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刚入门就被外婆揪进客厅,外婆对霞飞笑得好不灿烂,声音甜滋滋。
    “那个男人是谁啊?外婆在阳台都看见了。”
    霞飞缩进沙发,被外婆一双老眼瞪得、心慌慌。“是我们公司总经理。”
    “总经理啊!喔呵呵呵呵呵”外婆笑得更夸张了。忽然拽住霞飞臂膀,将她从上到下狠狠打量。“嗯?你出门时不是穿这件?外婆第一次看见你穿礼服哪,怎么回事?悦瘁有这件衣服?哦”外婆眯起眼睛。
    “你别乱想啦,其实是”霞飞只好将今晚的灾难诉说一遍。哪知不说还好,一说完外婆激动得差点犯高血压。
    “霞飞、霞飞、霞飞!”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头昏我头昏了”
    霞飞跳起,赶紧拍抚着外婆的背。“别激动啊!吸气吐气冷静啊,你有高血压还这么激动!”
    外婆冷静下来,老手握紧霞飞,对着身后的霞飞认真道:“但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哪!”她抓紧霞飞小手。“丫头,外婆敢笃定他喜欢你。”
    “你胡说什么啊!”霞飞抽手坐下,抓了抱枕,搂在胸口。“你别乱说,我们没什么,而且,我有少钦了。”
    “那又怎么样?你们结婚了?上床了?”
    “外婆!”霞飞干脆用抱枕蒙住脑袋。“你别闹我了,烦死了!”
    外婆还不死心,拎住霞飞耳朵直说:“你听外婆说,这总经理那么温柔,拿瘁稳重,少钦哪比得上?你要嫁就该嫁这种好男人!乖孙女,你听见外婆说的话吗?”
    “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她整个脸埋进抱枕,干脆连耳朵都摇住。“好烦哪!”
    梁振衣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
    一回到冷清的家,倒上沙发,扯掉领带,心情跌至谷底。
    他今晚很快乐,如愿地和可爱的霞飞跳了舞,在车子里与她聊天,她微笑时,他的心悸动;当她低头脸红时,他的心也跟着发烫。可是,道别时,看着她转身离开,他的心却很酸。
    当霞飞拍打着车窗遥望天际,兴奋张望她眼中那一颗流星,他却只看见身畔他不能爱的女子,她的美丽变成他的伤感,刺痛了他的眼睛。
    梁振衣扒过凌乱发梢,闭上眼睛。天知道当霞飞来他公司上班后,他便再也无法和其他女人约会。这种心情,该死的教人沮丧。
    与她相处的快乐,在离别后寂寞的房子里,全变成苦涩滋味,在寂寞心底发酵,梁振衣叹息。这种小心翼翼进退失落的感觉真是折磨人。他该用心良苦地等待,或是积极争取?他挣扎着,抛不开恼人思绪
    霞飞直想打瞌睡,她昨夜失眠,梦中一直出现梁振衣,春色无边,他们一直抱着跳舞,梦见他吻她,天!真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霞飞打起精神,面露微笑。是的,快微笑,因为一桌长辈正与她共餐。本来周末要和少钦看电影,结果突然更动行程,因为他父母与奶奶要霞飞一起晚餐。
    桌上长辈们聊天,温霞飞心不在焉,忽然盯住身旁徐少钦,他低头猛啃鸡腿,满嘴油,又粗鲁地扒一口饭菜,然后满嘴食物的对霞飞道:“嗯,这个宫保鸡丁赞喔!”伸手舀了一大匙给她。
    霞飞皱眉低声道:“少钦,我不吃辣的。”他又忘了。
    “你不吃辣?”没想到徐妈耳尖,听到了很是震惊。“霞飞啊,咱们少钦最爱吃宫保鸡丁了,你也学着吃一点,要不然以后你怎么会煮?”深怕将来她的宝贝儿子受委屈。
    老奶奶附议。“是啊、是啊!”摸摸少钦脑袋。“我的宝贝钦最爱吃宫保鸡丁,而且越辣越好!”“一点点辣而已嘛!”徐爸热情地催促霞飞。“你吃吃看,不辣啦,这怎么会辣!”
    霞飞瞪着碗里红油油的鸡丁,她一吃辣就闹胃痛,于是求救地望住身旁少钦,他浑不知她压力,边进攻另一盘红烧肉,边道:“唉,我妈特意为我们煮的,你就首砒吃看看。”
    “对啊!”徐妈催促。“吃看看,很好吃喔!”
