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轩!”温几栩警告地喊他名字。
    “不逗你了。”江鹤轩说,“迟砚对你倒是挺念念不忘的,都被你甩了,还特意追到酒店来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当初同他分手,温几栩用的是要出国留学的理由,一套拉黑连招格外熟练。事实上她也确实没骗他,那时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能做出偷偷回国,还加入了星火学赛车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只是她如今就在国内,又刚在漂移赛上崭露头角,估计瞒不了太久,温几栩不确定以迟砚事事严谨的偏执脾性,会不会找上门来。
    “你怎么说的?”
    江鹤轩在任何事情上都有着和温几栩保持同一战线的自觉,“没透露半个字,放心。”
    排除了一个人选,剩下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江鹤轩:“我不知道你追闻堰寒到什么程度了,温温,你连躲迟砚都这么力不从心了,怎么驾驭地住闻堰寒?我劝你及时止损。”
    “江叔叔知道你这么啰嗦么?“
    “我在这又当爹又当妈的,某些人还不领情,真是令人宫寒。”
    “……”
    的士稳稳地停靠在路边,司机指了指副驾椅背上的二维码,提醒道:“目的地到了,小姑娘,扫码付就行。”
    温几栩下了车,抬眸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基地大门时,不由地怔愣在原地。
    怎么是青野的地盘啊!
    她转身想招回的士,司机却一脚油门疾驰而过,变成了一道残影,消失在视线中。
    温几栩顿时涌上几分懊恼,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竟然因为闻堰寒的失约而失了分寸,这一点都不像在感情里游刃有余的她。
    不对,一定是迟砚影响的。
    晚风灌入鼻尖,将她整个人吹得清醒不少,孤身矗立在青野的大门外,温几栩打开同闻堰寒的聊天框,忍不住发了句质问的话:[你言而无信!!!!]
    一长串感叹号都不足以表现她的愤怒。
    远光灯从车道旁斜打过来,温几栩被骤亮的光线晃地眯起眼,随着车门打开的闷响,来人的语气明显惊疑。
    “温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温小姐,阿豪你大半夜的瞎说啥鬼话,小心闻哥听到揍你。”
    热闹的笑语声渐止,温几栩适应了光线,同几人面面相觑。
    两个小时之前,赛场上打完照面就消失的人出现在眼前,意外之际显得有些尴尬。
    毕竟亲眼见到直升机运送玫瑰,又领教了闻堰寒低气压的犀利言辞,众人谁也没法再用先前的态度看待温几栩。
    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惹不得。
    温几栩也没想到能在别人家门口和人撞见,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们刚吃完饭?”
    站在前排的人点头,最后从车里下来的人怀中抱着一大捧红得刺眼的玫瑰,躲闪似地藏在队友身后,仿佛手里捧着的是烧烫的火星子。
    程子幕将车停好后,步履从容地迈过来,正好听见队友在同她说话。
    “你是来找vincent的吧,他今晚大概率不会回基地,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褐发男生笑,约莫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温几栩有点印象,记得大家都叫他阿言。
    温几栩读出了话中之意,”闻哥来看过比赛?“
    “你走后闻哥才到,刚好错过。”
    温几栩沉眸没再说什么,视线移至抱着玫瑰的少年身上,想起她那日对闻堰讨要的奖励,心里有了些许疑问,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队里有人谈恋爱了?买了这么大一捧玫瑰打算送给女朋友么?”
    躲不过的人支支吾吾地摆手,“哈哈……不是……垃圾桶捡的。”话音未落,被身侧的队友踹了一脚,吃痛地嚎了一声,”别人送的,看着怪新鲜,丢了可惜……“
    阿言适时打断了少年破绽百出的话,轻笑:“我们哪有那闲心思贪恋爱,只是见到这花没能送到该送的人手中,惋惜而已。”
    阿言论年纪比闻堰寒还要大几岁,却仍是从善如流的跟着恭敬地唤一声闻哥,为人处世都颇为成熟,沾了几分难摸透的意味。
    温几栩欲言又止,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少年悻悻摸了摸自己被踹痛的屁股,一想到先前闻堰寒神色平和地命令那几个长得像黑客帝国里的人物将玫瑰扔了时,不免打了个寒颤。
    当时他不过是脑子短路,怕糟蹋了这么贵的花,才捡了起来。
    闻堰寒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一双本就薄凉的眸子仿佛淬了寒冰,纵然一句话没说,却让人冷汗涔涔。
    早知道回来还能碰见引发这场无声战火的罪魁祸首本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把花带回来。
    想到这里,少年犹豫着把烫手山芋递了出去,“要不温小姐把花给闻哥带过去?”
    知道闻堰寒没有放她鸽子,温几栩心里好受了些,却不好表露,只说:“这花也未必是给我的,你们不要乱点鸳鸯谱。”
    几个队友冷冷的眼刀飞过来,少年顶着压力一口气道:“闻哥今天一早就去宜城了,专程为了几支玫瑰奔跑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人还在直升机上坐着呢,就问漂移赛结束没,刚落地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在哪。”
    听完少年的陈述,温几栩眉梢松动了几分,为自己对闻堰寒的误会腾升出几分愧疚。
    难怪他今天一条消息都没给自己发。
    少年也不顾温几栩是什么态度,将玫瑰塞到她怀里。
    每一朵花似乎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便是在这个时节,依旧开地娇艳惹眼,晶莹的露珠如珍珠般点缀在丝绒似的花瓣边缘,弥漫着清晨的馥郁香气。
    一枚映着金色暗纹的香卡上,写着几个小字:
    得偿所愿,万事顺意
    字体遒劲有力,敬正相生,一眼便是出自闻堰寒的手笔。
    温几栩自小收到过无数人送的花,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世家子弟,也不过假手于管家助理,哪里会像闻堰寒一样费如此大的周章,连当日的露水都苛刻完整地保留着。
    他那样一个恣意又冷傲的人,为她纡尊降贵做这些事,却被她误会、被她抛下,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呢?愤怒?失望?
