的么?”她生气的推开了他。
    因为你永远不明白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
    这句未出口的话,只静静平放在心中,当它被毒哑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急急上楼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重重拍打着,传来谭玉铭喘息不停的声音。
    “耿老弟,你在里头吗?”
    耿识涯将门敞开,倏然见他一条胳膊正汩汩流着血,他正极力忍痛。侯荔见状,匆忙地找块布条替他缠上。
    “怎么回事?是不是颜不莒出现了?”耿识涯的脸色衰变,当下跨步出门槛。
    “这会儿叶捕头和大伙儿都在缉拿他,就在大广场那儿。”
    “好,我马上去。”他不忘回头瞥了侯荔一眼,来不及说的话,注定要先搁在一边了。
    在他身形奔离之后,傅衍梅同其他人也赶上了二楼,把谭玉铭扶至另一间客房包扎。
    小三子已经去请了大夫,而她无能为力的坐在房里,祈祷着耿识涯能够取得颜不莒的狗命,平安归来。
    大广场上杀气腾腾,颜不莒睁着唯一的血红狐狸眼,使着他最拿手的两柄短刀,一出手便儿血光,即使被包围得密不通风,却仍身手矫健、利落干脆,一飞踢一晃刀柄,躺下何止数人,眼看就要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晃眼之间,一条气势锐不可当的人影临到跟前,颜不莒一瞧,当下放荡地仰天狂笑。
    “哈哈哈,你总算露面了,我就算废了一只眼,也要留着这只眼等着看你怎么死在我刀下!”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毕竟你活的时间不多了。”耿识涯冷冽无情地道,手上却半样兵器也没有。
    “当年你杀害了我唯一的兄弟,今天我一定要你偿命!”颜不莒狂嘶一声纵身飞扑过去,两柄短刀像雷极电光使得密不通风,招招直取要害。
    耿识涯面不改色的闪躲避退,动作迅捷一点不差,抓稳了空穴伸掌一拨,双腕一掣,瞬间就撞飞了他手中的一柄短刀。
    “呀——”他发出骇人心肺的咆哮声再冲过去,带血的瞳孔几乎要迸出眼珠子来。
    然而耿识涯知道他大势已去,一个跃身在他背后送出无情猛烈的一掌,颜不莒喷出血光,狞恶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忽然,颜不莒似想到什么,伸手取出腰间的迷魂香一撒,在旁人措手不及间,一个溜眼就飞出了广场之外。
    “往哪里走!”
    耿识涯低喝一声,追了上去。
    负伤逃命的颜不莒,心知此刻的他绝对打不过耿识涯,因此毒上心头,决定来个玉石俱焚;如果他活不了,他就让耿识涯那小子痛苦一辈子。
    几个纵落间来到了金华客栈,从二楼踢窗而入,独眼一扫,马上就注意到中间房里的那个可恶丫头。
    “这可是你自己不关窗的,埋怨不了我!”颜不莒破门冲进去,在她失声惊叫时即以短刀抵在她咽喉之处,用力捏着她的手臂。“想活命就听话,否则马上毙了你!”
    侯荔万万没想到颜不莒会逃来这里,更没想到自己又成了他的猎物,旧伤未好再加上他无情的施暴,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放开她!”
    一路穷追不舍的耿识涯,见到此景只能目皆尽裂的大吼,丝毫不敢前进。
    “想想看你妹子是怎么死的,如果再靠近一步,我就让她和我一块下地狱!”他恫声威吓着。
    “你敢!”
    “何不试试?”
    颜不莒狂妄的邪笑,一只邪恶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耿识涯只觉脑中晕眩不堪,心急如焚。
    侯荔咬紧下唇逼自己不能哭、不能叫、不能慌,闭上眼忍受着巨大的屈辱。
    “好,我放你走,但你也必须放过她!”