    霞飞尴尬,只好尝一口,立即辣得舌头麻脸胀红,缩肩直咬。“水、咳咳、水!”
    少钦赶紧拿水给她,她眼泪直流猛灌水,听见徐爸和徐妈颇不以为然地说了--
    “这么怕吃辣啊!”“我们四川人最爱辣了。”
    老奶奶又说:“霞飞,你可得学着吃辣,你们以后不是要开餐厅吗?咱们四川菜最赞,我在台中认识一堆议员,你们将来结婚,在台中开四川饭馆,保证生意好得不得了。”
    台中?四川菜馆!霞飞抹嘴,表情惊恐,会不会想得太远了?
    没想到徐妈爆出更震撼她的话来。“少钦也不小了,到时候你们夫妻同心一起做生意,你可以安心顾孩子又可以在家工作,多方便,呵呵呵呵呵!”
    是他们方便吧?霞飞听得背脊发寒。
    “呵呵呵呵呵,我等不及抱孙哪。”徐爸笑咧嘴。
    抱孙?霞飞脸色惨白,她还没打算生孩子哩。
    老奶奶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那我就变曾祖母了,哈哈哈哈哈,咱少钦的孩子一定好看,你们一定要多给我生几个孙!”
    多生几个?现在霞飞的脸色真正是“青笋笋”了。当她母猪啊?一胎最好八只是不是!霞飞虚弱地敷衍笑了两声,他们会不会自作多情安排得太过火了?她不得不提出意见,和他们商量。“呃可是可是我外婆住台北习惯了。”
    少钦总算良心发现,帮嘴道:“霞飞不放心外婆,我们婚后恐怕不住台中。”
    霞飞感激地看少钦一眼。
    徐妈舀汤,高声道:“这也难怪,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现在外劳那么便宜,放心,霞飞你安心来台中跟我们住,你外婆啊,我帮你找个外劳照顾。”
    徐爸笑了。“呵呵呵呵呵,还是我老婆聪明。”
    少钦也乐,望住霞飞兴致高昂。“ㄟ,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霞飞表情僵硬,手中正握着水杯,有一刹冲动得想将整杯水泼上男友笑脸,更有一刹她想掀桌离去。但最终为了顾及男友面子,也只沉默地决定埋首吃饭。
    结果那一餐吃得她肝火直冒,胃痛头疼。一整晚,都听徐少钦和他家人讨论哪一国的外劳最便宜又最会做事,她缄默着不再发表意见。发现他们家族有个传统,就是从来只为自家人想,完全不顾他人想法。
    霞飞食不知味,意兴阑珊。忽然很想知道,梁振衣在作什么?又不禁想,假如是梁振衣,也会那么自私吗?霞飞眨眨眼,好希望这饭局快结束。要命!只听他们讲得兴起不时哈哈大笑,她却觉得很无聊。
    男友就坐在身旁,满桌的人热闹围绕,她却尝到从未有过的寂寞。
    不禁又怀念起来,和梁振衣坐在车里听爵士乐,和他眼对眼共舞,他的怀抱温暖,他的双手温暖,他的胸膛她靠着时也好温暖,昨夜她多愉快。一阵心悸,是啊,昨夜,她真正开心,已经很久不曾有那么抨然心动的愉悦感觉。
    霞飞握紧筷子,要是她没有男友,要是她道德感不是那么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直奔向梁振衣怀抱。等等,她苦涩地笑了。奔向梁振衣?想得美,他有说喜欢她吗?昨夜他对她的好,恐怕不过是同情她出馍吧?又没说喜欢她,唉,别胡思乱想了。
    这一顿热闹饭局让温霞飞如梦初醒,旁徨起来。她的未来真要和这群人一起共度吗?生一堆小孩、开一间四川菜馆、把外婆丢给外劳、辞掉工作跑到台中!水远永远不能再与公司那群人共事,尤其是难再见梁振衣?
    梁振衣!霞飞眉头揪得更紧了。
    没有言语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对某人心动,但心动的时候,又确实可以知道。身体发热,心脏鼓动,膝盖发软,脸红耳热。看着他,又不敢真孔砒他;想靠近他,又不敢太靠近他。霞飞隐约明了了蔚茵茵为拭瘁会说她可能爱错了。想当初大学时,少钦积极地追求她,百般呵护,霞飞以为,这就是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子对她好,热情又积极,很会说话哄她开心,日积月累,没有细想,也就接受他的感情。
    然而她现在约莫意识到在感情路上好似走岔了,但愿还能回头,但愿能重新选择,但是,她真的可以吗?
