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梁振衣遇见温霞飞那夭,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梁振衣是美商vervejob(v。j。)总经理,v。j。是专门负责广告企划与商品设计的专业公司。那日公司应徵新成员,他开着黑色朋驰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停妥车子,准备搭电梯上楼。
    穿铁灰色手工西装的他,发鬓浓黑整齐,轮廓深刻。他的身形高佻俊拔,一双眼睛深邃得像藏着秘密,还隐隐带着一抹忧郁。浑然天成的优雅举止和沈稳内敛的气质,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但他眼中那一抹深郁,却又好似与人隔着距离。
    当他步向电梯,在自动贩售机旁,一个女子的背影忽然吸引住他的目光,小姐哪里都有,但这一位着实令他侧目--她双手环胸瞪着饮料机,而让他惊诧的是她的穿着。一件五彩缤纷毛料针织外套,长及膝处;一只挽在臂上红色绒毛的椭圆形包包。鲜白手腕上挂着成串叮当的琉璃环;足蹬高尖的长靴,一头微卷轻柔的长发,教他联想到一片柔软的云。
    她颜色鲜明,抢眼地站在地下车场一边,没有出声,却让人觉得那一隅热闹炫目,不禁受她牵引。
    温霞飞正专注地瞪着吃了她十元的饮料机,浑然不觉身后有人。她挽起长袖,一副打算和人干架的表情。这台机器莫非是摆来看漂亮的?敢坑她钱!
    梁振衣咳了咳,她肩膀一震猛地转身,霎时,他的瞳孔忽地一缩,诧异对上的那一双眼睛是那么的美丽。
    她的眼睛象星星,又大又亮,非常有神,像是会说话。她的脸小小的,白里透红;她抿着唇,她的唇红嫩似樱桃,却不是口红的颜色,因为她脸上未施脂粉,整个人清新得令他想到春天的茉莉花。那么花俏的一身衣服,却矛盾地衬着非常素净清秀的脸庞。
    因为工作的关系,梁振衣不知见过多少大明星,但从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的心跳得似此刻这样急,他的胸腔甚至微微紧绷起来,他忽然有些失神。她光只是仰首盯着他瞧,便瞧得他一阵、心悸。她虽没出声,但这一刹对望,她的眼睛好似已经对他说了许多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他从来不是浪漫的人,但眼前这陌生女子确实给他一种坪然、心动的感觉。他眨眨眼,彷佛对着一个梦中人儿,等等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温霞飞瞪住眼前高大的陌生男子,脑中想的都是那该死的坑她钱的饮料机,她忽然伸手向他,问得飞快。“有没有十元?”
    梁振衣怔了怔,伸进口袋摸出十元给她。她即刻拿去。
    “谢啦!”一把清亮嗓音,就似她眼色精神。
    梁振衣看她拿着十元对牢机器,揪起细眉撂下狠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投入硬币,按了钮。
    一秒、两秒梁振衣缄默,看她开始不耐烦地用鞋板敲着地面“答答”象数着拍子。三秒四秒,她目露凶光,五秒六秒--
    “shit!”
    梁振衣一阵错愕,但见她弯下身去拔起长靴,竟开始暴力相向,将饮料机打得砰砰作响,一边不忘咒骂道:“可恶、该死、还不给我吐出来--”
    “哐当!”一罐咖啡应声滚了下来。
    梁振衣看得傻眼,心想她脾气真大!
    温霞飞脸红似火,直喘着气。
    “真是,非要人扁才听话!”她弯身把靴子穿上,拿走咖啡。这才猛然记起身旁的那个男人,真糗!她耳根子一热,抬头望他。大眼睛眨呀眨,表情十分尴尬。
    “嗯你的十元,我”
    梁振衣低声回道:“不用还。”
    温霞飞耸耸肩,拿着咖啡打量他,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真好看。
    他的眉毛浓黑,眼神深邃,高佻挺拔的身材衬得暗色西服更加有型。他有一双宽阔肩膀会让女人不禁想倚偎入怀。温霞飞有一刹失神,不能怪她,毕竟她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像他将西装穿得这样合身英挺。她又注意起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深邃,而他的目光隐约透着世故的精明。现在那一双黝黑的眼睛闪烁起笑意,笑意?霞飞脸红,意识到自己竟盯着他猛瞧,回神便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对不起。”她拉开饮料就灌了好大一口。“等一下要面试,好紧张。偏偏这机器又故障,气死我了”她说着,吁出一大口气,又急切地撩撩头发,试图放松紧绷的情绪。
    梁振衣注意到她有双修长的手,皎白干净。她撩头发时手环发出清脆声响,直敲进他耳朵里。
    “你来面试?”梁振衣挑眉询问。这么说来,她应该是来应徵他们公司。
    “是啊。”她皱皱眉头,压低噪音,跟他悄悄说道:“是十楼的v。j。广告公司。这种美商公司的主管最势利了,我没经验又非本科系,你说有没有希望?”