    “天哪,荔”
    此时,傅衍梅与其他人闻声跑来,看到侯荔落入颜不莒那恶徒手中,仿佛往日恶梦在面前重演。想到筠翠死时的那幕惨状,她惊惧哀绝的几乎晕厥,小三子扶也扶不住,她摊软地朝地上跪去。“求求你放了她吧”
    “走开!统统走开!”颜不莒粗鄙的截阻她的话,握刀的手一抖,侯荔的锁骨上端划出血丝,令人触目惊心。
    “麻烦你们快些把我娘扶走!”耿识涯面目凝肃的指使着其他伙头。“还有,你们全部下楼去,不要待在这儿。”
    伙头们惶恐的猛点头,又拉又扛的将傅衍梅送下楼去。
    “哼,换你给我退远一点!”颜不莒一喝,扯着侯荔血流不止的脖子步步往外行。
    耿识涯小心谨慎的一步步慢慢往后退,眼里一瞬也不瞬的盯紧颜不莒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突下毒手。
    “哈哈哈——真是铁汉柔情。”眼看他已经来到窗户边,抓着侯荔的手却丝毫没有松脱之意。“既然这是我的保命符,我可得带着走才行!”
    “颜不莒,你敢!”他骤然低吼。“我当然敢,不过要是你敢追上来,我就剥光她的衣服,杀得她满街掉尸块。”颜不莒得意的笑着,转身横抱起她的身子飞出窗外。
    耿识涯在原地震骇着不动。
    他痛楚的闭了闭眼,知道这势必赌上侯荔的性命,然而,他能选择吗!饶了颜不莒这次,还会死伤更多人。
    但若不追,侯荔仍然活不了,他知道颜不莒恨她至极。
    “啊——”他猛地发出撕肝裂肺的嚣鸣声,一提真气跃窗追出。
    颜不莒拽着侯荔,由金华客栈沿路逃至镇口外的荒野。
    少了一只眼,视物对打难免大受影响,但仍不减他飞掠的轻功。
    然而他没有歇止的意思,即使身上攫住个人,还是坚持往前直行。汗水湿了满身,侯荔则因失血过多,早已昏迷不醒。
    来到临溪石岸处,他把她扔到石地上,冷冷瞧她一眼,撕下身上一块破布把她的脖子层层缠绕。
    “哼,贱丫头,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颜不莒咬牙阴恻恻的说着。“你弄瞎了我一只眼睛,我要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草率处理完她的伤口,他走到溪边喝水,接着用手舀来冰冷的溪水,毫不留情地泼醒她。
    侯荔从痛楚中惊醒,看到颜不莒那张阴骛如幽魂的脸孔,吓得缩起身子。
    “别为以装死就没事,接下来还有得你受的!”
    血色一点点自她脸上抽离,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的闭上眼。
    颜不莒知道此处不是安全之地,耿识涯随时有可能追上来。
    揪起她,他像只飞鼠再度奔进林径间。
    胸口的疼痛始终压迫着她的呼吸,又被颜不莒斜驼在背上,她脸色愈来愈难看,从死白到惨青,她剧烈的一咳,用手轻捂,又是血
    颜不莒察觉不对劲,于是在一棵大树下驻足,发现她口吐鲜血。
    “哼,知道我厉害了吧?那一掌伤得你不轻,是不是?”他掐住她的下颚往上一抬。“没关系,我会好好替你疗伤,让你舒服舒服。”语毕,他粗暴的撕裂她襟口的衣裳,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绷带缠缚的胸脯。
    “不不要”
    恐惧瞬间蔓延全身,她倾尽力气放声尖叫,却被他轻易的点穴了事。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别害怕!”他的脸上有着欲火焚身的燥热难耐,忙不迭的扯下她的里裙,色迷迷地打量着她匀称的小腿,和那件碍眼的亵裤。
    “大胆色徒!竟然敢在此强奸良家妇女,可恶!”陡地,半空中出现一记狂喝,两条人影分别纵落。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侯荔骤然瞠大了眼,悲喜交加的泛下泪来,蠕动着双唇却喊不出声音。
    阴暗中,侯立强与侯立勇哪里知道树下的那个女孩就是侯荔,只是正气凛然的与这色徒对峙着。
    “哼,你们是谁?敢坏了大爷的好事?”颜不莒忿怒火爆的大吼。“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侯立强冷冷地道。
    “找死!”