    多年相处,她真能抛得下徐少钦吗?她够残忍吗?
    不,显然霞飞对事业的勇敢并不能用在她的爱情上,当徐少钦抓住正发愣的她,好无辜地问她:“飞呀,怎么都不说话?”又低声在她耳畔安抚。“我知道你无聊,忍一忍喔,待会儿我找个藉口咱们溜出去看电影。”
    霞飞低首望着被少钦握住的手,心又软了。不,她没有勇气辜负他。她不像她的母亲,敢残酷地抛下初生的她,转身和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追寻新生活。
    不,她一出生就被母亲的自私伤害,现在,要她也为了自己去伤害另一个人,她做不到。少钦再不好,毕竟交往多年,待她真心,从未有过不良记录。
    霞飞无法残忍,只好勉强微笑。敷衍着徐家亲戚,也敷衍自己异动的心。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与少钦步出徐家,霞飞一脸疲惫,深吁口气。仰望天空,满天星子闪烁,夜凉如水,晚风习习。
    “今晚星星好多。”她望着美丽的星子,想念梁振衣。他的眼睛有时也似夜晚的天空,那么黝黑,有时他的眼色闪烁,像温暖的星子。霞飞捣住悸动的心口,感觉那里好似也有一对他的眼睛,在眨呀眨,眨出她满心惆怅。
    梁振衣一个月会回新竹老家和父母聚餐。
    每一次都带着坚强的心赴约,相同的戏码毫无意外地上演。
    大理石地板,昂贵的黑桃木餐桌,偌大客厅,豪华气派的装饰,却不能美化餐桌前正在吵架的两个人。
    梁振衣扒一口饭,梁父向儿子数落妻子的错。
    “你妈妈越来越过分,她奢侈得不像话,振衣,你知道你妈这个月刷爆几张卡吗?整整三张ㄟ!”
    “你倒很会逮着机会诬蔑我嘛--”梁母摔了筷子。“儿子难得回来,你又要吵了是不是!”挽起袖子口气泼辣。
    梁振衣咳了咳,企图转移话题。“最近电子股涨得过分,爸,你有没有注意?”他们家开证券公司。
    梁父只忙着数落妻子。“明天我要停你的卡。”
    梁母拍桌霍地站起。“你敢!哼,你在外头不是又养了一个女人,我还没拆你的台,你嚷嚷什么?你偷情,我刷卡,很公平啊!”“谁不知道你也养了一堆小白脸!”
    “你说什么?”梁母抓起餐盘就要砸,梁振衣冷冷一句--
    “妈,那是清朝骨董。”
    梁母挑眉,搁下餐盘,指着沧砒鲜花的瓷瓶,问儿子:“那这个呢?”
    梁振衣看一眼,继续用餐。“那是唐朝青瓷。”
    果然,梁母抓起十万的瓷瓶当先生面前砸个稀烂。气死他最好。
    “你干什么?”梁父霍地起身,拿来妻子皮包,抽出好几张信用卡。“好,你很,我现在就剪了你的卡。”他用力折烂卡片,梁母尖叫奔过去和他抢,一把揪住他头发。
    “你敢、你敢!”
    梁父痛嚷:“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你给我***放手!”他已经没几根头发了,哪经得起这样摧残。
    梁振衣对这混乱好习惯了,拿了餐巾优雅地抹抹嘴,起身。
    “你们继续,我约了方董上健身房,走了。”
    梁父停住动作,望住儿子。“喔,开车小心啊!”梁母也立即抽手,微笑地同爱子挥手道别。“帮我问候方董啊!”梁振衣一消失,他们互瞪一眼,又开始龇牙咧嘴厮杀起来。
    “你还我信用卡。”
    “我不要、我撕烂它们。”
    “你不爽,咱们离婚!”
    “行,财产一半拿来!”
    “钱是我赚的,你***一毛也甭想拿!”