    零!不可能录取她的。梁振衣耸耸肩,沈声道:“你的确需要一点运气。”不是一点,是很多。
    她倒是完全不认生地和他聊起来。“希望他们不会蠢到在乎什么资历啦、科系啦,毕竟我有的是实力”说着,又觉失言,忽地抬首瞪住他,忽然表情惶恐。“你你是这栋大楼员工么?”惨了,她太口无遮拦了。
    梁振衣微笑地看着她,发现她紧张的表情很有趣。他摇头道:“不,我不是员工。”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饮光咖啡将罐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去按电梯钮。回头问他:“要上楼么?”
    梁振衣摇首,不打算和她同行。
    他们顶上日灯有些故障,闪啊闪地。电梯一直停在十一楼,久久不下来,温霞飞开始失去耐性,双手环胸批评起来。
    “真是,该不会连电梯都故障吧?”她用力按钮。“还不下来!”又蹬了蹬鞋尖,答答答地响。
    在她身后的梁振衣眯起眼睛。危险,她该不会连电梯都想踹吧?
    温霞飞当然不会蠢到踹电梯,踹坏要赔的。平时她是可能踹几下出气,但现下她回头看一眼那西装笔挺的男人,可不敢造次,只低低咒骂。
    “该死!我要迟到了。”干脆往楼梯踱去。
    “小姐--”梁振衣喊住她。
    温霞飞回头,听他口吻严肃地问道:“你真要应徵v。j。?”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对啊!”“听说他们只用本科系的,你念什么系?”
    温霞飞摊手,耸耸肩。“我啊,历史。”
    “历史?”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历史?根本和广告扯不上边!
    看见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赶紧追加一句:“我知道不可能,但总得试一试吧?”
    他失笑,彷佛她有多天真。“是,是该试试。”忽然,他提点她。“广告就是不论产品好坏,只管包装成功推销出去。简单一字,就是骗。你去骗那些势利的美商主管,你要骗成功了,将来肯定是非常杰出的广告人才。”
    素昧平生,一番话倒令霞飞豁然开朗。“骗?”她睁眸,笑了,目光闪烁似星,她那生动直率的表情又害得梁振衣一阵心悸。她掩嘴笑得好不开心,眼珠子转了转。“也对,就骗骗他们,先挣得职位再说。”搞不好真让她蒙上了!霞飞如吃了镇定丸。“谢啦!”她挥手再见随即飞奔上楼,风一般消失他眼前。
    梁振衣听着那阵轻快的脚步声,勾起唇角。回头凝视饮料机,看见机身凹痕,啧啧称奇。
    “这女的真狠!”机器早坏了很久,今日看来是遇到克星了。
    梁振衣摸摸领带,从口袋掏出十元,投进币孔。灯亮了,他选了咖啡。等了数秒没动静,他环顾四周--没人。于是交握指节喀喀作响,退一步,提气一拳呼上机器。
    “咚!”机身剧晃,戛然静止,饮料并没有掉下来。
    不行!唉!他掉头就走,忽然身后哐啷大响,回头一看,竟掉下四、五瓶饮料,卡在出口。
    梁振衣愕然地瞪着堵满出口的饮料这招真行!
    第一章
    v。j。就位于丽华大厦十至十九楼,向来以拍摄电视广告闻名,他们最擅长用高科技动画做背景,并结合大明星拍摄广告。公司旗下众多杰出的鬼才导演,更是明星们冀望出名的跳板,艺界流传只要拍到v。j。广告,乌鸦都会变成大明星。而只要请v。j。包装商品,保证那间公司业绩至少成长三倍。
    这么有名的公司,温霞飞一介平凡的历史系毕业生,怎能不心虚紧张害怕?
