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拳行礼,眼睁睁看着国公爷俯身,将孟伯爷捞到马背上,招呼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护卫愣了半颗,连忙遣人向武阳侯禀报。

    这情况,跟是不跟?

    “不必,都回来。”徐增寿展开一方温热的巾帕,覆在脸上,长舒一口气,“护得这么紧张……真是,我还能吃人不成?”

    家人低头盯着脚面,全当什么都没听见。

    “明个不上朝,本侯去城外田庄。徐成。”

    “在。”

    “你安排人去保定,本侯记得,今上登基之时,赏了本侯一千五百亩旱田。”

    “侯爷意思是?”

    “让人吩咐下去,今年春耕别急着种粮食,留出五百亩地,本侯另有他用。”

    “是。”

    虽然不解,家人还是领命,下去着手安排。

    张辅回府后,一边吩咐家人查验庄田,一边派人给成国公朱能送信。既是好事,自然不能撇开成国公。

    自从交趾归来,朱能隔三差五告病,摆明不在掌兵。家中子弟却开始崛起,在军中渐渐有了声望。朝中人提起成国公,无不佩服。这份洒脱,就不是一般人能有。

    商议之时,孟清和刻意提醒过,不能吃独食。只有大家都为百姓努力,才是真正的体会圣意。

    皇庄才多大?就算土豆玉米高产,又等得出多少种子?

    勋贵都有御赐庄田,正好一起为大明做贡献。反正大家都在海洋贸易中发了财,就算新作物歉收,不过是浪费一年粮食。不靠这些田产过日子,损失了也不心疼。

    相比之下,圣心更为重要。

    孟清和看准勋贵这种心态,才和徐增寿张辅搭话。说动这两人,相当于起个好头,接下来的事,不需他多费心,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定国公府,孟清和的酒意已醒了大半。看向一言不发的国公爷,脚步有些迟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人在外应酬喝酒,让家里人不满,轻者赶出-卧-室,重者搓衣板伺候。

    以他和国公爷之间的关系,应该,或许,用不着如此高尖端武器吧?

    沈瑄不语,丢开马鞭,单手负于背后。

    宽袍大袖,八梁朝冠,赤衣黑履,英俊,潇洒,气质卓然。只是表情似笑非笑,让孟伯爷拿不准。

    “国公爷……”

    “十二郎献策有功,天子颁下赏赐。”

    沈瑄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孟清和愣了半晌。顺国公爷所指,转身向后看,目光瞬间定住。

    揉眼,再揉眼,他看到了什么?!

    一头毛茸茸,奶-白-色,很是喜庆的……神-兽?

    “国公爷,这是?”

    “天子赏赐。”

    “……”

    永乐帝赏羊驼?

    好吧,美洲大陆都找到了,一两头羊驼,不稀奇。

    可他还是想吼一句,这世界还能再神奇点吗?

    ☆、第226章

    永乐八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

    二月间,天子下令顺天八府内皇庄遍种番粮,培育粮种。

    以成国公,定国公,武阳侯,新城侯为首,众多勋贵纷纷上疏,请朝廷发下番粮种子,各在御赐田庄培育种植。

    汉王朱高煦上表,请归藩,表后附言,将于宣府开垦荒地,请老爹拨付番粮良种。

    赵王朱高燧没有上表。四月间,他将随船队再下西洋,正抓紧时间学习航海知识,至于种粮,实是有心无力。

    勋贵们的动作,明确传达出一个讯号,船队带回的番粮丰产与否并不重要,一心一意紧跟皇帝脚步才是根本。

    皇庄种番粮,大家一起种番粮。

    皇庄丰产,大家共同富裕。皇庄歉收,也不妨碍猛刷天子好感度。即使赔钱,能得天子一句“忠心可嘉”,也是值得。

    勋贵们个个像打了-鸡-血,开展起轰轰烈烈的种粮运动。

    有庄田的还罢,没有庄田,或是田中已播种谷麦,干脆在自家院中动土。

    观赏用的花木,能看不能吃,没一点用处,通通-拔-掉。

    空出土地,抡起锄头,翻地,种田!

    京城百姓本以为这些官老爷都吃错了药,几番打听,得知是天子下令,培育番粮以充民饥,造福天下百姓,无不感动。

    永乐帝在民间的声望,很快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大有赶超老爹朱元璋的态势。因抢夺侄子皇位惹来的种种非议,也在赞颂声中渐渐消弭。

    老百姓的心目中,何谓圣明天子?

    文治武功盖世,百官称颂,都离他们太远。只有实实在在为民着想,让百姓丰衣足食,不会遇到天灾就流离失所,鬻儿卖女,方是圣德,是明君。

    应天十八府呈送奏疏,言有县民耆老争先颂扬天子仁德,并有民间宿儒为天子立言。

    “天子圣德,万民之福!”

    有个别府州县衙门寻到“祥瑞”,呈送御前,言天子圣明,河清海晏,天降祥瑞,正为天下之福。

    对待两种奏疏,朱棣的态度截然不同。

    前者必须夸奖,并予耆老宿儒赏赐,当地官员也有教化之功。

    后者直接一巴掌扇回去。永乐帝就是靠“吉兆”起家,他比谁都清楚,所谓“吉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登基至今,呈送到御前的“祥瑞”不知凡几,除个别,都被原样打回。因此被申斥丢官的地方官员不在少数,还不知教训,仍以祥瑞呈报,当真是自己找扇。

    从二月到三月,围绕种植番粮一事,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连赵王即将走出国门,随船队下西洋这样的大事都没砸出太大浪花。

    朱高燧很是郁闷,原来他的存在感竟这么低?

    郁闷之下,三天两头到兴宁伯家里蹭饭吃,找平衡。

    孟清和一样郁闷。听家人飞报,赵王再次上门,他开始认真考量,搬到定国公家常住,钉死伯府大门的可行性。

    “兴宁伯,孤又来了!”

    万分熟悉的一句话,在孟清和的脑海中里,自动替换成了“xxx,我xxx又回来了!”

    四十五角望天,头疼啊。

    再不乐意,孟清和也得起身迎接,笑呵呵请人进正堂,好生招待。

    伯府家人早去膳房告知,今日午膳必要精细些。

    朱高燧不是独行,还带着小少年朱瞻基和三头身朱瞻壑。

    一位亲王,两位世子。换成一般人,早吹着喇叭燃放鞭炮,蓬荜生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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