    温几栩忽然觉得自己坏透了,将那捧玫瑰抱在怀里,这个时间点打车的话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求救的目光落向程子幕:“lion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车吗?明天还你,你放心!我会清洗干净的。”
    陡然被提名的程子幕脊背一僵,清冷的面庞在月色下宛若白玉,将车钥匙递给她,“不用那么麻烦,记得调一下座椅。”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温几栩把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摇下车窗,高声补充一句:“谢啦!”
    她风风火火地离开,程子幕那句‘恭喜’仍是没能当面说出口。
    ……
    等温几栩驱车离去后,有人轻笑,“看来过几天能白嫖的饭可不止一顿咯!”
    “阿豪简直就是神助攻,这不得让vincent封你为功臣?”
    “闻哥不骂我都要谢天谢地了,唉,希望闻哥别给人吓跑了。”
    “你说他们俩这架势,到底是谁追谁啊?”
    “你别说我还真看不出来,本来觉得像是小温在追闻哥,可是论上心程度吧,又觉得小温才更像是那个随便玩玩的。”
    “我去,那闻哥该不会要栽了吧?”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心情都跟着往上走,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阿言顺手勾住程子幕的肩,“lion这助攻也不错,回头他俩要是成了,高低得让闻哥给你换个引擎。”见程子幕一言不发,忍不住拍了一把他的肩,寻求认可:“你说是吧lion?”
    后者却沉默地拂开他的手,清寂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
    -
    “闻哥,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
    温几栩给闻堰寒打了三个电话,响铃足足十几分钟,对面才接起来。
    想着此刻他大抵正在生她的气,她的语气不似从前骄纵,带着几分乖顺的小心翼翼。
    闻堰寒那边安静到落针可闻。
    良久,低磁的嗓音才从手机里响起。
    “温小姐赴完旁人的约才想起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他的声音比往常要冷淡许多,暗藏的玩味和讽意,让温几栩不免心虚。
    “我以为是你……”温几栩的嗓音弱了下去。
    “是么。”闻堰寒说,“没想到温小姐是那种分不清我和他的人。”
    “……”
    以前怎么没觉得闻堰寒这么毒舌?
    果然男人吃起醋来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隔着屏幕多说多错,温几栩磨了一会,闻堰寒才把他在市中心的平层地址给她。
    到了住处,闻堰寒拉开门,温几栩对上一双沉郁的眼。他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距离,逆光站着,五官隐在暗色里,看不明晰表情。
    “对不起,发生了一点小乌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温几栩上来就是认错,嗓音又乖又软,还装作一副委屈又不敢看他的样子低下了头,视线下移,入目便是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光洁胸膛。
    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肌肤隐约可窥见分明的肌理,这样蛊人的风光看看只及腰腹之处,依稀可见人鱼线的脉络。他似是刚沐浴完,周身散发着热气,少了往日衣冠楚楚的高不可攀,像是随时可被拉下神坛的堕魔。
    温几栩咽了咽口水,来的路上存好的一系列说辞卡在喉间,‘噌’地一声,全忘了。
    “你就是这么道歉的?”
    将温几栩蛊地七荤八素的男人尚不自知,嗓音自斜上方响起。
    见小姑娘白皙的面庞被怀中的玫瑰衬得愈发明艳,红着脸显出几分无措,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体看地出神,闻堰寒混乱躁郁的心情被安抚了几分。
    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方领露锁骨的设计,勾勒出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
    闻堰寒眉梢压下,“站在外面不冷?”
    “冷,冷,冷死了。”温几栩如梦初醒,为自己刚才花痴一样的行为感到羞耻,连忙挤了进去,“还是房间里暖和。”
    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视野极佳,将明珠塔和浦江景色纳入方正的景框中,像是装入盒子的现代微观。
    环顾四周,冷调的大理石透着凉意,若不是中岛台放着一杯被水汽挂满了壁的水,她几乎就要认为,这里根本就是无人居住的样板房。
    她没有半点深夜作客男人家里的自觉,在灰色布艺沙发上坐下。
    闻堰寒从消毒柜里拿出玻璃杯,为她倒了一杯水,回眸时看到小姑娘好奇地四处环视,哪里有半分道歉的诚意。
    温几栩正透过半阖的卧室门偷偷打量里侧的情形,却错不及防被骤然压下的暗影挑地心跳狂砰。
    闻堰寒俯下身,手中握着玻璃杯,穿过她耳侧,落在沙发的靠背上,极具压迫感的俊颜近在咫尺,浴袍因为这个动作而垂落些许,露出更为大片的肌肤,脖颈处的淡青色脉络仿佛具有生命力般轻怦。
    “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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