    会议厅内,温霞飞忐忑地坐在冰冷的铁椅上;而长长会议桌前有数十对更冰冷的眼睛望住她,正中央主考的总经理正回头对身后的助理嘱咐事情。
    秘书小姐一身光鲜亮丽,表情却非常冷漠,正在端详她的资料。
    “历史系?”秘书一阵愕然,抬首瞪住温霞飞,挑起柳眉摇摇头说:“天!这一定搞错了,温小姐,我们面试资格是本科系,所以”
    “哦--”温霞飞打断她的话,记起那陌生男子的话卯起来胡掰。“对不起,我一时填错,我其实是大众传播系”但她毕竟很少说谎,声音显得干涩,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秘书错愕的表情,赶紧抽出应徵作品争取机会。
    “这是我的作品--”她翻开厚重图稿正要递出去,桌前那名总经理转过脸来,两人目光交会,霞飞霎时惊吓得大抽口气,嘴唇颤抖、身体发凉。
    是是他?那个停车场的陌生人?她眯起眼睛再看清楚,真是他!那个教她去骗的男人!霞飞顿时羞得真想蒙住脸。“喔、shit!”脱口骂了粗话,立即又懊悔地捂住嘴。
    众人错愕,还以为听错了。她她怎么啦?慌成那样?
    梁振衣神色从容沈稳地坐在桌前,一对黑眸直直瞅住她。他看着温霞飞,看她掩面、心虚跳起,惊慌中撞倒了水杯,水淹上她的作品簿,她抢救不及,急得又是一声“shit!”跟着又连忙掩住嘴,很是滑稽狼狈。
    真正糗毙了!温霞飞急着脱身,面红耳赤,连声道歉就往门外冲,达图稿都没拿就落荒而逃。该死、该死!怎么会是他!他竟是v。j。的总经理?老天!她还大言不惭地当着地的面撒谎,丢脸死了!
    梁振衣并没有揭穿温霞飞。
    他只觉得她很好笑,不是因为她撒谎,而是她紧张时把事情搞砸的功力,真是可观。
    助理忙着清理被她弄湿了的桌面,主考官们面面相觑,错愕地讨论起来。
    “那位小姐怎么回事啊?”跑得还真快,怪了。
    “莽莽撞撞的,真是”一团乱,真像是来演一出闹剧的。
    秘书陈颖直接将温霞飞的履历表扔进垃圾桶里。哼!这种冒失鬼也敢来应徵v。j。,笨手笨脚,逊毙了!
    一直沉默的梁振衣站起,步过长桌,停在清理水清的助理身旁。他伸手翻开温霞飞来不及带走、已然湿透的作品簿。拂去水渍,看见一张张独具特色的商品设计,大胆新颖的广告文案,流畅的词句,一点都不似她莽撞冒失的个性。
    他表情严肃,黝黑的眼睛注视着温霞飞作品,然后头也没抬地叫唤:“陈秘书”
    会议厅外,电梯终于升起,门一开,温霞飞立即闪身入内,电梯门缓缓阖起。
    “温小姐!”此时有人按了停止钮,是那位高瘦漂亮的秘书小姐。
    霞飞楞住,缩往角落,瞪住秘书小姐。干么?东窗事发啦?他他他他拆了她的底吗?她一脸心虚惶恐。她是撒谎没错,可是已经很识相的落跑了啊?没犯法吧!
    秘书陈颖冷着脸,提醒眼前这冒失鬼。“温小姐你的东西没拿。”真是的,干么紧张成那样?她将湿淋淋的作品簿拎还给温霞飞。
    她嫌恶的表情就似在拎着个恶心的湿抹布。那模样令霞飞糗毙了,赶紧抢过来,她的脸颊烧烫灼热。呜呜出师未捷身先死,回家要哭死了。都是那个臭男人陷害她,可恶啊“谢谢,再见!”霞飞急着伸手按关门键。真够丢脸的!
    “等等--”秘书小姐再次出声阻止。
    还有事?
    霞飞愕然,望住她,傻了一秒,忽然眼色骤亮。
    莫非难道地扬住嘴巴,喜上眉梢。声音亢奋!脱口就说:“我被录取了!”
