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星正色道:“小侄亦想及于此,但无法寻获冷面秀士隐藏之处,是以小侄等思而再三,决意面告无极帮主及早撤离,如此可免影响小侄原定之计。”
    伏建龙沉声道:“老朽料想冷面秀士隐藏之处必不太远,你我分头搜觅,极力阻止,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严晓星迟疑片刻,才颔首道:“冷面秀士机智狡诈,心计尤工,既经决定之事决难变更,小侄不妨一试。”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其他之事由老朽作主,切不可改弦易辙。”说着又约定二更时分在谷外一座古冢前相见,大袖疾挥,穿空而去。严晓星面现微笑,身如行云流水,飘然渐杳。一抹斜阳,晚霞绚烂,谷野一片宁静。
    长夜漫漫,天空彤云厚覆,难见星月,昏茫暗沉,山谷树涛潮啸,不时夹送飘回着兽吼,使人不禁恐怖战栗。
    谷内无极帮戒备森严,帮主仍是黑衣蒙面,相随六人均是武林高手,在谷中来回巡视,只听一个苍迈语声道:“帮主莫非误闻敌方无中生有之计,淆惑涣散本帮斗志,哪有秘径可入,纵然有,在如此森严戒备下送死无疑。”
    无极帮主道:“决非捕风捉影谣咏,老夫是何等样人,怎可轻信,昨晚显然有人进入百兽天尊所居”话声未了,忽遥闻随风传来数声鬼哭,令人毛发笔立。无极帮主等人不禁面色一变,接着谷中突起了一声告警尖锐哨声,忙道:“不好。”
    率着六人循声扑去,身决奇快,须臾扑至东面崖下不远处,只见两人并肩退来。无极帮主大喝道:“何事?”那两人转面道:“帮主么?”伸手一指,目露惊惧之色道:“那不是人,是鬼。”无极帮主喝道:“胡说。”
    定睛望去,只见数条修长魅影飞扑而来,大喝一声右掌劈了出去。掌势雄浑,力逾千斤。那数条魅影顿被掌力击中,竟散成一片淡烟在空中飘浮,瞬眼竟聚而复合,张牙舞爪复又扑来。无极帮主骇然喝道:“此乃茅山妖法,不可惊慌恐惧。”
    一名黑衣匪徒却被那有形无物的魅影迎面扑中,只觉浑身起了一片寒凉,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道:“好冷。”就在此心神恍惚之际,突然身侧卷起一股刀飚。
    只听惨嗥凄厉,匪徒拦腰劈成两半,血喷如泉,腰腹中五脏六腑溢出,死状厥惨。无极帮主见状极为震惧,知妖法之后尚有敌方高手侵入,却无法察见那挥刀之人,忙喝道:“速退入奇门中。”
    率众疾退。山谷中魅影飘浮无定,幻变无数,起了一片鬼哭枭笑,回荡不绝。其时冷面秀土庞雨生及伏魔真人杜翠云等均由秘径潜入山谷,隐伏于洼地角隅,清除了这一处无极帮匪,利用无极帮所设奇门稍加变易稳住不动。庞雨生目露惊诧说道:“看来无极帮已有准备,莫非风声走漏了?”
    索寒摇首答道:“庞老师未免多疑了,倘或风声走漏,为何我等迳由秘径入来未有无极帮匪徒拦截。”
    庞雨生道:“在下并非说我等中有人泄露风声,是指我等在行动之前为无极帮匪徒侦知有侵袭他们之意,是以有备无患。”伏魔真人冷笑道:“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容贫道施展妙法,将无极帮一网打尽。”
    庞雨生摇首道:“言之甚易却行之维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我等此举虽相助杜姑娘报那血海大仇,却意在衡量我等实力,诸位当明白在下话中涵意。”
    蔺文襄诧道:“庞老师究竟志在什么?”庞雨生道:“我等志在藏珍图及柴清溪那本奇书,若今晚幸能成功,明晚我等则可侵袭湖滨别业。”
    杜翠云不禁心神大震。忽闻半空中传来一声鸟鸣,只见奇门外十数丈远空旷处,地面突出一块大石上,飞落下一只巨鸟。
    黑夜中瞧不出巨鸟毛色如何却形状古怪,细颈如鹤,首作三角,目中发出红光如焰,长嘴尖喙,弓腰驼峰,张翼如鹏,只见那怪鸟首转疾如轮符,呱呱发出一声慑人笑鸣,嘴中忽吐出一股烈焰,展翅扑向那飘忽无空魅影。
    那魅影竟似自动投入烈焰中吸入巨鸟腹内。伏魔真人面色一变道:“不好,那是一只食鬼鸟。”山谷中突腾起一片铙钹金鼓梵唱之声。
    庞雨生更是面色一变,道:“此乃呼魂摄魄魔法,我等速退。”纷纷腾空拔起,鱼贯穿入秘径崖腹中。出得飞瀑外,惊魂才定。杜翠云见无功而退,不禁面现忧戚之色,庞雨生长叹一声道:“姑娘不要难过,在下绝不食言。
    但在下风闻呼魂魔僧在戴云山千福寺一役中内伤甚重,已回无极帮总坛静养,怎么竟然赶至?”目注伏魔真人接道:“真人有何法制之?”伏魔真人道:“自然有法可制。
    不过需费时三日夜,贫道搭坛施展茅山大注,役使那神恶鬼驱入谷内,有形无质之物既不惧呼魂摄魄魔法,更无畏那百兽天尊了。”冷面秀士冰冷面色上不禁微绽出一丝笑容,道:“真人意欲在何处搭坛?”
