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等了很久,但没关系,只要是他,她愿意一直等下去。
    知道得不到答案,纪衣容便也不再逼他,收回眼中的失落,淡然道,“以后阿玉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必须带着下人。”
    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宿玉惊讶的看着他,心中一阵暖流淌过。
    “以为我会拒绝?”
    宿玉默默的点了点头。
    自来到郾城,他就成了一只笼中鸟,而这,是她赋予他的。
    纪衣容笑笑,没再解释,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他不知道,她早已安排了人,暗中跟着他,跑了,她也能找到他。
    “阿玉如此想我,真让我伤心啊。”说着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话锋一转,“该上去了,要不然该晚了。”
    宿玉只能压下到嘴边的话,点头应道,“好。”
    小道蜿蜒,却并不难走,路人偶尔还能见到其他行人,想来与他们去的是一处,宿玉对山顶越发好奇了,山顶上到底有什么?
    走在小道上,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一身的疲惫,格外的舒服。
    走走停停,她们也终于走到了山顶。
    宿玉也看清了山顶是什么是一座道观,道观在山顶的最高处,云雾缭绕,如天宫看不清虚实。
    山门上刻着“白云观”,字迹飘渺磅礴颇有仙人之势。
    而从山门到道观前,是一阶阶逐层升高的台阶,高阶上稀稀拉拉的跪着几个人,口中似乎念念有词,隔的太远,宿玉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侧之人,希望她能给他解答。
    纪衣容也看向前方,不知是看道观还是在看跪地的人,她的目光格外的飘渺虚无。
    “这里叫白云观,传说,只要一阶一跪一叩首,到观前的祖师爷前,所求皆会实现。”
    宿玉懂了,也明白了前面的台阶上为何会跪着人,那些人大多衣着褴褛,想来所求不过是钱财与平安。
    那她呢?
    宿玉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来这里,钱财权势她已经有了,身体也健康,为何要带他来这里?
    在他探究的目光下,纪衣容温柔浅笑,然后虔诚的跪下,叩首。
    “阿玉岁岁平安。”
    声音虔诚而又真挚,如突然滴落到湖面的水滴,泛起圈圈涟漪,狠狠地砸到他心间。
    “阿玉岁岁平安。”
    神魂为之一震,让宿玉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似绚烂的烟火在他脑海中开出了花,他跟着轻声呢喃,“阿玉岁岁平安。”
    眼中湿润,原来也会有人希望他岁岁平安。
    泪水突兀的从眼角滑落,在他如玉的脸上,留下一道湿湿的泪痕。
    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角落,他从没忘记过家人的抛弃,对于当初家人的抛弃耿耿于怀,而现在那一声声“阿玉岁岁平安”,似乎将这个角落填满了。
    没有家人的爱又如何,他有纪衣容的爱,不是吗?
    她的爱比得过这世上的千万种爱。
    “阿玉岁岁平安”在一声声虔诚的低唤里,从前的苦难被尽数洗去,只留下了她真挚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时,纪衣容已经行了好远,她还在继续,虔诚的一阶一跪一叩首,一声“阿玉岁岁平安”。
    能得她此般喜欢,宿玉想,他此生死而无憾了。
    他快步走近,沉默的跟着她,聆听着她一声声虔诚的“阿玉岁岁平安”,心中也开出花来。
    好半响,他道,“你不必如此的。”
    纪衣容念出最后
    一个字,抬头看他,清浅一笑,如山间拂过的风,虽轻却入人心,“阿玉,我想如此,是我自愿为你做的,你不必劝我。”
    那日曾遇到的那对妻夫,始终浮现在她眼前,男子冷漠的双眼,女子眼中的痛苦与后悔,都让她记忆犹新。
    她很幸运,纵然她将阿玉弄的伤痕累累,他也未曾怪过她。
    可她还是自责。
    更重要的是,阿玉不让御医为他检查身体,至使她现如今也不知他身体如何了,纵然已经让御医为他开了调理身体的药,可她还是很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他。
    今日,她是来赎罪的,她打听到白云观很灵,跪百级台阶又如何,她只想他岁岁平安。
    亦如当初,初雪天的相拥,为了他,纵有一丝可能,她也要为之一试。
    当然,她本可以自己孤身一人前来的,但她也有私心,她想他能看见她的一腔热枕。
    下跪,叩首。
    “阿玉岁岁平安。”
    宿玉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想法,不再出言,默默的站在她身侧。
    太阳已升,春天的日头不算热,但在日头下待久了,还是不免出一身薄汗,宿玉看到了,默默的上前一步,将跪地叩首的纪衣容藏进自己的光影里。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纪衣容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即使有宿玉在前面为她遮阳,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出了一身的汗。
    膝盖也早已跪的发疼,额头与手心也被摩擦的发红,她的声音也已染上了沙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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