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之已经跟昌仆很熟悉了,于是很诚恳地邀请他们兄弟两个住在周府,说是你们兄弟两个在外面无人照应,年纪又小,说不得要被人欺负,不如暂且住在我家。我家房子宽敞,人口又多,我还可以带你们逛街游玩。

    昌仆本来不答应的,后来听说林惠然也住在周家,于是欣然同意。

    于是第二天上午,昌仆和元流火收拾了行李,带上两个小仆人,乘坐马车到了周府,满心欢喜地住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公子真是失恋了不忘毒舌

    ☆、水边玉人

    昌仆自称姓杨名玉,于是周府的下人们都叫他玉公子,而贵公子们则叫他小玉。至于元流火,本来昌仆也没打算给他编纂名字,随口说他的的乳名叫小丑。旁人起先叫他小杨公子,后来见元流火懦弱好欺,明里暗里都叫他丑丑。

    冬日上午,邓君儒一早上醒来,即沐浴更衣,要去庙里烧香祈福,他和崔家小姐的婚事将近,他自己亦事事谨慎,洁身自好,不再和以往的相好们有牵扯。

    他的一堆朋友们都是闲不住的,听说他要上香,于是踊跃地表示要同去,当即约了时间地点,骑着快马,领了小厮前来。

    李苏穿着蓬松松的雪白色大氅,手里握着一条香喷喷的手绢,与林惠然并肩而行,用手帕掩着嘴巴,莺莺呖呖地说笑。他自恃高洁,打小就喜欢和女孩子玩,最讨厌臭烘烘的男人。如今见了林惠然,李苏惊为天人,把以前厌恶男性的情绪收了一大半,打起精神和林惠然攀谈说笑,心里觉得对方高雅博学、温润如玉,倒是有资格做自己的朋友。

    邓君儒独自骑马,身边只跟了个小厮,他立志要浪子回头,绝不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同流合污。他在心里想了一遍崔小姐的花容月貌,对婚后生活充满了憧憬。

    周学之自出门之后就紧紧跟着昌仆,嘀嘀咕咕地说着体己话,进入严冬之后昌仆周身倦怠,下意识地想钻进土里冬眠,将那素日阴狠暴躁的心肠都收敛了许多,于是耐心地敷衍周学之。

    之前众人相约出去的时候,没人跟元流火说,是他自己在屋子里听见了,急急忙忙地换上崭新的衣服,戴了面纱和斗笠,将一张脸盖严实,然后跑出去叫小厮准备马匹。待众人出发时,他也意意思思地跟在人家后面。众人都看见他了,可是谁也没来招呼他。

    元流火默默地跟上去,见众人都欢声笑语的,他轻轻挥动马鞭,策马而行,跟在林惠然的身侧。

    林惠然和李苏并辔而行,两人身穿锦服,明艳照人,李苏手里摆弄着手绢,兴致勃勃地嘀咕:“……上次在崔府看见那些婢女们打马球,哎呦,场子周围挂着红红绿绿的丝绸,那些女子骑马的样子,威风又好看……”

    林惠然颔首点头,点评道:“女子玩马球,倒也新鲜。”

    元流火一手捂着面纱,露出一双活泼的大眼睛,好奇地问:“什么是马球啊?”

    两人吃了一惊,一齐看向他。元流火自觉失语,讪讪地后退了几步。

    李苏不似周学之那样粗鲁,他颇有涵养地说:“是富家子弟常玩的一种运动。”说完这话,颇有些玩味地看了林惠然一眼,当先一步走了。

    元流火还是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又不好意思再问。他两手攥着缰绳,有些紧张地轻声开口:“林……”只说了这一个字。林惠然夹紧马腹,纵马前行,一气走了几百步远,与远处的李苏汇合,两人又笑着聚在一起,低声说笑。

    元流火反应算是迟钝的,可也看明白了刚才的情形,两人分明是嫌恶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因此远远地避开他。元流火本来有许多委屈和思慕要对林惠然讲,但是这一刻忽然觉得心都灰了。

    他是照过镜子的,他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么不堪,尤其是天气冷被风吹时,满脸青筋暴突,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他听一个道士说,用石灰擦脸能祛除诅咒,因此连着涂了几日,不但没有效果,还烧毁了好几片皮肤。元流火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上严严实实的面罩。但是戴了面纱的自己,依旧是这样的惹人嫌恶啊。

    其余的人陆陆续续的上山,元流火心灰意冷,逐渐落在后面,昌仆经过他时,微微扬起俊美的脸,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冷笑。

    山中寺庙香客不多,邓君儒名义上是上香的,其实是来见一见崔小姐。那崔小姐跟他是宗亲,小时候在园子里一起长大 ,后来订了亲事才逐渐疏远。

    这些事情其他几个人都知道。今日来也是为了给这对新人作掩护的。

    邓君儒在佛堂前拜了又拜,旁边帘幕后面,站立着一名娇俏的小丫鬟,朝他微微一笑,又摆了摆手。邓君儒会意,左右看了看,状似无意地走进寺庙后堂。

    两人约在一处废弃破旧的房间里相见,其实两人家教甚严,在屋子里见了面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

    房子外面,远远地站着几名婢女、李苏、周学之两人以及三四个小厮,警惕地在四周看守,昌仆神思倦怠,倚在走廊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元流火没跟他们一起进寺庙,他知道自己讨人嫌,心里也更加地厌恶那些人,将马匹停在寺庙外面,他沿着一条山路,漫不经心的地往树林深处走。

    冬日的山上寒风呼啸,百草凋零,所幸山泉并未冻结,泉水冷冽,沿着两边突兀的怪石和枯草,叮叮咚咚地往山下流。

    元流火漫无目的地走,两旁干枯的荆棘枝干不时挂住他的衣衫和头发,他艰难地走到溪边,拣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安安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白花花的泉水。

    山上空气清冽,檀香味道隐约传来,身后的寺庙里,传来嘤嘤嗡嗡的诵经声和叮叮当当法器撞击的声音。元流火的手背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一串血珠扑簌簌地流出来。他掏出手帕,揩干净血迹,又蹲在水边清洗手帕,还顺手把脸上的面罩摘下来放在石头上。

    本来是安安静静地洗手帕,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圈一热,两滴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在水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偏偏又无可倾诉,自怜自艾似的,他对着水中的倒影,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脸颊上的泪水始终是擦不干净,手帕早就被水流冲走了,他满手背都是泪水,袖子也被弄得湿哒哒的,他勉强用溪水擦拭眼睛,颤巍巍的站起来,重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没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红肿的眼睛登时被太阳照射的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对岸站着一名黑衣长衫的青年,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安安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元流火心中一阵恼怒,正要发作,却看清了那人正是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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