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春天了,为何巴黎的春天还这样冷?
    林千寻孤单地站在豪华厅堂的大型落地窗边,看着辽阔的庭院,一望无涯的草坪像翠绿丝绒般,林间的大树冒出了嫩芽,白石雕花喷泉池里的冰终于融成一池幽静的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如梦,眼前的景致全都透露着春天的讯息,但她一直没有感觉春天来了,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教她冷得打哆嗦。
    她望着窗上自己的倒影——此刻的她梳着一个典雅的髻,穿著private名师设计的缎面白色洋装,肩上披着雪白色的名贵貂毛,手腕上戴的是leonhatot钻表,指间lanvin的晶石戒指价值不菲,足下搭配的黑绒镶钻高跟鞋是今年chanel限量版的精品。从外表看来,就是个极尽奢华的贵妇。
    身为贺夫人,年迈的丈夫贺麟要求她必须隆重地装扮自己,他对她很大方,让她拥有一张“黑卡”可以买尽世间用钱买得到的东西。
    而这样一身贵气的自己,却令她不忍卒睹,害怕极了。
    她微微蹙眉,轻轻地对落地窗上呵了口气,手指滑过凝结其上的雾气,失意地写下“林千寻”三个字,这个名字记录着她人生二十三年的飞扬青春,她曾经作着诗意的梦,对爱情有着不切实际的憧憬,过往的她总是爱笑,很有幽默感
    可是那些早在她因为家变,不得不远嫁到法国的贺家、成了贺夫人时,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她唯一的保护者贺麟也离她而去,她成了一个小寡妇,独守着冷冰冰的豪华宫殿,将一个人度过余生。
    “亲爱的继母,怎么没有出去血拼、参加派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这里?”低哑如恶狼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股炙热的气息逼压得她无处可逃,也没胆回眸。
    她看着窗上贺司令高大英挺的倒影,他是贺麟的独生子,一个英俊却邪恶的魔鬼,他唇上总挂着恶意的笑,深黑如墨的双眼更是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抹戏谑神色。他似乎是把挖苦她、轻蔑她,当成一件极有趣的事,明知她的年纪小得足以当他的妹妹,还故意戏称她“继母”又老爱在她最失意的时后来挑衅她,对她冷嘲热讽,偏偏她得跟他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有什么事吗?”她虚渺的问话像一声低吟,她真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惴惴不安甚至懦弱,但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从她进贺家门的第一天开始,她见到他就从没感到自在过。
    贺司令冷笑。“律师在我书房,有份属于你的文件,必须由你亲笔签署。”
    “什么样的文件?”
    “关于我父亲去世前立下的遗嘱,他要将这座房子以及贺氏欧洲总公司百分之十股权让你继承的“好事。””贺司令说得不疾不徐,故意强调“好事”这两字。
    千寻很意外。贺麟怎会这么做?他们没有同房过,甚至连行房都没有,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她缓缓回过头,疑惑地望着贺司令发怔。
    贺司令毫不避讳地用放肆的目光横扫过她生怯的大眼睛,和那张明媚如诗的小脸,以及那张丰润的红唇,嘲弄地说:“你真是最幸运的一个,我的每任继母都住不了多久就走了,唯独你最幸运,能等到这一天。”
    “你”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的意思是指她贪图贺家的财产吧!他和所有人一样认定她是为了钱,才会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男人。
    她和贺麟之间的关系如同朋友、家人般,为什么大家看见的总是表象?