    “”陈秘书没有回答,只用冰冷的眼睛睨着霞飞,一片静默中,一滴冷汗尴尬地淌落霞飞脸颊。
    霞飞看见陈秘书的眼色里夹带一抹嘲讽,彷佛不敢相信她真问了个非常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题。
    这教她脸色更红了,缩起肩膀,只好自己打围场。“呵呵呵我想是没有,当我没问,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呵呵”陈秘书昂着尖尖的下巴,睥睨地望住娇小的霞飞,缓缓地开口,那声音就似冬天寒风,冷飕飕地一下下刮她。
    “温小姐,恐怕你没法升任广告企划。”她说的实在非常之直接,直接到丝毫不怕会伤到霞飞的自尊。
    “是是是。”霞飞困窘,抱紧作品簿。也也不用这样羞辱她吧?霞飞气极,恼羞成怒,忽然挺胸逞强嚷道:“那你快说有什么事,我要走了,我很忙的,还有很多公司等着要我面试,我还赶着”
    “不过--”秘书陈颖又挑眉,睨着她撩撩长发,犹慢条斯理道:“我们公司缺执行助理,你有兴趣吗?”
    废话,鬼才没兴趣!能混进v。j。可是神佛保佑了。霞飞马上抛弃自尊,大声应答:“有,当然有!”哼,助理就助理,凭她的才华还怕熬不上企划的位置吗?
    陈颖掏出笔,翻开记事本。
    “下星期一八点半,准时报到。”
    连续三天兴奋得失眠,霞飞作梦都会笑,想不到她真如愿进了那么大的公司。
    她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男友,宣布这个大好消息。
    徐少钦听了她有惊无险的应徵经过,大为惊奇。“真的还假的?他们肯用你!看来那个总经理没揭穿你的谎话喽?”徐少钦不敢相信,女友真蒙上这间大公司;之前知道她要应徵v。j。时,他还笑她别傻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助理--”霞飞双眸发亮,对未来充满信心。“相信有朝一日,凭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当上企划.按我的构想拍摄广告”
    徐少钦握紧话筒。“你真行噢,星期一我亲自载你上班。”
    “不用啦!很远的,你爬得起来吗?”
    “开玩笑!”徐少钦拍得胸口坪枰作响。“我徐大的女人第一天上班,当然要亲自接送,我去给你借一辆百万名车,星期一把你漂漂亮亮、神神气气地送进公司。”
    “这么嚣张?”霞飞听了哈哈大笑。“我只是个小助理,不用了吧?”心里却因他的话甜滋滋。
    “一定要、一定要,我早上七点去接你。”徐少钦十分坚持。
    “不行不行,公司在信义路,你真要接我就六点半来。”
    “好。”徐少钦不罗唆,一句话,挂上电话。
    结果徐少钦七点多才来。
    霞飞急得快断气,和外婆说了再见,奔上车。
    “你知道今天对我有多重要?你可以不要送我!既然要送,为什么该死的不早点起床?”她忍不住咆哮,气煞了。
    徐少钦发动车子,不耐地回嚷道:“我还不是为你好?看我特地借了跑车,多拉风,你乘机好好欣赏!”随便安抚她几句,猛踩油门,飞车上路。
    欣赏?霞飞气得七窍生烟,哪还有、心情欣赏?
    “你每次都这样,吊儿郎当,我这回要被你害死啦!”她低头不停看表,**起来“完了完了,时间快到了,我被你害死啦!去年我生日你也是,说好带我去吃饭,结果和朋友去唱歌,就忘了时间你为什么老是忘记时间?你知道我多重视这份工作吗?”霞飞急红了眼睛。
    徐少钦猛催油门,拚命超车,看得霞飞胆战心惊。他烦躁地回骂:“我保证给你准时送到,你闭嘴!罗唆死了!”
    罗唆?他不道歉还嫌她罗唆?霞飞瞪住男友,更是火冒三丈。“你还骂我!”
    “砰!”一辆黑色轿车不慎擦撞上他们,徐少钦紧急地煞住车子,害得霞飞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这下可好,徐少钦气冲冲下车理论,完全忘了后头急得快晕倒的霞飞。
    “少钦!”霞飞见车子只一点刮伤,下车拦住正和人叫骂的徐少钦。“别吵了,车子又没怎样.快送我去公司啊.我来不及了!”急急催促。
    对方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与少钦叫骂起来,两人开始互推,指控对方技术烂,乱开车。
    混乱中霞飞抓住少钦,试着将他拉回车上。“不要吵了!”她拽住男友臂膀,免得他冲动得和人打架。“好了好了,又不是很严重,你快送我上班啦!”