    “啊”梁母扑过去继续进攻先生的弱点,那几络寥寥无几的发。
    步出乡间别墅,梁振衣打开车门,忽然停势,抬首望住天空,今晚的星星灿烂耀眼。
    他想起霞飞大大的眼睛,又亮又清澈。忽然好想念她,她正在做什么呢?今晚的星星,那么明媚美丽。如果能与她一起欣赏,不知有多好。
    健身完,方俊泯与梁振衣坐在附设的欧式餐厅休息。
    一如往常,方俊泯滔滔不绝地述说,他这星期又约会了哪些明星,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唉!只可惜啊--”方俊泯拍拍脑袋。“没一个能真正让我心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些女人一见我就投怀送抱,讨好得不得了,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没一个够格当我老婆”
    梁振衣点燃香菸,默默听着他说话,献砒的却是温霞飞。
    见梁振衣都不答腔,方俊泯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
    “喂,振衣啊--”方董朝他发呆的表情摇摇手。“你决定去纽约了没?总公司一直在问哪!美国的华裔老板越来越多,那边需要人手,你考虑好了没?”这事已拖了一年,方俊泯对美国那边的大股东们很不好交代。
    梁振衣敛神,吸菸,缓缓吐出。“我不想去,叫他们找别人吧!”
    “他们不肯放弃,给你的价码越抬越高,人家还以为你是嫌薪俸少哩。公寓房子车子都帮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咻地飞过去”方俊泯笑嘻嘻,明知故问。“哦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不放心我这老朋友一个人在台湾孤军奋战,对不对?”他笑眯眯,都三十六岁了,性子还似大孩子。
    梁振衣冷觑他一眼。“臭美。”
    “行了,我还不知道吗?你呀,暗恋咱自家的温霞飞,啧啧啧,可惜啊可惜”他举杯对空遥叹。“明明是近水楼台,熬了整年仍是镜花水月,最后下场极可能是空中搂阁,或者是船过水无痕惨惨惨啊惨。”
    梁振衣捻熄香菸,不禁好笑。“你国文造诣几时这么好了。”懒得否认。
    方俊泯凑身小声问他:“她真那么难追?”看起来不像啊,温霞飞傻呼呼的。
    “你甭搅和。”梁振衣啜一口威士忌,苦涩淡笑。“她有男朋友。”
    “那可不能追,省得帮人家养老婆。”说着,又觉不对,蹙起眉头思索。“不过,你长得俊,直逼港星梁朝伟,事业干得响当当,气质好,洁身自爱从不乱来,她男友是啥人物,你会输他?把霞飞抢过来嘛,我对你超有信心的,除非”方俊泯咬了咳,昂起下巴。“除非她男友是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说真的,要像我这德行的--”他挥挥手。“你趁早投降。”说罢,还自以为潇洒地扒过头发,拽得很!
    这方董话还真多,梁振衣看他那模样,心情登时轻松不少。
    “没那么容易,温霞飞不是那样虚荣的女人。”他不想冒险。
    “说到底,你这心态根本就是怕受伤。”方董和稳重内敛的梁振衣正好相反,他热情积极地说。“只要是真爱,都该抛头颅、撒热血、义无反顾、轰轰烈烈、飞蛾朴火、鬼哭神号,哪怕搞到最后人尽皆知、颜面扫地、万念俱空、孑然一身,至少对得起自己!”