    大学一毕业,她就进入贺氏企业在台分部工作,担任贺麟的秘书一职,当时他已处于半退休状态,她认分地为他工作,他也很赏识她,有一年公司办冬季旅游到韩国度假滑雪,贺麟在雪地里跌倒骨折,医生劝他留在当地的医院就医,身为秘书的她自告奋勇,主动留下来照顾他,从那段时间起,他们除了原本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去年她家中发生变故,父亲因为生意失败和母亲双双自尽,唯一的房子抵押给债主,她和妹妹顿时流离失所,贺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她为了报恩,承诺用自己做为回报,照顾他的余生。于是她嫁给他成了贺夫人,更在贺麟宣布退休后,跟着他一起来到法国,住进贺家。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离开台湾时甚至连最要好的朋友孟依依都来不及通知,只留了一张字条在书案上。
    “别在这里你啊我的,我很忙,没空看你惺惺作态的表演。”贺司令冷如寒霜地命令她。
    千寻双眼蒙上层层泪雾,像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那么痛苦,他的恶劣态度令她无法招架,却没有资格反驳他。
    他才是贺家真正的掌权者,早他在三十岁那年,贺麟就渐渐放手让他接掌贺家庞大的产业,如今他的声势如日中天,主掌着贺氏的一切,包括她
    “快点上楼。”贺司令斜睇她含泪的小脸一眼,径自上楼走向书房。
    千寻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心底很苦,她从没想过要贺家的财产,如果可以她真想离开这里,可是她已没有家,无处可去
    “夫人,先生请你尽速上楼去。”一个仆人前来对她说。
    千寻木然地点头,打算去告诉他,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她可以出去找工作,不需要他的接济。她缓缓地走向位落在客厅中央的气派楼梯,大型楼梯在二楼玄关处分支为二,像一条分明的界线,一道通往西厢,一道通往东厢。她住在东厢,独自拥有一间房,至于西厢,是贺司令的地盘。
    她往西厢走去,这是住进这个家以来,她第一次踏进西厢,也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到贺司令的私人书房。
    她走了进去,一名年轻律师在场,见到她时目光中透露着好奇。贺司令则端坐在胡桃木书桌后,她不想和他的目光有所交流,低着头走到律师旁边空着的古典沙发椅坐下。
    “贺夫人,我现在恭读贺老先生的遗嘱。”律师起身,摊开手中的卷宗读道:“我将我名下的股份全过户给千寻,这将是我最后能为她所做的,这么做是希望她将来的生活有所保障,为了让她有固定的栖身之所,我把座落在巴黎的房屋所有权过户给她,希望她仍能住在这屋子,直到她找到可以信赖的男子托付终身为止,土地所有权部分仍属于司令所有,公司其它权益并无变动,但司令得负责照顾千寻,且替她物色好对象,直到她再嫁”律师把需要过户的文件一一放在她面前。
    千寻心绞痛着,两行泪垂落而下,被关心的感动,让她想大哭一场。“我什么都不要”她的脸低垂着,双手紧揪成一团,泪猛往下坠。
    “只要签个字,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就是你的,还包括二十间的佣人房。”贺司令远远地注视她,冷血地调侃。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让我有个栖身之所就成了,我可以出去找工作,养活我自己。”她别无所求。
    砰!突然桌子被猛拍了一记,声音之大足以教人震撼。贺司令冷戾地低啐道:“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父亲的馊主意,更何况你身为贺家夫人,出去工作岂不成了笑话?你是想羞辱我父亲或者我?”
    千寻惊愕地抬起头面对贺司令的怒容,并不是被他的厉声厉色吓着,而是被他所说的话震慑!他提醒了她,她如今的身分并不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子,她顶着贺夫人的头衔,是名门,是上流社会,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若为所欲为,很可能让死去的贺麟蒙羞,她只能乖乖地认帐,安分地守在这冷寂的大屋里当她的贵妇,直到她再嫁!
    她收回视线,再度垂泪,贺麟考虑得如此周详,细心地为她着想,但她并不想再嫁啊!
    “夫人,请签下名字。”律师奉上笔来。
    千寻看着成堆的文件,茫然地执起笔,签妥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隔着眼泪,她的名字扭曲得像符咒,一签完她马上离开,跑回到东厢的房里,锁上门,痛快地大哭。
    贺司令盯着她恼人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眼前,他懊丧地收回视线,暗暗自问他真有那么讨厌她吗?何苦老是对她恶言相向?
    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打从她嫁进门的那天起,他就从没看她顺眼过,无论是见她陪伴老父在院子里散步,或者亲手做早点,和父亲有说有笑,一同外出赴宴,恩爱逾恒的样子,他是愈看愈心烦。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对父亲的关怀是装出来的,绝对是别有居心;毕竟她太年轻,又美得过火,以她足以让所有男性倾倒的姿色,选择下嫁给老父,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穿她为的是什么!
    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年纪竟比他还小,了不起只有二十出头,比起前几任那些徐娘半老的继母,他不得不叫她第一名了!
    可恨的是刚才她还一副心碎模样,楚楚可怜地掉泪,惹得他情绪大乱!
    现在可好了,老父不只把她留在家里,也把许多麻烦丢给他,不只要他照顾她,还要他当起“婚姻中介”直到她再嫁为止;他的事业已经够忙了,现在又多了道难题,唉!
    “贺先生,我会尽速处理好这些过户事宜。”律师检视过签名,收妥文件,起身道别。
    贺司令点了头,待律师走后他独自走向酒柜,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心想着他身边可有谁愿意“接手”那个小女人?
