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上头,但他又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跟之前一样的反应。
    周仁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找到明悦的号码拨了出去。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明悦没接,她直接挂断了——这很有她的风格,不是无人接听,而是响几声之后被挂断,她仿佛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他,她看见来电了,是故意不接的。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表达喜悦和愤怒都格外直接,不像他,总是百转千回——所以,即便他比她“段位”高,也无法彻底在这段关系里占据高位。
    相反地,明悦轻巧随便一个行为,就能将他逼疯了。
    打电话没结果,周仁只好给明悦发微信。
    周仁:【张姨说你搬去老宅了,什么意思?】
    明悦没回复他。
    但从她刚才挂电话的速度来看,她现在应该是拿着手机的。
    于是周仁又发了一条:【你在老宅住得惯么?】
    明悦还是没回复。
    周仁:【怀着孕就不要搬来搬去了。】
    这是他发的第三条消息,但没发送成功,消息前面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系统提醒他,明悦把他拉黑了。
    周仁的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心底一股不祥的预感翻涌着——之前他跟明悦吵架的次数多了去了,明悦即使是生气,最多也只是不回他微信消息,像这样直接把他拉黑还是第一次,而且,她一向是与人为善的性格,至少在周仁的印象里,就没听她主动删过谁的联系方式。
    这次让他开了先河。
    周仁越想,面色就越沉,不接电话,微信拉黑……她这是已经做好了从他生命中退场的决定么?
    ——
    明悦把周仁的微信拉黑之后,耳根子清净多了,心情也通畅多了。
    周仁打电话过来,她没接,后来他发来微信,明悦以为他好歹要说句抱歉,结果周仁上来就质问她搬回老宅是什么意思——没道歉就算了,还这么趾高气扬地盘问她。
    明悦看着太来气了,正火大的时候,周仁又来一句“住得惯么”,搞得好像很关心她似的——真这么关心她,在医院的时候何必跟她那样吵架,就没想过她一个孕妇情绪不能激动么?
    周仁每次都是这样若无其事,明明错的是他,他不道歉就罢了,每次都理直气壮的,明悦觉得她就是脾气太好了,之前总是想着避免争吵,结果愣是把周仁惯成这样子了,以为她好欺负,给个台阶就下了。
    明悦越想越气,索性直接把周仁的微信拉黑了,这下他总该知道她有多生气了吧?不好好道歉就滚蛋吧,她以后可不受这个气了。
    周老爷子已经给明悦安排好了住处,就主宅旁边的一个小院里,这个院子是前些年新建的,原本就是要给周仁娶媳妇儿用的。
    院子里有一块儿地,种着好几种花,枇杷树下面放着一张贵妃椅,坐在下面乘凉格外舒服。
    房间里更是不用说,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妥帖了,周老爷子甚至贴心地买了两张全新的婴儿床,说是给孩子睡。
    明悦看着那两张婴儿床被逗笑了。
    她还有三个多月才生,要是周仁这么长时间都不给她个像样的道歉,她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这段婚姻?到时候生了孩子,肯定也不会在周家老宅坐月子。
    不过接下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好,明悦也不想扫老爷子的的兴,就把那两张婴儿床留下了。
    明悦在这边住,周家的长辈并没有过来打扰,只是安排了几个阿姨来照顾她。
    总体来说,跟在润上居的时候没太大区别,而明悦也不是那种拘束的性格,她适应能力还不错,搬来的第一天晚上就睡得很香。
    但在医院的周仁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基本上一夜没有合眼,原本就憔悴的脸色看起来更夸张了,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程最一早过来的时候,看见周仁这张脸,吓得差点跳起来:“我靠,你咋回事儿啊,怎么住院住得还更严重了?”
    前天晚上高烧的时候脸色好像都比现在强点儿……
    周仁看见程最,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冷冷地睨他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来干什么。”
    程最:“我这不是担心你么,过来看看。”
    他走到病床前,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周仁:“明悦昨天不是来过了么,你怎么还半死不活的?”
    程最昨天没跟钟秉宁还有徐屹敛联系,自然也就不知道周仁跟明悦吵架了,他还以为自己对明悦的“提点”起了作用,明悦那样表现完之后,周仁应该很高兴才是。
    怎么目前这个走向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呢?
    程最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仁一听这话,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
    他抬起眼皮看着程最,跟他算账:“我有没有说过,别告诉她,别让她过来。”
    程最:“……等会儿,你俩咋回事儿,吵架了?”
    周仁这态度,程最要还是看不出什么,那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可是他理解不了啊,明悦跟他聊的时候态度还挺好的,她也说了她是关心周仁的。
    程最觉得明悦主动吵架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是周仁主动吵的了。
    “搅屎棍。”周仁没跟程最解释太多,只冷冷地丢出这么三个字。
    如今明悦搬出润上居,不接电话,微信拉黑,他心里怨气十足,怪不了明悦,只能找程最当这个替罪羊了。
    程最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指着鼻子问他:“我?搅屎棍?”
    “我是搅屎棍那你跟明悦是啥?”程最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周仁倒是没跟他继续拌嘴了,他一夜没怎么睡觉,头疼得厉害,说了几句话更严重了,于是抬起手揉上了太阳穴,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程最见周仁这样,哎了一声,正打算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周仁的手机响了。
    周仁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爷爷”两个字之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沉思几秒后,周仁摁下了接听键。
    “爷爷。”
    程最听见这个称呼,马上竖起耳朵去听那边的声音——
    病房里很安静,那边中气十足的嗓音听得清清楚楚。
    “明悦暂时先搬来老宅,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一听这句话,程最马上就明白周仁的脸色为什么比高烧那晚还难看了。
    分居了,能不难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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