    哇!梁振衣失笑。“我现在才知道你国文底子忒好的。”
    “开玩笑!”他又拽起来了。“想当初,我可是文艺青年,办过不少新诗月刊,唉,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他说得好不陶醉,一脸怀念。
    “我们走吧!”梁振衣微笑,搁落空了的酒杯。
    “等等。”方董制止他。“ㄟ,说了半天,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反应?”梁振衣眼角含笑。
    “热情啊、激动啊、很受到鼓舞的模样啊?你还是不打算付诸行动是不是?你明天就去约会她,约她吃饭、带她看电影、买礼物给她,总之,收买它就对了!我不信她真能抵抗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除非”
    “除非她男友跟你一样优秀是不是?”梁振衣主动帮他接话,方董摸着头“嘿嘿”笑了。梁振衣嗟了一声,很受不了地。“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
    “唉呀,咱们是好朋友嘛。说真的,你既然不想,也没把握去追温霞飞,不如我给你介绍女朋友,我保证,只要你点头,包准一大票女人挤破头!”他说得起劲,梁振衣还是摇头。
    “谢谢,我不想浪费时间,一个人挺好的。”他不是没试过去欣赏别的女人,可是只有温霞飞会让他感觉到某种幸福的滋味,他曾经幻想过,和温霞飞结婚,和她生活,他知道那一定会是非常温馨愉悦的婚姻生活,因为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人。
    方俊泯口无遮拦。“我知道你父母的事闹得风风雨雨,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敢结婚了”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盛证券大老板和老婆的那笔烂帐,离婚官司也打了好几年,连商业杂志都做过报导。
    “我没说不打算结婚。”梁振衣肃容打断他的话。他只是比较谨慎小心,他不想重蹈父母的错,一段错误的婚姻其杀伤力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尽,里头的丑陋辛酸,梁振衣自小便看得清楚,他若真想结婚了,一定要是个完美无瑕的婚姻,定要是两人心底都无他人,真心相爱。只是他的小心谨慎,在他人眼底看来却是冷漠无情。
    “依我看啊,你心仪温霞飞又不肯放手追求,自己呢,傻傻爱着人家也不肯去和别人约会,梁振衣--”方董粉严肃粉认真地肿砒他的脸道。“这样下去,除非温霞飞消失,要不就是你去纽约,不然你准是孤单过一生,老了孤家寡人对著个冷清的家,哀怨寂寞地守著电视,可怜喔啧啧、可怜啊”梁振衣望住方董忽然道:“不会啊,老了我们可以作伴。”见方俊泯不解,梁振衣接续道:“依我看,你一天到晚和女人约会,老是找不到真正想娶的,如此瞎混下去,早晚也是落得光棍一生的下场。”方俊泯瞪大眼睛,梁振衣继续耸耸肩,讽刺他。“咱们恐怕是殊途同归。最后又有什么不同?”
    哇勒,好心被雷亲!“你诅咒我啊!”方董变脸抗议,梁振衣只是哈哈大笑。
    “好好好,别气。”梁振衣敛住笑,郑重道:“我同意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去纽约的事。”虽然舍不得温霞飞,一早也笃定只要默默地守望她即可,然而近来那躁动的心越来越管不住,像是要说给自己听的,他又低低一句:“真的,我会考虑。”
    一夜浪漫,刹那心悸,很快的两人又淹没在忙碌的工作底。
    承办过几个成功的企划案,霞飞在公司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v。j。企划部有五个企划专员,温霞飞表现出色,屡获佳绩,让其他组员备受威胁。蔚茵茵甚至将汉群家饰这个三千万的大案子交给温霞飞,其他组员嫉妒得眼红。
    霞飞不敢让组长丢脸,早早将企划案呈给茵茵。下午行前会议,她和蔚茵茵及特助们作最后的比稿演练。
    蔚茵茵翻阅定稿的企划。“市调都做足了?”
    霞飞站在茵茵身旁,陪组长审视文案。“我把汉群以往定位在大家庭式的格局打破,重新设计以独身女子为诉求的独身主义家饰用品,现在不婚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强调这些独身高薪又有购买能力的女子,为她们营造一个不需要男人,也能备感呵护宠爱那样温馨的环境,让女人一回到家就打心底感到舒适满意,温暖自在,预计可以创造两亿市场价值。”
    助理们把资料都备齐,呈给茵茵。
    “嗯。”茵茵点头,将企划案收进公事包。“有点冒险。”她仰首对霞飞道。“这案子我跟梁总提过,他看过你写的文案,足足考虑了两天才回给我。”
    “那他、他怎么说?他不喜欢!”忽然好在意梁振衣的看法。
    蔚茵茵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怕呀?放心,他既然会同意将汉群这案子给你,就代表你有这个能耐。他不是会冒险的人,总之我们待会儿比稿要好好表现,我想应该很乐观才对,这种老公司会找上我们,一定是想要做点改变。”
    霞飞紧张起来。“希望没问题,总共几家比稿?”
    蔚茵茵看了表。“五家,ㄟ,该走了。”
    排在v。j。前面的钦极广告上场,蔚茵茵专注听取敌手的企划重点,不时更改手上那份讲稿,霞飞也和助理们讨论细节,还有幻灯片的播放程序。忽然手机响起,霞飞躲到角落接听。
    “喂?”