    他旗下经营贸易公司、银行、医院在普罗旺斯还有座农场,员工之多可谓人才济济,要从中选一个“壮丁”来和她匹配,倒是不难。
    他记得有个负责进出口业务的课长人挺老实,名叫壮生,是法国人,就派他来追求她好了,快把她嫁掉不啻是件好事,他也能少烦心些;他放下酒杯,马上拨电话找壮生。
    “老板”壮生在公司忙着,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有点惊讶。
    “你今晚到我家里来,我介绍个不错的女人给你。”贺司令习惯性地命令,丝毫没有让对方有考虑的时间。
    “啊老板,可是我我已经结婚了。”壮生战战兢兢地回话。
    “结婚了”真糟!“那算了。”他挂了电话,来回踱步,还有谁适合她?
    有了!农场总管汉斯为人也值得信赖,那个家伙一身肌肉,活跳跳的,保证她会很幸福。
    他马上又打电话到农场。“汉斯,你明天到巴黎来一趟,我派私人飞机过去接你。”
    汉斯受宠若惊。“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介绍个美人给你抱回家。”贺司令相信这是个不错的诱因。
    “噢!老板,别开玩笑啊,我有未婚妻了。”
    可惜!“那就抱你原来那个好了。”他挂了电话,继续踱步,再想,还有谁是一时之选?
    他回到位子上,开启计算机里的员工名档,把他认为合适的人选一个一个点名,以视讯一一联系。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敲定人选,是他所经营的医院里的实习医生,名叫韩育楼,是个华人。
    他这就亲自去告诉他那位小继母,今晚和韩育楼见面。关上计算机,他往书房外走去。
    东厢这端,千寻正在浴室里洗脸,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心情也糟透了,她并不想再这样下去,她打算替自己找到好心情,也许出门去逛逛、散散心会好点。
    她拭净脸,走进大型更衣室里,打开衣柜想换件轻便的衣服再出门,但里头没有一件平凡点的衣服,她喜欢的低腰牛仔裤配t恤和小碎花洋装,早就被摒弃在优渥的贵妇生活之外了!
    贺麟在世之时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别穿太年轻的衣着,他喜欢她打扮得成熟,每套衣服还得配上合宜的高贵饰品和鞋子。
    她望着偌大的更衣室,上百双的美鞋、数不清的华服,和水晶柜里仔细收纳的饰物,全都是昂贵的名牌精品。
    她过的生活像是人人艳羡的公主,实际上她很想找回真正的自我!
    她失神地挑了件样式简约的套装换上,脑子里有个念头她何不试着去找回以前的自己?
    她可以买些以前很喜欢玩的拼布缝纫材料回来打发时间,也可以去买一些以前爱穿的轻松服饰,做个小小的改变,没有人会发现的。
    这样的心念让她有了活力,露出难得的微笑,她选了一只菱格纹皮包背在肩上,下楼出门去了。
    贺司令走到楼梯分支的玄关,正好见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大门,来不及叫住她,门就关上了,他大步走到大门口,门一开她已驾车开出庭院。
    她要上哪儿去?那飞扬的脚步和她刚才忧郁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不奇怪才有鬼!
    才刚签下过户书就急着出门他面色一沉,走到车库开了另一辆车,跟着她出去,倒想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远远的随着她的车驶向市区,进入商店街,她左转弯,停在一家手工材料行前。
    他没有跟着转弯,放慢车速在路边停车,双眼盯着她开车门下了车,进了那家店,约莫十分钟后她拎着一只小袋子出来,把小袋子放进车里,步行到隔壁一家装潢俏丽的女装店,在橱窗外看了许久,接着走进女装店内。
    他数着时间,愈来愈感烦闷,半个小时过了,他终于耐心用尽,看来她不过是出门逛街,是他想太多了。
    他正要打道回府,一个发长及腰的女孩走出女装店外,窈窕动人的身影紧紧揪住他的目光她手上提着一只店家的购物袋,身着白色紧身上衣、低腰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身材曼妙又性感,俏臀圆润的弧度十分养眼,他从不知女孩穿上牛仔裤也可以这么好看。
    一名法国佬从对街走来,叫住她,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来,指着对街,脸上的笑靥像一朵盛开的花。
    贺司令不可思议地眯起眼,那个女孩不就是他的小继母!她这样的衣着打扮看来比她真正的年纪又更小了!
