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名取自七儿长评《一墨轻鸿浅浅去》
    他姓白, 他叫墨。从一开始,他的世界一如他的名字, 从不掺杂第三种颜色。永远都如棋子一般,黑白分明, 又如棋盘一般,经纬分明。
    他有过一个妻,有过,是因为那个妻已经不在,她在哪里,是死是活,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他, 从不说一个字。
    这些b瑶是知道的, 不止这些,甚至连白墨喜欢什么茶,吃饭偏好的口味,练字看书时的习惯, 穿衣讲究的布料, 能够了解到的关于白墨的所有,她都让自己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等了两年,准备了两年,从知道她将嫁入白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松懈过对自己的要求。
    她在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任何一种场面――因为她要嫁的,是一个自己的正妻不见了五年,却坚持不肯再娶的男人。所以, 即使当她的人已经站在白家,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却是被蒙在鼓里,因此稍有争执,她依然淡然若定,候在偏厅。
    “爹!为什么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问过我!?”
    “问你?问了你,让你继续找借口推诿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需要问什么?”
    “爹,我说过我还不想另娶――”
    “不想?你每一次都是这么说,可是你不想想弦儿离开都已经五年了,五年前让你去裘家接她你不去,等来等去却等到她已经不在裘家的消息,人在哪里却没人说得清。转眼已经是五年,你也老大不小,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是想让白家绝后不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怎么样,这次你都娶定了!况且这个女子,可是周家的女儿,别人求这门亲都求不来,你难道要退亲让白周两家丢尽脸面吗?”
    白墨虽不甘却无话可说,这些都在理,且都是他所恪守的理。他心里那一份出自私心的坚持,在这些事情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是的,他的世界,永远都如棋子一般,黑白分明,又如棋盘一般,经纬分明,从不掺杂第三种颜色。
    “抱歉,打扰一下世伯和白大少――”一直坐在临厅抚着茶杯静静听着的b瑶走到门口,轻施一礼,轻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对白大少说,不知世伯可否应允?”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贤侄女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虽说二人没有拜堂但是聘礼已下,只因白家与周家只见路途遥远,成亲之日要从周家接了新娘来有些不便,所以b瑶才直接被接来白家。白墨这虽然等于是续弦,本不予大肆铺张,但对方却是周家的女儿,怠慢不得,幸好这周家的小姐了解了情况倒也不计较,要求一切从简,才没有按着繁复的规矩来。这让白家二老对这位周家小姐不由好感大增,客气之余,态度自然亲切不少。
    b瑶对白老爷颔首谢过,走到白墨面前,直视他道:“白大少的意思,b瑶明白。既然白大少对先夫人念念不忘,b瑶自不敢妄夺他人之位,我不作为续弦,只作为侧室嫁入白家,白大少可以继续保留尊夫人的正妻之位――这样,白大少可还有意见?”
    白墨一怔,不曾想到这周小姐竟然会肯屈居侧室之位,说好听些,因为正妻之位已空,她便是个足以当家的侧夫人,但无论用什么语言去美化,终究只是个偏房,这对于出身周家的小姐来说,怎能如此委屈?
    白老爷也甚觉不妥,但是如此一来,白墨的确没有了再拒绝的理由。虽然名份上是委屈了一些,但毕竟白墨身边只有她一个――只要过几年白墨看开了,一样可以将b瑶扶正。
    (――虽然在古代妾或者偏房即使正妻死了也是不能够扶正的,但这是架空,就这么着吧……幸好是架空哈哈。)
    想到此,白老爷立刻不给白墨反驳的机会便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幸好贤侄女深明大义――墨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好好招呼!”
    白墨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不解。这个女人究竟是真的如此淡然,还是精明至此?连这不能容忍,也不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该容忍的事情,竟然这般轻易就提了出来……
    b瑶只是淡淡的垂回了眼,不再多说。
    细细的打量过安排给自己的房间,推开窗,对面便是白墨的房间。她的窗户正对着他的,而侧边的一间空屋一直关闭着,据说那里就是他的正妻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会努力去牢牢记得关于他的事,不代表她对那个正妻也有兴趣。
    “夫人跑了不赶紧去找,空抱着个名分不撒手,这男人还真拿不起放不下――”人都说白墨如此这般的出色,但是一个对感情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啊?
    “算了,但愿他办事做生意不要也这样就好了。”
    不管白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今后都必须仰仗他,她的梦想,她的天地,她想要的一切,只能从“白夫人”这个身份开始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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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碍于礼制,b瑶既然不是作为续弦进门,一切便也不得不从简,只是从侧门抬了进来,简单的摆了一桌酒宴,只有白家的自家人和周家来送媳妇的两个娘家人,连宾客也没有宴请。
    虽说这也是白墨和b瑶本人的意思,但是白家二老始终对这位新媳妇感到过意不去,分外亲切,只待日后好好补偿她。
    无论如何,偏房第一天进门,白墨是应当同宿的。
    他在庭院中站了许久,不禁想到与宁弦成亲的那一日,他也曾久久徘徊不肯进洞房,即使宴席散去,也独自酌饮到半夜,才借着酒力去与新娘“说清楚”。
    那时的自己,在想的是什么呢?说清楚,却又怎么撇得清楚?他们已是夫妻,便被“夫妻”这条枷锁锁在了一起――只是最后,留在锁里的只是他,依然锁不住那个自由自在,海阔天空的女子。
    时至今日,想起她,已是平淡。
    平淡,但是些许怀念。
    自己或许不曾爱过她,但是真的欣赏着她的自由,随兴,不想忘记,不想与这个女子曾经有过的擦肩而过,留不下任何痕迹。
    她在他心里代表的,是另一种生活,与自己完全不同,永远无法企及,无法融合。那个遥远的世界,从她最后一次来向自己要休书的那一天,便完全与自己隔断,再无关联。他只是想要记住,想留下点什么。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会在原地,在这个他必须固守的框架中,过属于他的生活。
    不该再拖延了,现在屋子里的,是出身周家的小姐,而非记忆中那个无拘无束的女子。五年,也许五年的时间,带给他的是完全的冷静,和更加的恪守己规。
    一墨轻鸿,他却是那最累人的工笔,一笔一画描不出一个错处。
    他推门走进房间,看到床前端坐的女子,按礼制,偏房无需盖头,但仍是一身简单而不失庄重的红,恍惚间眼前的画面与记忆微微重叠,忆起那个自己掀了盖头的女子,被他撞见,不知道那盖头该盖回去还是继续掀,便索性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眼前的女子,同样一双毫无退缩的目光,将他细细打量,上下看遍――虽然,他们是见过一次的,但是有白老爷在场,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般失礼的打量。
    “很夜了,我服侍夫君歇下吧。”
    她微笑起身,准备动手替白墨宽衣。或许她应该羞涩,应该不知所措,这是她的洞房花烛,但是,一个侧室,偏房,没有这样的权利。她清楚,她唯一的职责,只有服侍夫君。
    “等一下……”白墨不自觉稍稍退了一步,片刻便自知不妥,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b瑶的手悬在半空,并未尴尬,只缓缓撤回。
    “夫君若是觉得不自在,便不必顾虑b瑶――你我初识,今日也不过第二次见面,想必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慢慢适应彼此……”
    这一句,滴水不漏,一面给白墨一个台阶,一面却无形的推开了他,维持好两人的距离。白墨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是第二次,她令他意外,而且不解。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只是一朵温室的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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