    “飞啊,你喜欢凯悦饭店还是远企饭店啊?”徐少钦问着,一边翻动电话簿。
    霞飞小声回话。“我开会,晚点再说。”
    “不行啦,我现在要订房,不然到时没房间。”他直记着霞飞答应的事。
    那头蔚茵茵已经瞪过来了,霞飞紧张收线。“对不起,晚点再打。”
    此时v。j。劲敌,钛极广告主管上台,幻灯片播放,影像却熟悉得教茵茵及霞飞骇住,那些客厅房间图片和他们手中的一模一样,更让她们震撼的是钛极主管的构思,也与霞飞如出一辙,简直闹双胞。
    “我们打算为贵公司重新设计一系列以独身女子为诉求的家饰用品我们强调这些独身高薪又有购买能力的优秀女子,为她们营造一个不需要男人,也能备感呵护宠爱那样温馨的环境”
    汉群主管们先是错愕,跟着纷纷低首讨论起来,彷佛很感兴趣。
    霞飞愣住,望向茵茵,但见她面色凝重,揪紧手中讲稿。趁幻灯片播放时,交代的理录音,托住霞飞就往外走。
    “该死、该死!”蔚茵茵气得捧住脑袋,急想对策。
    “怎么回事?”温霞飞懊恼。“我没有剽窃他们的东西!”
    “我问你!”茵茵揪住霞飞,口气很冲,眼色很凶。“你平时有没有将柜子上锁?有没有将企划点子收好?”
    霞飞一时也糊涂了。“我平时都是想到哪写到哪,我一时也不确定”在自家公司,她从未想过要防谁。“难道”霞飞震惊地捣住嘴,有人偷了她的企划流传出去?喔,老天!霞飞傻了,事情严重了。
    蔚茵茵看着霞飞惊恐的表情,立即明了破口大骂。“你这个笨蛋!”她火冒三丈。“这种事可以粗心吗?你是新手啊?你脑袋怎么想的?”ㄏㄡ,要命!
    霞飞一脸惶恐。“怎怎么办?一就要输到他们上台比稿,企划却一模一样。
    当组长的果然应变能力一流,茵茵掉头就走,推开逃生门下楼,霞飞跟去。
    茵茵停在七楼半的平台,指着霞飞命令。“你蹲下来!快!”
    “喔、好。”虽然不知道组长要干么,已然六神无主的她傻傻照办,顾不得形象马上就地蹲好。
    茵茵从套装口袋摸出打火机,庆幸自己压力一大就会抽菸。霞飞一脸莫名地望住组长。喝!她顿时诧异地瞪大眼睛,只见组长扯高窄裙,踢了高跟鞋,表演特技,一脚踩住霞飞背脊,一脚登上楼梯扶手,点燃打火机,奋力往天花板撒水器凑近。
    “高一点、再高一点啊!”茵茵吼着,摇摇晃晃努力平衡身子,果真有两下子。霞飞咬牙将组长再挺高一些。难道霞飞懂了。
    没错,组长不是干假的,必要时绝对不择手段!
    蔚茵茵将打火机接近撒水器“哔”地好大一声,瞬间,警示器大响,茵茵身子一闪连忙跳开,霞飞奔走不及,被摔然喷出的水柱弄湿一身。
    整栋大楼火灾警示器呜响,登时一片混乱,人群急急往外疏散。
    计谋得逞,茵茵赶紧拽住霞飞逃离现场。“快逃!”
    警铃大响,警卫忙着疏散人群,正在比稿的汉群主管也只好被迫暂停,决定明日同时间听取剩下的两家广告公司。
    回程路上,一行人十分狼狈。
    霞飞神色黯然,内疚至极。蔚茵茵也冷着脸,不得不板起面孔训她。
    “做我们这行,最重视企划的保密工作。霞飞,今日的事我必须呈报上去。”
    霞飞搁在膝上的小手握紧,脸色苍白。“我我知道。”不敢想像梁振衣会有多愤怒。
    蔚茵茵绷着脸孔。“有些错误是不可原谅的,你知道吗?”