    亮出短刀,飞身旋踢直扑过去,颜不莒的身影又快又准又狠,侯立强撇头一闪,倒不知道这色徒的功夫不弱。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侯立强向侯立勇使了个眼色,自己突地顿足欺近,双手铁拳霍地往颜不莒的臂上一击,趁其不备前后扣住了短刀,用力一挣,沉肘反刺,锋利的刀面拂过他的肩胛,喷出血来。
    颜不莒在仓皇间大失惊色,龇牙咧嘴的大吼一声,足点地面飞起,知道若以贴身战他必然吃亏。
    而侯立勇早料着他有此一举,迅速取出腰间的七星镖,掌风一挥往上一送,正中颜不莒的脚底,他痛声嚎叫滚落地面。
    “哼,这是给你个小小教训,下回要是再为非作歹,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侯立强并不知道此人是丧心病狂的采花盗颜不莒,因此饶他一条狗命。
    颜不莒得知他们并不识自己身份,当下抱伤飞快的窜走。
    侯立勇见他走后,慢慢地行到大树底下,见姑娘家衣不蔽体,连忙遮住眼睛回头叫喊。
    “二哥,这这姑娘怎么办!”
    “你等会儿。”侯立强哨声一吹,两匹骏马奔来,他取下包袱,把一套干净的衣物丢过去。“先替她遮着,再替她解穴。”
    “噢。”侯立勇生怕有损姑娘家的清白,因此小心翼翼的别着脸把衣服盖在她身上。“这位姑娘,若有冒犯还请原谅!”
    说罢扭头打算为她解穴
    “荔?”他赅然尖叫,暴突的眼珠子几乎要撑破眼眶。
    “什么?”一脚跨上马背的侯立强当场摔趴在地上,又立刻跳起冲过来。
    侯立勇解开她的穴道,她躺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三三哥”
    “荔,真的是你”侯立勇的火气翻涌,愤慨地起身欲追。“可恶,我去杀了那混蛋,”
    “好了,人都跑多远了还追!”侯立强喝止他,心痛难当的检视她的伤口。“他竟然把你伤成这样,分明不是普通的无耻色徒。”
    “二哥”侯荔安心了,在见到她想念已久的哥哥们之后,她闭上眼,沉沉地跌进无止境的梦境。
    颜不莒跛着受伤的脚,没命的在林间逃窜。
    然而当他对上那双黑暗中发出冰寒光芒的炯亮眸子,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已到。
    “她人呢?”耿识涯的声音如铁器相击,沉重而锐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哈哈哈,她对我的床上功夫满意得不得了,现在决定跟了我,所以乖乖地待在某个地方等我。”
    “说!她到底在哪里!”耿识涯忍无可忍的欺近一步。
    “杀了我,你就更不会知道她在哪里了。”
    “杀了你,就算翻遍整片山林我也会救她出来!”他冷光一扫,注意到颜不莒的肩上、脚上各有新伤,必定是刚刚才经过一番争战。荔伤得那么重,应该不可能再和他对抗,那么
    “哼,也该是和你翻旧帐的时候了,送死吧!”颜不莒脖子一粗,忍痛奔泻过去。
    耿识涯身形微微一动,左手击出,右脚一蹬,拳头交错迅捷无比,当下正中颜不莒的鼻梁,两行鼻血淌下。
    这一激,他如一头负伤的野兽,漫天挥舞着不成套的拳打脚踢,意图达番反击,然而却是气势已尽,命在旦夕。耿识涯只消一撂下掌风,回身朝他的天灵盖一劈,喀喳一声,无须多作挣扎,颜不莒垂直倒地,瞳孔仍瞪得老大。
    颜不莒这个恶盗终于死了!耿识涯的意识一时恍惚,仰起头,夜晚将尽,遥远的天边露出一道曙光。
    筠翠哥哥替你报了仇,你可以安心瞑目了。
    然而,荔在哪里?她在哪里?
    想到此,他开始发了疯的在整片山林里呼唤寻找,日出日落、不眠不休。
    如果死了,他要见到尸体。
    如果活着,他要争取可以救她的机会。
    然而即使翻遍了整座山,她无音无讯,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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