    方才他还差点被她瞒骗,以为她只是逛街没别的,此刻看来她是在玩变装游戏,勾搭男人。瞧那男人色迷迷地笑了起来,贺司令是满腔怒火,他绝不许她胡来,要是败坏门风,就唯她是问。
    他下车,甩上车门,一阵冷风似的走向她,将她扯到一旁,奉送一拳给那名法国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法国佬连连退后,捧着脸哀哀叫。
    “你为什么要乱打人?”千寻也被贺司令吓着了,更不知他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会在大街上出现?
    贺司令面色青冷,嘲讽地啐道:“我专门惩治奸夫婬妇。”
    千寻脸色顿时苍白,挣开他的箝制。“你这个疯子,他从乡下来,只是跟我问路而已!”
    “意思是找你搭讪了?”他态度冷厉地审问。
    “你真是不可理喻的恶棍!”千寻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无踪。
    “我这个恶棍专门对付没有贞节观念的女人。”他一脸憎恶地冷削。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过度的隐忍使她全身都颤抖着。
    “你得问问你自己,这么打扮若不是想招蜂引蝶,难不成是准备去修道院闭关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随你怎么说吧!”千寻相信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有理由可以编派她的不是,决定不再跟他辩了,放弃替自己平反的机会。
    “这么快就承认了。”他看得出她在忍耐他,更看得出事情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对她严峻。
    千寻好恨他这么嘲讽她,甩开头,她转身走向座车,不再理他;而那名法国佬在贺司令喷火的瞪视下连连摇手说明:“我只是问路真的”
    “最好是如此。”贺司令剑眉一横,法国佬怕惹事,匆匆地赶紧走了。
    疯子!千寻沮丧地在心底骂道。
    “慢着!”贺司令叫住她。
    千寻无奈地止步,不说一句话,幽幽地回视他。
    “你晚间七点必须在家。”
    “有什么事吗?”
    “好事。”他眼神冷峻,唇角似笑非笑,拿出纯银烟盒,取了一根烟,当街点燃,衔在口中。
    “什么样的好事?”她真是恨透了他这号恶棍表情,难道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个叫韩育楼的实习医生,你可以跟他交往,我已经约他今天要到家里来,你跟他见个面、吃个饭。”他说得生硬。
    她怔了怔,说道:“我还在守丧,不想见任何人。”
    “是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瞥着她教人气血窜升的衣着,眼底充满蔑视。
    “这件衣服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花样,连色盲都能分辨。”她说得轻淡,却已代表了她心底对他深深的抗议,他不能因为她天生不会跟人大声抗议、大声反驳,就这么吃定了她啊!
    她不等他再开口冷削,进入车内,马上走人。
    贺司令并不满意她的说词,不过他倒有新发现,她并不是没神经,而是骨子里有着叛逆性格的小女人,只是她叛逆的模样比平常人来得温和,以至于不容易发现罢了。
    但他可不容许她违背他,今晚说什么都要把她推销出去,这是使命,不容置喙。他走向座车,把车开回家中。
    晚间十点实习医生韩育楼早早就等在客厅待命,连续三个钟头的正襟危坐,他都快变成木头人了,但若能因此娶到一个多金贵妇,就算僵坐三小时累翻了也值得。
    今天他接到大老板的电话,说要介绍千寻夫人给他,他实在是吓呆了,他早有耳闻这位夫人貌美如花,年纪又轻,大家也口耳相传,猜测已故老板会留下大笔遗产给她,所以他相信娶了她,一定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一口气就答应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夫人竟迟到了,想必她一定是个娇生惯养,又大小姐脾气的女人,看来他得好好学习如何取悦贵妇,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相对于韩育楼的忍气吞声,贺司令早就坐不住了。此刻的他已是怒火焚身,发动所有家仆到巴黎市各处去找人。
    那小女生不知上哪儿去了,人没回来,甚至没有打一通电话回家,完全把他的话当马耳东风,简直可恶到家!
    十点十分,他的手机响了,一名仆人传来口讯。“先生,我在老先生的墓园里找到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贺司令急躁地大吼,情绪突然紧绷,他第一个念头是,她做了傻事!
    “她醉得厉害,睡在老先生的墓园里,我我不知该怎么办?”仆人嗫嚅地说。
    天啊!幸好只是醉了、睡了,不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贺司令不动声色,暗自松了口气。
    “我马上过去,你留在那儿看着她。”他一声令道,合上手机,取了车钥匙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对韩育楼说:“改天再通知你来。”
    “喔,是、是”韩育楼频点头,见老板走了,这才有机会舒展四肢。
    贺司令用最快的速度飞车前往,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他弄不懂她去墓园做什么?
    更弄不懂自己为何一颗心就像滚沸的热油,急匆匆的,倒像是很为她担心!
    他在关心她吗?
    不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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