    “对不起”霞飞忍住想哭的冲动,不,不可以哭,这不是掉眼泪就能弥补的错误。
    蔚茵茵纯熟驾车,看了霞飞一眼。“不用跟我道歉,你想想等一下怎么和梁总说。”梁振衣那人生气起来才恐怖,这次霞飞闯大祸,他不知会怎样处理。
    “梁总,都怪我没提点她注意,霞飞没心眼,才让人害了,我也有责任”
    霞飞听着蔚茵茵同梁振衣报告事情经过,见她把责任往自身推,诧异地望住茵茵。这蔚茵茵平时爱吼霞飞,骂人也毫不留情,怎么这关头,反倒帮起她?霞飞眼一红,抿唇,感动得想掉泪。
    精明聪慧的蔚茵茵努力想将大事化小,最好还能小事化无。
    梁振衣凛着脸,并没有因组长低声下气帮霞飞说话就缓了脸色。他坐在桌前,望住她们,他注意到霞飞苍白的脸色,绞紧的双手。
    他从不像茵茵生气就直率地咆哮,然而他的冷静却令温霞飞益发忐忑。梁振衣沉默地听完茵茵的陈述,望住低着脸的霞飞,然后他部了几个问题。
    “这个月你有没有把企划带出公司?”
    “没有。”霞飞摇头,他的声音冷漠,她不敢看他。
    他又问:“你的办公桌有没有上锁?”
    霞飞沉默一秒,茵茵刻意碰了霞飞手肘一下,霞飞看见组长给她使眼色,暗示她撒谎,但是
    霞飞咬紧牙,头更低了。“我我没有每次都上锁。”她不想撒谎。
    白痴!蔚茵茵蒙住脸叹息,她那么老实该瘁?笨蛋!
    梁振衣又沉默了,只一会儿,却令她难堪至极。
    然后他终于开口:“公司规定企划部所有同仁,一离开座位就必须将文件匣上锁,你不知道吗?”他黝黑的眼睛在浓眉下打量霞飞,只见她瑟缩了一下肩膀,头垂得更低。看她这样难过,他的心也不好受,然而公私分明是他的原则,他硬起心肠,处理霞飞的失误。
    他缓慢有力地道:“温霞飞,你看着我。”
    霞飞愕然,缓缓抬起脸来。她那一向明亮纯净的大眼睛写满胆怯与惶恐,她显然对自己的错误感到相当内疚与自责。他严肃的表情,让她背脊一阵凉冷,锐利的目光,让她无从闪躲,而他说话了,字字冷似冰。
    “温霞飞--”他作出决定。“明日要是没成功接下案子,就回去做执行助理。”
    助理!太过震惊,霞飞一时反应不过来,傻了,但听身旁的组长骇嚷--
    “什么!”蔚茵茵大叫。“不会吧,梁总,你会不会太狠了?”茵茵上前商量。“唉呀,想也知道不可能嘛,至多打个平手或输得比较漂亮,只一个晚上,你要霞飞怎么可能想出新案子,而且还赢过其他人?一个晚上ㄟ!”
    “她的错,她自己承担”梁振衣冷漠道。又看了霞飞一眼,她眼色愤怒,气得颤抖,显然非常气愤他的决定。
    霞飞本来是内疚得要命,这会儿听了梁振衣无情的决定,一把火直窜烧上脑门。好吧,她有错,可是有错到这么严重,要她滚回去当助理?温霞飞瞪着梁振衣,不敢相信他会这样残酷无情。她气得说不出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想哭,但她极力控制住泪水,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可悲可怜,天知道这简直要了她的命!
    蔚茵茵还急着帮她求情。“就原谅她嘛,我保证她一定会记取教训”
    他冷静自持,她愤怒难堪。
    “组长,别再帮我说话了。”霞飞忽然抢白。她挺起腰杆,瞪住梁振衣那双冷漠的眼睛,怒极地反击。“是是是,我错了,我粗心大意,我没大脑--”她难过地吼起来,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他的心。“但我也做过不少漂亮的案子,如今犯错就要我滚回去当助理,我不服!”他的惩罚听在霞飞耳里不啻是否认她的能力和专业,她宁愿他像蔚茵茵那样爽快地痛骂她一顿。
    霞飞干么啊?茵茵吓坏了,转身瞪住她。但见霞飞握紧双拳脸色肃杀,喝,这小妮子疯了吗!枉费地努力将大事化小,现在可好,给她这一吼,事情更大条了。竟敢跟梁总顶嘴,这下他要开除她都行了。
    “霞飞,闭嘴啦!”枉费她一番苦心帮她开罪,呜这个笨蛋!