    “你别栏我!”徐少钦一个挥手,霞飞高跟鞋一滑,整个人就摔倒地上。
    痛!她皱眉,按住扭伤的足踝,又低身看脏了的新套装,听着男友犹气焰高张的和对方理论,双方车子堵在路上,阻碍交通,后方喇叭齐呜。
    现场一片混乱,交警也来了,还有人围观看热闹,霞飞狼狈起身,挤开人群,一拐一拐地去拦计程车。
    她一坐入车内,沮丧地蒙住脸,她怎么那么倒楣。低头看表,已经八点半,她迟到了,一身脏污,又扭伤脚,而且非常想哭
    “小姐,去哪啊?”司机等了会儿,终于回头问她。
    去哪?霞飞愕然,抬起脸,一下子竟不知该去哪,对着司机发愣。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你快说啊!要去哪?”
    一身狼狈,第一天上工就迟到,她还敢去v。j。吗?霞飞神色黯然,低下脸。不,她只想回家痛哭。她报了家里地址。
    “喔。”司机打着方向灯回转。
    计程车驶离,徐少钦不知女友已离去,还在和对方怒骂叫嚣。
    今日v。j。早会各部门组长到齐,等着新进成员自我介绍。
    八点四十五分。喝,这新员工真大牌,只是个小小助理,竟让大家等?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梁振衣宣布开始早晨会报,秘书陈颖纪录一日行程安排,并于白板上载明各案进度。
    梁振衣翻阅简报,表情专注,聆听部门主管报告工作进度。
    九点整,留给新员工的位置空着。
    梁振衣起身,表情肃然,看不出情绪。他朗志宣布:“会议到此,陈秘书--”他嘱咐道。“通知温小姐不用来了。”
    忽然一阵急嚷--
    “我来了--”
    霞飞冲进会议厅,差点撞上陈秘书。众人侧目,但见这新成员套装脏污,头发散乱,弯身直喘,模样十分狼狈。”我我来了,对不起”
    霞飞最终仍决定来一趟,赌赌运气,可惜运差,梁振衣只看她一眼,并不理会。
    他对部属说了声:“散会。”起身跨步就走。
    “等等等等!”霞飞情急竟伸手拦他去路,小手抓上他的臂膀。
    梁振衣不午不留步,他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冷觑霞飞慌乱的眼睛。
    陈秘书赶紧上前对霞飞说:“温小姐,总经理刚才下了指示,你不用来上班了。”
    霞飞骇住,愣愣地望住梁振衣,而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也正打量她。
    霞飞忐忑地说:“对不起总经理,我出了车祸,我保证下次一定准时。”她一口气说完,却难过地发现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他看着她的目光锐利得使她寒毛直竖。
    梁振衣望着她胀红的小脸,那双夜星似的大眼糗得恍若快下雨,拦在臂上的小手隐约在颤抖,当然也注意到她足踝上异常的红肿。
    但他只寒着脸格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色太冷漠;尽管那低沈的嗓音多么温沈有力,然而说的话却太伤人。
    “你以为你是谁?”他冰冷的声音令霞飞的脸瞬间惨白。“媒体讲究速度,不容分毫失误,更无二次机会,我们公司不需要你。”他的语气生硬而不容置疑,从他顽固的下颚线条看来,他显然不会更改决定。
    会议厅一刹寂静,众人沉默,只听梁振衣冰冷的话语回荡空中,刺痛霞飞耳朵,也刺伤她自尊。
    陈秘书对霞飞劝道:“你走吧!”