    伏魔真人眼神打量这片幽壑一眼,道:“此处甚好,但不知除了杜姑娘外,还有何人知道此处?”杜翠云道:“除了我一人外,并无他人知情。”冷面秀士道:“那很好。”
    随即命人布伏设桩,不容随意出入,另遣两人职司采办食物,但等天明后即搭建法坛并栖身之处。为何杜翠云隐瞒尚有清风庵主及严晓星两人知情,因她良知未泯。
    心想冷面秀士等人凶狠冷酷,决难成事,不如虚与委蛇,静观其变,其实严晓星就隐在其侧,察明冷面秀士举动后却翩然离去。他一回至湖滨别业天色甫明,即有蓝野民来访,忙命领入,自己则在大厅相候。
    片刻,家丁领着蓝野民走入,两人寒喧为礼,献茶后蓝野民却含笑道:“蓝某冒昧前来,有扰安睡,少侠海涵。”严晓星忙道:“不敢。但不知蓝老师有何赐教?”
    蓝野民咳了一声道:“蓝某等人追随白眉叟自有不得已之苦衷,前往陈明少侠当邀谅察,但道来风闻少侠与无极帮有共谋骊龙谷藏珍之图,不知是否真实?”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蓝老师明知故问,另幅藏珍图刻在无极帮手中,若不共谋焉能取得藏珍。”蓝野民目中神光一闪,道:“少侠此举无异与虎谋皮。”严晓星道:“谅蓝老师定有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能判别无极帮藏图真伪?”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未入得骊龙谷藏珍确处之前,谁也无法判别真伪。”
    蓝野民冷笑道:“显然易见无极帮主意在陆道玄到达湖滨别业后,即发动攻击,志在生擒陆道玄人图俱得。”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这个自然出在下所料,但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无极帮恐将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并非等闲人物,机智武功无不超绝,尚有百兽天尊呼魂魔僧骷髅人魔排教高手厉炎为助,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这就是蓝老师来意么?”
    蓝野民右掌一摆,笑道:“少侠暂别动怒,蓝某实话实说,若有忤犯,万请见谅,须知少侠当前强敌,不仅无极帮,尚有钱百涵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藏珍系他师门遗物,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一干群邪暗中虎视耽耽,更有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何不提及白眉叟舆一等人。”蓝野民面色一红,强笑道:“实不相瞒,届时蓝某亦将站在敌对方面”说着佯咳一声,接道:“少侠,蓝某此刻生擒了数人,为首者自称韩宁,乃无极帮极重要人物,一切隐秘蓝某均已得悉,此来奉告少侠,湖滨别业大患不在外而实在于内。”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眼中逼射怒光道:“蓝老师莫非有胁迫在下就范之意。”蓝野民轻笑一声道:“不敢,韩宁言说那柳姑娘身罹奇毒,非独门之解药无法救治,那解药现仍在韩宁身上,柳姑娘虽奉命前来,却与少侠一见倾心,不惜委身相许。
    但身罹奇毒力不从心徒唤奈何,更有一事奉告,少侠至友病金刚孟逸雷不慎失手为白眉叟所擒,孟逸雷生死本无关宏旨,怎奈他将少侠一切图谋吐露,万一宣扬开去,少侠恐功亏一篑。”
    严晓星神色大变,道:“蓝老师志在何求,望求明告。”蓝野民道:“蓝某别无所求,志在相助白眉叟取得藏珍,但蓝某应允相助少扶报却大仇。”严晓星长叹一声道:“蓝老师不妨说得明白一点,”蓝野民道:“蓝某所需仅两幅藏珍图。”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论说蓝老师所求并不过分,但目前尚非其时,不过白眉叟此刻有燃眉之忧,朝不保夕,蓝老师此刻节外生枝,在下认为蓝老师此举实令人徒生厌恶之心。”
    蓝野民哈哈大笑,倏地离座而起,道:“不论少侠如何斥责,蓝某自愿承当,少侠乃明达通理之人,总算权衡利害得失。”
    言毕抱拳告辞。严晓星击掌数声,一名家丁奔入,隐命送客,道:“承蒙蓝老师相告,感激非浅,不过此事容在下思考,三日后必有以报告。”蓝野民微微一笑道:“好,你我一言为定,三日后蓝某当再造访少侠。”说罢与家丁昂然走出厅外而去。
    厅后突闪出许飞琼与柴清溪两人。柴清溪已易容一面如朱砂老者,与前判若两人,道:“此事我等已落了败着,当设法救出孟老师才是。”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孟兄失陷白眉叟之手,乃晚辈之计,老前辈请跟蹑蓝野民之后,查视白眉叟隐藏巢穴及孟逸雷所囚之处,此事除了老前辈并无第二人适合。”
    柴清溪颔首应命,疾闪而出。严晓星目注许飞琼道:“今日午刻之前伏建龙必然到来,小弟要假无极帮之手除去韩宁,我等趁火打劫救出孟通雷,琼姐只用计解住伏建龙,等柴清溪老前辈回来后,小弟再现身出见。”许飞琼道:“你如今何往?”
    严晓星道:“小弟与魏醉白谈话。”说着迈步跨出大厅。许飞琼妩媚一笑,莲步姗姗走去。果然不出严晓星所料,一个时辰后,许飞琼与干坤八掌伏建龙身影出现在庄外桃林小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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