    温霞飞还继续骂:“这就是你对下属的方式?一有错就杀头”她觉得屈辱悲惨,不知道为什么,他冷漠的态度令她心碎。她的自尊在他的注视下,彷佛碎成片片。
    梁振衣默默听完,然后缓缓挑眉,嗓音冷酷低沈。“不要说情绪性的话。”霞飞愣住,难不成他还冀望她冷静吗?他表情深不可测,望住霞飞的目光深邃阴郁。“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挽回颓势--”他冷然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
    她咆哮:“这没分别!”她还要骂,茵茵连忙挡住她,然而霞飞推开组长,冲着他冷漠的表情叫道:“你明知行不通的!你故意刁难我,何必这样虚伪?”霞飞红了眼,也气昏了头,丧失理智哇哇大叫。“你干脆明讲,要我滚回去当助理!”
    抓狂了,霞飞抓狂了!蔚茵茵拦住霞飞。“住嘴,胡说什--”
    “你要放弃也行。”梁振衣冷硬道,毫不心软。
    什么?霞飞错愕,忽地一阵心痛,他他怎能这么残酷?霞飞咬牙,脸色刷地惨白,她咬得**泛红,强忍住欲夺眶的泪,喉咙酸楚。
    梁振衣面无表情冷眼以对,心却忽地揪紧,心疼至极!
    恐怖!四下顿时安静得恐怖。蔚茵茵嘿嘿笑,硬着头皮跳出来,不怕死地打圆场,她拍霞飞的背,对梁振衣笑。“唉呀!干么啦,没必要伤和气,梁总啊,霞飞平时真的很努力,你就原谅她这次失误,虽然汉群的案子丢定了,但是将来她再努力多做几个好企划,就可以将功赎罪,没必要让她回去当助理嘛”
    “我再说一次--”他移开视线,不得不硬起心肠。“只要丢了汉群的案子,她就回去当助理。”
    看见梁振衣那么严酷的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茵茵尴尬地愣住,也不敢再求情了,谁知再拗下去会不会连她一起被贬为助理?
    霞飞狠瞪梁振衣,深吸口气。
    不妙!听见这抽气声,茵茵碎然转过脸,惨啦,这丫头怒酝眉梢,眼见就要发作,赶紧拦阻。“霞飞”
    来不及了,但见霞飞火大怒咆:“我、不、干、了,唔呜嗯”“ㄟ飞是说她不、努、力怎么可以”茵茵捣住她嘴巴,忙向经理陪笑,像演双簧似的自动美化霞飞的话。要命!有这种白目手下她会折寿,呵呵呵呵呵,她笑嘻嘻地将霞飞往外拖。“走啦,霞飞乖,快走”试图唤回她理智。茵茵的心在淌血,流年不利啊,百年功力就快废尽。“经理,我们走了呵呵呵我带霞飞出去了!”冷汗直直淌,头皮发麻。
    “不!我是说我不--”霞飞不领情继续努力白目,践踏她一番苦心,挑战蔚茵茵功力。
    茵茵再次蒙住她的嘴,情况显得荒谬可笑。“冷静、冷静!”茵茵低声安抚她,一面赶紧对总经理嘿嘿笑。“我保证霞飞知错能改,汉群的案子一定尽力争取,我们去忙啦”
    梁振衣又不是笨蛋,当然明了霞飞的意思,但他装作没听见,点点头收拾桌上文件。
    他装没事,霞飞却不甘休。“呜我你混”仍愤怒地比手划脚,咒骂梁振衣,蔚茵茵拦腰将她抱住拉向门口。
    “你--”霞飞扯下茵茵魔爪。“你可恶--”
    “你放心!”茵茵大嗓门硬是盖过霞飞怒骂梁总的话,粉饰太平。“霞飞点子最多,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她行啊是不是啊,霞飞?”她用力地捏了下霞飞大腿。
    痛啊--霞飞低头摸住腿。
    猛地茵茵按住她脑袋,不让霞飞抬头。“是嘛是嘛,知道认错就好咱们快去想新的企划,梁总,我们出去喽,告辞啊”奋力将哇哇叫的笨霞飞拖出去,免得这猪头继续干下笨事。
    “砰!”门一关上,梁振衣疲惫地蒙住额头叹息。他闭上眼睛,要他对霞飞泛红的眼眶、伤心的表情视若无睹真要命,其实他只想将她拉人怀底安慰。
    梁振衣苦笑,安慰?现在霞飞恐怕恨不得撕了他,怎可能还想要他的安慰?他睁眸,眼色忧郁,心坎酸涩。他按下对讲键。
    陈颖接起电话。“梁总,有事?”
    “把这个月的监视带调出来给我。”
    “没问题。”陈颖即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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