    当梁振衣即将跨出门口时,霞飞再次出声拦他。
    “慢着!”第二次,那只小手揪住他臂膀,还固执地用力揪紧。
    梁振衣不由得侧目,一双浓眉挑起,如刀的视线瞪住她。
    “放手。”他说的简洁有力。
    反正工作丢定了,霞飞昂脸迎视他冰冷的视线,睁眸壮起胆子对他放话。
    “广告广告就是就是不论好坏,把商品成功推销出去!”用他说过的话反击他。“你贵为经理,不能就这么因为我抗拒不了的意外就否定我,他朝只怕我功成名就,你要后悔莫及!”她说得勇敢,梁振衣却注意到她双腿不争气地直打颤。
    众人听此大言不惭的话,纷纷窃笑。
    梁振衣听了,并无回应,一双黑色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视着她。
    等不到他说话,霞飞听着旁人的笑声脸色更红;然而不服输的一双大眼睛仍直望他,表情非常认真。小手紧握,手心直冒汗,仍硬着头皮继续努力说服他。“是,我是该死的迟到,但是但是人总有失误的时候,就像地震,谁能料到几时发生?你就当刚刚发生一场地震,我迟了时间,但是我真心诚意想来贵公司,你看我一身狼狈,还不要脸的闯进来,就知道我有多诚意。今日你给我一个机会,他朝可能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人才难得,你坚持原则只怕损失惨重,将来我也许是个广告大师,谁知道呢?”她激动的语气令他挑起一眉。
    大师?笑声更大了,广告大师?亏她讲得出口,陈秘书再隐忍不住了,用简报掩脸低笑。这温霞飞看起来比较像落难公主吧?
    众人都笑话霞飞,只有梁振衣不语也不笑,只盯着她瞧,他的脸色十分阴郁难看,冰似的眼神看得她神经发麻。
    还不行吗?霞飞词穷了,咬咬**,卯起来又说:“反正你又没损失,顶多将我薪水打个八折,试用我一个月,要是我真那么蹩脚,将我革职都行,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能耐,你又有什么--”
    “你马上闭嘴--”终于开口,嗓音醇厚如酒,垂眸注视那张腓红小脸,挑眉道.“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霞飞怔愣,马上闭嘴。成了吗!忽地眼色骤亮,望住他莫测高深的表情,揣测他意思。
    梁振衣深凝她一眼,随即迈步离开。那短暂注目,眼色温暖,霞飞眨眨眼以为看错,片刻流转的眸光彷佛还带着笑意,笑?
    “走吧,大师!”陈秘书冷觑发愣的霞飞。“我带你熟悉环境。”难得遇上这么不要脸又不怕死的奇葩。
    霞飞望住陈秘书,双腿发软,虚弱地向她确定。“他他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了?”是这样吗?
    “大师,你看不出他原谅你了吗?”陈颖调侃她,众人终于忍不住大笑。
    霞飞不以为意,欢呼出声。呼,好险!
    外头,梁振衣驻足,听着里头騒动,还有下属们的笑声。
    “真是个笨蛋。”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这冒失鬼究竟是太大胆或是天生太白目?不论如何,这小女子胆识过人,着实令他刮目。
    上班第一天,霞飞大开眼界。v。j。业务多得吓人,她的同事各具特色,看得她眼花撩乱。
    有新新人类的收发小妹张茜,鼻子嘴巴舌头耳朵穿洞,紫色头发,裤头低得看见内裤;有穿“三宅一生”黑色装扮的冷血秘书陈颖,说话刻薄,喜欢哼人,动不动就对霞飞哼上一声,真正看扁她,只差没拿高得吓人的高跟鞋踩她。
    还有几名人高马大、古龙水味呛死人的广告企划专员,这群男人个个自命不凡,爱用下巴看人。
    更有嗓门奇大、爱咆哮的组长蔚茵茵,她穿一身香奈儿套装,个头娇小,动作俐落,脚步飞快,霞飞才上第一天班,就被她咆了四、五次,她常挂嘴边的一字真一言就是--
    “快、快、快、快、快!”快得急死人不偿命。霞飞送案慢了一点,她便毫不留情地将文件k上她脑袋。“快--”象狮吼。熬到下班,霞飞受伤的足踝已经肿得像万峦猪脚,每个人都差这她做事,而且喜欢喊她大师,摆明笑话她。
    哼!霞飞坐在楼梯间,剩着等待归档的企划,翻看这些自命不凡的广告人写的案子。
    “嗟!让我来,写得更好!”她仔细地审视正规的文案写法。“原来如此,这样也行”不知不觉,已过了下班时间。霞飞肚子饿得咕噜叫,这才发现窗外天色都暗了,于是收拾东西,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
    一出公司就看见徐少钦捧着花等在大楼前。
    “霞飞?”他一见霞飞,立即冲过来。
    霞飞不搭理他,掉头就走,一拐一拐的十分狼狈。
    他追上来。“宝贝,上车啊,你的脚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霞飞瞪他一眼,挥手赶他。“走开、走开!”
    少钦拦住女友,讨好地陪笑,拉她步向停在路旁的车子。
    “别气啊,肚子饿了吧?我在这等你一下午,多可怜,像个傻瓜。”
    霞飞挣扎着,绷着面孔不想理他。“你肚子饿自己去吃,你走开啦!”
    徐少钦紧拉着她,油腔滑调地哀求。“唉呀,笑一个嘛,别气了啦乖嘛,你原谅我,你知道我脾气一来啥都忘了,别气喔!”
    霞飞还是板着面孔,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想起早上的事,她直冒火,没杀他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少钦卯起来赔不是。“那不然我给你下跪啦!”说着就要跪,霞飞失笑。一见女友微笑,他赶紧乘胜追击,转移话题。“飞呀,想去哪吃饭?喏,玫瑰送你。”拚命哄她开心。
    霞飞捧着玫瑰,火气烟消云散,男友的甜言蜜语,像催眠一样,她心软,又不舍得狠心气他了。
    徐少钦急急告饶。“唉,早上发现你跑了,吓死我啦,要是失去你,我活着多没意思?飞呀,你对我太重要了,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了解我对你是真心真意,我是脾气不好,你就别跟我计较,我这不是捧着玫瑰来求你原谅了?反正你工作也没丢嘛!别气我了啦”
    霞飞笑了,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嗔骂他。“就会贫嘴!”拿整把玫瑰打他,**散落,像红雨;雨后梁振衣正好驶车经过,看见路边这一幕。
    霞飞愕然,隔着花与车窗,和他刹那照面。
    梁振衣侧目,一双鹰似锐利眼神,看得她背脊出汗,一时傻了,心弦像给什么用力扯了一下,胸腔发烫。
    梁振衣看她一眼,没有招呼,驾车驶过,黑色朋驰没入车流。
    徐少钦发现女友异状,问她:“怎么了?”
    霞飞猛然回神,低声解释:“我总经理啊,他好凶呢!”忍不住抱怨。“早上差点被他开除”她叨叨絮絮说起早上恐怖的经历。
    徐少钦发动车子,和霞飞欢天喜地上餐馆吃饭。霞飞微笑地与男友聊天,并没有深究,方才心底那异样騒动是什么?
    梁振衣锐利的目光,为什么会穿透车窗,直直望进她心坎,看得她背脊出汗?
    那陌生的情绪在、心海荡漾,但迟钝的霞飞并没有为此困扰。
    是夜,梁振衣独坐客厅,翻看着温霞飞的履历。她身高一五八,体重四十二,是这样娇小的女人。梁振衣微笑,早上她抓他臂膀时却那样有力。她指尖扣在肌上触感,她颤抖的手,急急说话的表情,嫩红的颊,云似卷发。望住他的眼色那么认真,如似要穿透他瞳孔直达内心。那时他虽冷着脸,却无法真正对她硬起心肠。
    那一夜,梁振衣似往常独坐空荡客厅,点一枝烟,饮一瓶酒。冰块撞击玻璃杯,琥珀酒液倒映着他的脸。
    他忽然看见自己眼睛,深似海,那么寂静冷清。
    世界静得彷佛只剩一人,他微醺,倒上沙发。
    窗外一片黑,星光稀微,梁振衣扯松领带,长腿跨上沙发,忽然觉得这沙发也似船摇晃,荡进寂寞深海,只他一人独航。
    他的工作称意,物质美满,样样顺利,却一成不变,毫无惊喜。梁振衣合上眼睛,想起傍晚,当温霞飞笑将玫瑰打上某人脸庞,车内他的脸颊竟一阵燥热,彷佛玫瑰打上的是他的脸。
    当那只小手扣住梁振衣臂膀,那刹,恍若心魔出柙,也一并揪出他深埋的寂寞;还有失温已久的身体,男人深处的渴望。
    自从温霞飞出现,他灰色单调的生活开始五彩缤纷起来;她美丽的眼睛好似深深埋入他脑海,眨得他心烦意乱。
    梁振衣醉躺沙发,忽然想望将脸理进那云似的发。感觉发梢刺痒,在他颈项,在他发鬓,在他肤上,他想着,身体热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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